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个戏剧人借助田汉戏剧作品进入戏剧情境的嬗变(中上)

2017-04-05 17:13田玲
戏剧之家 2017年5期

田玲

【摘 要】借助“爱、美、艺术的姊妹篇及少年艺术家的出世宣言”系列作品,如《灵光》、《咖啡店一夜》等,讲述如何从该作品的情境入手,抓住读解作品的入口,领略一个戏剧人如何借助田漢的戏剧作品达到对戏剧情境领悟的嬗变及过程。

【关键词】戏剧人;戏剧作品;戏剧情境

中图分类号:J8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05-0030-02

该系列论文是想给读者彰显一个戏剧人最重要的是如何从情境中进入作品本身,做到六经注我,而不是我注六经,从而达到如何读解戏剧以及影视文学作品。那就是从情境入手,不要看他讲了什么故事,而是要看他如何讲故事。要从作品的情境入手,找到作品中人物的动机,也就抓住了读解作品的入口。至于缘由与初衷,请读者举案《走近一个戏剧人进入戏剧情境的嬗变(上)》,以下不再附赘。

《灵光》是田汉创作的第二部剧本,但却是其正式上演的第一部剧本。一个戏剧人如何借助田汉戏剧作品进入戏剧情境,并发生渐变与嬗变,照例先谈谈丁先生对该剧的读解:

《灵光》是《峨梵磷与蔷薇》真正的姊妹篇。基督头上放出的灵光正是普济众生的艺术与爱之光!在《灵光》中,田汉借人物之口说,一个人选择事业“要凭你的天才,尽你的天职”。但是仅凭个人的天性兴趣,并不能支撑田汉愧对舅舅毅然从事艺术,支撑田汉的正是他在《峨梵磷与蔷薇》中表达的新艺术观。

先生指出,《灵光》是部公认的新浪漫剧目。主要原因是人们的目光聚焦在“梦境”及梦中的魔鬼靡菲斯特、“欢乐之都”、“凄凉之境”等“超现实形态”上;高度的评价更是来自对灾民凄惨生活的描述。先生认为,人们回避了田汉创作《灵光》的宗旨:“借一时的事变,写一种永久的精神”。一时的事变,在这里指的是救灾。剧作家以顾梅俪做梦的形式,写出了逃难灾民凄惨的景象。然而这一情节的铺陈完全是为着表现另“一种永久的精神”——艺术与爱的伟大精神。田汉还借人物之口批评了当时的一些艺术现象,同时表达了自己关于“灵肉统一”的婚姻观,以及他不愿过早陷入家庭生活的拖累的心境:趁着年轻,好好享受罗曼蒂克恋爱,同时也能全心投入,打下事业基础。但是,艺术与爱情相比,是最重要的。借顾梅俪的口:“嗳呀!这五年如果去过呢?你自然发愤去做你的病院事业。我呢?是的,是的,艺术!艺术!能够寄托我的爱的只有艺术!”

下面谈谈我对该剧情境的读解,以及如何借助田汉的第二部剧作,实现一个戏剧人进入戏剧情境的嬗变:

首先,笔者觉得该剧在情境设置上虽然明显具有超现实性,但笔者觉得该剧比《峨梵磷与蔷薇》更具有真实性,因为该剧的情境虽然是借助梦境,和梦境中的靡菲斯特、“欢乐之都”、“凄凉之境”,但正如丁先生所谈到的,时代精神是时代最内在的情绪和情感,不是时代思潮。时代也有一个情境,就是体验,时代的体验,这个体验有一个依据,就是作品文本本身。因此,要培养情境感,情境是一种感受,戏剧与生活是不可分的。笔者之所以感到该剧的情境比较真实,可能与先生的这段话有些契合。因为,人与事虽然是梦境的,但情绪、情感和体验却是时代和时代中的个人的,这才是真正的情境真实。这可能与丁老师眼里《峨梵磷与蔷薇》是象征性戏剧的看法,也就是从情境的本质去看问题、判断问题是一致的吧。

其次,如丁先生所言,《灵光》是《峨梵磷与蔷薇》真正的姊妹篇。通篇通过顾梅俪借王墨秋之口,造成对恋人张德芬的误解,然后伤心欲绝进入梦境,梦到靡菲斯特、“欢乐之都”、“凄凉之境”。虽然看起来与张德芬没什么联系的梦境,但实际上是顾梅俪潜意识中对恋人张德芬的爱在梦境中的真实反映。因为虽然是写灾民,但这与作为医生的张德芬要回家乡去救灾,是如此一致,与王墨秋告诉顾梅俪,张德芬要顺便回家乡成亲,也是惊人的一致。如顾梅俪梦醒后告诉张德芬,“你就惊问她的名字,知道是朱小姐,你说你负了她,你们俩那时真亲密啊!两个人抱着哭了一顿,你便咒我说我诱惑了你!又说现在不必管她了!我抱你上我父亲那里去罢!那时我看也看饱了,听也听过了,Mephist也拦我不住了,我喊一声‘德芬负我,从那几十丈的崖头直跳下来。一醒你就来了。”戏剧最动人的地方就是写人的潜意识,而不是人的理智,借助梦境,田汉很好地进一步表达了爱的主题。在爱的主题基础上,还是借顾梅俪的口:“嗳呀!这五年如果去过呢?你自然发愤去做你的病院事业,我呢?是的,是的,艺术!艺术!能够寄托我的爱的只有艺术!”

