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青词与唐诗

2017-03-30 16:31丁放韩文涛
江淮论坛 2017年2期
关键词:骈文唐诗

丁放++韩文涛

摘要:青词又称清词、青辞、绿章,滥觞于唐,定型于宋,鼎盛于明,衰落于清。有唐以来,不计其数的道士高功、帝王官僚、文人士子创作了大量青词,仅就唐、宋两代而论,现存青词数量已超过一千六百通,文学价值、史料价值巨大。青词与唐诗呈现出互相影响的状况,唐诗促进了青词的诗化,在内容方面,唐诗的游仙主题与青词关系密切;在声律方面,作为骈文的青词,受到唐诗声律的影响,因而音节更加优美;在情感方面,受唐诗影响,青词的感情因素明显加强。反过来,青词对唐诗的发展也有所促进,青词成为唐诗的书写内容、出现诗体青词以及青词创作中大量化用唐诗等。研究青词与唐诗的关系,具有诗学和宗教学双重意义。

关键词:青词;诗体青词;骈文;唐诗;唐诗学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7)02-0015-008

青词是一种特殊的文体,蕴含着多维的研究价值,但历来少受学界关注。经历过长久的冷清,直到近些年有关青词的研究才产生了一些重要成果:张泽洪认“青词是道教神仙信仰的文学化表达”[1],并着重分析了青词的撰写、投送等科法规定;成娟阳、刘湘兰以杜光庭为中心,指出其斋醮词的创作“对青词进入文学领域及宋代青词创作的大盛具有关键性作用”[2];张海鸥、张振谦分析了青词的文体形态,并指出其文学性体现在“骈俪对偶的语体,隶事用典的文风,文学化的修辞”[3]等三方面。我们则发现青词与唐诗存在一定的互动关系,对此略陈管见,希望为道教文学、唐诗学等研究作出有益探索,敬请专家批评指正。

一、青词的基本问题

作为研究青词与唐诗关系的基础和起点,有关青词的得名、品格、数量等基本问题尚有再探讨的必要,我们略作分析如下:

(一)得名

宋吕元素《道门定制》卷六曰:

唐天宝四载,敕太清宫行事官:皆具冕服,停祝版改为清词,书于纸上。逮及宋朝真宗皇帝,更以青纸谓之青词。清青之义,各有攸始。”[4]

“清词”是“青词”最主要的别称,“清青之义,各有攸始”,无疑是正确的。天宝二载(743),李唐“改西京玄元庙为太清宫……九月……谯郡紫极宫改为太清宫。”[5]天宝四载(745)四月,玄宗敕曰:“自今以后,每太清宫行礼官,宜改用朝服,兼停祝版,改为清词于纸上。其告献辞,及所奏乐章,朕当别自修撰。”[6]学者们多将此作为青词最早的得名和出处。但这仅是“清词”一词最早出现之例,并非“青词”。晚唐五代时期,“青词”的说法成为主流,如李肇《翰林志》:“凡太清宫道观荐告词文,有青藤纸朱字,谓之青词。”[7]晚唐王泾《大唐郊祀录》卷九“其申告荐之文曰青词”条:“案开元二十九年初置太清宫,有司草仪用祝策以行事。天宝四载四月甲辰,诏以非事生之礼,遂停用祝版而改青词于青纸上,因名之,自此以来为恒式矣。”[8]唐末五代道教学者杜光庭多次提及“青词”,如《广成集》卷四、卷十三,《太上黄箓斋仪》七次提到“青词”,可以说“青词”的说法压倒“清词”,完全占据上风。(1)宋人则常写为“青辞”,如刘克庄《后村大全集》卷一七二专列一卷“青辞”,“青辞”与“青词”同义,只是写法不同。

“清词”源于“太清宫”之“清”,而“青詞”则源于“青藤纸”之“青”。后一种说法显然更切合实际,所以成为流行的说法。道教贵青,用青藤纸书写各类文书是古已有之的传统,南朝道经《赤松子章历》卷二曰:“若治邪病章,用青纸,三官君吏,贵在青色;若疰气鬼病,作系鬼章,朱书青纸。”[9]梁陶弘景《登真隐诀》、唐朱法满《要修科仪戒律钞》均有类似记载。青纸难得而尊贵,具有神奇的力量与功效,以致吞服青纸朱字的符咒文书成为道教修炼术之一,东晋道经《洞真八景玉箓晨图隐符》即曰:“每至本命日,以朱书青纸服之,雌黄书素带之。”[10]青纸不得随意使用,唐代道医孙思邈即在《千金要方》卷四四中强调“合药勿用青纸”[11],等等。

