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中现代美国社会的伦理混乱

2017-05-24 22:28章翔艳吴格非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7年4期

章翔艳+吴格非

摘 要:《大瀑布》是美国作家乔纳斯·卡罗尔·欧茨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以阿莉亚的两段婚姻构成两条分明的伦理线,讲述了由此引发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伦理混乱的故事。通过对美国社会中各种扭曲的伦理现象的梳理,反映出作者对于伦理混乱的思考以及希冀建立新型伦理观的伦理诉求,体现了欧茨作为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因此在文学伦理学视域下分析该作品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文学伦理学 伦理混乱 美国社会 欧茨

小说《大瀑布》以恢宏磅礴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为创作背景,女主人公阿莉亚是一个古板朴素的长老会牧师之女,在父母的怂恿和撮合下嫁给了一位本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年轻牧师吉尔伯托·厄尔斯金。然而在新婚之夜,具有同性恋倾向的丈夫留下一张神秘的纸条后便纵身跃入大瀑布,这使得阿莉亚一夜之间成为“大瀑布的寡妇新娘”。接着,一位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律师德克·伯纳比被她的气质所吸引,他们很快结婚生子。然而多年后德克因卷入“愛的运河”诉讼案而遭人陷害葬身大瀑布。阿莉亚再次守寡并独立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成人。长大后的孩子们开始调查父亲当年扑朔迷离的死因,终于为父亲昭雪。

《大瀑布》自2004年问世以来就受到批评家广泛的关注。作者以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了美国社会的尖锐矛盾和司法行政的腐败等棘手问题,在环境与文明的冲突中凸显其生态意识。[1](P57)这部作品的丰富内涵让读者可以从各个不同角度进行分析。十几年来,批评家已经从生态批评、女性主义、哥特风格等不同视域对《大瀑布》进行了深入研究,但是却鲜少有人从文学伦理学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本文拟从生态伦理、社会伦理、家庭伦理三个维度对小说中出现的伦理混乱进行简要探讨,试以揭示欧茨小说创作中的文学伦理意识。

一、理论简介

文学伦理学批评(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的理论依据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伦理”(ethics)一词就源自古希腊语ethos,指的是“传统、习俗或习惯用法。”[2](P17)当时许多哲学家都运用道德的尺度去衡量文学作品的内在价值。从柏拉图开始,文学批评开始关注伦理问题,随后,亚里士多德在著作《诗学》中所提出的关切引领了大多数文学批评的发展方向,其中也有关于道德方面的表述。随着道德伦理在现代社会中地位的提高,现代文学及批评更加强调从道德层面去阐释一部文学作品。

20世纪以来,我国积极引入西方文学批评理论和方法。虽然这有利于拓宽我国文学批评领域的视野,但不可置否地存在着一定的弊端。由于批评理论和方法的直接借用,我国的文学批评逐渐脱离了文学本身,忽视了对文学文本的关注和研究,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对文学批评理论自身的研究和阐释,或体现为对哲学思想或美学观点的阐述。[3](P16)在此学术背景下,文学伦理学批评应运而生。2004年聂珍钊教授首次将文学伦理学批评作为一种文学批评方法提出来,在《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一书中对文学伦理学批评这种新兴的批评方法进行了系统的阐述。他指出:“文学伦理学批评是一种从伦理视角认识文学的伦理本质和教诲功能,并在此基础上阅读、分析和阐释文学的批评方法。文学伦理学批评从起源上把文学看成道德的产物,认为文学是特定历史阶段人类社会的伦理表达形式,文学在本质上是关于伦理的艺术。”[4](P98)

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的提出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其中,伦理混乱是文学伦理学的一个重要概念,聂珍钊教授指出:“伦理混乱(ethical chaos)即伦理秩序、伦理身份的混乱或伦理秩序、伦理身份改变所导致的伦理困境。”[4](P257)本文将以文学伦理学批评为依据,阐释欧茨作品《大瀑布》中各种扭曲的伦理混乱现象以及作者对于建立新型伦理观的伦理诉求。

