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画辉映 情景相生
——谈冯大中的诗画艺术中的意境建构

2017-04-13 16:53
关键词:诗画物象画作

刘 萱

(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诗画辉映情景相生
——谈冯大中的诗画艺术中的意境建构

刘 萱

(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6)

冯大中先生是蜚声海内外的著名画家,他的画作《苏醒》《母与子》入选《中国美术全集》;作品《苏醒》《惊梦》入选“中国百年画展”和《中国百年画集》;他有十八件作品为中国美术馆收藏,更有数十件作品被国内外重要美术馆、专业机构及收藏家收藏。冯大中也是诗人,《大中诗钞》于2016年在沈阳出版,反映出他的文化底蕴,更将他推到诗书画全能艺术家的行列。欣赏冯大中的画,品读他的诗,不论他的画作,还是他的诗作都有情景相携的意境美。他以诗言志,以画抒怀,在诗画中呈现出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活跃着生命律动的艺术空间,其中的韵致既生于境外,又蕴于象内。他的诗画艺术意境之美、之深可谓无穷,“因为艺术意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的创构,从直观感相的模写,生命活跃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可以有三层次。”在这三个层次上,冯大中诗画的意境建构都别具风范。

一、直观感相的模写:以 “动”为基础建构诗画的艺术意境

“直观感相的模写”是心灵对于印象的直接反映。这个层次实际上是意境中的“境”,指的是艺术创作者以其笔墨筑成的形象,类似于古人所说的“象内之象”。

冯大中先生的山水画大多是自然图景,像《霜林秋水》《长白细雨》《长白落雪》等是对于北方自然景观的的描绘,这些图景我们大部分都熟悉,《霜林秋水》画面以红色基调为主,红色的树叶与地面上的绿色青苔形成鲜明的对比,树木的背后是流动的蜿蜒的小河,河水和远处飘渺的云相得益彰。画家非常注重表现画面的层次,有近有远,有高有低,产生了极强的空间感。画家善于“位置经营”,创作出和谐一体的活动的画面。这大美的秋色在画家的笔下就是一幅动的图景,俨然就展现我们面前了,让人仿佛置身于红叶之中,行走在流淌的水边,观赏着自然美景。雕刻家罗丹认为“动”是宇宙的真相,惟有“动象”可以表示生命,表示精神,表示那自然背后所深藏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是罗丹的艺术观。冯大中对于罗丹的艺术观是认同的,因为他自己总是深入到自然之中,直接感受生命的呼吸,了解自然中的万种想象,千变万化,他的山水画作是对于自然有灵气的表现,是自然物象生动的图景。他的作品《苏醒》更是以自然造化为师,临摹自然,准确地再现了自然的壮阔,是表现自然的精神和活力的典范之作。

冯大中先生的诗歌创作,也是动感十足:“秋日农家小院欢,天伦之乐助陶然。男人饮酒敲牌闹,女子烹茶引玉泉。老犬杏荫低首卧,新雏葡架敢孤眠。转身再看佳人笑,挥扇翩翩扑蝶蝉。”(《初秋农家小院感怀》)秋高气爽的收获时节,作者光顾农家小院,院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男人在饮酒,女人在煮茶;狗低着头趴在地上,小鸡在葡萄架下打着盹。最后,诗人本人作为中心进入画面,转身看到佳人扑蝶,成就了整首诗“农家小院”完整的意象画面。

诗人曾在草河掌当知识青年,他创作的七言古风《寒屋》也是充满画面感:“午间送宋上征途,又迎祥友返回路。寒暄谈笑畅别离,交转君来一素书。”这首诗是冯大中写他下乡所在青年点的一件往事,青年点欢送一位同学回城念师范,与此同时,迎接从城里返回青年点的另外一位同学,热闹又愉快,此情此景,深深地留存在诗人的记忆之中,此情此景,也浮现在读者的眼前。另外,《登山得小诗赠友人》和《腊月》两首也都是在表现物象之动上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寒冷的腊月竟被诗人写的如此生动形象,活灵活现。

