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屋上的少年

文/杂草丛主

船屋上的少年

文/杂草丛主

1

张航住在船屋上，每个假期都会跟着家人出海打鱼。漫长的假期里都见不到学校里的朋友。

这个暑假过后，张航又回到了学校，不过这次他的左胳膊上打着石膏，用绷带悬挂在脖子上。

听着别的同学讨论起暑假一起玩的事，他感到有些失落。他认为是自己朋友的那几个同学，也没来问候他的伤势，仿佛一个假期就让他们变得疏远起来。

“你们想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张航突然提高嗓门喊出这些话，语调平缓得像巨浪将来的海面。班上同学听了，才好奇地围拢过来。

在我跟家人出海打鱼的时候，大人会把渔网撒下大海，在船的后面拖上一会，再把网拉回甲板。渔网总是能带回许多的海鲜，有鱼有虾。每当这时我都会站在旁边仔细寻找，我在寻找我的朋友——一只海螺。

是的，有一只海螺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在渔网里，他的壳那么鲜艳美丽，金色白色与橘红色缠绕出美丽的螺旋。他混在一堆鱼虾之间是那么明显，我一眼就看到他并把他从网里拾起。大人们把鱼虾收拾进监牢般的水箱，而这美丽的海螺就躺在我的手心。

海螺惊恐地缩在贝壳里，过了好久他的身体才从美丽的壳里探出来，就像陆地上的蜗牛。他安心地在我的胳膊上爬起来，我的皮肤感到湿嗒嗒的吸力。

他告诉我，我们是朋友了，他喜欢我但是不能离开大海。他告诉我只要我把他放回大海，会经常钻到网里来拜访我。他让我记得盯紧每次收上甲板的渔网，千万别错过了他。否则如果他被大人捉去吃了，我的心也会碎裂——这是大海的契约，海上的友谊是永远不断的神奇链接。友谊的一方受到伤害，另一头也定然躲不过痛苦。也正是因为这种友谊，他能感受到我在海上的孤独，于是能够找到我，来见我。

2

“一只海螺怎么能告诉你这么多呢？海螺又不会说话。”一个同学质疑道。

海螺先生告诉我这些并不是用声音对话，而是另一种不用出声的语言，我们的交流不要说话，但是却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这是异想天开吧！”

如果是异想天开，为什么当我把海螺先生放回大海，几天之后他又出现在我家的渔网里呢？

我的叔叔看到我捡起这么美丽的海螺，又要放回大海，就劝我把里面的海螺肉挖出来，把海螺壳带走，做成装饰品。可我的朋友不是海螺的壳，不是吗？那只是我朋友住的房子，海螺先生自己建的漂亮房子。

就这样我一次次把海螺先生放回大海，他一次次钻到渔网里来见我。

后来那个暑假结束了，我回到学校上学，一个学期没有见过海螺先生。当寒假来临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跟着家人出海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小海螺。

我天天盯着甲板上的渔网，我不能错过每一个缝隙。每当我没有找到海螺先生，我就坐在一旁，静静地感受心脏的跳动——如果我的心没被撕碎，就说明没有错过海螺先生。

一周之后我终于见到了海螺先生，他比上次见面大了一圈。我现在明白，海螺壳后面长长的尖是他曾经的房子，因为太小了，就不再住了。

海螺先生也很高兴见到我，在我的手臂上爬了很久，我的皮肤能感受到他增加的重量。

寒假结束时我们又分离了。

新的学期我过得并不顺利，曾经得了一场感冒，连心脏都跟着疼。我怕海螺先生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我的心并没有碎，而且感冒也很快好了，我想他还是好好的。

暑假一开始我就又出海去了，这次我用了两星期才见到渔网里的海螺先生。

我把他拾起来放在手心，可他却半天不动，也不跟我说话。

我发现他的螺壳依旧美丽，可却没怎么长大。壳上还有了新的装饰——一朵白色的海葵，触须柔软而纤细。不过我不敢碰它，海葵虽然美丽却可能会蜇人——我想这是海螺先生种的装饰，就像人们在家门口种上花草。

3

突然海螺先生动了起来，可海螺壳里出来的东西却吓我一跳——它长着好多条腿和一对钳子。

我认出这生物是寄居蟹，不是我的海螺先生！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要把寄居蟹从我朋友的房子里揪出来！