二、理论与文本的碰撞

(一)伦理压抑下的抗争

费雅·马修斯在《生态自我》里指出:“生存个体是所处环境与生物体的结合,假如这种环境无法维持,个体同样难逃厄运。”[5](P143)作者描述的这桩工业污染案件是美国历史上声名狼藉的“爱的运河”。“爱的运河”位于美国纽约州北部,在一处化学物质填埋场的基础上改建为居民区,然而当地的居民对此却毫不知情。作者以触目惊心的笔调还原了这一历史事件。小说中通过尼亚加拉大瀑布几十年以来的变迁反映出人类对大自然的无尽掠夺。20世纪60年代以来,随着美国社会工业化趋势的不断加剧,瀑布已然成为一个迅速拓展的工业城市,“风向的改变让空气变成了深褐色。人一旦接近瀑布,眼睛就会发酸,呼吸也会变得困难。”[6](P281)尼亚加拉大瀑布地区曾经的宜居环境己经荡然无存,这是美国现代社会高速发展所付出的惨痛代价,而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类中心主义伦理观造成的伦理混乱。人类中心主义伦理观认为人类是唯一的伦理主体。在这种伦理观看来,只有人作为理性的存在物才具有内在价值,其他存在物都无内在价值,仅具有工具价值,它们被排斥在人类伦理关怀和道德共同体的范围之外。[7](P114)从生态伦理学的视域关照,人类只有克服盲目的功利主义价值观并给予自然真正的人道主义关怀,才能与自然和谐共存,没有道德向度是真正的伦理精神的丧失。

美国生态伦理学家贾丁斯指出:“几乎所有的社会都把负担分给处于最不利地位的人,像穷人和有色人种。这样,这类政策更确切地应当属于环境法西斯主义的。”[8](P71)权势阶层展开对经济利益的疯狂追逐,而小说中以妮娜为代表的、美国中下层的芸芸众生是那么弱小与无助,他们无法逃遁自己的命运,也无法超越所处的时代,命运洪流裹挟下的他们凄惨困窘,所以他们享受不到应有的代内正义,成了环境的牺牲者与受害者。20世纪60年代以来,布法罗大力发展工业,迅速崛起的工业伴随着尼亚加拉河的严重污染,妮娜所住的科文庄园带着“一股沼泽般的、带点甜味的硫黄味道”[6](P16)。她的亲人都在遭受着工业污染的戕害。她失去了至亲,却得不到相应的赔偿,这是一种典型的生态不公,这种由生态不公引起的伦理混乱使得人们迅速突破道德底线。

为了满足自身的貪欲,人类不仅对大自然肆意掠夺和恶意破坏,而且漠视与社会以及他人的和谐关系。资产阶级的傀儡们不仅忽视妮娜所代表的中下层阶级享有的平等生态环境的权利,还恶意地污蔑她。在既有伦理秩序遭受破坏,伦理道德观念发生冲突时,妮娜逃脱命运之门的坚毅决心最终感动了德克并因此获得了他的协助。20世纪50年代,美国经济空前繁荣,但这一繁荣的表象是以环境的牺牲为代价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美国高速发展的工业带来的是人们前所未有的伦理混乱:资产阶级为了无限牟取自己的暴利,竟不惜以牺牲无辜的中下层阶级的利益为代价,人际关系已然异化,大自然则沦为资产阶级获取经济利益的工具。

纳什解释道,自然本身不会争取其权利,但人类是道德的经纪人,有责任明确并保护地球上其他居住者的权利,这种权利概念意味着人类对自然有责任和义务。[9](P4-10)从中我们看到作者对这样一个问题的批判,即在大众环保意识逐渐提高的同时,美国资产阶级社会中的精英阶层们却暴露出扭曲的生态伦理观。资产阶级扭曲的伦理观暴露了他们物欲至上、唯利是图的秉性且很容易造成伦理混乱。而美国社会中的人性异化正是由资产阶级的伦理混乱导致的,他们无法把握受道德约束的伦理价值,这种混乱的资本主义生态伦理观使得他们无法平衡个人私欲和环境责任之间的关系而将人私欲的满足奉为圭臬,这种无尽的掠夺和索取换来的是自然的遍体鳞伤。资产阶级应该改掉饕餮式的资源获取方式,对赖以生存的自然保持一颗“生态良心”。

(二)伦理对立下的抉择

文学伦理学认为:“在文学作品中,斯芬克斯因子在人的身上分别以自然意志、自由意志以及理性意志形式体现出来。自然意志主要是人的原始即力比多(libido)的外在表现形式,自由意志是人的欲望(desire)的外在表现形式,理性意志是人的理性的外在表现形式。”[4](P42)这三种意志彼此既对立又统一。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常常会受这三种意志的影响,在混乱的伦理环境中作出不同的伦理选择。德克面临的伦理混乱的心路历程可以展现出主人公在人性因子和兽性因子的博弈中的伦理回归。