对于青色的崇拜,来源于儒道文化的双重影响,查阅《难经》《说文解字》《白虎通》《太平经》等书可知,青为东方之色,为木为肝;朱为南方之色,为日为血。以青代肝,以朱代血,两者相合“以代披肝沥血之谓也。”[4]《续资治通鉴》卷九十即有“刺臂出血,写青词以祷”[12]的记载。道教用青纸朱字书写奏告文书,以表虔诚与忠心,则“青词”最初当为此类文书的统称,而非别是一体,《全唐诗话》之“青词”指代斋醮乐章《步虚歌》,正为明证。而至太清宫建成,遂将“青词”专指荐献老子的公文,而命之以“清词”,但后者并未通行太久,“青词”之称得到广泛接受。

由此可知,“青词”乃是以青藤纸书写的道教奏告文书在唐代专用于太清宫之后的自然演化形态,并非玄宗个人所创。中唐之后,青词不再专用于太清宫,“清词”之称便逐步停用。

(二)品格

对于青词品格的判断,决定了古人对其持有何种态度。

唐代道教兴盛,斋醮活动代表国家意志,所用青词的格式十分谨严,《翰林学士院旧规》便收录了完整案例作为范式。杜光庭对青词用纸、行数、文风以及各种禁忌都作了详细规定,如:

凡书词之时,当入静室,几案敷净巾,朱笔朱盏,勿用曾经殗秽之物,口含妙香,闭气书之。不得以口气冲文,写未乖不得落笔及与他人言语,仍不许隔日书下。“臣”字不得在行头,行内不得拆破人姓名,此为书词之格。[13]

凡此种种,皆是为了更好地将醮主的诚心传与神知。此外,中唐以后民间斋醮也大量应用青词。宋代青词更加普及,以致“今世上自人主,下至臣庶,用道科仪奏事于天帝者,皆青藤朱字,名为青词。”[14]可见唐宋时期,不论道教自身亦或朝野内外,皆因青词的通神能力而对其十分重视。

宋人对“青词”评价不高,多从文学方面考虑,将其排斥在“文章”之外,如欧阳修曰:“今学士所作文书多矣,至于青词斋文,必用老子、浮图之说……然则果可谓之文章者欤?”[15]明代是青词盛极而衰的转折期。一方面,统治者极度迷信青词的通神力量,以致严禁私自创作及使用青词,《大明律》“亵渎神明”条:“亵渎神明者,杖八十……若僧道修斋设醮,而拜奏青词表文及祈禳火灾者,同罪,还俗。”[16]另一方面,大臣们为了统治者的喜好而纷纷进献青词,“皆谀妄不典之言”[17],大大助长了朝廷的崇道行为,这使得朝政荒怠、吏治腐败。同时,明朝嘉靖皇帝及其“青词宰相”的负面形象根深蒂固(2),因此后者借以进身的青词便被认定为媚上邀宠的工具,为人所不齿,如与严嵩共事过的徐阶,在编订《世经堂集》时,将所作“一切青词致语,删削殆尽”。[17]到了清代,青词则遭到了全面否定。朝廷认为青词“非斯文正轨”“尤为不经”“迹涉异端”“尤乖典则”[18],因此大量删削文人别集中的青词作品。贬抑青词之风弥漫开来,在清代官修图书中多有显露。《四库全书》删削青词自不待言,它如前引李行言吟唱青词之事,各书多以“上频叹美”结尾,惟有清编《全唐诗》卷一百一代之以“时论鄙之”[19]1076,以示不屑。又如《全唐文纪事》卷七八曰:“扬子云之《美新》,贻笑千古,固文人之最甚者。余如退之……放翁……西山《建醮青词》,皆为白圭之玷。”[20]将真德秀的青词作品等同于扬雄阿谀王莽的《剧秦美新》,将创作青词视作文人德行的污点,可见其贬抑之甚。因此可知,由于明代青词宰相的负面影响和清代官方的直接压制,青词最终被划入“怪力乱神”之列,遭到贬抑。

