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世界的勇气

2017-04-15 00:07
人物 2017年4期
关键词:劳力士手语魔鬼

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关注的一直是那些宏大、持久的命题,因为他们相信,唯有经过时间检阅的重要时刻,最终才会拥有琥珀般的光泽。

中国的西北角

姜吉榕第一次要回黄土高原是19岁,这个决定让在洛杉矶中餐馆里包了十几年饺子的父亲完全不能理解,当年他带着全家离开中国,就是为了彻底告别贫困的环境,即便要回国,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看看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去中国的西北角?但他当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淡地告诉女儿,这下你就该知道窑洞是什么了。

姜吉榕4岁时,全家移民到美国,对于中国西北角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父亲的讲述以及家中的那些老照片,但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她,无法想象出父亲在西北上山下乡时住“地窝子”的画面,“如果我不亲眼看过,其实不能理解我父母的背景。”2012年,在大学读环境科学的她获得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奖学金,可以和一群美国经济学家和生物学家在中国西北的15个乡村里考察6个月,研究水土流失和水土污染问题。

在陕北,姜吉榕第一次见到了父亲所说的窑洞,漫山遍野的红枣树,还有一片一片的苹果园。但那并不是一次浪漫的还乡之旅,“我第一次比较理解,为什么有很多水土流失。”当地政府本来希望推动农民种苹果树增加收入,但是苹果树的根很深,需要大量水,本来就脆弱的土地难以负荷。这个年轻的工科女孩第一次明白,水土流失的复杂性不是坐在实验室里就能想象出来的。

那次的西北之行改变了姜吉榕日后所选择的道路。以前她认为,环保就是通过技术解决环境的事,现在她发现必须首先了解人和环境的关系。回到美国后,她把专业改成了社会学。“我知道,我受到的教育可以让我远离这个世界上的很多问题,但也可以让我为解决这些问题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5年来,姜吉榕经常回到中国的西北角做调研。这个普通话中总是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的华裔女孩,逐渐学会了陕北方言,村里的老奶奶有时还会招呼她坐在井台边聊天。“有可能你们看着我,就感觉我是一个国外的姑娘,去农民的家敲门,然后问她们问卷,不是这样子的。”她不想被当成一个高调的外来客,而是更希望成为一个解决问题的人。

不管是从外表还是言谈举止来看,这个24岁的女孩都有一种超越实际年龄的成熟,她没有人们一般印象中公益人士那种英雄主义的悲情色彩,似乎并不急于在短时间内就彻底改变当地的现状。她的做法是与当地政府、高校合作,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影响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并且最终通过自己的研究数据影响政策的制定。比如她正在进展中的一个项目就是通过培训留守的农村妇女和村医,帮助他们成为改变农村环境污染的推动者。

對姜吉榕来说,在中国的西北角开展工作最难的是如何获得一手信息。只有在获得这些信息的基础上,才能更有效地制定出具体方案。但是很多看似基础的问题,比如村民家里有几个孩子、孩子在哪儿上学,学校离家多远……以前基本上没有人统计过。加上西北幅员辽阔,村落分散,她和团队必须一个村一个村地去跑。有一次在村里做完问卷,回城时天已经黑了,路上下起了雨,面包车在河中央熄火,几个人只能跑回村里找人帮忙,她和另外两名同伴一直坐在车里,以防车飘走,怀里死死抱住那些刚刚完成的调查问卷。

这几乎是她能回忆起来的最有“故事”的时刻了,其他大多数时间,他们的工作是低调甚至枯燥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这些行走在中国西北角的年轻人一直默默无闻,没有获得聚光灯的焦点,也没有太多的资金支持,很多基层地区的数据调研因此没有办法进展下去。但她一直没有放弃,“我们问的这些问题、我们想解决的问题,很多人都没想过,但是我们感觉很有意思,感觉会对中国的未来有好处,所以我们还是会继续做。”

