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灵感知世界,用世界描绘心灵

2017-05-27 22:58奎小玲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17年4期
关键词:温情

奎小玲

摘 要:甘肃小说“八骏”之一王新军,以扎根西北农村朴实而温暖的写作风格,被评论界誉为“第三代西北小说家”群体当中的代表人物。他坚持“用心灵感知身边的世界,用细小的声音同平凡的生活对话;强烈关注人物内心的变化,慧眼独具地强化人物的角色意识;如雨天花,但闻香气,西部风情的牧歌行吟”的写作立场,始终将目光投向农村和农民,始终关注着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的生存现状,对他们与命运的顽强抗争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关键词:温情;角色意识;西部风情

中图分类号:I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12-0003-02

一、前言

2011年底,“甘肃小说八骏”与宁夏“三棵树”一起登上新时期30年“影响文坛的那些人”榜单①,成为影响新时期中国文坛的两个小说创作群体之一。“甘肃小说八骏”已成为代表着甘肃小说创作水准、作家精神面貌以及几代作家文学理想的文化品牌。作为甘肃小说“八骏”之一的王新军更是掀起了对西部文学的热情。近年来,他创作了大量以西部偏远之地甘肃河西走廊村庄为背景的中短篇和长篇小说,先后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读者》、《新华文摘》、《小说精选》等杂志转载评介。他以扎根西北农村朴实而温暖的写作风格,被评论界誉为“第三代西北小说家”群体当中的代表人物。

二、王新军的创作风格

王新军生活在千里河西走廊上的小城玉门,周围是漫天黄沙,戈壁绿洲。他放过羊,做过乡文化干事,后辞职专事写作。在这个日新月异、信息爆炸、城市化进程势不可挡的时代,他坚守着内心的宁静和自己的文學理想,坚守在远离文化中心、广袤贫瘠的西部。他曾在写给《上海文学》杂志主编陈思和先生的信中说“:我以为文学在西部、在西部以西的边远之地,就是一种悲壮的抵抗。真正的写作者必须抗拒诱惑,在内心深处有所坚守。”②然而在西部,地理环境的严酷和生存境遇的考验,决定着很多的西部作家在进行苦难写作、底层叙事与此同时,鲜明的地域风情和独特的民俗习惯又往往为西部文学贴上标签,于是读者所期待和熟悉的西部文学,往往是大漠、黄土、苦难和悲情。在这种情况下,王新军扎根西北农村的朴实而温情的创作风格更是难能可贵的,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用心灵感知身边的世界,用细小的声音同平凡的生活对话

王新军的作品中没有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没有波澜壮阔的史诗画面,更没有紧张激烈的矛盾冲突和宏大的场面与结构,有的是农村的日常生活与细碎变化,而日常生活犹如一个巨大的磁场,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紧紧吸附在其中,人们在这个磁场内演绎着悲欢离合、品尝着人生百味。同时,他的作品还注重诗化氛围的营造,充满着诗情画意和浪漫主义气息。

正如有的评论所言:“王新军的小说有乔治·桑的温暖的爱意,有汪曾祺小说中的浓厚的人情味,朴实中富含诗意,平静中包蕴热烈,将爱情及其他形式的伦理亲情,表现得感人至深,别有一种打动人心的伦理内容和道德力量。他的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普普通通的底层人。他们的幸福和充实,来自于他的精神,来自于他在日常生活中对美好的情感生活的深刻体验。③

这种创作体现在他的中短篇小说《文化专干》、《农民》、《大草滩》、《民教小香》、《一头花奶牛》、《乡长故事》、《好人王大业》、《两个男人和两头毛驴》、《俗世》、《远去的麦香》、《坏爸爸》、《八个家》的作品之中。评论家杨光祖说,王新军的小说大都具有浓郁的抒情风格,善于描写乡村的日常生活、平凡人物。代表作是《大草滩》、《大地上的村庄》、《民教小香》、《吉祥的白云》等。这种“牧歌”式的散文化或者诗化的体裁,往往更显示他的才情。当然他也有局限,我们知道,这种写作,更需要作家的功力。他的小说如果能在“优美”层面再往混沌、复杂走一步,可能会更成功。

(二)强烈关注人物内心的变化.慧眼独具地强化人物的角色意识

作家进行全方位的人物塑造,不仅要勾绘外部特征,而且更重要的是揭示内心世界。人的内心世界,由多元、多维、多变的立体网络交织而成,包含有各种并行、交叉、对立的性格因素,揉合诸多历史、社会、文化的客观投影,受制于复杂、丰富、微妙的主观灵动。