然而,在探讨文体范畴内的“青词”品格时,应将以上因素排除。青词的品格在道门中有着明确规定,杜光庭曰:“当直指其事。务在简而不华,实而不芜。切不可眩文瞻饰繁藻,惟质朴为上。”[13]元代道经《清微斋法》卷上曰:“欲实而不文,拙而不工;朴而不华,实而不伪;直而不曲,辩而不繁;弱而不秽,清而不浊;正而不邪,简要而输诚。”[21]明代道经《上清灵宝济度大成金书》卷三五曰:“修撰者务在实朴,言减意深,不可繁华多语。”[22]此外,晚唐顧云曾为高骈草拟青词,有句曰“天静则星辰可摘”[23],被指为“奇险”,不宜献给“至敬”之神。由此可见,青词崇尚简易直陈、平实质朴的文风。

(三)数量

与唐诗关系最为密切的唐宋青词,根据现有作品统计,其存世量分别为248通与1409通,但实际的创作远大于此数。

至宋代定型时,“上自人主,下至臣庶”皆乐于使用青词,即使是在滥觞期的唐代,青词的创作也已十分繁盛。《全唐文纪事》卷五六“文思之敏”条曰:“符载陪韦西川饮摩诃池,请撰二十四化设醮青词。”[20]《唐诗纪事》卷五一详载其情形曰:“载离席盥潄,命小吏十二人捧砚,人分两题,缓步池间,各授口占。其敏速如此。”[24]符载约生于760年,韦皋于785—805年出任剑南节度使。符载同时撰写二十四首青词之事,上据745年“清词”专用于太清宫不超过60年,由此可见李唐皇室的推崇,对于普通文人创作青词的巨大影响力。而符载一人一次所撰的青词量,已达现存唐代青词的十分之一,即使到宋代,24通青词也可排在105位青词作者的第16位。虽然符载并无青词传世,但由此可以断定,唐宋青词的实际数量远大于如今统计所得。

青词提前撰写,尔后在斋醮活动中宣读、焚化,保存十分不易。而青词在后代又屡遭自我筛汰(如徐阶)与官方删削(如《四库全书》),因此,在数量上损失巨大。

青词因书写材料得名,由统称演变为专称;青词外示简易直陈、平实质朴的文辞,而内蕴披肝沥血、至忠至诚的真情;青词在唐宋之际创作繁盛,作品量较大,这些均是青词与唐诗互相影响的必要条件。

二、唐诗对青词的作用

唐诗对青词的作用,主要在于促进了青词的诗化。青词的主体部分用精工富丽的骈文写成,在唐诗的影响下,其诗化主要从内容、声律、情感等三方面表现出来。

(一)内容

唐诗影响青词的内容,主要通过“游仙”的主题来完成。

游仙诗与万物有灵的原始崇拜、逍遥超脱的道家哲学等因素密切相关,汉魏以降更因道教神仙世界的逐步完善而越发充实,以致《文选》专列“游仙”一类,到唐代终能与山水诗、田园诗鼎足而三。道教成为唐代国教,对游仙诗的助益是极为巨大的,成就较高、游仙诗作数量较多的诗人,如卢照邻、陈子昂、李白、李贺、施肩吾、李商隐、曹唐等,均有一定的道教信仰和道学背景,其相关诗作充分表现了“列仙之趣”。

另一方面,青词是奏告天神的祝文、人神交际的媒介,同时也是道教神仙信仰的文学化表达。因此,对于天神和仙界进行“文学化”描写,自然是其必要组成部分。明人徐师曾认为,以青词为主的宗教公文,“必有旧本,临时录用,亦何不可,何必别撰而骋词华于无益之地哉?”[25]明人撰写青词可以唐宋青词为范本,而唐宋人撰写青词则无直接参考,文学修养较差者,所撰青词往往文辞不美,宋末刘埙《隐居通议》卷三十云:

又闻乡里前街汪姓者,因田地事建大醮,其馆客撰青词,有曰“芒芒九土,尽入吾疆”。醮之夜,馆客坐于门,仿佛见大街一将吏乘马自东来,至前曰:“‘芒芒九土是何等语?”手掴其面,俄不见。客自是头不正。[26]

可见,在青词中错用典故致使文辞不美,便会惹怒天神,招来恶报,更何谈将醮主至诚之心传与神知?而自汉至唐,道教色彩浓郁、仙境描写丰富的游仙诗,在文学艺术方面已颇为完备,正如李善所言:“凡游仙之篇,皆所以滓秽尘网,锱铢缨绂,餐霞倒影,饵玉玄都。”[27]游仙诗既在内容上与青词存在重合之处,又在写作技巧方面具备了成熟的经验,实为撰写青词的最好参照。其实,对于游仙诗的学习和借鉴,青词作者早已有过明确表示,崔致远《下元斋词》即曰:“每依郭璞诗中,精调玉石;愿向葛洪传上,得寄一名。”[28]“郭璞诗”实为优秀游仙诗的代称。

