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爱人说旧人

十三

男人在遇到合法的妻子之前，情窦初开时大多用心爱过一个女人。这就是听爱人说旧人的妙处——寻常的傾诉里，说的人和听的人内心各有各的暗涌。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毕业、异地、等待和分手。他讲着讲着，担心说得太多对自己无益，于是草草收尾了。可他转念一想，担心这样仓促收尾反倒显得吊诡，又补两句“我早已不记得她了，她真的不如你”之类的话。

“后来你们见过吗？”女人问。他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去年搞同学会的时候见到了。她老多了，至今没有结婚，张口闭口都是钱……”女人的心里安稳了一些，又忧愁了一些，说：“没结婚？那年纪不小了。”“也不一定是在等谁，可能是性格太古怪了吧。”“一个女人活着不容易，你别怪她。”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他往女人这边靠了靠，说：“后来我问她，她说那本书她根本就没看懂，借了两天就还回去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像一个母亲。他呼吸渐渐均匀，睡熟了。他们再也没有说起这件事。

有一次，他的哥们儿在聚会时故意逗闷子，问她：“你知道他以前的那个同学吗？我给你讲讲吧……”她做出很惊讶的表情，说：“不知道呢，快给我讲讲……”他一下子就扑过来把两人隔开了，不让她听。大家都哈哈大笑，她也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不怕的。

（摘自光明日报出版社《爱的基本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