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汉语体系统的构成

王子叶

摘 要： 体（aspect）这一术语源于西方国家，汉语学界普遍认为汉语中存在“体”范畴，但对于体的定义、分类和构成却有不同的见解。汉语是缺乏印欧语等语言那样的曲折形态的语言，因而更多地依靠广义形态和分析形式表现其体意义。现代汉语的体系统是一个完整而有层次的系统，本文从语义、语用和语法三个层面综合考虑，为汉语复杂的体系统的构成提供不同的视角。

关键词： 汉语体系统 语义 语用 语法 选择限制

1.概述

说到“体”，它到底是现实世界中事件所具有的特征还是语言表达式的特征？Krifka（1998）认为：现实发生的事件是不可以称为“有界”或“无界”的，如“跑”既可以是有界（running a mile）事件，又可以是无界（running）事件。因此，区分有界与无界不是就现实世界中的事件本身而言的，而是针对描写事件的语言表达式。

汉语是体凸显语言，而且在体方面还是动词敏感性语言。一个理想的句子在体信息方面有三个特征：一是动词本身的特征；二是它所构成的情状的特征；三是讲话者观察或陈述这个情状的角度。汉语的体系统是语义、语用和语法三方面综合作用的结果，由这三方面呈现的体特征相互制约，必须遵守选择限制。

本文以动词语义分类为切入点，首先呈现英语中的分类方法，进而通过扬弃地采纳，分析汉语中的动词语义分类；其次是VP层次，即语用方面语言语境的具体分析；最后是高度语法化的语法体标记的具体介绍及语义、语用和语法三方面的选择限制及相互制衡。

2.动词语义特征——词汇体

Vendler根据英语动词的语义特征过程性和终结性，把动词分为四类：

a.状态动词（state verb） 如：love，know

b.活动动词（activity verb） 如：walk，run

c.达成动词（achievement verb）如：die，win

d.完成动词（accomplishment verb） 如：write a letter，make a chair

汉语中的基本动词类型有状态动词、活动动词和达成动词，而且分类标准与英语相似。此外，还有一类特殊的动词类型—结果复合动词。Smith认为，现代汉语中的完成义均由结果复合动词表示，因为结果复合动词在其语义中不仅包含过程，而且包含终点。汉语中的动词语义分类如下：

a. 状态动词 如：姓、暖和等。

b. 活動动词 如：跑、工作等。

c. 达成动词 如：赢、失去等。

d. 结果复合动词 如：吃饱、磨光等。

3.VP层面语用特征——情状体

情状体是指由动词及其名词论元或补语组成的语言语境信息。基于情状体所描述的语用信息及其与动词类型之间的选择限制，本文把情状体分成五类：状态情状、活动情状1、活动情状2、达成情状和完成情状。

状态情状由状态动词构成，是静态的、同质的、无变化的，不能与进行体同现。部分形容词性状态动词和完整体“了”共现，表示从无到有的变化及变化后的状态，如天气暖了。

活动情状1主要由活动动词与非量化名词构成，是动态的、同质的、无界的。它的无界性使它不能与完整体搭配。

活动情状2由活动动词与量化名词或补语构成，是动态的、有界的。它的有界性使它可以与完整体同现。

达成情状由达成动词构成，具有瞬时性、有界性。瞬时性要求它不能与进行体搭配。

完成情状主要由结果复合动词构成，所呈现的语用信息有过程、有结果，可以与进行体同现。

下面为动词类型与情状体的对应关系：

4.高度语法化的体标记——语法体

汉语是体凸显语言，有语法化程度很高的体标记，如完整体标记“了”，非完整体标记“正在、着”。非完整体标记又可分为持续体标记“着”和进行体标记“正在”。

4.1完整体标记“了”

汉语学界通常把位于句中的“了”称为“了1”，把位于句尾的“了”称为 “了2”。本文赞同孙英杰的观点，认为“了■” 既不表“完成”又不表“实现”，是完整体标记。

完整体具有“动态性、完整性与点特征”。它的“动态性”是指它所修饰的情状的变化。另外，Comrie认为：“在区分完整体与非完整体的许多语言中，一些静态动词的完整体可以用于表示情状的开始。”例如：

A. 我完全清楚了你的企图。

B. 天气暖了。

完整性是完整体的另一个主要特征，即完整体把一个情状当成一个整体修饰。

此外，完整体具有把一个情状压缩成点的特征，表示两个情状的相继发生。例如：

A. 玛丽吃了两个梨，然后离开了。

B. 明天我吃了早饭就出发。

4.2进行体标记“正在”

进行体要求与之搭配的情状必须具有如下特点：动态性、有过程。符合这些要求的有活动情状1和完成情状。状态情状不具有动态性，被排除；达成情状不具有过程性，也被排除。例如：

A. 小王正在跑步。

B. 手机正走进我们的生活。

4.3持续体标记“着”

持续体具有持续性、静态性和非完整性。与进行体或完整体相比，持续体具有[+静态]的语义特征。

“着”在很多情况下不能与状态情状搭配，如：

A. 我是着演员，叫阿香。

B. 她太漂亮着，人又聪明。

“着”一般不能跟由认知类动词（具有瞬时性）构成的情状搭配表示持续，如：

A. 我们知道着你对这件事没兴趣。

B. 他们忘记着现在是深夜。

汉语的语法体标记有各自的特点，对情状类型是有选择的，也就是说，完整体、持续体或进行体标记并不可以和任何情状类型搭配。下面为情状体与语法体的选择限制：

5.结语

汉语的体系统由动词本身的语义特征、VP层次的语用特征和高度语法化的体标记共同构成。动词与情状体，情状体与语法体之间的搭配不是任意的，必须遵守选择限制。

通过理论呈现对现代汉语中的具体语言实例的分析，本文对现代汉语的动词语义分类及其整个体系统的构成进行了研究，很多地方还存在不足和缺陷，比如语用范畴下的研究仅局限在“语言性语境”，即言辞上的上下文。语境既包含语言语境，又包含非语言语境，即某一话语结构所依赖的各种主客观因素：时间、地点、场合、文化背景等，进一步的研究可以在此方面继续展开。

参考文献：

[1]Comrie， B. Aspect[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6.

[2]Krifka， Manfred. The Origins of Telicity[M]. Dordrecht， The Netherlands： Kluwer Academic Publishers，1998.

[3]Vendler， Z. Linguistics in Philosophy[M]. Ithaca， NY： Cornell，1967.

[4]陈前瑞. 当代体貌理论体系与汉语四层级的体貌系统[J]. 汉语学报，2005（5）.

[5]李铁根. “了”、“着”、“过”与汉语时制的表达[J]. 语言研究，2002（31）.

[6]孙英杰.现代汉语体系统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

[7]左思民.现代汉语中“体”的研究——兼及体研究的类型学意义[J].语文研究，19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