游仙多以人类脱离尘世进入仙界为开始,而乘龙飞天则是主要手段之一,如王绩《游仙》:“驾鹤来无日,乘龙去几年。”[19]485刘复《游仙》:“功成弃之去,乘龙上天游。”斋醮时设坛焚香,袅如游龙,杜光庭《户部张相公修迁拔明真斋词》因而曰“驰香龙而上奏”[29],《罗天普告词》则曰“托香龙而荐恳”等等,“龙”亦为沟通天人的中介;进入仙境之后,游仙者往往最先描绘仙界的宫殿,如吴筠《游仙》:“导我升绛府,长驱出天杪。”曹唐《小游仙诗》:“天上鸡鸣海日红,青腰侍女扫朱宫。”杜光庭《黄齐为二亡男助黄箓斋词》则曰:“炼魄朱宫,生神绛府。各遂逍遥之路,尽登清净之乡。”朱宫绛府是游仙活动的主要场所,亦是醮主为亲人灵魂设想的最好归宿;仙界往往景色秀美,不染俗尘,如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沈亚之《梦游仙赋附诗》:“白日低兮春塘满,红华芳兮草芽短。”[30]杜光庭《莫庭乂为安抚张副使生日周天醮词》则曰:“香杂溪云,灯和岭月。千岩景寂,午夜风清。”《青城山丈人殿功毕安土地醮词》:“层峰叠巘,捧日月于云间;积翠堆岚,隔尘埃于人世。”秀美之外,更多几分宗教特有的清冷枯寂;游仙者的目的多为羽化长生,如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贾岛《游仙》:“归来不骑鹤,身自有羽翼。”青词则反复申述“寿将川广,禄与山崇”“荡涤罪瑕,解除冤债”,更重现世的福报。

游仙诗将人类的欲望无限扩张,以致突破极限,超越生死,而青词则承认人神之别,仰望神的绝对权威,虔诚地祈求神灵护佑,此为二者之别。但游仙诗的部分内容与青词重合,在技法方面十分成熟,是青词写作的直接参考,对其产生了一定影响。

(二)声律

唐诗声律理论在逐步完善的同时,也影响到了其他文体,最主要的便是骈文。青词作为典范的骈文,在唐代骈文诗化的大潮中,也受到了唐诗声律的影响。

骈文与诗歌的关系宋人业已点明,如王铚曰:“世所谓笺、题、表、启,号为四六者,皆诗赋之苗裔也。”[31]今人则论述更详,如莫道才总结骈文的诗化特征为:“诗的句式与节奏构成了骈文句子的基本格局;诗化声律规则构成了骈文的音乐美感特性;诗情与詩境构成了骈文的情韵与意境。”[32]先师余恕诚先生从“对偶、用典、虚字、句法以及绮丽委婉、富于象征暗示、富于情韵等方面”,分析了李商隐诗文间的深刻联系,指出他“以骈文入诗,开辟了又一片新天地”[33]。李商隐之外,王勃、骆宾王、张说等人均兼善诗歌与骈文,学者们对其诗文关系也多有论及。

作为敬献天神的公文,青词必须精心结撰,方能传达醮主的赤诚之心,如杜光庭《醮泸州安乐山词》:“虽申降福之仪,几阙飞霜之韵。”《洋州令公生日拜章词》:“恭陈醮礼,精备章文。”《上清灵宝济度大成金书》:“文用四六,音律相协”[22]等等,显示出青词对于文采声律的重视。与骈文类似,在唐诗声律的影响下,青词也颇为讲究押韵、平仄相对与黏接。

押韵如杜光庭《晋公太白狼星醮词》:“臣封疆之内,戈甲逾年。野废农蚕,人罹涂炭。念兹冤抑,痛迫肺肝。”“年”与“肝”分属下平声“一先”和上平声“十四寒”,为邻韵,可通押。又如沈亚之《郢州修明真斋词》:

众动既品,随而有名。清浓薄厚,四气之营。乃岐乃陌,拆其混并。众动寿量,道居浓清。覆人为大,启悟为明。拒恶为堑,护善为扃。居恶如何,耻然面黥。居善如何,阳然怀声。道之所宰,尊无与京。

