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军女兵(3)

2017-04-28 08:51邓海南姚远蒋晓勤
铁军 2017年4期
关键词:学兵司徒汉口

邓海南+姚远+蒋晓勤

汽笛声中,客轮离开了安庆港。

甲板上,盛子钰对向墨衷深鞠一躬:“老先生,谢谢!谢谢您了!”抬起头来,她已是泪流满面。

向墨衷从拎着的帆布拎袋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擦泪:“姑娘,不用谢,就当是我在帮我自己的女儿吧!”

盛子钰擦着泪:“你的女儿?”

向墨衷怜爱地看着她:“她和你差不多大,淞沪战争打响不久,就离开家了,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也和你一样遇到难处?”

盛子钰:“您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向墨衷慈祥地笑着:“我姓向,我女儿叫向瑞云。”

盛子钰:“瑞云?”

向墨衷看着江面上的晚霞:“是啊,意思是祥瑞的云彩!”

晚霞变成了一堆篝火。

平汉线上的另一个小站。八路军学兵队的班长王昌馥,奉命领着一个班的男兵学员在这里等候两个掉队的女学员。

篝火上,行军锅里正煮着一锅粥。

一个学员边搅着锅里的粥边问:“班长,你说那两个女学员会赶过来吗?

要是她们不来,不是白白耽误了我们的行程吗?”

王昌馥:“队长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接应她们,我相信只要她们没有受伤或者牺牲,就一定会赶上来的!”

这时候,一个学员指着黑暗中铁轨的那一头:“你们听!”

他们静下声来,听到远远的铁轨那一头传来了两个女兵的歌声: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

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王昌馥兴奋地喊了起来:“喂,是前一站掉队的女兵吗?”

铁轨那一头,回答他们的是更加响亮的歌声:

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

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努力前进……

王昌馥更加兴奋地喊道:“是她们!是她们!她们赶上来了!”

他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迎过去。

铁轨那一头出现了向瑞云和司徒芬芳的身影。

轮船餐厅里。

饥饿的盛子钰在大口吃饭。向墨衷在一邊慈祥地看着她。

盛子钰吃完了饭,把碗放下。

向墨衷问:“吃饱了吗?”

盛子钰含泪点头:“老先生,多亏遇上您,让我上船,买饭给我吃,要不然,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向墨衷:“我的学生们叫我向校长,你也这么叫我吧,叫老先生,太客气了。”

盛子钰看着他:“向校长,我觉得你很像我的父亲!这时候想起来,才觉得离家回国的时候没跟他说,他会难过伤心的!”

向墨衷理解地:“年轻人,一腔热血,都是这样。爱国心切,就顾不上家了。我女儿和你一样,八一三上海那边打响不久,她就不辞而别了,我想她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把你当成了瑞云。年轻人想救国救亡,一点儿错也没有,可是儿行千里,父母担忧!”

平汉线上的小站。

篝火旁。向瑞云和司徒芬芳正在大口大口地喝粥。

王昌馥在边上欣慰地看着她们:“你们俩总算赶上来了,一会儿有一辆运煤的货车要开,我们就坐煤车走了。”

向瑞云放下碗笑道:“现在坐什么车都行,就是粪车也可以,只要把我们带到汉口!”她看着仍在大口喝粥的司徒芬芳:“司徒你还喝呀,不怕把肚子胀破啊?”

司徒芬芳喝掉最后一口,放下碗:“实在是把我饿坏了也渴坏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喝的粥!”

站台那一边,蒸汽机车发出了喷汽的声音。

王昌馥:“火车快要发车了,我们上车。”

铁路线。朦胧的晨光中,一列火车从远方驶来。

蒸汽机车喷着白汽,冒着黑烟,轰隆隆地从镜头前开过。

行驶中的列车上。晨曦中。

这是一节运煤的货车,车厢里装着大半厢从山西运来的煤块。但这又是一节特殊的客车:在起伏不平的煤堆上,或坐或卧地蜷缩着十几个穿着灰色军装的人,他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靠在车厢板上,或把背包垫在身下,或把背包抱在怀中,还处在迷迷糊糊的酣睡之中。他们的面容,已被一路上扬起的煤灰弄得又黑又脏,这就是掉队后又搭上煤车的八路军学兵队员们。

向瑞云被依偎在她怀里的司徒芬芳推醒了:“向瑞云,向瑞云,你醒醒啊!”