显然,《灵光》之所以是《峨梵磷与蔷薇》真正的姊妹篇,是因为其在潜意识层面进一步表达了爱与艺术的主题。而且,借张德芬之口,“昨晚你那个梦简直像上帝给你的试探和启示,你就叫作灵光”;“使她能以自由的精神,谦虚的态度,精致的手腕,创造她的艺术,由她那艺术的作品,叫瞎眼的看见,瘸腿的行走,长癞的干净,耳聋的听见,死了的复活,贫穷的得听福音,劳苦重担的得平安。”可见,不但表达了爱与艺术主题、民众主题,而且在《峨梵磷与蔷薇》这篇宣言戏剧上,进一步传达了艺术具有宗教的力量和使命,这也更加体现了田汉的新艺术观。

接着,丁先生指出《咖啡店一夜》是少年艺术家的“出世宣言”,是在继《灵光》“唯有这一班饥于爱的青年男女,我就没法子了,只有你可以拯救他们。”中的艺术,可以拯救“那一班饥于爱的青年男女”的“出世宣言”。

先生说,“林泽奇与白秋英,一个失去了爱的资格,不能再去爱;一个失去了爱,成为两个在人生大沙漠中找不到甘泉、得不到慰温的孤独寂寞的跋涉者。”;“田汉曾说他的创作意图是要‘以咖啡情调为背景,写由颓废向奋斗之曙光。”丁先生告诉我们如何理解田汉的这个观点,要注意田汉舅舅被杀害这个事件对此剧的影响。丁先生用了田汉的散文《北梅之园的内外》来阐释田汉的“悲哀的洗礼”,以及这一表现在该剧中的主题。

丁老师的主要读解:

一、不仅仅从屈从包办婚姻上理解林泽奇的痛苦,否则就不能真正领悟该剧的真谛。林的痛苦根源是他陷入了难以自拔的人生矛盾,那就是“我既不能恶魔式冲破社会的束缚,爱我所要爱的人,也不能真正人道主义地去勉强爱我所不爱的人……”林泽奇的肉体被残酷的现实缚牢了,可他的心灵却不甘屈服,只能苦苦挣扎在灵与肉、死与生之间,找不到出路。这种绝望的生活令林泽奇“完全厌倦了”,唯有借酒浇愁。这就是田汉所谓的颓废。如何从被剥夺了爱的权力和失去爱的青年这样的渊底走出来,必须经由“悲哀的洗礼”。

二、要从另一种与爱情不同的、没有任何功利色彩的伟大的爱——同情之爱中解读。剧中人所说“在绝望中很忽然给我一线光明”,犹如跋涉在社会这片大沙漠中的饥渴难耐的沙漠旅客,忽然得到“一口凉水喝”。当林泽奇表示愿做白秋英“在沙漠里摸索新路的伴侣”时,她说,“对啊,那么一来,沙漠里会涌出甘泉,凶猛的雕鸟会变成会唱歌的黄鹂。”他们相约要“深刻地生活下去”,告别那“浅薄的生活,微温的生活”,“一块到人生的渊底去”。

笔者对该剧的主要理解:

一、我只看到了包办婚姻对林泽奇造成的痛苦,却无法看到丁先生看到的林的痛苦根源是他陷入了难以自拔的人生矛盾,是灵与肉、死与生之间,找不到出路的矛盾。

二、與丁先生相反,我以为林泽奇因为“不能真正人道主义地去勉强爱我所不爱的人……”,恰逢遇到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白秋英,而生出爱慕之情。而白秋英也由于李少爷无情的抛弃,竟而对林泽奇产生同命相怜的情感。在这个两个人物身上,我只看到了白秋英对林泽奇的同情之情,却未能看出林对白的同情之情,我以为林对白是爱情。

丁先生指出表现《咖啡店一夜》这种“同情之爱”的主题,《薜亚罗之鬼》和《午饭之前》二剧是《咖啡店一夜》的姐妹篇。

下面是丁先生对二剧的主要读解:

一、《薜亚罗之鬼》通过大姐竹君对纱厂工人生活的描述,以及田汉对三小姐生活的描述,用对比的方式展示了工人生活和小姐生活的区别。最后,竹君意识到她家的钢琴是用工人的命换来的,因此,当再听到琴声时,就觉得是工人惨死的阴魂在钢琴中呜咽。她说服妹妹们,毅然决然将钢琴退掉,并决心把财产也处理掉,去与大众共命运。

二、《午饭之前》与《薜》剧相反,写的是工人三姐妹。田汉借工人三姐妹,用对比的手法和结构,即阳光、春天的气息、梅花的美丽与芳香等大自然之美,伦理亲情、邻里间的友情是一端,而工厂主的残忍、宗教的虚伪、政治斗争的残酷是另一端。丁先生认为,尽管剧作家写了贫富对立,写了工人的生活与斗争,但他的本意不在于此,而是表现感伤的唯美主义。

下面谈谈笔者对二剧的读解:

二剧都是通过对比的方式来表现两个阶级的生活,是比较明显的。而且借助剧中人物的言行来表达“同情之泪”,也是比较明显的。但是,对《午饭之前》我无法读到丁先生读到的“尽管剧作家写了贫富对立,写了工人的生活与斗争,但他的本意不在于此,而是表现感伤的唯美主义。”

另外,我觉得《午饭之前》大姐去伊师母家借钱,本来答应的事情,伊师母却要大姐嫁给自己的儿子作为交换,我认为这不过是剧作者的思想与情感硬加在人物身上,或者用传奇的世俗故事来套人物。在笔者看来,不具备情境上的真实性。没有洞察到丁先生在课堂上说的,作品中的人物一旦起航,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就容不得剧作家所左右,因为人物有人物的情境,他们必须在情境下说话和行动。

通过以上借助田汉第二个时期“爱、美、艺术的姊妹篇及少年艺术家的出世宣言”作品,笔者跟随导师戏剧情境的空谷足音,又向如何进入戏剧情境迈入了一跬步。

作者简介:

田 玲,上海戏剧学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