可见,无论是诗歌创作,还是绘画创作,冯大中先生都非常善于以物象之“动”渲染诗画意境。《韩非子·外储说》:“客有为齐王画者。齐王问曰:‘画孰最难者?’曰:‘犬马最难。’‘孰易者?’曰‘鬼魅最易’。夫犬马人所知也,但暮罄于前,不可类之,故难。鬼魅无形者,不罄于前,故易之也。”画鬼魅易,画犬马难。冯大中诗画作品作中自然的山水、老虎、农家小院等对象是人们熟悉的物象,对于这些物象,冯大中不是机械地对其摹仿,而是在对客观对象完全把握之后,对这些对象进行的有灵性的表现,让人们体会到山水、老虎、农家小院等生命的存在。他的诗画艺术虽然都以写实为基础,却通过物象之“动” 的表现,超越了具体的、有限的物象。冯大中以物象之“动”为基础建构其他诗画中的艺术意境。

二、活跃生命的传达:以情感传达艺术意境的气韵

“活跃生命的传达”是指艺术作品的气韵,艺术作品若没有了气韵,也就没有了生命的存在。南朝谢赫将“气韵生动”置于绘画六法之首,原因就在于此。

自然、社会和人生呈现出各种物象,总是处在“动”的状态之中,艺术的创造要求艺术家不仅具有写实的技巧、能力,还要能超出现象阶段,达于一个更高境界,即传神的境界。冯大中先生的工笔画是写实的艺术,是画家顺物象的动势而进行的描绘,画面上的一些同类的形状,以及勾画形状的线条大致上是重复的,而且是有变化的重复。比如老虎身上的精致线条,是顺老虎的动势而呈现老虎的动的状态,这种动的状态也是老虎应具有的神态,勾画老虎形状的线条在变化中的重复着,一根一根,精致描绘,每一根毛发颜色都有变化,于是活脱脱的老虎的形象跃然纸上。

但是写实往往不足以传达生命意蕴,还需要有虚境的介入。冯大中先生的画作《野渡》画的是两只老虎渡水,画面上除了老虎和画面右前的一些水草,别无他物,画面上的空白之处并不是真空,而是生命流动之处。这幅画的画境是在直接观照实境的基础上,结合了虚境——水,画面上不见一滴水,却令人感到满幅是水!老虎和画面所产生的空间溶成一片。画面上的图景不是一个固定的物象轮廓的如量表出,而是向纵深发展的全貌,是无尽的气韵生动!冯大中先生具有化实为虚之能,化实为虚产生了幽远的境界,他的诗《临八大山人〈孤鸭图〉》 “山色湖光染落霞,烟波夕照浴孤鸭。我心堪比此禽意,破浪乘风无尽涯。”恰恰证明的这一点。《孤鸭图》虽然简洁,却有着悠远的意境,冯大中在朱耷的这幅作品上看到不仅仅是孤鸭,他更是看到了在画面上不存在的山色湖光夕照晚霞,他甚至自比为此孤鸭,破浪乘风无尽涯。罗丹说:“世上唯有最生动的艺术形式……乃最能表达人类不可言、不可状之心灵姿势与生命的律动。”这是艺术家创造的神妙之境,艺术意境建构完成了由实的生命形态向生命功能的转换。

