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诺杂诗初探

2017-03-21 14:49顾跃跃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7年1期

顾跃跃

摘 要:徐玉诺是现代文坛上较为知名的诗人。他从1921年10月开始写“杂诗”, 独特而且具有代表性的人生经历为其杂诗创作注入了特殊的人生意味和情境内涵,量虽少,内容却深刻。遗憾的是,徐氏杂诗至今研究尚少,本篇就其诗中乡村图景的再现和人生感悟的表达这两个角度来分析徐玉诺杂诗的特色。

关键词:现代诗人 徐玉诺 杂诗

★基金项目:本文系“江苏高校品牌专业建设工程资助项目”(PPZY2015A008)阶段性成果

徐玉诺(1894-1958),河南省鲁山县徐营村人,也是一位在现代文坛上较为知名的诗人和作家。1916-1921 年间,受五四新思潮的影响,徐玉诺于1920 年开始白话文学的写作,并在 1920-1924 年短短的几年内创作出三百多首新诗,二十多篇短篇小说,三十余篇杂感随笔和三个话剧剧本,得到了当时很多知名作家的肯定与称誉。[1]

刘济献主编的《徐玉诺诗文选》[2],量虽少,内容却深刻,富于人生意味,本文所有杂诗均选自此书。所谓“杂诗”,即杂感而写,不定篇名之诗。开始有学者陆续关注徐玉诺及其作品,但往往作单篇阐释或各种题材的分类、简化后的讨论,整体上显得单薄而分散,给后来者留下了很大的探讨空间,本篇就徐玉诺诗中乡村图景的再现和人生感悟的表达这两个角度来分析徐玉诺杂诗的特色。

一、乡村生活场景的再现

(一)对大自然的赞美

中国诗歌自古以来不乏对于自然风光的描绘与礼赞。玉诺杂诗亦是如此。其中有的直接抒发了自己对大自然深切的赞美,如“自然之母呦\在你那温柔的怀抱里\任我们跳、笑、坐、卧\你给我们的快乐是自由的\啊!自然之母呦”,将大自然比作温柔的怀抱,人类比作自然之子,在自然的怀抱里寻找着快乐和自由。还有将大自然中的万物呈现在杂诗里,如“咶咶儿一板一板的唱\蟋蟀儿低微而协和的音乐和着\一群著白裙的鸽子\拍着她们的胸膛\从那蔚蓝的天空里飞了过去”自然中的“咶咶儿”、“蟋蟀”、“鸽子”、“天空”都以别有童趣的方式出现,“一群牧童在浅草上玩耍\树林里走出来一只兔儿\大家噪着追捉起来。”构成了一幅幅美丽的生活场景,情景交融,景中有人,人中有画。

(二)意象的选择

“意象”是中国古代美学的基本范畴。《易·系辞上》中就有“圣人立象以尽意”的说法。玉诺杂诗中的乡村生活场景的描写,一般都通过意象的选择来实现,如“微风吹来\树梢儿慢慢的摇摆\日光更觉可爱了。”玉诺诗中,“微风”、“树梢儿”、“日光”等意象,均是乡村生活中常见的意象,在玉诺笔下却生动、活泼、可爱,如“小孩子们忘却了他们经过的地方\把白玫瑰花团挂在等远的小树枝上\风起了\花团儿随风飘遥\恐怖弥布在林间\小风吹开了他们的家乡”、“我们都是提了锄\齐脱了鞋子\且耕我们得土壤\且荡漾着我们得兴趣”这两首杂诗,将小孩子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孩子们沉浸在大自然里与风、花、大地等为伴,氛围轻松活泼,语言简单。

与轻松、欢快、惬意的农村生活完全相反的是玉诺在人间爱而不得后,对在生存困境重压下灰色人性的揭示和对生命存在方式所做的哲学反思。以下从诗中“爱人”的隐喻意、对友谊的歌颂、对死亡的看透和对友谊的歌颂四个方面分析玉诺诗中独特的人生感悟。

