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公园里四季常在

2017-05-04 08:41苏美
读者·原创版 2017年4期
关键词:雪松高高的滑梯

好在,公园里四季常在

离我家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个公园,需要先步行十几分钟,再坐半小时公交车才能到。我定居青岛许久,但从来没去过,听去过的人说,那真是一座好公园。有一天阳光很好,亮闪闪的,我带着孩子就出发了。

城市的生活方式改变了我对季节的感受。比如,楼那么高,地面上的树、花和人小之又小,都在遥不可及的深处,和我们关系寥寥。走在街上,路两侧都是冬青、雪松和刺柏这类常规的景观树,在发挥着常绿的本性;落叶的梧桐和槭树,落叶也很快被环卫工人清扫了。季节更替对我来说,就是寒流来时的堵车和下雨天难打的出租车。

可是在公园里就不同了,那真是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这是一个老公园,建于1957年,经过几次翻修,仍能看出它的“老气”。首先,公园不是很大,一个老年人的脚力就可以走遍整座公园。其次,公园内没有什么电器,比如卖冷饮的冰柜、吸引孩子们的旋转木马或小火车,在儿童区,仅有一座石头和钢管搭建的非常高的滑梯。再次,它有好几个出口和入口,有些直接通往近旁的小区。整座公园的道路都很平顺,没有起伏的山势,也没有挖出的池塘以及搭建的楼梯。但奇妙的是,这“老气”并未使这里显得沉闷,恰恰相反,这座公园较之前我去过的任何公园都更加生机勃勃。

逛公园的人大多都互相认识,老人们的牌局似乎也不是临时凑的,可以听到他们在互相指责对方的牌技多年来毫无精进。高高的石滑梯被磨得发亮,大人们仰起头看着孩子们站在高处兴奋地叫喊。不知是谁家的爸爸童心大发,双手抱住一棵银杏树摇晃,金灿灿的落叶纷纷洒落,孩子们在树下高声尖叫,小手在空中扑腾着想要抓住小扇子一般的落叶。有人在近旁的小河里钓鱼,钓竿架在栏杆上,他本人在一旁打太极拳。几个阿姨在排练舞蹈,看架势算半专业,但没带音响,七八个人嘴里唱着歌,你来我往地试着舞步。

没人在这个公园里拿花摆出造型什么的,此处主要的景观就是树—雪松、黄栌、槭树、女贞、紫叶李有很多,还有几棵漂亮的大柳树。也有杨树,不是新疆那种叶片背面是银白色的小白杨,而是叶片很大,质地偏硬,摸上去像打了一层硬蜡的品种,风吹动高高的枝头,叶片会发出哗哗的声响,是一种用来听的杨树。我跟儿子各捡了一片叶子,玩起了拿叶梗互相拉的游戏,看谁的更坚韧。后来,我们每遇到一棵树都会陷入“它好不好爬”的讨论—老公园里的树有种幽默感,它们会长成各种奇特的形状,不是很高,但你绝对爬不上去。

天色将晚,西风起来了。阿姨们散伙回家做饭,滑梯上孩子们的声息也渐渐消散,只有老先生们的棋盘摊子还在渐暗的夕照里不为所动。

世界好像一成不变,但似乎又很难把握。心理学家、科学家们对人类认知做过大量研究,并且得出了很多结论,人类与生俱来就习惯对世界形成一致和稳定的看法,模糊性会让我们陷入焦虑。但是人心似海,世事如谜。好在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总会穿过那些兵荒马乱,如期来到一座小小的公园。

文 | 苏 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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