冯大中的大部分画作都是虚实二境完美结合的代表之作,比较突出的代表性画作有《七九河开》《惊梦》《天地玄黄》《幽谷之馨》《秋声赋》等。

冯大中先生诗歌中的意境建构与绘画的意境建构不同,因为诗和画存在着界限:绘画是空间的艺术,具有可见性,而诗歌是时间的艺术,描述的事物具有不可见的性质,不是以可感的形式进行表达,而是以文字来唤起人的想象。在诗歌创作上,冯大中将他个人的情感和意象、图景有机融合,建构意境,传递情感。触景生情,情随境生。《夏日感怀偶成》前部分:“向晚雨初晴,驱车唱大风。心随绿浪远,怀敞赤霞迎。”是写夏日黄昏雨后,天清气朗,作者驱车在晚霞映衬下的碧空绿叶中驰怀的情景。诗的最后作者表露心声:“最狂笔和墨,难舍痴与情。闲来邀好友,纵酒啜香茗。”又如《炊烟》:“月笼炊烟淡,风清夜露浓。移云迷树影,温火煮茶醲。新画悬窗左,古琴弹碧空。”诗歌前部分描绘了一幅美妙的月色图景,作者选取了月亮、炊烟、云、露、树等自然景物,以及品茶、赏画、奏琴等场景入诗,加工概括,把零散的自然物象加以有声有色、有动有静的描绘,让读者有如身临其境,置身其中之感,这样在思想情感上能够与这首诗歌尾联“桃园津问处,谁是知音从”产生共鸣。美学家宗白华指出:“在一个艺术表现里情和景交融互渗,因而发掘出最深的情,一层比一层更晶莹的景;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为景,因而涌现了一个独特的宇宙,崭新的意象,为人类增加了丰富的想象,替世界开辟了新境。”《劬劳》《雨后关门山》《雪过》《闻蝉》等诗作都是情景交融的佳作。

移情入景,景中生情。《歙县上丰山卖花渔村赏梅写生五首之二》:“赏罢梅花衣染香,双蜂追我进车窗。口尝一朵舌虽苦,心却流连入梦乡。”从这首诗里我们能够感受到诗人对于自然的情感,也就是对于梅花之爱。诗中的“衣染香”“双蜂追我”是作者把客观的物象赋予了主观的情感,去抒发诗人爱梅之情。《歙县丰山卖花渔村赏梅写生五首》之五 “青山白雾卷红云,心近方知梅有魂。回首三天频顾望,遥思万里再登临。”诗人赋予梅花以生命,感叹与梅花相聚的时间太短暂,将情思寄予在回忆之中。作者以主观感染客观,统一客观,达到了意与境的统一,正如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到“境非独谓景物也”。冯大中的诗歌创作情景交融,不管情随境生,还是移情入境,他的诗歌都取得了和谐,达到了情与景的交融统一。

诗歌不能没有意象,鉴赏诗歌也不能不注意到诗歌中意象的选取,一首好的诗歌应是意象与意境的巧妙铸合。冯大中诗歌中的意象基本上分为两大类——实象和虚象。实象,如前文中提到的雨、风、月、云、露、树等,是可置于我们眼前的事物;虚象,是指读者感受心造的事物,比如“心随绿浪”“ 双蜂追我”“梅有魂”,它们是出自诗人心灵与客观物象撞击时擦出的火花,是情感和自然物象相互交融。自然造化通过诗人的心灵具体化于创作对象,赋予对象以生命节奏,赋予其真和美。“艺术家以心灵射万象,代山川而立言,他所表现的是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交融互渗,成就一个鸢飞鱼跃,活泼玲珑,渊然而深的灵境!”冯大中能够从一枝花、一块石、一湾泉水上,表现其中蕴含的生命精神及其活跃的本质,这个灵境就是冯大中的诗歌里所表现的情景交融的艺术“意境”。

三、最高灵境的启示 :以爱彰显艺术意境的高尚

“最高灵境的启示”,这一境层面映射着人格的高尚格调。艺术意境是由诸多意象妙合而成,它源于意象而又超越意象。意境所显示的不仅仅是一幅幅承载着意象的生动画面,更是一个含蓄、深远、广大的艺术空间,是“超以象外”。