二、人生感悟的表达

(一)诗中“爱人”的隐喻意

“爱”、“爱人”这两个富有深情的词,经常在玉诺的杂诗里出现,但是又不仅仅局限于爱或爱人这样的表面意思。如“文字包容不了自然\正同用刀不能画线水上一样\唯有诗人的心灵热蒸温润\爱上了她的女郎\把她化在文字里。”玉诺用文字包容不了自然来表达诗人在写作时言不尽意的现象,要想写出真情实感,必须深爱某件事情,才能将感情融化在文字里,通过文字体现出来,作者这里用“女郎”来指代作者深爱的事物。

玉诺的诗里也会大胆的写对“爱人”深切思念,如“提起笔写了句“相隔两地”\苦思不知怎样写\少不得又把笔放起”和“爱人呦!\不知道是你使我不得不念\也不知道是我要念你!\荡漾着微笑得脑额\轻轻跳过门限的两足\一次模仿\一阵思念\一阵思念\一次模仿\只落得孤孤零零\无限无聊。”这两首杂诗,写出了作者苦思时的辗转反侧与无所适从,真实的体现了人在思念时的复杂、不安的情绪。

在写对“爱人”的思念时,玉诺还写出了另外一种情感,如“一念给她写在信里\抬头看时\麻雀儿飛去了\风起了\桂花只是一株树\黄沙干涸在笔尖上。”在给她写信时,窗外的麻雀和风打扰到了自己的思绪,笔端只得停又止,不知如何下笔,作者此处写的细腻传神,要表达的文字如黄沙一样在笔尖停留了。

描写“爱人”时,玉诺在有的杂诗里传达出了逃离的心态。如“爱人\不要笑\你也不要怕\我立刻就要逃出你这温柔的故乡了”作者对“爱人”温柔的爱意表现出了一种逃避的意思。还如“爱人呦!\你的温柔到底多少么\在好远的地方就把我重重的包围起来了\我要长出两只羽翼在我臂肘下边\我要飞\我尽力地飞\一直飞到你那温柔之上\在那地方我还不停止\我一直飞到不可知的地方\穿入冷枯而凄惨的空气里!”和“我要长出两只小蛙的足\发展我的游泳术\两足尽力地蹬\一直穿过你那温柔的底\爱人\你以为我相信小泥鳅那样愚笨\就安卧在这里吗\我还要穿过十八层厚土\跑到地心那”,这两首杂诗也有相似的意味。

(二)对死亡的看透

徐玉诺幼年家里贫寒集聚到亲戚家,两岁时会走路就开始帮着大人干活,六七岁就到地里干农活。当时豫西农村社会动荡,土匪成群,农民随时受到生命威胁,在他十多岁的时候,他生活的村庄徐营寨内驻扎着官兵和土匪,一同抢劫村民,后来事关利益两派开始争斗,而这打仗过程对村庄却是毁灭性的破坏,他当时同亲人到荒郊躲避霍乱,天亮后见到父亲满身血活着回来,但是得知家人都被杀死的噩耗,面对血腥的屠寨,周围都是燃烧的火光,幼年悲惨的乡村生活经历,让他真实面对死亡的威胁、死亡体验,这些都对他杂诗创作有很深的影响。如“世界上没再有势力过于死的\他的主人是命运\利刀一般地截在人的命运上\一切希望、计划、能力都不说了”和“你看命运能够怎样地戏弄人吧\用一个不规则的黑洞放在人的面前\同戏弄老鼠一样\逼迫着从这个洞里进去\又逼迫着从这个洞里出来\事情更没这个再有趣味了。”在战争中,死亡对于当时的人们只是转瞬间的事情,希望、计划、未来和人生无从说起,人的命运不过同老鼠一样,卑微而且苟且,从这一个洞里进去又从另一个洞里出来,起起伏伏。