时间的意义

2016年,姜吉榕申请到一笔30余万元的资金,“终于有一点资源可以做区县,可以通过数据了解西北的农村的情况。”得知消息后,她非常雀跃。

资金来自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的资助。这是劳力士品牌在全球范围内开展的一项国际慈善计划,支持那些为造福人类而接受重大挑战的人士,资助他们开展新的长期项目。与那些嘉奖已实现的成就、关注聚光灯下的成功人士的奖项不同,这一奖项在创立之初,选择的恰恰就是像姜吉榕这样孤军奋战、力图创新,但又无法从传统途径获取资金的研究人员。

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已经有40年的历史,自1976年开始,已经举办了17届,来自全球的32822人申请过这一奖项,其中140位研究人员获得了资金以及传播方面的支持。获奖之前,很多研究人员籍籍无名,孤身一人,缺少资金,举步维艰,如今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成为各个领域的资深专家。劳力士大奖帮助很多学者走向世界,“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一口号的最初提出者,英国人彼得·奈特就是1998年的大奖获得者之一。

最初,美国国际教育协会的一名工作人员向姜吉榕推荐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时,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因为历届的竞争都非常激烈。面试中,12位评委来自各个领域,包括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数学家甚至宇航员,“如果他们能看到我的项目,感觉有希望,如果他们能believe me,我觉得对我来说,对我自己有更大的信心。”姜吉榕说。

最终,姜吉榕与另外9位申请人,从144个国家及地区的2322名申请者中脱颖而出,成为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创立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她的项目也得以借助劳力士的品牌平台,让全世界更多的人知道。

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关注的一直是那些宏大、持久的命题,因为他们相信,唯有经过时间检阅的重要时刻,最终才会拥有琥珀般的光泽。1976年,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设立时,就是为了纪念腕表业的一个传奇故事,蚝式腕表诞生50周年。

1926年,劳力士公司发明了一款名为“Oyster”蚝式腕表,配备密闭的表壳,为机芯提供最佳的保护。这种结构有别于当时的焊接式表耳、压进式底盖和插入式把头,是世界上第一款可以防尘、防水、防震的腕表,为制表业带来了技术革新。一年后,一名英国年轻女士受邀佩戴这款蚝式腕表横渡英伦海峡,经过十几个小时到达终点后,手上的腕表丝毫无损,运行如常。英国媒体当时称这是“制表技术最伟大的胜利”。这一发明惠及世界,如今所有具备这种密封结构表壳的蚝式腕表,防水深度至少达100米。

实际上,那时的劳力士只是一家成立仅二十几年的年轻公司。20世纪初是怀表盛行的年代,来自德国巴伐利亚的24岁年轻人汉斯·威尔斯多夫却看好腕表的发展前景,他投身瑞士制表业,随后创办了劳力士公司。1914年,英国矫天文台颁授“A”级证书予劳力士腕表。腕表体积较小,加上技术局限,很难走得准,在当时,这个等级的证书一般都是被航海精密时计所垄断的。

蚝式腕表成功后,汉斯并没有满足于此。“大萧条”结束后,他于1931年研发了一种新的机械机芯机制——自动上链机制,实现了恒动型腕表的诞生,虽然只是增加了一个自动摆陀,却带动了钟表业的革命,以至于有人称劳力士是自动表的先驱。之后,劳力士又于1945年和1956年分别推出带有日期的日历型腕表与带有日期和星期的星期日历型腕表。这三项发明奠定了劳力士在制表界的传奇地位。

劳力士希望这种创新精神不仅仅在制表业中传承。1970年代中期,劳力士成立了一个团队,专门负责寻找一种独特方式,庆祝蚝式腕表诞生50周年。他们在乎的不仅仅是宣传劳力士这家企业,而且是弘扬他们所重视的:高品质、独创性、坚韧力以及创建精神。雄才伟略大奖应运而生,它鼓励研究人员全力尝试,而非仅仅奖励过往的成就。大奖创始人,劳力士前董事长、汉斯的继任者安德烈·海尼格说,我们相信劳力士作为一家企业,有责任积极参与改善地球环境,“我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方式开启劳力士蚝式腕表的下一个50年了。”

1976年9月,劳力士公司向全球发出了雄才伟略大奖的第一封招募书,来自102个国家的3075名研究人员申请了这一奖项。第一届大奖的评委包括海洋学教授、天体物理学家、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的教授、瑞士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主席等。经过长达两年的时间,第一届大奖的5位得主终于评选出来,每位得主获得了5万瑞士法郎以及一只蚝式腕表的嘉奖。