向瑞云猛地醒了,她抹了一把脸,揉了一下眼睛,把黑糊糊的脸弄得更脏了:“嘿,司徒,司徒芬芳,怎么啦?”

司徒芬芳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有情况!”

向瑞云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周围:“什么情况?哪有什么情况?你谎报军情!”

司徒芬芳带着哭腔:“我……我快被尿憋死了!”

向瑞云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瞎说,大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司徒芬芳一把捂住她的嘴:“别大声!你还笑,我都憋了大半宿了!我……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向瑞云:“昨晚我叫你少喝点少喝点,可你不听,硬一连喝了三大碗粥,现在知道受罪了吧?”

司徒芬芳:“昨天傍晚又饿又渴,碰到一大锅粥,那还不多喝点。现在想尿了,你说怎么办呢?”

向瑞云:“还能怎么办,硬憋呗,前面就要到汉口了,到汉口停车时再解决。”

司徒芬芳:“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汉口,我可是实在憋不住了呀!”

向瑞云抬起头来前后看看,果断地:“你要是实在憋不住了,就只能就地解决了。咱们八路军学兵队员,不,到了汉口就是新四军女战士了,总不能尿裤子吧?”

司徒芬芳急得要打她:“当然不能尿裤子了,可就地怎么个解决法啊?”

向瑞云十分有主见地看看四周,这煤车上的人,大都靠在背风的那半边。在受风的那半边,一个车厢角煤堆得较高,而煤堆得较低的那个角落,恰恰是王昌馥用军大衣裹着头在睡着。

向瑞云拉着司芬芬芳挪向那个角落。

她掀起棉大衣,轻轻拍拍王昌馥:“哎,哎,你醒醒!”

王昌馥很警觉地醒了:“怎么,有情况吗?”

向瑞云:“没什么情况,就是想跟你换防一下,我们到你这儿,你到那边去。行吗?”

王昌馥好心地:“可这边风大……”

向瑞云:“我们不怕风,就是看中你这角落了,帮帮忙,交换阵地!”

王昌馥疑惑地抱起自己的背包转移过去了。

向瑞云赶快把司徒芬芳推到了角落里,自己用身体挡住她。

王昌馥不太放心地回头看着:“你们为什么要到那边,那边真的风大。”

向瑞云:“没你什么事,接着睡你的大头觉吧!”

王昌馥抹抹脸:“醒了,不睡了。”他看着这两个女兵,特别是看到司徒芬芳那种焦急的表情,关切地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他说着站起身来,似乎要叫醒别的男兵。

向瑞云赶紧制止他:“你别动!千万别动,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别说,就算是帮我们天大的忙了!”

王昌馥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瑞云:“女人的情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行吗?求你了!”

王昌馥看着司徒芬芳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忽然就明白了,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哦——”他不再说什么,把头放到膝盖上,双手抱头,捂住耳朵。

向瑞云动作麻利地解着背包带:“给你找到有利地形了,快点解决吧!”

司徒芬芳还犹豫着:“这能行吗?”

向瑞云:“说干就干,趁大家还睡着。一会儿等大家都醒了,你不更狼狈吗?”她已经把背包解开了,抖开被子,把司徒芬芳挡在了车厢角落里。

司徒芬芳还犹豫着:“这样能行吗?”

向瑞云打了她一下:“你还磨蹭什么?真想尿裤子啊?”她用被子把司徒芬芳整个地盖在了下面:“我已经给你彻底掩护了。”

司徒芬芳感动得真的哭了:“向瑞云,你的被子,不是全毁了吗?”

向瑞云拿被子蒙住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被子,赶快,速战速决吧!”

她回头看了一下,见王昌馥双手抱头保持着非礼勿视的姿态,不禁笑了。

司徒芬芳:“向瑞云,你这个人真是太好了!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你的情!”

