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当代文学作品中外来语使用特征调查分析

邱晓玫　张静之

内容摘要：从整理和分析村上春树1979～2011年间创作的3部作品中的外来语词汇，可以看出日语中外来语词汇使用呈现出不可替代性强、数量上大幅度增加、复杂程度上大幅度提高、涉及领域大幅度泛化的特征。此外外来语同时占领上下位概念，精神类抽象类词汇的增加、动词和形容词类的增加，复合词增加和外来语复合、造词能力增强，也表明外来语已经进入日语词汇的核心圈层。

关键词：日语外来语 村上春树 数据分析

一、前言

走在日本的大街小巷，招牌、广告、商品的包装，形形色色的外来语随处可见。时尚类、职场类杂志、娱乐类节目中中外来语的使用既是必需，也是潮流。片假名在日语中数量和使用频率的大幅度增加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这个趋势从半个多世纪的调查统计数据中可以得到佐证。1956年日本国立国语研究所针对九十种杂志做了词汇使用情况调查，其中外来语在词汇种类中占到10%，但在使用频率上，仅占3%（国立国语研究所1964）。在半个世纪之后，该机构对1906年～76年期间出版的《中央公论》杂志，开展了10年为区间的分别调查。宫岛达夫（2008）在对九十种杂志进行调查，并与国立国语研究所的调查资料进行比对之后指出，在最常用1000词中，外来语的比率从1.8%上升到了7.1%。金爱兰（2011）在20世纪后半期的《每日新闻》以每10年为单位进行调查，结果显示每年最常用2000词中，外来语的使用，无论是数量还是频率，都呈现出略低于3倍的增长。

先行研究所采用的词汇数据，大多来源于强势的报刊和杂志，优势在于能够最大数量和程度的挖掘出普及率最高的外来语。但由于订阅受众的特征和语言政策的限制，报刊杂志对于外来语的使用往往采取较为谨慎的态度。但文学作品中的遣词造句，更多受到作者语言风格和情节安排和展开的需要。因此，本文拟通过分析对情感类文学作品中出现的外来语词汇，从亚自然的语言状态下，从一个侧面考察现代日语中外来语的使用情况和特征。

二、现当代文学作品中日语外来语的使用情况与分析

本文选用的文本为日本小说家村上春树的处女作《且听风吟》（1979年）、成名作《挪威的森林（上）》（1987年）、近期畅销作品《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2011年）。

经过整理和计算，《且听风吟》（以下简称《且》）中共使用了774词次外来语，共计323词；《挪威的森林（上）》（以下简称《挪》）中共使用了872词次外来语，共计353词；《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以下简称《没》）共使用了1995词次的外来语，共计643词。明细如下：

《且》名词（名词/动词兼用词除外）287个，动词（包括名词/动词兼用词）25个，形容词/形容动词11个；《挪》名词（名词/动词兼用词除外）307个，动词（包括名词/动词兼用词）25个，形容词/形容动词21个；《没》名词（名词/动词兼用词除外）525个，动词（包括名词/动词兼用词）53个，形容词/形容动词65个。

这样的统计结果与日语中外来语增加的趋势是完全一致。特别是1989～2011的22年间村上作品中所使用的外来语，增长率达到79.6%，其中名词类达到71%，动词类达到112%，形容词形容动词类达到209.5%。其中除了ビジュアライズ《没》一词以外，其他均可以在卡西欧电子辞典EU300所收《大辞泉》、《大辞林》、《新明解国语辞典》《新编现代日本语外来语辞典》中查到，而该词同词源的ビジュアライザ―、ビジュアライゼーション等词已经收录。

具体分析村上作品中使用到的外来词，可以发现外来语使用中的如下几个特征尤为突出。

（一）不可替代性强

外来语词汇已不仅是时尚、前卫的的装饰性作用，它們已经成为日语基本词汇中的不可剥离的重要组成部分。如“キログラム”、“センチ”这类渗透在度量领域的词汇、“ガス”、“ビニール”、“ゴム”、“シルク”这类能源原材料类的词汇，在西餐饮食、服饰类、机械电脑、体育等领域中，外来语大量出现和使用，例如，“オムレツ”、“シャツ”、“ゴルフ”、外来语占强势地位的领域，没有同等或近似意义的和语或汉语词汇可供替换，因此要表达相应的意义，只能使用日语中所采用的外来语。

（二）外来语同时占领上下位概念

作为上位概念的词汇，其词形往往较为简单，容易为非母语者接受并融入到其语言中。比如“バッグ”，但在融入日语的外来语中，不仅上位概念，下位概念词汇中，也出现了很多外来语词汇，例如“ハンドバッグ”、“バッグパック”、“ボストン·バッグ”、“ショルダー？バッグ”、甚至在词形上存在较大差异的“ナップザック”。表示游泳姿势的下位概念“クロール”、“バタフライ”也使用的是外来语。饮食类词汇中例如“コーヒー”与“カプチーノ”也存在同样关系。

