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社会有“无形福利”

2017-03-18 19:04刘洪波
新民周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语种大国规模

刘洪波

大国或者使用着一种人口数量大的语言,会享受习焉不察的福利,这是大国或大语种的溢出效应。

生活在一个大国,人们获得的东西,不见得都是说得清的。广袤的疆域,众多的民族,多样的地理环境和景观类型,都能因为变成想事情的基本背景,让人变得丰富起来。

一个以一万平方公里为基本活动背景的人,与一个以一百万平方公里为基本活动背景的人,可能有各种差异。即使我们不说后者带来的思维和行为习惯总可以称为“好处”,至少不是个什么坏的事情。

有的人可能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他的生活半径与他可能到达的半径没有关系,但他所在的“社会规模”的大小,仍然影响到他的语言、习惯、思维和行为。另一方面,有的人可能生活在一个很小规模的社会,但他仍能游历天下,增广见闻,思维也无所谓限制,但在“社会思维”半径上,他仍更多地考虑所属社会体之内的事情。国家就是人们所属的基本社会体。

我不是要唱国家主义的赞歌,或者鼓动大国沙文主义的情绪,只是要说生活在大国和生活在小国,人可能在很多方面呈现不同的特点。每个人都可以骄傲于自己的国家并感到幸福,而无论国家大小,国际关系尤其要注意国家一律平等,但这并不能拉平社会大小、疆域广窄、风俗丰富还是单一对人的影响。

例如文学,一个拥有巨大人口规模的市场,本身能够带来丰富性。在中国,使用汉语的人数量超过10亿,任何一个作品,百万人中有一个人喜欢,就可以进入市场操作,每十万人中有一个在写作,就会有10000名作家。你可能会说,这样的数量未必有意义,因为作家写的东西可能趋同,出版量不等于作品的丰富性。然而,如果是在一个只有100万人的国家,或者使用一种只有100万人使用的文字,情况又会怎样呢?就算可以出产再多风格特异的作家,总数能有多少,就算拥有再大的阅读人口比例,市场上又能有几种作品?

有一位作家在蒙古感受到了这一点,全国有200万人,一半住在乌兰巴托,能出版的作品大多就是诗歌,诗歌中又主要是儿歌,因为只有儿歌才可能形成市场。那样的市场,难以支撑起各种文学体裁的作品,因为难以获得出版,写作者也就必然会少,阅读选择多不了。可以說,在一个人口规模过小的国家里,你要么只好通过掌握世界上的主要语言来获得阅读选择,要么你无法读到足够让你变得丰富的东西,人类文明成果的极大部分,对于你来说,相当于不存在。

一种文字的使用人口的规模,能够从根本上限制相应人口的精神生活,阅读受限,使产生大作家和经典作品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即使非常美丽,即使文化非常特别,但文学艺术上进行表现会是一种奢侈,就算所有人都是文学艺术人口,又能如何?

庞大的汉语人口,本身构成了巨大的精神繁育的力量,人口数后面是市场,是写作者数量,是图书需求,是各种文学艺术获得滋养的土壤。数千年累积的作品,能提供数千年间作家的感触,让人触碰古往今来的敏感心灵。十几亿人十几亿个心灵十几亿个生活,能够提供的文学养分,足够让人抱有产生大作家和经典作品的希望。在这样的人口规模下,谈论“吸收人类优秀文明成果”具有现实性,至少主要语种的优秀作品,几乎都能够得到翻译出版,重要作品能够不断推出新的译本,让人可能读到更加“信、达、雅”的译文,外语教育能够源源输送翻译人才,大量翻译出版形成了汉语的外国文学,乃至“中国翻译文学”这样一种特殊的文学类型。

任何一个领域,大概都可以这样来看。规模巨大的社会和规模微小的社会,各有其问题,大概也都能怡然生活,但就形成各种机会、出现创造的可能、文化发展的丰度而言,大国或者使用着一种人口数量大的语言,不仅不必抱怨,而且会享受习焉不察的福利,这是大国或大语种的溢出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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