因此,内心是一个不规则曲蜂窝状态的结构,是一个不间断的奔腾跌宕的流程,是一个难以把握、不易明辨的神秘世界。在王新军在创作中,他强烈关注人物内心的变化和人物角色的塑造。他的小说中的人物生活在一个物质和文化相对贫乏的偏远地区,因为基本生存条件的改善是第一社会需要,所以人们对心灵的关注度相对较低。

作为一个有着敏锐观察力的作家,他发现了这种缺失,并在其作品中开始关注。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体制的深化,在逐渐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后,作者生动地写出了新形势下人们生活的状态。人们惊奇地发现:端了多年的“铁饭碗”一夜之间被人拿去,竞争上岗、单位缩编、减员增效,甚至大学生毕业后也开始找不到工作,耳闻目睹暴发户们在权钱交易的龌龊勾当中一次又一次地捞取到巨大的好处等。种种不正常的现象,使得刚从生活压力中突围出来的人们在精神上又一次陷入失望的边缘。每一个人都在社会大变革中自觉或不自觉地放弃,被认为是不合拍的坚守,或自觉或被动地融入到新的生活中去。

在这组以社会变革为背景的小说中,作家塑造了两类人:一是具有使命感,清醒的、富有魄力和实干精神的乡村基层干部和部分教师,如叶选民乡长、丁海洋乡长、小香老师、王方林老师等;二是因为多种原因被迫参与其中,在“失业”的胁迫中进退两难的人们,如放映员老陈、文化专干林国柱、女大学生林之芳等。其实,无论上述哪一类人,他们都没办法在剧烈的社会变革中能很快地适应。只不过前者因为在变革中能锲而不舍地把握住目前肩负在身的责任,以朴素的想法和强烈的责任感约束自己,干好本职工作,意外地在这种碰撞中成功地化解了一次危机。“小香不觉得这是逆来顺受,只要是学校,就是教师该去的地方。”显然,后者则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的生活中,下岗、分流、失业等词汇如穿心利剑般时不时撕开本来脆弱的心灵,在这种变革中注定要经历一个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林之芳由—个健康、活泼、开朗的女大学生,转变为待业青年,再到做了舞女,天之骄子一下子跌落到社会最底层,再加上贫穷的困扰,很快就让她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和理智的思考,人性之中的“丑”不失时机地占据了心灵中每一寸净土。她开始在道德的天平上无限制地倾斜,不断把“恶”的砝码加重。因为没有工作没有钱,所以她在虚荣心和嫉妒心理的驱动下有了放纵欲望的冲动,拼命堕落,开始对自己坚守的阵地展开猛烈地攻击。“要知道,我是那种贞操观念极强的女孩,但那时我真的感觉一切无所谓了。我把那层窗户纸一样的东西当宝贝一样珍藏了这么多年。我到底留给谁呀?谁会稀罕?”在踏入社会不久,四处碰壁之后,无权无钱成了林之芳心头最大的伤痛,当然,也使她自卑、焦虑、不安。痛定思痛,只有抛开所谓的理想和优越感,屈从于现实的法则,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比之林之芳,丁海洋在基层乡镇干了多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和人生阅历,在理想的天平上,更多的考虑是现实的需要,而不是青春的激情。“在仕途上选择自己的人生理想,如果拒绝堕落,原本就是不怎么现实的。”曾把自己彻底地交给人民和人民赋予权力的他,何以在自己敬重的事业面前思想认识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本来忠于本职工作,一心一意为民办事,正是他这一职位的本质要求,也符合他当初的意愿和选择,但在辉煌的政绩和黯淡的仕途面前,看到王宏伟之流的从容和嚣张,他也失去了原有的定力,面对如此不公的现实,只能抛弃原来的坚守,做出看似简单实则痛苦的抉择。最后在王宏伟的教唆下,把自己赶上道德批判的不归路。“我心中不止一次地涌起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的念头。林之芳工作的事,大不了我上上下下打点打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不想让林之芳成为我政治生涯的牺牲品。” 显然,林、丁两人都曾有自己坚守的东西,但是现实无情的双手击碎他们用理想构筑的梦想时,只能在现实的铁门槛前孤独的徘徊。

作者最终让林、丁通过对命运的认可和自身处境的重新审视,自觉地做出让步,在生活的难题中重新找到适合的落脚点,从而双双完成人生的又一次飞跃,促使主人公从生理到心理的成熟和对社会的适应。

(三)如雨天花,但闻香气,西部风情的牧歌行吟

每一个作家固有的美学理想,都是“意”;一切具体存在的事物形态,都是“境”,意从境生,若作家对生活的发现和开掘,停留于抽象的见解,有意而无境;观察和体验停留于形象的表层,有境而无意;都谈不上艺术创造。成功的艺术创造,必须建构完整而和谐的形象体系。意是其精神内核,无一点外贴之痕;境是其物质外壳,无一处游离之态;两者浑然凝为一体,共同组成艺术的生命。因而就可以说,凡创造出相当完整和谐艺术形象的作品,都不无与之相应的一定程度的意境。

