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韩湘子全传》的寄生词文体

2017-04-15 20:20孙亚萍
北方文学·下旬 2016年12期
关键词:道教小说

孙亚萍

摘要:《韩湘子全传》是明末杭州书坊杨尔曾编创的一部神魔小说。该小说中羼入了一定数量的词,称为寄生词。它呈现出了独特的文体功能,表现为结构体制、叙述方式、引出对象、作用意义等四个方面。

关键词:《韩湘子全传》;寄生词

一般而言,章回小说中羼入的韵文以诗为主,其次是词,而羼入的词便称为寄生词。[1]《韩湘子全传》已较为成熟地运用了这种文体。它是明末杭州书坊主杨尔曾编创的一部神魔小说,也是一部通俗小说。[2]这部作品共三十回,据笔者统计,词的羼入,共有30余首,只有第二十五回和二十八回没有。词的占据数量仅次于诗,对整部作品起着重要作用,但是这类寄生词却未引起我们的重视。下面我们从寄生词的结构体制、叙述方式、引出时的对象及其作用具体谈之。

一、从结构体制上

从其体制上看,以往小说在其形式上均是以诗作为每回的开头,随之寄生词也渐渐代替部分诗的位置。《韩湘子全传》引首词13首,占三十回中43%,成增多趋势。与正文的关系,也更加密切。这部作品中,首先入话以词为首,放在正文之前,点明其中心思想:

混沌初分世界,阴阳配合成人。 黄芽白雪几更新,乌兔回环不定。

会见沧田变海,旋看松柏凋零。 青牛白犬吠天津,转眼棋枰相应。

这部通俗的作品用诗词装点门面,首先因为作者本人是一位文人,有一定的文学修养,这个开篇词便是作者根据小说情节发展需要自己所作。其次他是一位尚道者,他称自己为“卧游道人”,作词的主要根据以及表现都是与道有关,融会贯通又真正灵活自如地运用诗词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想,使入话与小说主题紧密相连。另外,他又是一位书坊主, 他要考虑大众的民俗的接受程度,而词曲的出现迎合着他们的需求。

除一首入话使用寄生词之外,其他12首引首词具体分布在: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第五回、第七回、第八回、第十一回、第十五回、第二十二回、第二十三回、第二十四回、第三十回。以诗词议论开篇是绝大多数章回小说惯用的手法, 这是受话本小说入话的影响。

二、从叙述方式上

从正文的叙述方式来看, 章回小说中寄生词大量通过传统的方式引出, 可见依然受话本影响。典型传统直接的方式“以词为证”,比如第二十九回,直接言道“有词一阕为证”。一般通过叙述者对人物、环境、事件进行评价或描述的方式出現, 旨在追求一种让作者预设的故事给读者以逼真或似真的效果, 从而发挥叙事上的构解功能作用。

另一个特征就是以词代言, 保留着说唱文学之血脉脐带关联。《韩湘子全传》中, 人物代言使用的浪淘沙有14 首、清江引14首、皂罗袍1 首等,都是当时道情的流行词曲牌, 决定人物代言词中唱的成份非常浓重。比如,第二回吕师祖唱给韩湘子的《桂枝香》以演唱的方式引出,有特定的人唱给特定的听着,以叙述的语言描写着韩湘子的前世今生以及将来,篇幅短小,唱词简单,内容却很广泛,充当着一种特定指示的功能。又如第十回《浪淘沙》是湘子打动渔鼓,拍起简板,口唱道情,只是随意的吟唱,没有特定的目的。如果说是为了化钱、求酒、吃饭,不如说是为了自得其乐的潇洒。我们从“那街坊上人不论老的、小的、男子、妇人,都哄拢来听他唱反应的以及“自愿递果饼、递酒肴与他吃的,也有出铜钱银子与他,也有递尺布,寸丝、麻鞋、草履之类”的回应来看,我们也可以看出当时人普遍乐于接受这种唱道情的方式,甚至把它作为一种娱乐方式。在这种俗文化接受中,可以看出道教的盛行和人们思想的转变,不再只是钟情于儒教文化。这反过来也影响这部作品寄生词的使用。民间接受与创作相辅相成,创作方式的选择与当时的环境不可分割的。