（三）涉及领域进一步泛化

在《且》中，所有外来语名词可大致包括在食品、单位及计量、原材料与能源、运动、活动与节日、职业身份、设备/机械/工具、服饰美容、生理、杂物家具、色彩、文化教育、精神抽象、设施场所这14类中，在《挪》中，又增加了时间类名词，增加的词汇例如“シーズン”“モーニング”等，在《没》中，又增加了高科技类名词，增加的词汇“ラップトップ”、“プログラム”等。时间类词汇又搜集到了“サマー”、“モーメント”等词。结果虽然不能证明这些词汇出现的具体时期，但能够说明更多的外来语进入到了越来越多的领域。

（四）精神类和抽象类词汇增加

现代日语几乎完全依靠片假名标记外来词的方式为新事物命名。由于名称与事物的唯一对应性，这种命名具有必然普及性。然而用于表现精神世界或抽象事物的上位概念时，各种语言基本都具备其已有的表达方式，由于母语使用者的惯性和偏好，这类词的受替代性应该是较弱的，然而日语中精神类和抽象类词汇中外来语增速同样迅猛。例如《且》中搜集到最严格意义精神类抽象类词汇为“イメージ”、“シーン”、“ジレンマ”、“ジェスチュア”、“ショック”、“レーゾン·デートゥル”6个，《挪》中搜集到“イニシアチブ”、“エリート”、“カオス”等17个，《没》中使用了“アイロニー”、“アイディア”、“アドヴァンテージ”等41个。《没》与《挪》相比，使用量增加了141.1%，高于名词整体增长率的79.6%。精神类和抽象类词汇的增加，说明外来语正进入日语越来越核心的圈层。

（五）复合词多、和制外来语增加

复合词多是外来语的一大特征。外来语在复合过程中，有的是对英文词组的直接片假名引用，例如“コミック？ブック”、“ポータル·テレビ”、“フォーク·ソング”，有一些将外来语作为造词元素，根据表达的需要，造出和制外来语，例如“ワン·アウト”、“ライトバン”、“バトンタッチ”等等。此外外来语与和语、汉语的复合也越发灵活自如，例如“缶ビール”、“紙パック”、“フル整備モデル”、“筋肉トレーニング”、“パッケージ旅行”等，外来语与日语中固有接头辞和接尾辞的复合普遍存在，例如“プートキャンプ風”、“ビュッフェ式”、“データ化”、“オレンジ色”等，甚至还出现了一种新的表记方式，与用标注假名于汉字上方为其注音类似，将外来语标注于汉字上方，表示其读法，具体出现的案例有“修道尼（シスター）”、“午睡（シエスタ）”、“辺土（リンボ）”、“宝石（ジュエリー）”、“第一年（プルミエール）”。省略读音以方便吸收和使用的情况在外来语中也非常常见，例如“スト”、“テレビ”、“ビル”等。无论是照搬复合外来语，将外来语以各种形式和制，都说明了日语吸收和消化外来语能力的增强。外来语不仅仅是一种客体的存在，它已经不可逆的真真切切融入到日语中。

（六）动词和形容词/形容动词的显著增加

如前文所述，与《挪》相比，《没》在动词和形容词（包括形容动词）类的使用增长率达到112%，形容词形容动词类达到209.5%。动词与形容类词汇的增加，一方面是由于行为样式发生变化，外来语更能确切表达意义，例如“キス”、“ハグ”，另一方面原因可以归结为外来语所具有的“都市感”、“新奇感”、“洗练感”，例如“タッチ”、“スマート”、“アンティーク”。还有一些词，还没有完全定着在日语中，只是出现在复合外来语词汇中，例如“デジタル”、“ステンレス”、“ファースト”。但无论是何种原因，外来语动词和形容词能够与同义和近义的和语和汉语词汇并存，并逐渐传播开来，与日本民众对于西方语言，特别是英语的熟悉度高、认可度强密不可分。名词以其原型+～する（偶尔出现る）的形式动词化，形容性质的词汇与“～だ/な/に”等词尾相连接，构成形容动词的造词规则，让我们不难联想，现当代日语吸收外来语，是否在遵循着曾经借用汉语词汇的同样过程。

从村上春树3个阶段作品的外来语词汇数据整理和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外来语词汇使用呈现出数量上大幅度增加、复杂程度上大幅度提高、涉及领域大幅度泛化的现象。在接触西方语言的过程中，以自身特有的方式积极吸收外来语，特別是英语词汇成为现代日语的巨大特征。中国的日语学习者由于对汉字的熟识性，常常出现偏爱使用汉字词汇、轻视外来语的倾向。这将阻碍学习者习得鲜活的、有时效性的日语。同时，如何引入外来语、引入多少数量、怎样程度的外来语，也必须和必将成为日语教学界的重要课题。

[注：本文为2015年闽江学院社科项目（外语专项）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为YSZ15024）]

（作者单位：闽江学院外语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