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职业形象的塑造与设计1

2017-06-01 11:35冯鸣阳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复旦大学
创意与设计 2017年2期
关键词:女医生画报职业

文/ 冯鸣阳(东华大学 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复旦大学)

《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职业形象的塑造与设计1

文/ 冯鸣阳(东华大学 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复旦大学)

DOl编码:10.3969/J.lSSN.1674-4187.2017.09.009

《点石斋画报》为中国近代发行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石印画报,画报中出现了许多描绘西方人科技、生活、奇谈等的图像,画报中西方女性形象特别引人注目,其中西方女性的职业又是其区别于中国女性的重要社会指征之一。

《点石斋画报》中描绘的西方职业女性的图像类别较多,如医生、教师、学生、修女教士、妓女、杂技歌姬、农民、工人、店员、船长、船员、厨师、女兵等。大致可分为:知识女性(医生、教师、职员)、专业技术女性(店员、厨师、女兵、船长工人)、杂业女性(农民、妓女、杂技歌姬等)。虽然职业种类众多,但《点石斋画报》却着重表现和塑造其中的几类,刻意地将职业女性形象进行再设计,最为突出的是女教师、女医生、女职员,其次是女性神职人员。

《点石斋画报》中表现的西洋女性的职业生活与当时的真实情况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可以说,《点石斋画报》的女性形象是根据当时国人对于西方女性职业的认知与形象进行过重新塑造与设计,重点关注她们在从接受教育、走上社会,在公共知识领域所扮演的新角色。而这些角色至关重要,因为这些女性的职业身份是当时的晚清中国妇女所不具备的,也是对当时的中国人(无论男女)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和冲击。相对于西方女性的其它角色、身份和生活来讲,西方女性的职业形象的设计与塑造无疑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而《点石斋画报》对于西方独立自主的新式女性形象的设计也往往借由这些女性的专业人士或知识分子来实现。

一、西方职业女性形象的构成与塑造

(一)、女教师

在《点石斋画报》中出现比较典型的新型职业是女教师和女学生,她们是西方知识女性的代表,代表了国外男女接受教育的机会平等的状态。到19世纪中后期的西方社会的女教师这一职业成为新型女性职业中数量最多的职业。“德国中之普国,其地男女尤喜读书,书院极多,盖不读书之人,男难就婚,女难遣嫁也。至德一处,女师计有一万二千人,男师计有七万三千八百三十二人,女师日见其多矣。既美国亦然,女师约得男师之半。”1《裹足论》,《万国公报》, 1878年8月31日,第503卷。

而且,这个时候的女教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女教师。由于政府规范了职业培训,女教师们受到了更好的教育,工资待遇提高,她们的职业道路也更加广泛,遍及各类初中等及高等教育机构,包括大学的女子学院,有的甚至进入了大学的研究机构,也有的荣升为女校长。如《点石斋画报》中的《女立大学》讲日本在大阪创办女子大学,使得女性可以接受高等教育。

《女塾宏开》更直接介绍了1892年美国教士林乐知在上海开设女性书院的事情:“西人轻男重女,而女子之能事亦不亚于男。读书也,弹琴也,以及一切杂艺,无不与男子相若。人第见西国闺才辈出,而不知其童而习之,有由来矣。沪上为通商总汇,西人之挈子女而来者,实繁有徒。前年,某教士愿宏乐育,因分别男女,于西童书院外,另设女童书院于本埠三马路之西。凡绣阁娇娃、琼闺丽质,或年才瓜破,或貌似花嫣,入塾优游,各攻一业。塾中女师严为督课,所订章程,斟酌尽善。故各女童学业亦多竿头日上,精进有功。某日为奖赏之期,由女塾师敦请各国闺秀,莅塾观看,婷婷袅袅,一室怡然。君子观于此,而知泰西闺秀之所以盛也。休哉,何坤化之大行欤!”1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女塾宏开》,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200页。。

图2 《公家书房》《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第101页

图3 《英京慧女》《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第182页

图中有女老师、传教士、女童,还有各国前来参观的家长,讲课、听课、弹琴、交谈,整个画面生动活泼,学习场景温馨而富于情趣,给人以强烈的视角冲击。并为国人自办女学提供了现实的范例,能够引发社会的普遍关注和思想观念的更新,为女性提高地位、步入社会奠定了基础。

从图中可得知几个信息:第一,当时到沪上经商的外国人已经比较多,而且是携带子女一同来沪;第二,开办学校是传教士所为,说明传教士在晚晴的教育中所起到的作用,亦可以联系到晚清传教士在上海开办的土山湾画馆的西方传教士。第三,专门开设女童书院,同时教师也是女性,说明西方人对于女性教育的重视。第四,设颁奖日,并邀请各国妇女进行参观,说明对女性的社会公共事务的参与度比较重视。第五,最后发出感叹,西洋女性多出能人是和她们的教育分不开的。

这幅图中描绘的情境与当时的西方教会在华的实际情况相符合,西方传教士强调在中国兴办女学的必要,他们在文章中认为:“西俗妇女向来读书,与男子少异,男子志在功名,期于博大精荣,明体达用,故学各国方言文字以及算格诸学,而妇女闲于此者,亦不乏人。近来女学蒸蒸日上,与男学同科争胜者,逐渐增多。即如英国南北国学,其北学于前岁另开一馆,专为鼓励女学而设。闻去年收录共一百八十名,皆小学课程,已满,率有大成之者。将来选拔名媛,仍必另设一场,中式闺秀,科名等第,如国家造土之法,以为激扬妇女之盛典云。”2抱拙子:《厦门戒缠足会》,《万国公报》,1879年3月22日,第531卷。