以上各句结尾用字,除“扃”属下平声“九青”之外,均属下平声“八庚”,符合唐诗押韵要求。

除押韵外,青词多于节奏停顿处(四言之二四字,六言之三六字等)讲究平仄相对,如前所引“众动寿量,道居浓清。覆人为大,启悟为明”,其关键字平仄相对,为“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又如封敖《祈雨青词》“将展敬于精诚,俟降灵于霶霈”,其关键字平仄为“仄平,平仄”。平仄相对使得句子玲珑错落,精巧别致。

与“对”相似,“黏”在青词中也多有运用,如白居易《季冬荐献太清宫青词》:“虔奉祯祥,伏深祇惕。今时惟元律,节及季冬。仰荐明诚,敬率恒典。”上联末字与下联首句末字的平仄相同,为“仄。仄,平。平”。又如杜光庭《宣醮鹤鸣枯柏再生醮词》:“果闻祥异,显此福庭。垂至阳生化之功,变枯柏凋摧之质。柔条迥茂,洒瑞露以飘香;密叶重荣,动晴风而袅翠。”其黏接情况为“平。平,仄。仄,平。平”,如此黏接,增强了联与联之间的整体感,使文章音韵圆融,通透流畅。

由上可见,唐诗声律影响了青词的押韵、平仄相对与黏接等方面,使其诗化特征更为明显,音乐美感大为增强。

(三)情感

“诗言志”是先秦至汉末时期人们对诗歌本质特征的基本认识,陆机提出“诗缘情”之后,两者便合力作用于古代诗歌的创作与批评,影响甚巨。而唐人的文学观念则更为重情,如唐初孔颖达便以情释志,曰:“在己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34]这对唐代文学观念影响很大。而唐诗重情的特质更被反复论及,如元戴良曰:“唐诗主性情,故于风雅为犹近。”[35]明潘之恒曰:“诗以情至,惟性是近。凡述志陈辞,非至性所安,未有能定其情者,征之唐诗,庶几得性情之正。”[36]唐诗重情的气质深刻地影响了同时代的其他文体,青词也在其中。

青词本为奏告天神的祝文,尤重表达仰赖神明的至诚之心,不应过分表露其他私人感情,有学者即批评青词“恭敬之心有余,而个人情感表达不足”[37]。然而,“斋醮自始及终,皆备词关申,是高功措辞者。独青词乃斋主之情旨。”[38]青词因而又有“心词”之称,蕴含着深沉真挚的个人情感:亲情,如杜光庭《黄齐为二亡男助黄箓斋词》:“才逾一月,继丧二男。憔悴中年,寂寥孤影。痛蒸尝之时绝,念冥漠以何依。惧彼营魂,尚为拘滞。伏思迁拔,唯仗焚修。”月余光景,二子相继而亡,醮主憔悴凄苦,痛断肝肠,惟有行黄箓斋以安其魂魄,读来令人动容;自我,如杜光庭《众修三元醮词》:“迹处人寰,身拘俗网。沉浮声利,流浪死生。未穷超拔之源,徒慕清虚之旨。”《马尚书南斗醮词》:“罪网牢笼,莫有奋飞之路;情关固闭,曾无开拓之门。”《温江县招贤观众斋词》:“尚拘世网,未脱樊笼。”多表达了对神仙世界的向往和难以超脱俗世的困惑;为公,如杜光庭《皇太子青城山修斋词》:“翼翼小心,宏朽索薄冰之惧;朝乾夕惕,有栉风沐雨之劳。”《莫庭乂青城山本命醮词》:“唯夙夜在公,敢忘虔恪,而吉凶难测,倍切兢忧。”分别使用《尚书》《庄子》《周易》《诗经》的典故,恰切地表达了忧劳于公务的勤勉之情;为民,如杜光庭《五星醮词》:“兵锋凌暴,士庶流移。千里疮痍,一方残毒。念兹忧痛,实切肺肝。”《川主醮九曜词》:“区封既广,统制所难。常虑非才,有负殊寄。夙夜忧惧,不敢遑安。”《宣再往青城安复真灵醮词》:“祷祈盖切于生民,注念非关于秘祝”等等,均与子美“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的情感基质相同,读之令人不觉为作者怜悯生灵、胸怀天下之心感动。