对德克而言,他面临一种伦理两难。在他接手“爱的运河”诉讼案后,他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几乎都对他视而不见,他们叫德克“自己阶级的叛徒”。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质疑,尤其是他最爱的妻子因为听信谣言而将他赶出家门时,德克仍然没有放弃内心强烈的正义感。此时德克的理性已经形成,他能够分辨善恶“只要是蓄谋,就算是谋杀。这已经超出了过失的界限。对于人命的恶毒漠视。”[6](P183)但人性因子和兽性因子在同一个人身上也往往表现出不同的变化。伦理的存在让人性因子始终压制着兽性因子,然而人身上所蛰伏的兽性因子却始终蠢蠢欲动。在一开始的时候,德克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能为同情或是怜悯所动。“该死的我不会的,如果我做了,就是一个傻瓜。”[6](P159)自美国独立战争以来,个人主义所宣扬的追求自我价值以及对个人利益的重视一直深深植根于美国人的思想道德观念中。此时,损人利已、唯利是图的个人主义价值观造成了德克伦理上的混乱。

然而德克作为一名律师也承担着相应的社会伦理责任。不同的伦理身份不可避免地导致了伦理冲突和伦理混乱。面对环境污染和病变惨剧时,他的伦理意识渐渐苏醒,那些正义感、道德感和社会责任感回归正轨,他对黑暗腐朽的政府机制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他觉得“我现在所做的,就是要听从我自己的本性一次,不是跟在钱的屁股后面走,而是跟着我的良心走。”[6](P206)最终德克选择牺牲家庭而去承担社会伦理责任。虽然他早已预感到事情的结局,但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种拼搏逆进的精神闪耀着英雄主义的光芒。德克的牺牲没有白费。在他死后的若干年,“爱的运河”诉讼案不断被提起要翻案,人们对他进行了高度评价并为他举办了追思会,当地政府部门也被迫承认了当年犯下的错误。

现代悲剧精神体现着在生存的困惑与磨难面前,悲剧主体所表现出的牺牲与抗争精神,即悲剧主体在认识到自身命运的悲剧性时依旧能坦然面对,亦或积极抗争,亦或毅然选择牺牲的一种坚定而悲壮的英雄气概。[10](P176)《大瀑布》向读者展示出德克在人性因子和兽性因子的争斗中所展现出现代悲剧精神。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是美国历史上个人主义价值观迅速蔓延的时期。美国民众热情洋溢地投入到竞相追逐自我利益的过程中。作者真实地还原了历史真相,反映出美国社会现实中出现的伦理混乱:资产阶级奉行利己主义,他们自私、偏狭、道貌岸然、唯利是图。作者以德克的悲剧批判当时繁盛表象下美国资产阶级的丑恶嘴脸,借以谴责资产阶级道德的伪善和人际关系的冷漠无情。德克的悲剧是整个社会的悲剧,同时也是欲望掩盖下的伦理悲剧,通过德克的悲剧资产阶级不仅应该认识到要重新审视人际关系的重要性,更要努力建立一种资产阶级社会伦理观,这种伦理观会督促人们在面临伦理选择时,能勇敢地承担社会伦理责任。

(三)伦理冲突下的呐喊

受“菲勒斯中心主义”的影响,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女性丧失话语权,异常保守的社会氛围使得美国女性承受着男性身体暴力和精神暴力的双重荼毒。在这令人窒息的、充满压迫和暴力的男权世界里,只有婚姻才是她们的生活保障,在父权社会的重压之下女性已经被严重奴化。在当时的特洛伊市,因为无爱婚姻所导致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文学伦理学的主要任务是利用自己的独特方法从历史的视角对文学中各种社会生活现象进行客观的伦理分析,而不是简单地进行好坏和善恶评价。因此,文学伦理学要求批评家能够进入文学的历史现场,而不是在远离现场的假自治(false autonomy situation)环境中评价文学。[4](P256)因此,我们站在当时的伦理立场才能去探究阿莉亚和吉尔伯特的婚姻悲剧成因。我们可以看到,当时这种混乱的伦理环境让阿莉亚逐渐迷失自我,在阿莉亚的眼中,此时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为了迈过29岁这个濒临悬崖的年纪,也为了让双方父母都释然,她匆匆嫁给了一个有着同性恋倾向的男人,无爱婚姻注定以悲剧收场。伦理混乱所造成伦理扭曲使阿莉亚和她的丈夫陷入痛苦的漩涡之中。于是在新婚之夜,她的丈夫纵身跃入大瀑布,阿莉亚一夜之间从幸福的巅峰坠入痛苦的深渊。作者通过描写阿莉亚和她第一任丈夫悲惨的婚姻,强烈抨击和谴责了当时美国社会扭曲的婚恋伦理观和家庭伦理观,并向我们证明了和谐的婚恋伦理观和家庭伦理观的重要性,也指出了当代美国妇女面临的生存困境和伦理混乱。