相比于第二个特征,前者“有词为证”之类引导语使用的较少,这也说明叙述者以说话人声口干预叙事的现象在减少。章回小说在逐步摆脱话本小说之影响, 从话本体、说唱体向散体化方面转变, 走向规范化与定型化。

三、从引出对象来看

通览整部作品,寄生词的适用对象并不像诗那么随意,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吟唱寄生词的。在这部神魔作品里,寄生词的总体作用很单一,就是为道教而服务。所以非道教人士和不是要度化的对象,均没有权利使用寄生词。韩退之在未被度化之前,一直没有直接吟唱寄生词。直到在在十八回中出现两次,这两次吟唱均与湘子有关,也是被度化的一个高潮和转折处。虽然内容是出于反感道教而谈,不是仙话,却与仙话有关。这里的出现是为他思想转变埋下伏笔。另外一个主要人物便是林尚书,他不是被度化的主要人物,也没有韩退之如此执拗,一共出现两次关于他的寄生词,均在第二十九回由儒转道之后。其他人物如皇帝、韩清、众官均无一人使用寄生词,可见它的使用范围和使用对象都是有意而为之。

从女性主义角度看,出现的仙女和美貌女子及其金童、玉女是湘子特意安排的人物,她们与特定的人的交流方式是吟诗唱词和曲,一方面与仙话道教主题有关,一方面也是考虑众人的接受度。这部作品涉及到现实的女性主要有窦夫人、韩夫人和卢英小姐,却均无一人作词吟诗吟唱,也说明作者杨尔无意在遵守者“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儒教传统。例如在第二十回中无曲无词,因为写的是催上书求亲之事,可见是有意为之,一方面这里描写的是事件,张二妈替韩府求亲之事,一方面也是女人与女人的事情,其思想和行为,与道教主题无直接关系,但间接推动着故事的整体发展,无寄生词也是作者为了行文、思想的大局而有意为之。

值得注意的是,作品中一些动物拟人化的安排。动物能说人话,这在神魔小说里不足为怪,但是他们的本事是能作歌吟诗。如第十四回中,湘子有意安排仙鹤、仙羊的出现,不但可以听懂人话还可以说人话,又能吟诗作唱。从众人的反应“吓得魂不附体”,听完后“无不喝彩”,到最后怀疑湘子是真神仙,这是寄生诗词的作用。但韩退之一语道破:“这羊说的都是道童的话,众大人不要听他。”这也说明寄生词曲不仅在民间盛行,在以奉行儒教为核心的士人之中也被普遍认可和接受。

四、从其作用和意义来看

寄生词是被用于表达仙话的特殊工具,相比于诗来说,它的被使用目的性更强,不足之处显得宗教气息过于浓厚,主要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是”仙——凡——仙”一个循环式单调的过程,情节也显得单一。《韩湘子全传》是在在整个文学风格有雅到俗的背景转变下创作的一部作品,它是一部典型的宗教劝道小说,但大量的寄生词的应用以及注重寄生词语言的世俗化,使内容贴近现实生活,并把人情世态社会表现地淋漓尽致。虽然它传播的主题是深不可测的道教仙话,却时刻注意用语的通俗和易于被众人接受的形式。这部作品已经出现了词曲一体化的运用,并将此作为一种艺术手段,以吸引更广泛的民众,传播道教文化,以满足大众的口味。

《韩湘子全传》出现的寄生词不只是作为一种特意安排的点缀,更是充当了一种内在的追逐大的文学潮流转变下表现作品思想内涵的一种方式,使韩湘子的故事完成了对宗教主题的超越,自觉地把大众的需求放在了更重要的地位。

参考文献:

[1]万伟成,赵义山.寄生词与明代章回小说的文体变迁[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3).

[2][明]稚衡山人.韩湘子全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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