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元的发展与现行货币政策

徐亦安

摘 要：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报告，截至2015年3季度，日元占全世界货币储备总量的3.77%，是第四大国际储备货币，其在全球贸易中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本文旨在介绍现代日元的发展历史、日本现行的货币政策和一些对量化宽松政策的担忧。

关键词：日元 汇率 货币政策 扩张性货币政策 浮动汇率

中图分类号：F8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17）01（a）-046-03

1 现代日元的发展简史

1.1 从固定汇率到浮动汇率

1945年战败后，日本经历了非常严重的通货膨胀。战争给日本经济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生产萎缩，物资极度匮乏，国内物价体系和金融体系都彻底崩溃，日元也不断地贬值。1946年12月东京地区商品批发价高达战前的16.3倍。为了稳定经济，日本政府1946年实施了严苛的货币政策和金融手段。然而，政府的干预措施并没能缓解国民经济状况的不断恶化，也无法阻挡日元的持续贬值，到了1947年12月，东京地区商品批发价已经猛涨至战前的48.2倍。1949年4月25日，为了稳定岌岌可危的国内经济形势和安抚受惊的外国投资者，日本政府决定实行日元兑美元360￥/$的固定汇率政策。受益于稳定的货币政策，日本经济尤其是出口这一项，从20世纪70年代起便开始迅猛发展。

与经济实力一同增长的是日元升值的压力。1971年底布雷顿森林货币体系瓦解后，日本政府根据新的货币协议《史密森协定》将汇率调整至308￥/$。然而仅仅过了几个月，面对货币市场巨大的供求压力，日本政府无力再支撑308￥/$的固定汇率，并于1973年2月宣布放弃紧盯美元的货币政策，日元兑美元汇率也开始一路飙升。但令投资者惊讶的是，日本的出口并没有因为货币升值而被削弱，每年依旧稳健增长。这打消了投资者原本的顾虑，纷纷对日本经济转为极度乐观的态度，大笔大笔的国际热钱流入日本的资本市场，导致日元汇率在1977年达到历史最高点170￥/$。不过进入20世纪70年代末后，由于持续高昂的油价，美国国内也开始出现严重通胀问题，为此美国政府采取了紧缩性货币政策，这使美元又开始升值。于是，美元汇率在20世纪70年代末有一个强势的反弹。随后一直到1985年，日元兑美元汇率一直徘徊在225￥/$上下。

1.2 《广场协议》对日元的冲击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美元开始不断升值，到1985年美元已经对当时除美国外最大的四个经济体——日本、西德、法国和英国的货币升值了50%左右。美国出口 因此受到重创，工业、制造业遭遇寒冬，经常账户的赤字也不断恶化，1985年达到当年GDP的 3.5%之巨。为了扭转对欧洲和日本的贸易逆差，同年9月22日，美国联合日本、西德、英国和法国签署了《广场协议》，旨在使美元对其他主要货币有秩序地贬值。结果就是，自1985年起，美元兑日元汇率持续贬值，到1987年，日元共计升值了51%，到达历史最高点120￥/$。

日本是一个典型的外向型经济国家，日元汇率的暴涨不仅打击了日本的制造业和工业，甚至还影响了日本经济结构。根据日本财政部的数据，1985年《广场协议》实施当年日本的出口额为41.96亿日元，随后逐年减少，到1988年降至33.94亿日元。并且，1984年出口在日本GDP中的比重高达14.7%，到了1987年这一比例下降仅为9.8%。为了刺激出口，日本政府实施了宽松的货币政策。然而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不仅出口没有改善，过量的货币供应还导致了不理智的投资热，大量热钱从国内外投机者手中流入日本金融市场和房地产市场，这些因素导致日本在1980年代末经历了非常严重的资产泡沫。为了阻止房地产泡沫蔓延，日本大藏省于1990年颁布了《关于控制土地相关融资的规定》，限制以土地为担保的融资活动。这一急刹车人为的将资产泡沫刺破，导致土地价格快速崩盘，最终成为日本自二战后最严重的金融危机的导火索。但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在这次金融危机中，日元汇率不降反升。导致日元走势反常的因素有很多，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就是彼时许多其他国家也处在经济衰退之中，包括美国也还未彻底走出1989年～1991年的储贷危机。之后的15年里，除了1998年受到亚洲金融海啸的波及外，日元都表现得比较稳定。直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日元逐渐展现出其避险属性，不断升值，并于2011年10月31日达到最高点80￥/$。安倍晋三上台后为了刺激出口实行扩张性货币政策，日元从2012年中旬起又开始贬值。

2 日本现行货币政策是放弃稳定汇率

和所有经济体一样，日本政府在做出有关货币问题的决策时同样也面临三元悖论的困境。所谓三元悖论，最先是由诺贝尔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提出，其理论的核心思想是，在独立的货币政策、稳定的汇率和资本自由流通这三个理想目标中，不论其他因素如何改变，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能实现其中的两个。这背后的逻辑也不难解释，比方说，如果一个国家允许资本在境内外自由的流动，与此同时又使用货币政策作为调节经济的手段，那资本必然会根据政策的变化而改变，从而使得汇率难以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在这三个目标中，无论放弃哪一个无疑都是可惜的。但在笔者看来，日本应该选择让汇率自由浮动。稳定的汇率固然能带来许多好处，比如降低跨边界交易和投资的不确定性风险从而增加对外国投资者的吸引力。但对于日本来说，这恐怕是“三驾马车”中最没有吸引力的一个目标，原因有以下幾个方面。