比利·李·莱斯利当时是在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园工作的一名内分泌专家,他希望开发一种侵入式的无创性别鉴定法,促进濒危鸟类的繁育,但“这种研究无法获得研究人类或者有商业价值的动物那样的资助”。获奖之后,他把奖金全部捐赠给动物园用来研究他提出的项目。尽管40年后,莱斯利的创新方法已经被更加先进的遗传工具取代了,他也转换方向研究人类生殖与不孕不育,但“现在有许多流行病学研究在文献中使用我的方法”。

另一位获奖者肯尼斯·李·马腾访问埃塞尔比亚时发现当地的伊索比亚狼遭到猎杀濒临灭绝,他本想和当地政府一起实行一项保护计划,但因为战乱和饥荒一直无法开展。劳力士为他提供资金后,他的研究得以在当地进行,研究内容也成为他博士论文的基础。后来,肯尼斯成为了一名动物保护领域的专家,回头看自己的学术生涯,他说劳力士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从某种程度上说,劳力士提供的丰厚奖金的确让这些获奖者的项目得以推广,帮助很多研究人员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1987年雄才伟略大奖得主美国考古学家约翰,在大奖的资助下开创了两个新科研领域,高海拔考古学和神圣地理学。获奖8年后,他在秘鲁安帕托峰发现了印加献祭木乃伊“冰少女”,以及16处山顶献祭地和70多处宗教遗址,他说当年获得大奖让他能在秘鲁无忧无虑地独立工作整整3年,获得了重要的考古发现。

1998年,土耳其一项水坝工程让两所古城面临没顶之灾。法国考古学教授凯瑟琳在大奖的支持下,与时间竞赛,领导考古队争分夺秒,最终赶在2000年大坝建成前,抢先挖掘,发现了土耳其幼发拉底河畔的故城泽乌玛,8座奢华的罗马式大宅出土,18幅马赛克镶嵌画被保护。

在大奖40年的历史中,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更重要的是,这种肯定也让他们继续在自己所坚信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一位巴黎的出租车司机,退休后开始研究生物,现在已经是尼泊尔鳖虫方面的世界权威;一位美国民间科学家,他的发明使普通人也能够监测大气环境数据;一个澳大利亚生物化学工程师,革新了疫苗的给药方式,以无痛贴片拯救了发展中国家数百万人的生命……1996年开始,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改为定期颁发,每两年一届。到了2010年,组委会又增设了青年雄才奖,特别资助那些成就非凡的杰出青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时至今日,一些获奖人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们的项目还在继续,他们的意志得到延续。2016年8月,劳力士在雄才伟略大奖网站上刊登了一则讣告:1990年的大奖得主,业余野生动物保护先驱莱斯·斯托克去世。莱斯本来是一名会计,1970年代偶然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刺猬,当时兽医建议进行安乐死,他不同意,決定自己照顾。在那之后,他陆续照顾了很多野生动物,并且在慈善机构的资助下在英国创建了欧洲第一家野生动物教学医院,每年照顾一万只受伤的野生动物,是世界上最忙的动物医院。

莱斯没有任何专业背景,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是他获得的第一个重要奖项,“我深受鼓舞,因为像劳力士这样有名望的公司对我的项目表现出了信心。”他曾这样说。在那之后,他赢得了诸多荣誉,包括伊丽莎白女王奖、英国皇家兽医外科与纽约科学院名誉院士头衔。他去世时,几家英国报纸都称赞他为野生动物脚踏实地的奉献、他的谦逊,向他创新的野生动物护理方法致敬。

“我们很荣幸能够支持莱斯·斯托克并且与他保持了30年的联系。”劳力士慈善事务总监丽蓓嘉·艾尔文说。“他拥有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所有的特质:激情、创造力和决心,他开拓了一个主要的工作领域,并将继续对我们的世界做出重大的改变。”

深远影响

无论是改变中国西北水土污染的姜吉榕,还是本届大奖的另一位得主、34岁的海洋生物学家凯思婷·福斯贝,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的甄选标准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对社区、社会乃至全世界的潜在影响到底有多少。凯思婷·福斯贝之所以能获得评审的青睐,就是因为她意识到生物保护不仅仅是生态环境问题,更是经济命题和社会问题。