可是寄居蟹却瞪着乌黑的眼睛跟我说话——他告诉我现在他代替海螺先生做我的朋友了。

他说当他发现这个海螺壳时，海螺先生已经去世了，空空的海螺壳半埋在海沙里。

寄居蟹自己不会建房子，长大后要找别人建的大海螺壳钻进去住。海螺先生的壳既美丽又大小合适，于是寄居蟹就从旧的壳里出来，住进了这个海螺壳。

“可是海螺先生的友谊就藏在这壳里，我住进来后也成为你的朋友。我感受到你的孤独，就钻到了你家的渔网里来。”寄居蟹告诉我，“请不要伤害我，否则你会心碎。也不要伤害我的朋友——小海葵。海里有许多想吃我的怪物，只有小海葵能保护我。”

原来海螺壳上的海葵是寄居蟹的朋友，海葵能够分泌毒液蜇人，当乌贼和章鱼要吃寄居蟹的时候，海葵就把它们赶跑。而每当寄居蟹找到食物，都会分一些喂给海葵。当寄居蟹从一个壳搬到另一个更大的壳的时候，海葵也会跟着搬家。

这就是大海的友谊啊！我被这互相帮助的情谊感动了，我想懂得友谊真谛的寄居蟹先生一定是继承海螺先生来做我朋友的。

我让寄居蟹在手臂上爬，他的腿扎得我有些痒有点疼。可是朋友之间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海葵也是我的朋友了，可是我不敢碰他。

玩一会我就把他们放回了大海，后来他们也像海螺先生一样多次出现在渔网里。

4

吃饭的时候我跟大人讲述了这个故事，我的叔叔嘲笑着告诉我，寄居蟹是海螺的天敌，它们会杀死海螺，吃掉海螺的肉之后占据海螺的壳。

“你的朋友海螺先生怕是被你的新朋友杀死了吧！哈哈哈哈！”

我气愤得许多天没睡好觉，我去渔网里寻找杀害朋友的凶手，可寄居蟹却没再出现。

直到台风临近的时候，打鱼的船都准备回港了，我突然在甲板上看到熟悉的海螺壳。

寄居蟹就站在那里，他似乎能感觉到我的愤怒，想要跟我解释一切。

“在大自然里，我们寄居蟹是海螺的天敌，我们必须吃海螺肉住海螺壳，不然我们会灭绝。所以你不能怪我伤害了你的朋友，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的朋友了。你朋友的友谊就寄存在这海螺壳里，谁住在里面，谁就是你的朋友。这是大海的规矩！”

可我一想到他那钳子将海螺先生撕碎的画面就心如刀绞，我不愿听他的话，我冲过去把他抓起来，右手捏住他的钳子往海螺壳外拉。

寄居蟹不断痛苦地求情，告诉我离开壳的话他也会死去。可我已不愿理会他。突然我的左手一阵刺痛——原来是海葵蜇了我。

我松开了手，寄居蟹趁机跳入了大海。我哪里肯放走凶手呢？也跟着跳下了大海。

我瞪大了眼睛，不顾海盐的刺痛。我看到海螺壳在向看不见底的深海沉去，使劲地拨水，加快了游泳的速度。

5

终于我再次抓住了海螺壳。我憋着气抠掉了海葵，又把求情的寄居蟹拔了出去。我就攥着那空空的壳向海面浮起。

海里那么平静，仿佛从不曾有过什么纷扰，以至于在我上浮的那一会时间里，心突然就平静了。我突然理解了寄居蟹的话，感到深深的内疚。

海里虽然平静，海面却不。当我浮上来时，台风已经来了，狂风暴雨把海面变成了地狱。我挣扎着浮在水面，渔船已经开出去很远了。

幸好我的家人很快发现我不见了，又原路返回寻找到我。叔叔跳到海里，给我套上了连着绳子的救生圈。

现在就只剩下这空空的海螺壳了，大海的友谊一定还在里面，所以我的心还没有碎。不信你们把海螺放到耳边，能听到海的声音，声音里记录着所有的故事，记录着我们的友谊。

张航掏出一个美丽的海螺，上面有金色白色与橘红色的螺旋。同学们轮流把海螺放在耳边，听里面的故事。

“我在海边捡了许多的海螺，送给大家。”张航说着，从书包里掏出满满一袋子的海螺，“我希望大家都找到自己的友谊。”

“我们出去玩时也给你带了礼物。”张航的朋友们说。

“所以你的胳膊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同学们问。

张航没有回答，只是分发着袋子里的海螺，又把海螺先生的壳放进了口袋。

“下次出海时我会把属于我的海螺扔回大海，也许会有新的寄居蟹钻到海螺壳里，成为我的朋友。”

公示

根据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 《关于开展新闻记者证2016年度核验工作的通知》（新广出办发〔2016〕109号)要求，我单位已对持有新闻记者证人员的资格进行严格审核，现将通过年度核验的新闻记者证人员名单进行公示：

先宏明 毛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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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