2.1 日本出口受升值影响甚微

一般来说，浮动汇率会给市场带来许多不确定性从而阻碍跨国际间交易。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也确实受《广场协议》的影响导致出口额下降。但即便如此，由于日本对于进口产品实行严苛的非关税壁垒，通过这种调节，净出口额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从1992年～2010年，日元兑美元汇率一直在80￥/$～150￥/$之间波动，但与此同时日本一直对外保持贸易顺差（事实上，《广场协议》实施后，日本也是德日法英四国中唯一一个仍对美国保持贸易顺差的国家）。2009年是一个例外，这一年日元升值到90￥/$，出口额比2008年大幅度下降。不过，细究因果关系之后，不难发现，由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日本两个最大的出口对象——欧盟和美国受打击严重导致内需下降，这才是出口额下降的罪魁祸首。与此同时，欧元区和美国经济不景气，导致货币贬值，从而也使日元相对升值。也就是说，日元升值和出口额的下降只是全球金融危机的产物，并非日元升值导致出口额下降。2011年～2015年日本虽然存在贸易逆差，但主要原因是核电站长期停运导致日本国内的燃料需要完全从外国进口。这一点，由2015年石油价格全年暴跌，日本的贸易逆差同比上年减少78.2%可以佐证。再加上日本在小汽车制造、电子产品技术竞争力上的优势，在一定范围内的汇率波动并不会打击日本的对外贸易。

2.2 日元暴跌风险极小

由于自身金融体系和经济实力高度发达、经常账户和金融账户都盈余充足、岛国特有的地理优势、长期低通胀和低利率、政治稳定等因素，日元一直被当做是继美元、欧元外的第三大储备货币。再加上近年来，日元在许多突发事件和全球性经济动荡中皆表现稳定，逐渐成为全球公认的避险货币。例如，2008年日元在全球金融危机中汇率暴涨；2011年3月日本发生9.0级特大地震，当天汇率却略涨；2016年6月英国脱欧公投通过，给世界整体经济格局带来许多不确定性，投资者纷纷大量买入日元，导致日元汇率在当天从106.09￥/$上涨至102.19￥/$。

所以，如果日元持续贬值，投资者会将其视作购买日元的好时机，而日元也会因为需求的增加而升值。再者，如前文所述，日本是一个外向型经济的国家，出口占GDP比重很大，日元的贬值会伤害到许多其他国家的利益。所以，不只是投机者，进口国也可能会出手阻止日元贬值。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是1998年6月，受当时亚洲经济整体动荡的影响，日元持续贬值6月12日日元兑美元的汇率点达到了147￥/$，日本出口因此受益，截至1998年前5个月，日本对美国的贸易顺差同比去年大幅增长。6月17日，美国紧急批准了对日本20亿美元的援助。所以总的来说，即使完全放任汇率自由浮动，日元发生暴跌的风险也是极低的。

2.3 浮动汇率有助于改善经济现状

因为日本近代以来一直允许资本在境内外自由流通，不可能在一夜之间“闭关锁国”。所以只有在自由浮动的汇率下，政府才能有效地用货币政策指导资本市场的运行，而这对于现在日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日本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之一，货币贬值能为其经济带来的连带增长不容小觑。日本甚至可以在安倍政府目前的扩张性货币政策基础上，采取一些更激进的货币扩张手段，而由此能带来的另一个好处是改善失业率。根据AA/DD模型，政府在市场注入资金后，会加剧通胀和货币贬值，导致出口增加，物价水平抬高，从而使公司的收入和需求上升，企业开始雇佣更多的员工。根据日本总务省的报告，安培政府在实行一段时间的货币扩张政策后，日本2014年1月的失业率降低至3.6%，为2007年以来的最低点。

3 对货币扩张政策的一些担忧

货币扩张政策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刺激经济发展，但并不是所有的结果都尽如人意。从1999年～2015年十五年期间，日本家庭消费仅增加了12.22%，与货币供应量的增速严重不成正比。另外，2002年～2012年，日本家庭的平均月收入也没有明显增加。也就是说，去除通胀影响后，货币扩张政策并没有为民众增加实际收入。究其原因，与日本投资者的信心没有从1991年的经济泡沫破裂中恢复有很大关系。银行因为担心前来申请贷款的个人和小公司无法还贷而不放贷，大企业担心他们无法在大规模地资本性支出（购置大型生产器械等）后收回成本而不愿意投资。最终导致货币扩张政策中增发的现金大量囤积在银行和财阀手中，在除了金融市场以外的市场上无法真正流通。因此，为了重塑消费者的信心，日本需要更加创新又有效的经济政策。

参考文献

[1] IMF Data[EB/OL].http：//data.imf.org/regular. aspx？key=60212443.

[2] 祁峰，吴丹.二战后日本治理通货膨胀的经验及启示[J].大连海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5（2）.

[3] 日本财政部数据（以日元结算）[EB/OL].http：//www. customs.go.jp/toukei/suii/html/nenbet_e.htm.

[4] Brook A M，Sédillot F，Ollivaud P.Channels for narrowing the US current account deficit and implications for other economies[J].Oecd Economic Studies，2004（1）.

[5] 世界銀行数据库[EB/OL].http：//www.data.worl dbank. org.cn.

[6]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数据库（1984年）[EB/OL].

[7] http：//www2.retio.or.jp/30th/02_chikababuru/ pdf/016.pdf（日文）[EB/OL].

[8] 世界银行数库[EB/OL].http：//data.worldbank.org/ indicator/NE.CON.PRVT.KD？locations=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