凯思婷出生在秘鲁的海滨城市利玛。秘鲁是世界上渔业产量最高的国家之一,秘鲁北部的热带海洋里生活着世界上单一地区数量最多的巨型魔鬼鱼,估计超过650条。巨型魔鬼鱼靠吞食蜉蝣生物为生,在生态链中的地位较低,但天敌少,通过它可以鉴定海洋环境是否健康,因此它不仅是海洋的象征,也是海洋生态是否健康的标准。

潜入海中,幸运的话可以与巨型魔鬼鱼一起游泳。它们虽然长相恐怖,实际上既温柔又聪明。凯斯婷从未见过魔鬼鱼发怒,它们没有任何领地意识和攻击性,从不攻击其他海洋动物。“每只魔鬼鱼的性情还不尽相同,个别魔鬼鱼在遇到潜水者时,好奇之余会羞涩地躲避。我遇到过好奇心强的几条,对氧气瓶呼出的气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迎上前来,甚至对被人类抚摸躯体这件事情表示欣喜。你靠近魔鬼鱼,试图观察它们的时候,你會看到它们也用眼睛好奇地盯着你看。”凯思婷说。

魔鬼鱼真正的名字叫蝠鲼。成年巨型蝠鲼体长可达8米,体重3吨,身体扁平,胸鳍发达。“它们是庞然大物,但每一次的观察,我都为它们的姿态优雅震惊。看它们在海中游弋,我会忘记所有烦恼。”凯斯婷认为,人类对蝠鲼的误解,更多是出于对海洋世界的恐惧。即使蝠鲼性情难以捉摸或者野性难驯,保持在其3米之外的距离进行观察,蝠鲼都会表现得安静沉稳。

但是,连鲨鱼也不敢袭击的蝠鲼,却无法逃脱人类的捕捞。据不完全统计,每年渔业捕获的蝠鲼数量达97400条。而蝠鲼从出生到性成熟需要5至7年,每2至7年才会繁殖一条幼鱼,根本抵抗不了这么大量的捕捞。目前,巨型魔鬼鱼已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入易危级别,并标记为灭绝危险上升。

在秘鲁的邻国厄瓜多尔,已经有相关的法令出台,保护巨型魔鬼鱼,但在秘鲁还没有。厄瓜多尔的一名生物学家在给几条蝠鲼戴上生物智能环后发现,一些蝠鲼种群正从厄瓜多尔的海域迁徙至秘鲁海域。这一度让凯斯婷他们非常担忧,因为秘鲁那时还没有保护蝠鲼的相关法律。

“当时没有人做这些事,那我们做吧。”2011年,凯思婷成立了海洋星球保护组织,已经与当地50所小学建立合作关系,教育孩子们如何保护这一生物。她的另一个目标是推动立法,但是政府部门对他们的建议一直置之不理。

2015年,一位渔民捕到了一条900公斤重的巨型魔鬼鱼,这在当时成为媒体上的大新闻。照片里的这条巨型魔鬼鱼被吊起来示众。媒体把那只魔鬼鱼描述成一种可怕的、罕见的、魔鬼一样的生物,并把渔民视为光荣的魔鬼鱼猎手。凯思婷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这条新闻时非常难过、失望,保护工作已经开展4年了,但结果还是这样。

不过,这条被吊起来的巨型魔鬼鱼,意外地成为了保护组织的“英雄”。通过在媒体上的不断呼吁,凯思婷让人们普遍关注到蝠鲼的生存困境,阐明它们对海洋物种多样性的重要意义。迫于舆论压力,2016年秘鲁出台了部长级决议,明确在秘鲁使用、保存巨型魔鬼鱼是违法的。讽刺的是,一开始没有理会他们提议的政府部门,在他们的工作有了成效之后,都想参与到保护和立法工作中,甚至相互竞争。

凯思婷深知,保护仅仅落在纸上远远不够,而且秘鲁的执法力度不够严格,罚款可能3年之后才会收到。在她看来,更重要的是让当地人参与到保护工作中。“我们与当地人民沟通,倾听他们的心声。我们必须了解怎样才能符合他们的需求,一起制定方案,不能自作主张。”