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初,历经二战和经济危机的美国取得了物质上的极大繁荣,在这个极度喧嚣和动荡的时代,激烈的金钱角逐使得美国人滋生了狭隘的功利主义。以实际功效或利益作为道德标准的功利主义,是资本主义自由竞争原则在道德上的反映。[4](P192)在小说的第三部中阿莉亚在处理家庭成员关系时体现出了功利主义的价值观。阿莉亚对丈夫德克的死亡原因刻意隐瞒,她从来不提起德克,也禁止孩子们提到父亲的名字。“爸爸在你出生之前就离开我们了,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6](P339)在阿莉亚眼中,德克在死之前就选择了离开这个家,他早就背叛了家庭。所以,为了避免提到这类敏感的话题,她选择了将往事尘封于心底,她认为这最有利于家庭的和谐,却忽视了孩子们想了解父亲的殷切期望。“我不想被保护,我想知道”[6](P269)在阿莉亚和家人的相处中,她只想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家人。大儿子钱德勒从大学时期就参加社会公益事业,他曾经勇敢地拯救过无数人的生命,那些绝望透顶、疲惫不堪的灵魂,在他的抚慰下渐渐找回自己。但是对于儿子这种“鲁莽又危险”的工作,阿莉亚则表示极力反对,价值观的差异导致阿莉亚和儿子的矛盾和冲突不断加剧。

小说中表现出的资产阶级道德思想深深影响着普通民众,从而造成人们思想的动荡以及道德价值观的扭曲,这将会导致家庭的悲剧。家庭的伦理混乱折射出整个社会所处的伦理困境。家庭既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又是整个社会的缩影,欧茨在小说中讲述了一个普通家庭的悲欢离合,实际上折射的是美国社会发展进程中不可避免的社会伦理冲突。作者也倾注了对美国家庭的伦理关怀: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都必须消除伦理混乱,只有这样才能在混乱的伦理环境中实现真正的伦理回归。同时她也希望美国社会中资产阶级能够重新审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宽容的伦理秩序的基础上共同创造美好的未来。

三、结语

人性是伦理选择的结果。小说充分反映出作者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性异化以及对由人性异化导致的生态恶化的思考和责难。欧茨用《大瀑布》的伦理悲剧抨击了错位失衡的伦理观念,表达了对美国人的伦理关怀,期望能启迪和指导人们建立,以相互理解、相互宽容为基础的和谐的伦理关系。[11](P83)本文结合文学伦理学的批评方法,通过人与自然、人与社会和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的梳理,展现出新时期美国社会扭曲的精神表征,表现了欧茨对于人性异化、伦理混乱的思考以及对于美国社会建立新型伦理观的伦理诉求:资产阶级功利主义价值观使得人们无法把握个人欲求和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因此在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际关系时资产阶级应该努力克服功利主义价值观带来的伦理混乱,从而建立一种新型伦理观,这种新型伦理观会督促人们在面临伦理困境和伦理选择时,能在混乱的伦理环境中保持自我。

注释:

[1]罗小云:《超越后现代——美国新现实主义小说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2]Larimer Louie:Ethical Virtuosity,New York:Human Resource Development,2004.

[3]宋志宇:《文学伦理学批评研究综述》,吕梁学院学报,2014年,第6期。

[4]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5]Lawrence Buell:The Environment Imagination,Massachusetts: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5.

[6]郭英剑译,[美]乔纳斯·卡罗尔·欧茨:《大瀑布》,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

[7]周海燕,杨正和:《解读<白鲸>的生态伦理困惑》,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6年,第5期。

[8][美]戴斯·贾丁斯:《环境伦理学》,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9]Roderick F.Nash:The Rights of Nature,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1989.

[10]孙方莉:《敢问路在何方——欧茨小说<大瀑布>的悲剧精神解读》,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0期。

[11]梁霜,顾晓辉:《<大瀑布>的文学伦理学解读》,晋城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年,第6期。

(章翔艳,吴格非 江苏徐州 中国矿业大学 22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