先师余恕诚先生曾精辟地指出:“唐诗作为……在唐代最受重视、高度繁荣的文体,既主动吸收其他文体之经验,更凭借其‘强势地位,散发着光热,影响着其他文体。”[39]唐诗从内容、声律、情感等方面,促进了青词的诗化,使其呈现出描写生动、声韵婉转、感情深挚等特点,故卿希泰将青词界定为“道教仪式中的诗体祝文。”[40]除文学性和艺术性大大增强之外,青词的诗化丰富了道教文学的内容,增加了宗教文学的价值。

三、青词对唐诗的反作用

青词对唐诗具有反作用,主要表现在内容、形式及化用等三方面。具体来说,即是青词成为唐诗的描写内容、诗体青词出现以及青词创作中大量化用唐诗。

(一)内容

道教是唐代国教,道教斋醮活动属于国家层次,所用青词皆提前命翰林学士撰写,然后宣读、焚化,隆重而庄严。斋醮既为国之重典,官员文人有幸参与,无不引以为荣,斋醮活动自然成为唐诗的描写内容,除了众多郊庙歌辞之外,张说、韦应物、王建、许浑、卢仝、李商隐、皮陆、齐己等诗人也存有相关作品,皆典雅庄重,肃穆恭敬。宣读青词是斋醮的重要环节,青词自然也成为唐诗的描写内容之一,如韩愈《奉和杜相公太清宫纪事陈诚上李相公十六韵》:“紫极观忘倦,青词奏不哗。”《唐会要》卷三三曰:“太清宫荐献大圣祖元元皇帝,奏混成紫极之舞。”[41]紫极舞为荐献老子的专用乐舞,令人观之忘倦,而宣读青词时,众人皆凝神敬听,不敢喧哗。两者合用,可见歌舞以娱神,青词以陈信之意。又如刘禹锡《同白二十二赠王山人》:“飞章上达三清路,受箓平交五岳神。”李郢《紫极宫上元斋次呈诸道流》:“碧简朝天章奏频,清宫仿佛降灵真。”“飞章”“碧简”亦指青词。

随着道教的兴盛及斋醮活动的频繁举行,青词受到了李唐王朝的极大重视,青词的地位越来越高,影响力越来越大。青词骈俪华美、典重雅致的特点也得到文人士子的广泛认可,在某些语境中,已将“青词”作为“诗文”的美称,如陆龟蒙《奉和袭美寄题罗浮轩辕先生所居》:“鼎成仙驭入崆峒,百世犹传至道风。暂应青词为穴凤,却思丹徼伴冥鸿。”“青词”的出现,与“鼎”“崆峒”“冥鸿”等均与轩辕先生的道士身分相符,而“暂应青词”却为“奉和袭美”之意。又如皮日休《奉和鲁望病中秋怀次韵》:“静里改诗空凭几,寒中注易不开帘。清词一一侵真宰,甘取穷愁不用占。”陆龟蒙原诗末句“重凭詹尹拂龟占”用詹尹善占之典,而“侵真宰”乃是青詞的基本功能,皆有通神之意,而此“清词”却被用来指代“静改”之诗与“注易”之文。两例对照,在皮陆相互推重之情外,既可看出“青词”的宗教底色,又可看出“青词”作为诗文典范在文人间的认可程度。

青词除了骈俪典雅的文学性备受推崇之外,其“重情”特质也引起了诗人的注意。李商隐《碧城三首·其三》:“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其注引《天中记》曰:“唐时将相官诰用金凤纸写之,而道家青词亦用之也。”[42]《长生殿·第四十六出·觅魂》载明皇欲招太真之魂时,即有“御笔青词写凤笺”[43]的唱词。与青藤纸相同,金凤纸亦为书写青词的上等材料,而更表尊贵。《碧城三首》虽众解纷纭,但其为女道士而作是毫无疑问的。这组诗首先描绘了女道士的修炼场所和其人之美,然后回忆了往日恣情欢会之状,最后倾吐了自己的相思之情。“将相官诰”自然无法“写相思”,因而“凤纸写相思”便是义山借用青词重情至真的特点来强调自己隐曲幽微而又热烈赤诚的相思之情。

青词作为重要的斋醮公文之一,在道教鼎盛的唐代受到了朝野内外的极大重视,很自然地成为唐诗的描写内容,其典雅骈俪的特点得到广泛认可,其重情至真的特质也深入人心。这些均在唐诗中有一定反映。