他们试着联系抓到那条魔鬼鱼的渔民Cruz,起初,因为有太多的记者要采访他,Cruz非常厌烦,索性关起门来不见人。

Cruz捕捞魔鬼鱼也是为生计所迫。“蝠鲼被渔网缠住时,我跟朋友说,放了它吧,它太大了。朋友说,不不不,我们应该杀了它卖钱。”凯思婷没有去指责Cruz,相反,他们邀请他加入当地的渔民协会,一起开发生态旅游,游客可以在潜水时,在安全距离之外和蝠鲼亲密接触,近距离欣赏这一奇特的物种。这比捕杀蝠鲼的收益更大,而且也更具有可持续性。在凯斯婷的培训班上,工作人员算了一笔账,当时,Cruz租了吊车把那条巨型魔鬼鱼拉回来,最后卖的肉连100美元都不到,还赔了钱,而带领游客出海观鱼,一年的收益是前者的几十倍、上百倍。在邻国厄瓜多尔,魔鬼鱼生态游每年至少有200万美元的收入。

Cruz对这个计划挺感兴趣,但又有点怀疑。后来,他受邀加入魔鬼鱼一日游探险,不是作为捕手,而是跟魔鬼鱼一起游泳,体会这种海洋生物的神奇。他还参加了很多次保护组织举办的讲座,慢慢改变了想法,“我希望放弃捕鱼加入旅游业。”他说。现在,Cruz已经是当地保护巨型魔鬼鱼活动的领头人,当地渔民给他起了个外号,“魔鬼鱼”。

如今,当地已经有3组渔民加入了凯思婷的组织。“海洋星球”旗下的8家社会企业也在全力开发诸如生态景观等海洋资源可持续开发利用的相关产品,希望帮助渔民尽快脱离简单粗放的捕捞行当。

“保护魔鬼鱼,当地人才是主角,我们只是处于次要地位,民众才是对海洋生物观察的专家。”凯思婷说。

尽管只有8名正式工作人员,但凯斯婷的团队正在改变着秘鲁北部的海洋生态图景,她希望借助更多国际力量将这个项目更广泛地推广开来,凯思婷相信,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将发挥重大作用。“它将帮助我们将计划推到另一层次,由秘鲁全国以至全世界。这项殊荣非常重要。巨型魔鬼鱼极为脆弱,海洋环境更是受到严重威胁。要保护它们,必须有更多人参与,这项工作任重而道远。”尤其是食用蝠鲼鳃重灾区的中国广东一带。“食用蝠鲼鳃治病是毫无科学依据的,而且它们的腮通常有比较重的重金属残留,长期食用反而对人体的健康会造成伤害。”作为生物学家,凯斯婷这样告诫人们。

影响公众,这正是她项目的深远意义所在,这也几乎成了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获得者的普遍特质。

去年,30岁的日本社会企业家大木洵人在印度食物中毒,一位印度听障朋友送他去医院,随行的还有一位当地的女翻译。大木洵人在医院拿药以后,想要感谢翻译,就问印度朋友,她在哪里。“她”在日语手语里的手势是伸出小拇指,印度听障朋友便把他带到洗手间,大木洵人在门口等了15分钟也没有人出来,最后发现那位女士其实就在楼道里——在印度手语里,小拇指是洗手间的意思。

大木洵人并不是一位听障人士,14岁那年,他偶然间观看了一个关于手语的电视节目,“我觉得手语很美,想学习它。”他通过自学考取了手语翻译证书,并于2011年创建了SLinto,据他说,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使用特制键盘的手语在线数据库。他要利用公众的力量,向手语使用者收集手势,建立数据库字典,打破失聪人群之间的屏障。

据世界聋人联合会统计,全球有近7000万人使用手语。这些手语由126种语言组成。然而,与人们所说的语言不同的是,将不同手语连系起来的双语词典卻寥寥无几。手语的地域特点很明显,不同地区对同一个词的手势完全不同,比如北京和上海就有不同版本的手语词典,因为手语是由各地盲人学校教授的,并没有随着人类文明建立起有效的传播网络,各地手语的融合非常迟缓,这就导致很多手语只有在当地范围内才能被认知。即使是官方组织,对于手语的标准也不一样,日本最高建筑物Sky Tree建成以后,东京聋哑人协会、日本聋哑人协会、日本手语实验室给出的手语是三个不一样的版本,每个协会都认为自己才是最终的官方的版本。