向瑞云大大咧咧地:“革命战友,别说那些客套话!”

只听司徒芬芳在被子下面发出畅快的声音:“哎呀,总算是解救我了!

等到了汉口,我一定帮你把被子洗干净!”

向瑞云:“你瞎客气什么呀?解决完了没有?完了就赶快把裤子系好!

要叫男兵们知道了,还不把咱女兵的脸都丢光了!”

被子下面,司徒芬芳笑了起来:“好了,你掀被子吧!”

向瑞云笑道:“你个没用的死丫头,连泡尿都憋不住,还要当新四军呢!”

急得司徒芬芳要挠她的痒痒。

向瑞云道:“好了好了,就算是司徒芬芳给咱们这趟列车留了点纪念吧,不过,你的纪念品可不怎么芬芳哟,”司徒芬芳帮向瑞云把弄脏了的被子重新打成背包:“有了这两天的经历,我认你向瑞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今后不管到哪儿,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一身轻松的司徒芬芳站了起来,幸福地伸展着身体。

忽然,火车头长鸣了一声,渐渐慢了下来。

王昌馥探身向前面看去:“大家都醒醒,准备下车了,到汉口了!”

向瑞云和司徒芬芳互相看着:“到汉口了?汉口到了!”忽然,她们一起大笑了起来!

司徒芬芳:“要是早知道这就到了,我就多憋一会儿了!”

汉口港客运码头。

向墨衷和盛子珏乘坐的那艘客轮靠岸了。

向墨衷带领的孩子们在船舷边向码头上望着,忽然,一个孩子指着码头上翘首等待的几个军人喊了起来:“爸爸!爸爸!”他兴奋地对向墨衷:“校长,我爸爸来接我们了!”

向墨衷欣慰地摸他的头:“把你们交给你们家长,我就放心了!”

汉口兵站。

靠近长江边的一个货车停靠地点。

哨子声中,一路风尘吹黑了脸的男女青年们从货车车厢里爬下来,在王昌馥面前集合。

王昌馥:“同志们,我们终于到达汉口了。队长交代过了,我们要到八路军办事处去待命,等到新组建的新四军首长接见和接收了我们,我们就是光荣的新四军战士了!”

一个学兵队员道:“可是我们现在这种黑不溜秋的样子,新四军首长就是接见了也分不清我们谁是谁啊。”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不禁都大笑起来。

司徒芬芳拿出毛巾来擦脸,一擦不要緊,把白毛巾也擦黑了。

王昌馥也笑了:“别擦了,这样擦也擦不干净。”他伸手一指:“下面就是长江了,我们到江边去,好好地把脸洗一洗。”

学兵队员们开心地向江边跑去。

向瑞云边跑边喊:“汉口,我们到了!”

司徒芬芳边跑边喊:“长江,我们来了!”

其他学兵队员们边跑边喊:“新四军,我们来了!”

长江边。

北方姑娘司徒芬芳这是第一次见到长江,长江的气势让她一时忘了洗脸,感叹道:“真没想到,长江有这么宽哪!”

向瑞云自豪地对她说:“这儿才是中游,还不算宽,到我家乡那里的长江下游,还要更宽呢!”

王昌馥说:“我家也在长江下游啊,你家是哪里?”

向瑞云说:快到长江入海的地方了,苏州。你家呢?”

王昌馥:“我家是镇江,咱们是江苏老乡!”

司徒芬芳羡慕地说:“长江这边是新四军的作战区域,你们参加新四军,就等于是回家乡了。”

向瑞云说:“八一三以后,家乡已经被日本鬼子占了,我们参加新四军就是要到长江边去战斗的!”

汉口码头上。

向墨衷已经完成了使命,把孩子交给了来接他们的军人。

分别时,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向他招着手:“校长,再见!”

他也向孩子们招着手。此时在他身边的只剩下盛子钰一人。

向墨衷回过头来问她:“姑娘,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盛子钰感激地:“向校长,谢谢你把我带到武汉!我是从泰国回来参加抗日的,当然要找到能接受我的地方。”

向墨衷:“我从报上看到,新四军已经成立了,联络处好像就在汉口的大石洋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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