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章

◎刘汉林

散文两章

◎刘汉林

难忘那声“早上好”

我自从来到巴城生活后，就由以前在乡下时的跑步改变为了“快走”。早上的路线几乎都是走出家门，先过东门大桥至江北，沿河而上，再过回风大桥回至江南，顺河而下，最后到家。整个行程，差不多环绕了大半个巴城。

由于起得早，行程走完将近一半了天才会亮，尤其是在冬天。再加上来巴城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极为有限，整个行程几乎遇不见一个熟人。因此，在整个健走过程中，都可以只管埋头走路，不必环顾左右，不用担心遇见熟人而没能及时打招呼。

然而，我每次走到江北滨河路中段，也就是三号桥至柳津桥的那一段时，总会见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向与自己迎面相遇的人们不停地打着招呼：“早上好！”我第一天听到那一声“早上好”，有些惊讶，因为这种问候在我所生活的地区，是极少听到的，除非是遇到了熟人。但遇到熟人打招呼，人们习惯于先称呼对方，然后再说“早上好”。比如我遇到了熟人张书记或者李老师，可能会说一声“张书记早上好”或者是“李老师早”一类的问候。但是我也没怎么在意，心想：肯定是在路上相遇的次数多了，虽然相互不知对方姓甚名谁，毕竟见面多了，面相熟悉，彼此打个招呼，也很正常。

可就在我沿河快走的第二天，在朦胧的夜色中，那个老人在与我相遇时，又说了一句“早上好”。我想，肯定不是向我打招呼吧，但我扭头看身边，又没有其他人。那么，毫无疑问，那声招呼是说给我的了。肯定是认错人了！我在心里这样想，不然我俩素不相识，他怎么会向我打招呼呢？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早上，差不多又在前两天我遇见他的地方和他相遇了。我埋着头，走得很快，根本没有注意身边的人。老人又向我打招呼：“早上好！”我也非常礼貌地回了一句：“早上好！”我站在那里，转身观察了一会儿，我看见，那个老人见到相遇的每一个人，差不多都要道一声“早上好”。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我感觉得到，那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对他所遇见的人最真诚、最友好的问候和祝福。

渐渐地，我还发现，每当人们走到那些不太安全的地方，他还会不时地提醒：“注意缺口！”“注意前面有车！”“注意身边有坎儿！”

如今，我在转路的时候，每每遇见那位老人，每每听到他那一声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早上好”，我的心中既充满感激，又充满深深的愧疚，总是尽量抢先向他说出“早上好”。一是因为他比我年长，二是想以此弥补我误解他的过错。

刚听到他向我或者向其他人说“早上好”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老人一定是神经有问题。因为我有生以来，除了听到熟人之间相互打招呼，从来就没有听到过素不相识的人打招呼。平日里耳边听得最多的就是“老子怎么怎么”“×你什么什么”“你龟儿子如何如何”……回想起来，自己都感到好笑。对于那位老人的行为，我还问过好几位年长的人，问他们那个老人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见人就打招呼，根本算不上危险的情况，他还不断地提醒别人注意这注意那的。没想到，得到的回答完全相反：那是个很正常的老人，神经没有一点问题。我还从他们口中得知，老人是个老革命，以前当过兵，后来转业分配到了巴中，在省运输集团四十七队上班，先是当驾驶员，由于成绩突出，对人真诚友善，又有组织能力，当上了官，官儿越当越大，做上了四十七队的总经理。老人退休二十多年了，退休后一直坚持锻炼，以前喜欢骑自行车，现在年纪大了，不能骑车了，就坚持健走运动。差不多九十岁的人了，身子骨可硬朗了，无论刮风下雨，几乎都未停止过健走锻炼。我问老人的姓名，被问者都说不出，只知道他姓周，因为是广东人，为了叫起来方便，人们就干脆叫他“周老广”。

了解了这些，我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愚昧可笑。别人对人有礼貌，友善真诚，我反倒认为是神经不正常。听到那种脱口而出的“老子如何如何”“你龟儿子怎样怎样”反倒习以为常。是我个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还是当今的社会风气出现了问题，我不得而知。

但是，无论怎样，那一声从素不相识的人口中说出的“早上好”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让人永远也忘不了！

买香蕉

一日，我出门遛弯，原路返回，经过水果摊，打算给孙女买点香蕉。本来前两天才买了几斤，还没吃完，但那香蕉虽看上去颜色金黄，很是成熟的样子，吃起来却硬硬的，难吃极了，放了几天，仍然如此。不但孙女不吃，大人也不想吃。记得我在买香蕉时，还问过卖香蕉的，这香蕉熟了没有，卖香蕉的很认真地说：“熟透了，又面又甜，不信你先尝后买。”我看卖香蕉的说得那样认真，就相信了，心想既然如此，哪有尝的必要呢，买回去才知道上当了。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买香蕉时，我又是三番五次地问老板，这香蕉熟没有，老板也像上一个一样，反复强调：“熟了熟了，又面又甜。”我正准备说，称了我要尝，没熟我不要。还没说出口，相邻的一家水果摊的女老板抢先说道：“怕不熟可以先尝后买嘛。”我说：“对，先尝后买！”

这时，我打算买他香蕉的那位年近五十岁的男老板非常气愤地说：“你不相信，不买就行了。”然后又向那位相邻的女老板发起了“进攻”，愤怒地说：“你卖你的水果，别人的事与你有何干，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然后他又补充道：“前几天，也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坏了我一桩生意。”

女老板反驳道：“我说了那句话又怎么了，难道说错了吗？”

我准备转身离开，不想参与到这场争吵之中，因为我怕引火烧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我最为信奉的人生信条。但是，我又实在看不惯男老板那种蛮横霸道、盛气凌人的样子，心想今天这场争吵是因我而起，我不能置若罔闻，拔腿走人，也应该为那位女老板的拔刀相助主持公道。想到这里，我便愤愤不平地说：“你这老板也真是，那位女同志说的话有错吗？你说你的香蕉又甜又面，却又怕别人尝，这不是心虚吗？”

“我没说你，与你无关，你在这里搭什么腔？”那位男老板怒气冲冲地对我说。

“怎么与我无关，一来你们的争吵因我而起，二来我觉得你这人有点不讲道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我就是要替那些被冤枉的人主持公道，打抱不平！”我也毫不示弱地辩驳道。

我本不想再纠缠下去，准备一走了之，但我觉得男老板欺人太甚，便来到女老板的摊子前，拿起摊子上最大的一串香蕉，对她说：“这串香蕉给我称了！”

女老板说：“你还是买他的吧，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愿意买谁的就买谁的！”我说。女老板见我态度如此坚决，只好给我称了。

我付了钱，提着香蕉，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男老板和女老板的争吵仍在继续，好像比刚才还要激烈。

（责任编辑 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