不能交融的沟通,也大大延缓了新词汇在手语界的传播,比如“自拍”,在一个飞速变化的时代,这无疑让听障人士更长久地局限在了他们自身的缺陷之中。

因此,大木洵人希望有一本词典,能够跨越不同国家、跨越健全人士与听障人士的界限,让彼此的沟通更加顺畅。“我想要达成的目标,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统一。”他说。这个统一是基于民众的选择,就像维基百科人人都可以编辑那样,而非官方的硬性规定。大木洵人要把手语的权威性还给真正的使用者——听障人士,“我们的理念就是说我们要教给普通人,而不是少数的受高等教育的这样人去决定我们的手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让听障人士第一次可以自主通过互联网络选出自己认可的新词汇,在这样一个平台上交融。

新的故事

2017年3月3日,上海外滩附近的劳力士世·界、全球唯一一家劳力士品牌体验中心里,经历了三四轮采访和发言,姜吉榕明显有点疲惫了。下午4点,接受《人物》杂志专访时,这个24岁的女孩卸下了面对公众时的样子,她指了指身后的视频投影无奈地笑着说,我平时工作状态不是这样。

她的意思是说,这个下午奇幻极了,她原本是在中国西北做一件很朴实的事情,却被拉到这里,还出乎意料地登上了《人物》杂志。

我是你们忠实的读者,她笑着说,那一刻的她像个普通的粉丝,而不是采访对象。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记者,太意外了,这几乎是3位获奖者都会提到的感受,如果不是来参加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40周年的展览,姜吉榕就是一个不太善于讲故事的、务实的科学家,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也是能做好她的工作最关键的品质。

但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第一次让这些沉默的人走出了自己的圈子,让世界看到了他们,除了奖金,这才是这个奖项最大的意义,也是劳力士能够给他们的——来自全世界的目光。

惊喜接踵而至。一位欧洲的数学家通过大奖得知姜吉榕的项目后,写来邮件,交流中国西北土地中的抗生素使用问题。还有一位北京大学的教授主动表示,愿意成为她的导师。这位教授后来告诉姜吉榕,之所以愿意支持她,是因为她不像有的外国人在中国做项目那样,充满浪漫主义,就是想当英雄,“他感觉我是比较深刻地理解,不只是西北,也理解中国的government。”雄才伟略大奖不但让她受到了关注,更让她的项目受到了瞩目,西北农村是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重大问题,姜吉榕没想到它以这种方式,被全世界认识到了。这让这个奖项对于她和西北而言,都绝不仅仅是一笔奖金而已,这背后还有整个劳力士品牌无可比拟的推广力量和权威度加持。

这是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第一次来到中国举办展览。历届得主的故事在展厅里一一排开,以劳力士标志性的蚝式表带所呈现。姜吉榕当然也在其中,在中国的西北角,她理解了父亲的故事,也理解了他们在美国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她在那里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在通往中国西北角这条崎岖的小路上,姜吉榕与这些同样坚信长远价值的同伴相会。时间也让父母最终理解了女儿的选择。在西安时,他们曾经来看过姜吉榕一次,出国多年,他们对复杂的道路系统早已陌生了,甚至在城市里迷了路,看到女儿一个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在教书、管理着项目,感到非常意外,“他们就比较理解了,他们也没想到在美国养大的孩子,对西北这么有感情。 ”

而凯思婷同样表示自己很开心于秘鲁之外的人们认识到了魔鬼鱼。这次在上海,她在一个下午接受了数十家来自大陆、香港和台湾媒体的采访,经历长途飞行的她尽管已经很疲惫地窝在椅子上,但说起蝠鲼依然兴致勃勃。“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能得大奖,能够来到这里接受你们的采访,也没有想过下个月就会飞到伦敦去英国皇家地理协会发表一个关于魔鬼鱼的演讲,这些都是劳力士带来的非常好的机会。”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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