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璧与张昭汉关系考

2017-03-29 00:11想,刘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南社神州妇女

李 想,刘 钊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陈鸿璧与张昭汉关系考

李 想,刘 钊

(长春师范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32)

清末民初女翻译家陈鸿璧与南社成员张昭汉是20世纪初年第一代知识女性。本文以她们的交往为考察对象,试图廓清二者的关系,探讨她们共同从事女权革命、开展女子教育、翻译文学作品的经历,反映一代知识女性的启蒙思想倾向与文学追求。

陈鸿璧;张昭汉;女权;翻译文学

清末民初是第一代知识女性觉醒的文学时期,诞生了女性小说家、女政论家、女翻译家和南社女作家四大女性文学群体,标志着女性文学创作的重要转型。女性文学创作从闺阁走出来,走向了社会生活领域。她们接受了新式教育,是女界启蒙的受益者,积极从事女子教育,呼吁女权,在文学创作中承担启蒙女界的职责。女翻译家陈鸿璧虽然没有参加革命文学社团南社,但她与南社女成员张昭汉有着密切的联系。二人的生活道路、人生经历十分相似,共同开办女校、翻译小说,都表现出积极倡导和实践女权的思想,表现出20世纪初第一代知识女性的思想追求。

一、接受新式教育,投身教育事业

陈鸿璧和张昭汉年龄相仿,都是20世纪接受新式教育的第一代知识女性。陈鸿璧(1884-1966),原名陈碧珍,广东新会人,近代女翻译家、教育家、实业家,早年积极参加资产阶级革命和实业运动,与张昭汉的经历十分相似,都有接受新式教育的经历,也一样是同盟会会员。陈鸿璧家境优越,曾入上海中西女塾和圣若瑟学校两所教会学校学习。当时,教会学校非常重视训练学生的外语写作和阅读能力。陈鸿璧通日、英、法文,且达到较高程度。同时,其家学渊源深厚,一家人均通英语,父亲陈兆桐有翻译西书的经验,可以对陈鸿璧的翻译实践进行指导[1]。这为陈鸿璧翻译文学作品、传播西方先进思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清末启蒙思想家将开启民智作为拯救国家的途径,兴办女学为女界启蒙的首要途径。著名政治活动家、教育家、启蒙思想家梁启超认识到了妇女在国家存亡中的历史地位,深知若想要国家强大,必须由兴女学开始。著名革命家陈天华在其撰写的《警世钟》中也提到,女子应入女学堂,担救国重任。陈鸿璧与张昭汉是兴女学的受益者。她们接受了新式教育,视野开阔、思想先进,又积极地从事教育,自觉地担负起救国、启蒙的责任。

陈鸿璧关注幼儿教育事业,辛亥革命后积极响应孙中山联合女界以普及教育的号召,于1912年和表妹唐关素梅创立上海幼稚园,专门收粤籍幼儿。学校很快扩大规模,增设小学,又创办了旅沪广东小学。1917年,陈鸿璧在上海民立女子中学和育贤女学任教,教书之余担任广州《七十二行商报》《长沙日报》通讯员。陈鸿璧不仅亲自开展教育活动,还翻译外国的教育理论书籍。1926年5月,她翻译了美国马尔腾的《思想之伟能》

(又名《人皆王者》);1926年6月,翻译了英国细拉的《儿童之训练》,由商务印书馆印行,该书是国内儿童教育中急需的书籍,应用性强,出版后很受欢迎,于1931年10月、1933年3月分别又再版发行。1927年,自撰《幼稚教育之历史》《上海立案私立广东幼稚园情况》,使她累积了幼儿教育与实践经验,掌握了系统理论知识,成为幼儿教育的专家。陈鸿璧“虽风雨疾病而不稍息,迨民国十年又出其余力倡办女学,造福吾侪,语曰诲人不倦”[2]。1924年7月,她在南京参与了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三届年会,作为女子教育组的一员对女子教育问题进行了提案,提出女子中学应加入儿童学这一科目,且在对外语的教学上应更注重培养翻译人才。