在王新军小说《八个家》中对西部牧歌风情进行了诗性的意境描绘。“长期以来,河西走廊一直是一个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相互渗透的多民族雜居之地。这里虽然有发达的农业生产,但畜牧业一直以来就支撑着河西人民生活的半壁江山。我心中就聚焦着浓浓的游牧情愫。天高地阔的少年放牧生涯,很早就培育了我渴望自由的心灵。进入新世纪以后,这种精神上寻求回归的情怀在我胸中就更加地强烈了。于是我一有机会就深人草原腹地,进行一番没有原有的忧伤的追寻。河西走廊民族血统的构成是复杂的,这不用多说。我自己身上的游牧血统的存在我自己就能强烈地意识到。这些年,我写了许多与牛羊和草原有关的小说。除了感慨于人们心中游牧精神的消失,更多的则是想在这个消失的过程中,抓住它最后的尾巴。”

王新军小说意境充满了牧歌行吟和对游牧精神的忧伤追寻,源自心理上和心灵上的文化寻根,源于人类对自身童年时代的回忆和追寻。《八个家》给我们首先展现的是草原之美。小说里充分展示了八个家草原的风俗民情画卷,古老的西部歌谣,草原独特的饮食、劳作、婚俗、雪地撵狼、跳“罗罗舞”、火葬仪式等等充满鲜明地域色彩的草原风俗,把西部游牧文化写得淋漓尽致营造出一个新鲜奇异的民俗风情画卷。

正如陈思和所说:“王新军的《八个家》宛如一首无尽的草原牧歌的民歌,长的音,绵绵的韵,韵里蕴含着丰富的生命涌动的信息,把西部草原文学中最优美的因素充分表达出来。”

其次,作者对草原自然景色,风俗描写加入了自身的生命体验。小说以小女孩“我”作为叙述视角主体,但却渗透着作者自我的生命体验和沉思。“草原上,许多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如阿妈对神的从灵魂深处的虔诚信仰,姐姐阿吉娜有关珍珠鹿的爱情梦想,草原人对羊和狼的生命同样尊重的“万物有灵论”的原始信仰,与原始意识以及野性旳爱情。

再次,小说展现了对牧歌已死和游牧精神消失的无比忧伤与追寻。生命不可遏止的自然生长终止了人类童年的牧歌,社会的不断进步,农业文明的发展,工业文明的到来终结了牧业文明的生存。《八个家》中姐姐阿吉娜长大了,变成怀春的少女,与青年巴图鲁住进了白帐篷即将出嫁。而妹妹旦旦格无法缓解母亲去世,姐姐出嫁的精神压力,对姐姐的依恋走向病态,竟不顾一切亲手毁掉姐姐的幸福,从而彻底打破了草原的宁静和谐与美丽。阿吉娜无怨无悔侍候伤残情人,乌鲁克剁手证明清白,巴图鲁向情敌托付爱人后自杀。阿吉娜忧伤而带有悲剧色彩的爱情颇似沈从文《边城》中的翠翠。《八个家》所表达的爱情中的人性之美和博爱精神,与《边城》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人类不得不走出童年的时候,单纯质朴的牧歌时代也就结束了。人类残酷地杀死自己的童年,以此迎接新的文明的到来。那充满自然与诗意的草原牧歌,已成为遥远的历史记忆与回响,是长大了的文明人心中永远的痛 。”

三、结语

可以看到,不论在乡村日常生活小说中,还是乡镇故事系列,或者城市题材,王新军一以贯之的是对农民的关注,对人性温暖美好的相信。曾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牧羊人,他深爱这块土地,他喜欢鹰击长空、驼走大漠的景致,但在他的眼里,西部的粗犷只是地理地貌上的概念和眼前的表相。他说,荒凉有时候恰恰印证了人类心灵世界的本真。一个作家的任务恐怕就是用心灵感知身边的世界,用细小的声音同平凡的生活对话。我十分喜欢那些小的、微弱的东西,那里面有生活的本质。真正的文化是由人民大众创造的,那些被称为艺术家的人,只是承担了一个记录的职责罢了。

注释:

①傅小平.风雨阳光30年:影响文坛的那些人[N].上海:文学报2011(03):31.

②高凯.欢迎甘肃“小说八骏”的上海之旅[J].上海文学,2005(09):111 .

③李建军.论第三代西北小说家[J].上海文学,2003(08):4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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