黑暗的社会现实不能改变,朦胧梦境之希望难以实现,自身生活的颠簸流离,曾一度让徐玉诺感觉到了人生存在的虚无和生活的无意义。在他的诗歌中有很多死、自杀、黑暗、墓地、没趣味、没意义等消极意义的字眼[3],杂诗中有不少是关于战争的描写,如“喇叭吹的是进攻\更声一点一点的沉默了\嫁你过活的不是诗\勿劳你微笑着写\只为那可怜的小孩子哭着饿\典当还有一件衣\恰遇着户闭门封戒严夜”。玉诺真实地再现了战争时村子里,敌人进攻,孩子饿哭了,不得不拿衣服去典当,没有吃的社会现实。“我们天天唱的是赞美死神之歌\我们住的是墓地\我们呼吸的是尸浊的空气\说什么生活呀\把生死朽在臭泥中就是我们的最后”。真实地再现了恐怖的战争给人们带来的深沉的灾难,是每天的死亡和尸浊的空气,生存下来的人,最后要面对的也不过是死亡,死亡似乎成了他们无可逃避的枷锁。

(三)对友谊的歌颂

除了悲惨、凄凉的战争场面的描写,玉诺的诗里还有对友谊的歌颂,是玉诺杂诗里的一缕清风。如“啊\朋友!我们用不着休息了\我们用不着再求快乐了\啊,我们的朋友\我们的田边\我们的树林\展开了伊们的怀抱\笑嘻嘻的把我们包围起来\我们用不着再歌唱了\最亲密最讲友谊的小鸟儿\弹着我们的心弦\最表同情的山谷\涌现着我们的情泉\停停跳跳\在我们心底小平台上\奏出了最惬意最兴奋的音乐。\我们用不着再跳舞了\在温柔而且仁爱的土壤上\一锄\一提脚\一扬\一折腰\啊\我们美丽的\灵妙\啊\朋友\我们的舞曲兴奋起来了\我们的脚轻跳起来了\土壤弹抖着锄势\绿叶儿衬出我们的光亮了\啊\我们的朋友\啊\我们的朋友”全诗基调欢快,格调高扬,与鸟儿歌唱、在土壤上耕种,在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时,也与伙伴们一起体味友谊的美好。

还如“来\朋友\让我们接个吻\我们的心想是紧要的\不要问我们的现在是怎样\不要管这是什么地步和时候\在过去和将来里\把我们所喜欢的东西都拉出来\来\来\不要嫌我身上的泥巴\把你的两臂紧紧地抱在我的脊背上\你的胡须也不要紧\让他们也在那里\不要动\快点把你地舌头伸出来\哼.....\哼.....”,这首杂事诗将友谊的时间拉长了,从过去延伸到了将来,也急切地去渴望表达深情的友谊。

徐玉诺生活在新诗刚起步的时期,杂诗一般篇幅比较小,能在短小的篇幅里表达出这样多的内涵,实属不易,来自内心情感之潮涌动而产生的诗歌,技巧即使不强,也会引起读者心灵的共鸣。诚如外国理论批评家所说的,“由内在精神衍生出来的是美的。內在的美是美的。”[4]

他不追求技巧,将所有的技巧都融于内心情感的表达上,水乳交融。无论是在对乡村场景的真实描写,还是对人生感悟的抒发,笔法自然、简单、亲切,却写出了苦难深重的战争年达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折磨,他真诚地表达着内心的跌宕起伏的情感之潮,也以其真诚澎湃的情感激荡着每一位读者的心。

(拙作承刘嘉伟副教授指导,特致谢忱!)

参考文献

[1] 高会敏.生命之书——徐玉诺与其诗文[D].山西师范大学,2014.

[2] 刘济献.徐玉诺诗文选[C].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本文所引杂诗均出于此.

[3] 高会敏.生命之书——徐玉诺与其诗文[D].山西师范大学,2014.

[4] 张丹丹.生存困境中的挣扎——20世纪20年代乡土小说研究[D].山西师范大学,2014.

[5] 李建锋.寻路的人——徐玉诺综论[D].河南大学,2011.

[6] 康定斯基.艺术形式中的精神[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