(二)形式

诗体青词又称青词诗,自从产生之时就已被编入诗集,如李贺《昌谷集》之《绿章封事》及龚自珍《己亥杂诗》第二百二十首“九州生气恃风雷”等。但“诗体青词”“青词诗”的提法却出现较晚,1994年张泽洪论前者:“中唐诗人李贺,曾为吴道士夜醮作一诗体青词,题为《绿章封事》。”[44]1999年周高德论后者:“这就是清代龚自珍四十八岁时……所写下的一道诗体青词。”[45]其后论述最详者为任宗权道长,其《道教章表符印文化研究》列专章讨论“道教青词文化”,认为:“青词诗是由早期的祭歌受天道思想影响转变为游仙诗,由游仙诗进入道教斋醮活动中而再生的道教斋醮诗体。”[46]任道长指出游仙诗与青词的密切联系,我们非常认同,但其对青词诗的定义似乎稍显宽泛。我们认为,应以青词的标准格式来确定诗体青词的定义。

据杨钜《翰林学士院旧规》及现存青词可知,完整青词以“启圣”起首,包括斋醮时间、醮主姓名、神祇尊号等要素;“伏以”“臣闻”之后为“陈情”部分,包括斋醮的缘由、悔过、祈福、盟誓等要素;尾致“谨词”,以表谦敬。元初陈绎曾将其简述为:“青词,方士忏过之辞,一吁天,二忏过,三祈祷。”[47]如此,则诗体青词即是以诗歌形式呈现以上所有或部分内容的青词。李贺所启之圣为“元父”,所祈之事为“愿携汉戟招书鬼,休令恨骨填蒿里”;龚自珍所启之圣为“天公”,所祈之事为“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48]作为结束语的“谨词”已被省略。李贺之外,唐代还有一些诗体青词,如李沇《醮词》:

犬咬天关闭,彩童呼仙吏。一封红篆书,为奏尘寰事。八极鳌柱倾,四溟龙鬣沸。长庚冷有芒,文曲淡无气。乌轮不再中,黄沙瘗腥鬼。请帝命真官,临云启金匮。方与清华宫,重正紫极位。旷古雨露恩,安得惜沾施。生人血欲尽,搀抢无饱意。

公元888年昭宗即位,罗弘信、朱全忠、李克用等节度使兴兵作乱,荼毒生民,朝廷无力平定,只得通过斋醮求助于“玄元圣祖”,诗中所奏之“尘寰事”盖指此焉。当此搀抢无饱、生人欲尽之际,惟求“天帝”不惜雨露之恩,重正紫极之位。作者更以“醮词”为题,是当之无愧的诗体青词。

翻检《全唐诗》,我们还可以发现一些作品,虽然未必尽如李贺、李沇之作一样明显,但仍可划归诗体青词之列,如张九龄《奉和圣制谒玄元皇帝庙斋》:“紫气尚蓊郁,玄元如在焉。”王翰《龙兴观金箓建醮》:“中有群仙兮乘白云,陈金荐璧兮□□□。”顾云《华清词》:“丹砂黄金世可度,愿启一言告仙翁”,等等。在唐代大量的《郊庙歌辞》中,诗体青词更以组诗的面貌出现,将“启圣”“陈情”“谨词”等要素分解入“迎神”“奠币登歌”“迎俎酌献”“亚献终献”“送神”等环节中。此外,唐帝因斋醮而作的诗作及臣属奉和之作,大多具备了青词的基本要素。又如诗人在谒老君庙、王子晋庙,或借宿道教宫观,甚至读《道德经》时,均有大量类似诗歌创作。

作为道教影响文学的典型,诗体青词在唐诗中占据一定比例,既包含道教义理,又富于文学美感,应当获得更多关注。

(三)化用

青词“每依郭璞诗中,精调玉石”“诸式之作,其文字法则效《滕王阁序》四、六章句”[49],可见其借鉴优秀文学作品的自觉性。对此,宋人早已论及,如王楙《野客丛书》卷十论唯室先生陈长方青词曰:

唯室先生追荐弟青词,有曰:“气分父母,孰知兄弟之亲;痛切肺肝,无甚死生之隔。”人以此四句为切当于理。仆观白乐天《祭弟文》,有曰:“亲莫爱于弟兄,别莫痛于死生。”唯室此言,盖乐天意耳。[50]

