老师的人生剪影

文王梓萱

老师的人生剪影

文王梓萱

我的大学老师，四十多年前是一个知识青年。有时在课余饭后，他会给我们回忆起自己年青时代的人生际遇。有些片段让我久久难以忘怀，老师青葱岁月的人生剪影，时常折射出他们那一代人的精神风采。

知青岁月

剪影一

1968年夏天的一个中午，知青专列到密山转车时，老师和一同下乡的球友们在集结地玩了一会篮球。农场领队干部，看到老师篮球打得不错，便暗中拟就名单，把老师和其他几个球技不错的队员都分配到农场武装一连去了。他后来解释说，这是受连队领导之托，趁知青分配之机，网罗几个篮球高手，帮助一连打造一支全场拔尖的球队。

当天下午2点多，老师和同行的知青们转乘汽车赶赴密山农场场部。吃饭时，场篮球队就来人约定，饭后要比试一下。原来，领队的农场干部也是为了实地考察一下，所以他告知场队可能来了对手。老师他们不明就里，竟然没有谦让一下就应承下来了。要知道，连队与连队之间的球队水平没有太高太弱的差别。而场队就不然了，这支场队全是由北京、上海等一些大城市的知青篮球尖子组成的，曾和周边几个农场球队比过赛，都是赢多输少，实力很强。

比赛开始了。老师和球友们很兴奋，毫不怯场，因为几个球友也都是当地中学的篮球高手，老师和另外一个球友还是市中学生篮球队的成员，参加过省际中学生篮球赛。

比赛中，老师和球友们以几个精确的远距离投篮和漂亮的篮下切入，就把比分拉开了，半场时以十分之差领先场队。这天，老师和球友们的手感恰巧特别的好，远近投篮都非常准，相互配合得也相当默契，全场结束时竟然以领先12分的成绩，战胜了倍受农场领导青睐的场队。那天，农场干部们在场外观战，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球场围得严严实实。不料想新来的知青球队竟然压住了由尖子组成的场队，这成了当天的轰动性新闻。老师说：“那天场外观众人山人海，我们初来咋到，年轻气盛，有点人来疯，观众越多越兴奋，一鼓作气把场队的阵脚打乱了，结果首战告捷，赢下了这场球。”

老师的球技也因此给全场观众和对方球员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天晚上是老师在北大荒度过的知青第一夜。那时，夏季的北大荒就连白天也是蚊蝇成阵，晚上甚至达到撞脸的地步，起夜撒尿都是很艰险的事儿。为了让知青能休息好。连队的老战士们把自已当兵时用过的蚊帐都拿来，分发给老师和他的知青同学用。

戏剧性的故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老师那时虽然20出头，年轻力壮，但是经过一天一夜的路途劳顿，再加上到达农场后的一场篮球大赛，已经十分疲倦。接过老兵送来的蚊帐，按照老兵的指教，匆匆挂上后，就倒头酣睡了

帐蓬里的蚊子多得不计其数，像一层灰尘似的扑到知青们的蚊帐外边，大家在蚊虫的嗡嗡空袭中昏沉入睡。老师没有把蚊帐的四角掖严实，蚊子从缝隙中飞进了蚊帐，老师在睡梦中一边挠痒一边沉睡，几个翻身就把蚊帐从被角踢开了。这样大批的蚊子趁机而入，大面积地叮咬了老师的脸部脖子和手臂，他竟然一觉昏睡到天亮。早操时，知青们见到老师的头部和手臂红肿得不像样子，相貌也走了样，胆小的女生有的都吓哭了。连队卫生员急忙给老师打了维生素C，帮助他快点消肿。

这天下午，农场工会来了电话，说晚饭后约一连球队再和场队来场比赛，政委和场长都要前来观战。老师回忆说，自己听了这个信儿，就像打了鸡血。两眼放光，竟然叫齐了队友，商量起如何打败场队，给自己连队长长威风。连长听说晚上还要比试一下，并有首长观战。立即让后勤给球队晚餐加菜，还特意探问老师能不能上场比赛。老师说：“没事呀，不就是表皮让蚊子咬了吗，骨头和腿脚一点事儿没有。给连队争光的硬仗我得上！”