张昭汉(1883-1965),女,字默君,名宝螭,号涵秋,湖南湘江人,是辛亥革命时期著名的革命家、文学家、教育家。她先后毕业于上海务本女校和上海圣约翰女子书院两所女子学校。1918年,她奉教育部委派,赴欧、美调查职业教育,到哥伦比亚大学教育系进行了为期半年的考察学习,周游英、法、意、瑞士、比利时、埃及、印度等处,于1919年11月11日归国,著有《欧美教育考察录》《战后之欧美女子教育》。张昭汉于1909年加入南社,是第200号南社成员,在南社中与吕碧城齐名。她在幼时就显现出与众不同的文学造诣,7岁作《宝螭戏墨》,8岁带领亲友放足,并作《放足诗》。她从小受其父张通典的民主革命思想影响,思想进步,又与父亲一道加入同盟会。自1906年入会后,她开始从事反清活动,辛亥革命后曾在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府任秘书、内务司司长等要职。张昭汉一生热爱文学,重视教育,倡导妇女平权,用实际行动践行了妇女解放的思想。

陈鸿璧曾与张昭汉同在神州女界协济社创办的神州女学任教,张昭汉任校长,陈鸿璧任教务主任。神州女学设有初等小学、高等小学和专修科,依据学生的知识结构水平和年龄进行分班教育,规定入学者须身家清白,8岁至11岁以下可以简单识字者可入初等小学,12岁到17岁基础较好者可入高等小学,26岁以内有中西学学习基础者可入专修科学习。张昭汉主张发展个性与智行并重的教育理念,在教育方针上倡导男女平权、爱国互助的教育方针。她们开办学校、倡导女权、为妇女传授知识和技能,在当时觉醒的知识女性群体中比较具有代表性。她们深知女权运动不是一蹴而就便可成功的,更不是对政治权利的盲目追随。与张昭汉相比,陈鸿璧对妇女政治权利的追求态度不是很积极,而是更加重视女子的受教育权以及女子经济独立问题,倡导妇女自食其力解决吃饭问题。

二、积极倡导女权,争取政治平等权利

法国大革命后,正义、自由、平等思想席卷欧洲,在天赋人权思想的影响下女权运动兴起。随着产业革命的推动,欧洲妇女自我意识觉醒的程度大幅提高,经济独立意识增强,参与社会工作中的人数增加。1900年“女权”这一概念传入中国[3],赋予知识女性献身民族国家的权利。陈鸿璧、张昭汉等从小受西学影响的一代知识女性,熟悉西方历史和政治环境,对国内妇女被压迫、被歧视、被剥削和被利用的生存状态感同身受,自然容易走上宣传女权、启蒙女界的道路。

1907年11月9日,陈鸿璧作为育贤女塾代表参与民立上海女中学堂第一次女界保务会并进行演说。1911年11月,陈鸿璧与张昭汉、唐群英创立“上海女界协赞会”,最初以为革命事业募集军饷为目的,后改组为“神州女子同和协济社”。这个妇女团体主张女子参政,以养成女国民为宗旨,提出普及教育,研究法政,提倡实业,提出创设女子完全法政学堂,为参政做准备。“神州女子共和协济社”曾上书孙中山大总统,要求参政。

同年,张昭汉组织成立女子后援会和上海妇女北伐敢死队并任队长,通过军事参与,驳斥了传统社会中只有男人才能参与军事、保家卫国的观念,证明妇女有能力承担家庭以外的社会责任。敢死队的成立为进一步推进男女平权、保障妇女的政治权利打下坚实基础,足见张昭汉的政治抱负。1912年1月15日《民立报》以《女敢死队入京》为题,报道了张昭汉等人赴京拜谒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的事实,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妇女公开向政府要求政治权利的行动。

1912年2月,陈鸿璧与张昭汉参与了《中华民国女界代表上参议院书》和《女子参会上孙中山书》的联名上书。同年秋天,“神州女子同和协济社”创办了《神州女报》,张昭汉任经理。张昭汉在《神州女报发刊词》中言明了《神州女报》的办刊目的,即鼓吹平权和参政之理。《神州女报》成为民国初期政治激进的一份报刊,陈鸿璧的《苏州光复之真相》等作品均发表在《神州女报》上。

为帮助解决南京政府迁至北京后的资金问题,1912年5月19日张昭汉自发地组织成立国民捐劝导会,到会有500余人,妇女占多数。会上,张昭汉、陈鸿璧、吕碧城等发表演说,号召妇女参尽国民义务,为政府排忧。7月3日,陈鸿璧参与了邑庙萃秀堂的宣讲会,号召妇女踊跃捐款。《神州女报》于1912年12月第5期以《国民捐劝导会之成立》为题进行报道。同年,国际妇女参政联合会会长嘉德夫人环球考察经香港至上海,陈鸿璧等神州女界协济社的社员们共同到嘉德夫人住所进行拜会。嘉德夫人指出“中国女界程度之高尚,性情之挚诚,为欧美人所倾服,将来女子参政之成绩,必以中华为最完美”[4]。