具体到本文所论,作为唐代最受重视、高度繁荣的文体,唐诗在唐代便已经成为其他文体的取法对象,青词也不例外。青词对于唐诗的学习,最重要的表现便是化用。现存唐代青词化用櫽栝唐人诗句可谓随处可见,李绅《肥河维舟阻冻祗待敕命》:“食蘖苦心甘处困,饮冰持操敢辞寒。”杜光庭《莫庭乂青城甲申本命周天醮词》则曰:“食蘖苦心,饮冰洁己。功应无补,过必彰闻”。李益《过马嵬二首·其二》:“唯留坡畔弯环月,时送残辉入夜台。”杜光庭《黄齐为二亡男助黄箓斋词》则曰:“秋月凝坛,想照夜台之下”。薛能《杨柳枝十首·其一》:“华清高树出离宫,南陌柔条带暖风。”杜光庭《宣醮鹤鸣枯柏再生醮词》则曰:“柔条迥茂,洒瑞露以飘香;密叶重荣,动晴风而袅翠”。李中《捧宣头许归侍养》:“蝼蚁至微宁足数,未知何处答穹旻。”杜光庭《谢恩北斗醮词》则曰:“蝼蚁力微,乾坤恩重。用伸醮酌,仰报生成”。严休复《唐昌观玉蕊花折有仙人游怅然成二绝·其一》:“终日斋心祷玉宸,魂销目断未逢真。”杜光庭《越国夫人为都统宗侃令公还愿谢恩醮词》则曰:“瞻褒沔以魂驰,望山川而目断。”等等。宋代青词化用唐诗也十分常见,如“王珪《皇后生辰道场青词》借用佛教用语‘青莲趺坐,就是櫽栝王维《河南严尹第见宿弊庐访别人赋十韵》诗句‘青眼慕青莲……趺坐檐前日……南宋舒邦佐《斋醮青词》‘江上数峰,方乞灵于湘瑟……櫽栝钱起《省试湘灵鼓瑟》‘曲中人不见,江上数峰青”[3]。等等。

青词化用櫽栝唐诗,除了直接增加自身的文采之外,还显示出作者对唐人诗句熟稔于心,这对唐诗的传播、接受及其经典化进程的完成,均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属于唐诗学研究的组成部分。

小 结

唐诗在唐代具有无可匹敌的“强势”地位,从内容、声律、情感等方面促进了青词的诗化,使其呈现出描写生动、声韵婉转、感情深挚等特点。而青词凭借斋醮的举行和朝廷的重视,也得到士大夫阶层的广泛认可,成为唐诗的描写内容之一,并促使诗体青词这一特殊形式的唐诗出现,在其实际创作过程中更是通过化用櫽栝等手段吸收了唐诗的优长。唐诗对青词诗化的促成,不仅体现出唐诗强大的影响力,还表现出青词提高自身文学性和艺术性的自觉追求;青词对唐诗的反作用,不仅是道教影响文学的典型案例,还在客观上宣传、普及了唐诗,承认并确立了唐诗的经典地位。研究青词与唐诗的互动关系,不仅挖掘了宗教文学的巨大价值,也丰富了唐诗学的研究范畴,但因涉及了宗教学、文学、诗学等诸多范畴,较为复杂,本文只是抛砖引玉,以期引起学界对此问题的关注。

注释:

(1)也有材料说明“青词”的出现比“清词”更早:宋人尤袤《全唐诗话》“李行言”条曰:“景龙中,中宗引近臣宴集……(李)行言……能唱《步虚歌》。帝七月七日御两仪殿会宴,帝命为之。行言于御前长跪,作三洞道士青词歌曲,貌伟声畅,上频叹美。”《全唐诗话》多因袭《唐诗纪事》,两者此处仅有若干文词差异,后者作“行言于御前长跪,作三洞道士音词,歌数曲”。《天中记》《骈字类编》《渊鉴类函》《全唐诗》与后者相同,《佩文韵府》《月令粹编》作“清词歌曲”,任半塘引《全唐诗话》作“青辞歌曲”。“音”“青”二字,形近而误,“三洞道士音词”语意不通,当以“青”为是。中宗崩于710年,则“青词”至少早于“清词”30余年就已出現。按:此可备一说,证据尚不充分。

(2)明嘉靖帝中年以后尊崇道教,幻想得道成仙,词臣顾鼎臣、李春芳及夏言、严嵩等辅相,竞献“青词”,时论鄙之,号“青词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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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黄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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