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些兽

冉浩

2017年3月，“金刚系列”重启电影《金刚：骷髅岛》的上映，让电影界又卷起了一股怪兽狂潮。金刚巨猿的形象确实让人震撼无比，然而，那并不是真的。至少迄今为止，我们还从未发现过如此巨大的猿类。但是，比它小一点的大家伙确实还是有的，比如生活在距今630万～30万年前的步氏巨猿，至少比今天的大猩猩要大上一号儿。事实上，在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一些让人惊叹的巨型哺乳动物，它们与恐龙相比，也不落下风。可是今天，它们已经不再存在于世上了……

崛起在恐龙之后

大约在距今6 500万年前的时候，发生了著名的灭绝事件，除了今鸟以外的所有恐龙都灭绝了，大量动植物类群遭到重创，中生代结束了。这一灭绝事件很可能源自环境的突然变化。而现在普遍的观点认为，有小行星撞击到了地球，从而引起了一连串的环境效应，导致了地球环境的恶化。但那之后，地球环境开始逐渐恢复，空余出来的生态资源促成了动物类群的迅速演化，鸟类和哺乳动物取代爬行动物，成了这个星球的统治者。根据张国捷等学者在2014年发表的一系列论文，大约在灭绝事件后的1 000万～1 500万年内，一万多种鸟类凭空出现，大约95%的现存鸟类的祖先都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现的。哺乳动物的情况应该也类似。

获得了充足生存资源的哺乳类和鸟类，特别是哺乳动物，从生态系统的边缘走向了中心，也开始了如恐龙一般的大型化过程。这是一个动物类群在占据了优势的时候，通常会产生的现象。

在陆地上，巨犀成了最大的哺乳动物，它们生活在距今3 400万～2 300万年前的欧亚大陆。从鼻到尾，巨犀全长可达12米，肩高可达4.8米，体重估计能达到20吨。当巨犀的等比例模型与中生代的长颈恐龙排列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丝毫逊色的感觉。不过，作为食草动物的巨犀并不是无敌的。具有蹄子而不是爪子的庞大的掠食者——蒙古中爪兽，肩高达到1.8米，全体长可能接近5米，足以向巨犀发动攻击。

不仅是犀类，象类也开始了辉煌的巨型化，如距今600万～1万年前的剑齿象，肩高3.8～4.3米，体重大约10吨，它们生活在东亚温暖的森林里，比今天体重只有三五吨的亚洲象大了不少。同样，在數百万年前温度较低的草原和苔原，猛犸象是最大的食草动物，它们全身披满了长毛，草原猛犸甚至比剑齿象还要巨大。

在美洲，则涌现出了体重约2吨的雕齿兽、体重约4吨的大地懒等动物，每一个都比当代的同类大上许多。

古人类，巨兽收割者

然而，如果细致数来，大量的巨型哺乳动物在距今10万年前内开始迅速灭绝，特别是在距今已两万年前的时候。如大地懒在距今1万年前灭绝，几乎同时雕齿兽灭绝，剑齿象灭绝，猛犸象则在一个小岛苟延残喘至大约3 700年前……不止大型哺乳动物，大型鸟类也同样走向衰亡，恐鸟在约15世纪左右灭绝，哈斯特鹰也几乎同时灭绝。关于这些巨型动物一连串诡异的灭绝事件让人联想到，这与我们祖先走出非洲大陆和迅速扩张的时间非常吻合。于是，古人类成了造成这些灭绝事件的重点嫌疑人。

有观点认为，大型动物与文明的形成并不兼容。首先，大型动物需要较多的生存空间，以获得足够的生存资源，并且需要足够的种群数量才能繁衍。而大型动物无法生活在人类主导世界的空隙中，它们的生存空间会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受到挤压。其次，虽然大体型对单独行动的掠食者来说具有很好的抵抗能力，但是对于社会性行动并且使用工具的人类来说，反而凸显了其行动不灵活的劣势。对早期人类来说，大型哺乳动物是容易捕获且收益丰厚的食物资源。而大型哺乳动物普遍繁殖速度慢，生长周期长，从而使得被猎杀后很难恢复种群。因此，大型陆地哺乳动物很可能就是在人类征战四方的时候被逼到了死角。

这样的例子有不少，有记载的例子如恐鸟，大约在距今700年前的时候，波利尼西亚人驾着小船来到了新西兰，并且对恐鸟进行了杀戮，恐鸟的灭绝也直接导致了捕食它的哈斯特鹰灭绝。再比如雕齿兽，它与犰狳的亲缘关系较近，身上有厚重的铠甲，就像巨大的乌龟一样。人类穿过白令海峡到达美洲以后，雕齿兽笨重的铠甲成了它致命的弱点，人类攻击它颈部脆弱的地方或者将它赶到行动不便的淤泥里设法掀翻，不仅吃它的肉，也用它的甲壳做屋顶，做盾牌，同处美洲的大地懒很可能也是这样走向衰落的。此外，还有观点认为，人类在向全球扩散的过程中带来了新的疾病，这也是导致大型哺乳动物灭绝的重要原因。正如电影“金刚系列”所表达的，今天的我们，仍然是大型动物灭绝的重要推手。

但是，也有人持有不同观点，认为古人类对导致大型动物衰落不承担那么大的责任。如有人认为，在人类到来之前，恐鸟已经开始衰落，人类只不过是最后的推手。也有研究认为，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现首先到达澳洲地区的人类对当地的大型动物进行了杀戮，而人类捕猎大型动物的利器——石矛直到大约6 000年前才在澳洲出现，而此时澳洲的巨型哺乳动物已经灭绝。

巨兽，今犹在

其实现在，我们这个星球上仍然存在着一些巨型哺乳动物，比如海洋中的蓝鲸。蓝鲸以小鱼虾等为食，体长可达33米，体重可超过180吨，是迄今为止，地球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最大动物，它们今天仍然活跃在这个星球上。此外，非洲象可以达到10吨，体型并不输于象类的祖先。

如此看来，至少从自然演化的角度上，巨型动物并没有完全衰落，也不能说生物的演化趋势是在逐渐变小的。尽管人类活动确实对巨兽造成了影响，但人类活动不止为巨兽的生存制造了困境，也为相当多的其他动植物的生存造成了影响。我们常常会有一种错觉，认为远古是巨兽的时代。然而，在远古，其实也是小型动物更多，即使恐龙时代也是如此。只不过小动物的化石更不易保存，也不像高高在上的巨型动物那么引人关注，它们被遮蔽在了巨型动物的光环下。而且现存动物的历史很短，而地质历史很长，我们把在地质历史漫长岁月中积累起来的所有巨兽作为一个整体来与当代动物群体相比，这明显是不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