1912年,以唐群英为首的激进派公然与政府对峙,为男女平权及女子参政问题大闹临时参议院和国民党成立大会。陈鸿璧也参与了唐群英等参政激进派的活动。陈鸿璧作为清末知识女性群体中的先觉者,立足于文化启蒙,如在辛亥革命时期任《神州日报》主编。武昌起义后,陈鸿璧与张昭汉共同创办了日刊《苏州大汉报》,陈鸿璧任总编辑,张昭汉任社长。其宗旨是倡导大同、鼓舞士气。1912年1月23日出版的《妇女时报》第5期有题为《<大汉报>主笔陈鸿璧女士》之肖像画[5]。

1912年3月16日,神州女界协济社成立,陈鸿璧任实业部长,张昭汉任社长。其间,陈鸿璧身体力行,主张提高妇女劳动技能,认为妇女应通过自己的劳动达到经济独立,不再依附男子,积极倡导妇女走实业救国的道路,主张引导妇女在经济上实现自救。作为女权运动的追随者,陈鸿璧与张昭汉一同参与女权活动,注重引导妇女在经济上实现自救。10月,陈鸿璧作为发起人之一,在北京创办了《女子白话旬报》,后改名为《女子白话报》,次年5月停刊,主要以普及女界知识、达到男女平权为目的,通过浅近的语言传达深刻的理论思想。

陈鸿璧认为妇女适合从事农业或者畜牧业的劳动,她在上海创设女界蓄植试验所,利用良田十亩,种植农作物和蓄养牛羊家禽。陈鸿璧在1912年第4期的《神州女报》上发表了以《神州女界协济社经营女界蓄植试验所》为题的文章,介绍了陈鸿璧养蚕以兴实业的举措。可见,陈鸿璧对农业、畜牧业、家庭养殖业都进行了尝试,身体力行地探索妇女经济独立的途径。

此外,陈鸿璧积极配合兴办女子商业,在上海创设爱华公司,专销国货。她曾组织生产绸丝,用来制作爱国女子帽子,用国货冲击洋货。张昭汉更加追求妇女的政治权,陈鸿璧比较关注妇女自食其力的经济权。陈鸿璧对张昭汉充满崇敬,曾经专门撰文评述张昭汉,不乏对张昭汉革命生涯的肯定,认为张昭汉从小就有崇高理想,是女界中具有革命思想之大家。此外,她还对妇女活动进行过总结,1912年《神州女报》1~2期有其撰述的《光复时代女性活动史》,宣传妇女解放和民族解放。

三、共同翻译小说,率先从事文学启蒙

1905年前后,陈鸿璧开始翻译活动。1907年7月,她入小说林社下设的宏文馆学习,成绩优异。1906年11月,她翻译英国维多夫人的《印雪簃译丛:探案录之一》,由小说林社总发行所出版兼发行。1907年,她在晚清四大小说期刊之一的《小说林》杂志上连载三部长篇翻译小说,分别是英国佳汉的科学小说《电冠》、法国宝嘉尔奥的侦探小说《第一百十三案》和佚名历史小说《苏格兰独立记》。在众多的小说林社的女译员中,翻译作品最多的非陈鸿璧莫属。从《小说林》创刊开始到终结的12期内,每期都有陈鸿璧的翻译作品发表。《小说林》刊载的长篇翻译作品仅有9部,陈鸿璧的翻译作品就占了三分之一,可见其翻译功力深厚,为《小说林》做出重要贡献。小说林社曾出过《第一百十三案》和《苏格兰独立记》的单行本,足见其受欢迎程度。

《小说林》宗旨是“输进欧美文学精神,提高小说在文学上的地位”。作为《小说林》的创办者之一,徐念慈对陈鸿璧的翻译活动予以大力支持,曾请黄人写了一副对联,对陈鸿璧的翻译才能表示赞赏:“锦心巧织梵苍文,便教跨虎沦凡,当夸视西山写韵;仙爪穷锼欧墨影,雅拟骑麟晋谒,试纵谭东海扬尘。”[6]陈鸿璧依托《小说林》杂志和小说林社的扶持,成为当时译坛上一名活跃的女译者,其翻译活动具有很大的社会影响。