夕阳斜照，场部的篮球场地周围已经被观众围得严严实实，场队的球员正在场内热身，他们摩拳擦掌，大有报一箭之仇之势。这时，老师和队友们在连长带领下进入了比赛场地。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老师和队友们沉着应战，比赛呈现胶着状态，双方不相上下，激烈进行。老师还是和昨天一样，投篮准确，抢断得十分勇猛，比赛进行了十多分钟时，突然响起暂停的哨子。主裁判和对方的领队表情严峻地进入场地，直奔老师而来。对方其他几个队员气势汹汹地把老师围了起来，对方领队跟连长说：“他不是你们球队的，是不是你们从哪儿借来的，昨天比赛没有这个人！”

连长毫不让步地说：“这个新来的知青就是昨天和你们比赛的那个球员。他昨天夜间不会用蚊帐，被大量蚊子咬肿了脸和脖子，以至有些认不出来了。”农场负责招收知青的干部也在观众中，他听到吵嚷声立即围上来，帮助辨认并证实无误。场长也起身进入球场，对老师说：“你都被蚊子咬成这样了，还敢在农场扎根吗？”老师回答：“既然来了，就能挺住。”场长伸出了大拇指，接着高喊了一声：“比赛继续进行！”在接下来的比赛中，双方比分战平。按理本应该再延时5分钟一决雄雌，但此时政委起身提议比赛结束，留下胜负的悬念，希望知青在今后的征途上把握好人生的比赛。

比赛结束了，对方球员围拢过来向老师问候致意。通过比赛，双方相互理解，增进了友谊。

而每一位知青都在自己的青葱岁月中，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坚毅地应对着各种挑战。

剪影二

老师下到连队不久，因为每天劳动量太大，收工后没有很好的卫生条件，经常用毛巾草草地擦拭一下身上的汗渍就沉沉入睡了，不长时间被褥就用得很脏。看着日益变得油亮发黑的被褥，老师很发愁，下乡带来的被褥都是老母亲用很厚的棉花絮成的，制用的手艺老师是一窍不通，如果找个女知青帮助拆洗，就会招致早恋的嫌疑，被戴上不安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帽子。而自己贸然动手拆洗，肯定不能恢复原样，没有把握再缝制上去。同室的知青朋友也没有一个会做针线活的，老师为此发了好几天愁，最终还是决定不开口求人，自己动手做。

老师思来想去憋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即画图炮制。他先把被子展开铺平，从头到脚把被里被面各有几条纵横针线都数清楚，每条线的横竖间距是多少，全都一条一条的划在纸上，形成一张平面视图，然后再动手拆洗。

老师回忆说，这是一个紧迫的突击性行动，必须安排在星期天来做，而且必须是一个大晴天。拆洗的时间要尽量提前在早饭后马上动手，拆洗完后立即晾晒，务必在午间前风干好。接着把被单展开，把棉絮铺平，飞针走线，按照事先临摹的蓝图，按照间隔尺寸，一条条、一行行地缝上。

下一个星期天果然是个晴好天气，老师匆匆吃过早饭就立马把被褥拆洗下来了，晾晒之后，已是中午。老师又赶紧把针线找出来，对照图纸，照葫芦画瓢，竟然达到了预期效果。老师紧锣密鼓地把被褥做完后，已夕阳西下。

经过自己生平第一次的内务尝试，老师感到生活中一些似乎很难的问题，不管多么生疏，多么复杂，只要用心去捉摸，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也是在那种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环境下，作为知青所养成的一种生活智慧。

虽然那个时代过去了，但是我的老师他们那一辈人坚毅执着，不怕困难的斗争精神和总结出的人生道理，我们后一代应该传承下去。在实现中国梦的新征途上，攻坚克难，创造和谐美好的新生活。

知青开荒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