冯大中先生以艺术家的眼光,深刻、精密地观察外部世界,通过诗画艺术中艺术形象的创作,表达了人生的核心——爱。

对母亲的爱。冯大中的画作《母与子画》描绘了一只母虎和她的幼崽:母虎壮硕侧卧,神态威武,目光炯炯有神,发射出威严坚定之光。小老虎憨态可掬,在母亲怀里嬉戏玩耍。这幅画作是冯大中将自己移情于虎,创造了画家母亲和他本人的形象。我们以冯大中先生的诗证明之:“愁肠百转想亲娘,何计得从笔下偿?时画於菟母子爱,唯将泣梦寄山王。”在这幅画作上,冯大中写了这样的话:“母爱为世间最纯真、神圣、伟大之爱,予观猛虎母子有此情怀,当思人间母与子,子对母又将如何?”他的另外两首诗《思母早逝》和《劬劳》也表现出对于父亲和母亲的挚爱和思念。

对女儿的爱。冯大中把他对于故去的女儿的爱和思念写进了诗里:“健碧缤缤饱墨痕,凄清切切泼漓淋。兰芳自古为王者,我写清芬祭子魂。”女儿的身影如兰如竹,嵌在冯大中的心里,“放笔山泉狂写兰,愁云惨雾浸心田。想儿夜夜多惊梦,刻骨摧肝泪不干。”兰之芬,竹之碧,也出现在诗人的画作里,冯大中以兰竹子来寄托对于女儿的无尽的追思。在冯大中的画作里,女儿就是他窗前的碧叶。在艺术家的眼里,他看见的“不只是自然人生的表面,乃是自然人生的核心。他感觉自然和人生的现实是含有意义的,是有表示的”。

对同伴的爱。《快哉·童年》画的是一群小老虎在玩耍,嬉笑打闹。小老虎个个天真无邪,画面让人产生轻松愉悦之感,也能让人产生极大的认同感,观赏者情不自禁地会想到童年,童趣。冯大中关于童年的文字在《曾忆》里是这样的:“曾忆少年爱雪滑,溜冰夕照月明华。棉薄不顾贴心冷,梦里还骑桦木槎。”这首诗展现的也是如画般的生动图景。诗是写实的,但是我认为诗人想通过这些童趣的描述,表现童真,更有童年的伙伴在其中。无论是画作《快哉·童年》,还是诗作《曾忆》,都有冯大中童年伙伴的身影。

对朋友的爱。大中先生的很多诗作都是写给朋友的,在诗抄中的第四辑“七古”和第五辑“五绝”较为集中。冯大中先生写《荷塘四首》和王向峰先生回赠的四首,两位大家谈诗论画,借景抒情。两人的情谊如向峰老师诗中所言:“灯前倦笔牵情起,聊写心音寄友朋。”冯大中的很多诗歌都表明了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至此,我们需要了解冯大中的人生观。冯大中淡泊的人生态度在《邀朋》中表露无遗:诗人邀请朋友一起登山望远,参玄揽胜,涤除玄览,“邀朋仲夏上青峰,浴汗涤尘虎步轻。松下扪心寻善果,槐荫仰首觅蝉鸣。品茶玉观参玄境,把酒琼楼悟妙情。放眼群山同论美,范蠡笑罢慕渊明。”这首诗是在写景中展露出朋友之情,可谓景中见情;又在抒发情怀中表达人生愿景,是景中见理,整首诗把说理、抒情、写景融为一体。诗的尾联“放眼群山同论美,范蠡笑罢慕渊明”, 表明诗人对于人生淡然境界的向往和憧憬。我们都知道他选择放弃在北京生活,“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冯大中先生在其诗画中的意境建构的这三个境层,并不是相互游离的,而是一个层层深化,由实而虚,虚实结合,虚实相生,又极虚返实的完整体系。怀抱着古典诗词的诗心,挥写着笔精法谨的画笔,冯大中将自己都置身于他的诗画意境之中,他的诗画艺术“涌现了一个独特的宇宙,崭新的意象,为人类增加了丰富的想象,替世界开辟了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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