清末民初的社会环境中,女性的文学活动离不开男性知识分子的指导和帮助。陈鸿璧凭借自己的才华,赢得了男性知识分子提供的文学翻译与创作的平台。

陈鸿璧多部翻译小说由小说林社、上海广智书局、群益书局争相发表,是一位兼具翻译水平与一定市场接受度的翻译家。1911年7月,陈鸿璧与张昭汉共同翻译了美国白乃杰的奇情小说《盗面》,后由广智书局、群益书局和千顷堂同时发行。同年,她们还合译了英国查克的侦探小说《裴乃杰》和《裴乃杰奇案之一》(或译为《裴乃杰奇案》),亦由上海广智书局出版发行。她俩的翻译“蟹行书换雕龙技,文字醇醇接古悲。蜃气已看幻楼阁,犀光时与照蛟螭。天方惨儋吾滋疚,道在孤微世岂知。为语鸡林传万本,暂凭铅椠警顽疾。”[7]小说得到如此好评,表明她们的翻译已日渐成熟。陈鸿璧形成了自己的小说翻译风格,她的译文通俗易懂,与林纾相比较忠实于原著,特别是在人物的心理描写上颇具匠心。

张昭汉在与陈鸿璧合译两部文学作品之后很少再从事文学翻译,文学创作主要集中在诗歌创作方面。张昭汉于1911年译述了英国沈威廉的科学小说《尸光记》等作品,其余作品均属于革命性或诗文性质的文学作品。张昭汉的诗结构工整,用词多有典故,也能在其基础上自出机杼,其作品主要有《默君诗草》《正气呼天集》《白华草堂诗集》等。陈鸿璧与张昭汉作为国内较早觉醒的知识女性,依托报刊杂志等媒介,用翻译和文学创作开启醒民救国的大门。

陈鸿璧、张昭汉是清末民初第一代觉醒的知识女性,她们从事文学翻译的目的是为了启蒙女界。南社是清末规模较大的具有反帝反清性质的资产阶级革命文学团体,由陈去病、柳亚子和高旭等人于1909年11月在苏州发起,其宗旨在于激励民族气节,用文学服务革命事业。南社以诗歌创作为主,聚集了许多行为品性高尚且有较高文学造诣的文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很多南社成员也是同盟会会员,这决定了南社的文学表现较为激进。南社活动的14年间,成员发展壮大到1000余人,女成员有60人左右。陈鸿璧虽然没有与张昭汉一样加入南社,但她在女子教育、政治追求方面都与张昭汉不分伯仲。陈鸿璧与张昭汉密切关系,人生经历相似,政治追求相同,一同开展教育、办报、翻译等启蒙女界的实践。陈鸿璧没有参加南社大概是她以翻译小说为主,不以诗歌创作见长的缘故。

[1]栾伟平.清末民初女翻译家陈鸿璧的家世[A].秋瑾、徐自华、吴芝瑛、吕碧城暨近代女性文学高层论坛[C].2015.

[2]叶茷如.陈鸿璧先生[N].广东女学校学生自治年会报,1922-01-15.

[3]刘钊.中国女性文学理论建构的范畴与方法[J].社会科学战线,2015(12):155.

[4]何黎萍.西方浪潮影响下的民国妇女权利[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9:296-299.

[5]郭延礼.自西徂东:先哲的文化之旅[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231.

[6]栾伟平.小说林社研究:上册[M].台北: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4:41.

[7]傅熊湘.傅熊湘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13.

A Study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ranslator CHEN Hong-bi and ZHANG Zhao-han

LI Xiang, LIU Zhao

(Changchun Normal Uniersity, Changchun Jilin 130032, China)

During the end of Qing Dynasty and the beginning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 the female translator CHEN Hong-bi and the member of the Nanshe ZHANG Zhao-han are the first generation of knowledge women in the early 20th century . The paper mainly focuses on their interaction, tries to distinguish their relation, including the feminist revolution they participated in , the carrying out of education on women and the experience of translating literature works. All of these reflect the enlightenment thought tendency and literature pursuit of the first generation of knowledge women.

Chong Hongbi; Zhang Zhaohan ; feminist ; translated literature

2016-09-21

吉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清末民初妇女报刊文学的社会性别研究”(2016B278)。

李想(1990-),女,硕士研究生,从事近代文学研究;刘钊(1965-),女,教授,从事中国近现代文学与性别研究。

I206

A

2095-7602(2017)03-0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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