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争取“江浙财阀”陈光甫的前前后后

2017-03-28 19:53许祖范
党史纵览 2017年4期
关键词:储蓄银行章士钊李宗仁

许祖范

陈光甫,字辉德,江苏镇江人,是近代上海最著名的银行家之一,原为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经理,被称作“江浙财阀”的代表人物。在国民党政局发生剧变的几个关键时刻,他都挺身而出,一展身手,对国民党政府助力颇多。可是,随着1948年至1949年形势的发展,陈光甫对前途失去信心,更对国民党政权深感失望,清醒地认识到国民党蒋介石的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他在日记中写道:“越来越清楚,共产党人将来到并占领上海。”正如周恩来所说的那样,历史发展到这一步,“老百姓也不要蒋介石,就连上层分子(除了少数反动集团外),中产阶级也不想给蒋介石抬轿子了,也要推翻他了”。这时,陈光甫的目光开始转向共产党阵营。

陈光甫“关注”中共政策的动向

陈光甫开始关注共产党的有关政策,特别是经济政策,他的目的是希望解放军进城后,仍然照常维持各种“生意”。他要求银行内的工作人员,密切关注、收集有关中共财政金融方面的政策,整理后供他参考。这些当年收集的资料,不少仍保存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卷宗中。银行内部刊物《海光》也刊载了诸如解放区土地改革的文章,甚至连章士钊致李宗仁劝他归顺人民的长信也刊载着。这些文章能够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内部刊物上发表,可以从一个侧面说明陈光甫的态度。

但是,陈光甫并不敢与中共直接接触。一是因为他觉得还没有必要,对共产党也不太了解;二是因为上海还未解放,他生怕一着不慎招致不利。

1948年12月初,陈光甫悄然前往香港考察,但仍一直留意着国内的形势变化,尤其是中共的经济政策。一天,香港的英文报纸《晨报》刊载了“中共及各团体”的一份宣言,说共产党取得政权后,允许私人经营事业……等等。陈光甫看后甚感安慰,他对友人说:“如果照报上说的一样,倒还不错,我们在上海的事业,尚可维持一短期。”

于是,陈光甫立即联系上海的银行负责人伍克家,要求他们“尽快熟悉新方针,使事业方针配合新的社会环境”。并决定继续维持上海的业务,自己也留在上海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陈光甫向银行界同仁说:“一来搬家费事;二来共产党政策不扰动做生意人,不反对中外私人事业,不仿照俄国铁幕政策,我住上海,与香港有何不同!”陈光甫认定不管什么社会,生意总是要做的,这样想想,一颗心又安定下来。

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宣告“引退”,总统职务由副总统李宗仁代理。李宗仁表示,愿意以中共提供的“八项条件为基础,进行和平谈判。为此,他组织了一个“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前往北平试探虚实,他称之为和平“敲门砖”。

李宗仁与陈光甫的关系非同一般,早在北伐时,两人就相识成为知交。据《李宗仁回忆录》记载,有一次李宗仁似有重任要托付,陈光甫赶忙挡回,并半真半假地说:“将来老兄当了一国之元首时,无论你叫我干什么,我一定接受。”

这一次,李宗仁真的当上了“一国元首”,遂亲赴陈府邀请陈光甫担任和平代表团成员。但是陈光甫深知国民党政府的内幕,他审时度势,知道没有蒋介石的同意,李宗仁很难成事,于是婉言谢绝说:“大势已去,只好取消前言了,加上我的身体已不适合担任这种任务了。”

中共准备给他享受特殊待遇

当陈光甫拒绝参加“和平代表团”的消息传出后,中共方面对陈光甫不来北平表达了失望之情。代表團成员章士钊对陈光甫说,自己也收到了北平的电报,共产党希望你参加代表团,欢迎你去北平。

这可能是陈光甫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中共的诚意。实际上,新中国建立前后,中国共产党对民族资产阶级采取“既团结又斗争的政策,以达到团结它共同发展国民经济之目的”,确实希望像陈光甫这样的民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留下来为新中国的建设事业出力。但陈光甫这位亲美派最后还是不敢到北平去“冒险”。

1949年初春,上海尚未解放,中共即给陈光甫特殊待遇,委托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等5家银行,“为人民银行代理北平以外各大城市之汇兑业务”,并可经营外汇业务。此时,陈光甫一方面心领神会,一方面又担心此事触怒国民党政府,为此始终迈不开步子。他在日记中写道:“共方核准本行为国内汇兑银行之一,此事要小心,会要遭人忌的,国民党政府会恶意误会,惟有少数点缀而已。”

据储蓄银行老职工回忆,陈光甫出走前夕,毛泽东曾托人送了一套《毛泽东选集》给他,陈光甫也回送了一部他收藏的清人书法册页。中共还通过有关渠道,给陈光甫邮寄解放区的宣传品,让他对我党政策有所了解,但可惜还是没能留住他。1949年,陈光甫再度出走香港。

章士钊等劝说陈光甫北上

自陈光甫到香港后,中共方面通过中间人的关系,与他建立了直接的联系,其中一个主要人物就是章士钊。

据当时也在香港的金城银行总经理徐国懋回忆,章士钊是奉周恩来之命来香港的。1949年7月,章士钊拜访了陈光甫,希望他能和李国钦(为美国华商领袖之一)等3人去北平。章士钊还告诉他,毛泽东正等待他们3人北上的电报,要他赶快有个“说法”。

但是,陈光甫向章士钊叹苦经说:“如果我赴北平,被蒋介石认为一种敌对行动,他将很可能对我在重庆、成都、昆明、广州、台湾等地的分支机构搞点动作。”陈光甫甚至用手做了砍头的手势说,“这么多人性命交关啊!”当时这些地方还未解放,陈光甫的解释,乍听有一定道理,可事实上却是一种托辞。

此后,中共多次诚意召唤他,特别是1949年7月以后,黄炎培发电报转述周恩来的劝说;1949年11月,叶剑英通过友人转告陈光甫,如走动方便,不论采取秘密或公开方式均可,如愿公开,定举行盛大欢迎会,如不愿公开,秘密一晤亦可。但这些努力都没有能收到成效。到了1950年11月,陈光甫忽然接到一个恐吓电话和一封匿名信。事后,陈光甫越想越害怕,他判断是台湾方面派来的特务“不放心他与北平方面的接触,是否蒋介石准备在必要时予以断然处置?”(陈光甫日记语)此事令他不寒而栗。从此以后,他与中共方面的接触更加谨慎,不再表示态度。1950年,上海实行公私合营时,公推陈光甫担任“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董事长,陈光甫既不敢回上海,又拒不担任董事长,并向香港当局注册“上海商业银行有限公司”对外营业,从此与大陆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脱离关系。这就是中共争取“江浙财阀”陈光甫的整个过程,却因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动摇性,虽经过我党的再三争取而仍没能成功。

(责任编辑: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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