但从以上图像不难看出,女教师教授的学生在年龄、身份、性别有一定的限制。当时的西方男性更多地从事高等教育和科研工作,而女性则多从事儿童教育或中上层阶级的家庭教师,或是专门的女子学院,从图像上来看,《点石斋画报》没有表现女教师教授知识给成年男子的画面,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当时西方女性的职业壁垒。

同时,《点石斋画报》对于女性接受教育和不断学习的描绘也不仅仅局限于课堂和学校。如在《公家书房》描绘的是英国的一家公共图书馆,讲述了一位富翁为贫穷而好学的人设立图书馆,在其妻子的帮助下将某私人书房买下建成了英国首家公共图书馆的事件。在《点石斋画报》中这家公共图书馆里不仅仅只有西装革履的西方男性,其中也有两位身着巴塞尔服饰的西方女性,她们应该是与她们的配偶一同来这家公共图书馆借书学习或者参观。因此图像上暗示接受教育和使用公共图书馆并非只是西方男性的特权,而是与西方女性相关的。

再有一例,《英京慧女》表现了一位英国医生的神童女儿通宵音律之事,图中表现一幼女背对而坐,旁边有几位西方幼童站在旁边,这几位儿童的旁边则围坐着大量的西方男女在仔细聆听女童的表演。对于天才儿童的表现和描绘,在中国文化中也不少,如蔡文姬等。但从《点石斋画报》的表现来看,西方忽视了性别和年龄,不因演奏者是女童而加以轻视,而是得到了皇室的尊敬和赞扬,可见《点石斋画报》对于西方女性教育理念的理解并不停留于表面,持肯定的态度。

(二)、女医护

随着西式医院的设立及越来越多的病人被西洋医生治愈,西医逐渐得到中国民众认可,西洋医生的社会地位得到提高。在《点石斋画报》等晚清报刊的报道中,西洋医生往往医术高明,受过西医救治的中国人对西医比较感恩和称赞。

图4 《西国扁卢》《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6册,第311页

图5 《剖脑疗疮》《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5册,第20页

女性医护人员是《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职业中被塑造的最为典型、数量也较多的一类。女医生和护士属于传统男性目光中较能与女性“生儿育女”的传统职能联系起来的职业,因此,和教师、职员一样是19世纪西方社会最普遍而有地位的女性职业之一。如马克汉姆(Gervase Markham)所说:“属于英国主妇的优点是照顾家人,包括他身体的各个方面… …我们的妇女应该懂得普通的医药知识,如退烧、骨折、脱臼等特定的外科手术过程。”1Robert B.Shoemake.Gender in English Society1650-1850[M].London:Longman,1998:181.转引自潘迎华:《论19世纪后期英国“白领女性”的兴起与女子教育的发展》,《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

女性的医护人员主要分为女医生和女护士,在《点石斋画报》的大多数医疗场景中,女性都以女助手或者女护士的方式存在,来协助男医生工作。这也和当时西方社会女护士多而女医生少的状况相吻合。在19世纪60年代前,除了会护理的修女外,大部分的西方女护士没有得到正规的职业训练,她们大都出身卑微,地位低下。2“19世纪60年代后,南丁格尔创建了护士学校,规范了护士职业知识、技能培训与职业纪律,建立护士长制度。……护士成为专业性很强的职业。她们的工作与病房中一般的清洁女工和先前的护士有很大区别。她们可以不做打扫卫生、清洗痰盂等肮脏的工作。她们在护士长带领下,遵守职业规范和纪律,配合医生治病救人。”转引自潘迎华:《论19世纪后期英国“白领女性”的兴起与女子教育的发展》,《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

《点石斋画报》中的《西国扁卢》和《剖脑疗疮》就出现了女护士,这两幅图发生的场景都在美国。男医生都为女性治病,而其中的女医师是助手,在一旁传递医疗器材,打扮接近女仆。这说明当时晚清人对于西方女医师的职业认知比较清晰,既知道有专业主治的女医生,也知道一些类似于助手或者护士的存在,因此对她们的表现也有所区分。

总体而言,在西方19世纪末的医疗领域中,男性的医生还是占绝对的主导优势,女护士只是配合男医生工作。直到19世纪60年代末,西方部分大学的医学院才开始陆续接收学学生。因此,《点石斋画报》中表现西方女医生的画面格外引人注目。大多表现西洋女医生为中国女性诊治的场景,其中有接生产子的,也有割瘤治病的。如《点石斋画报》中的《剖割怪胎》、《妙手割瘤》、《妙手著春》、《头上生头》等。其中,不难看出《剖割怪胎》、《妙手割瘤》、《妙手著春》三者采用的图式极其相似。主治医师都是身着19世纪末典型西洋女性的女医生,诊治的对象都是卧躺在床榻上的中国女性,中国女性穿着晚晴的大褂袍衫,露出硕大的肚子。而一旁站立有西洋男性助手和观者,也有中国仆从和男性观者。其中,西洋女性是作为图面的焦点和中心,也是作为权力的中心存在着。她们掌握了技术和知识,可以为中国女性进行独立的诊治。

图6 《剖割怪胎》《点石斋画报》第十三册,第16页

图7 《妙手割瘤》《点石斋画报》第十二册,第6页

图8 《妙手著春》《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册,第196页

图9 《头上生头》《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2册,第143页

图像中的西方女性的主导地位和中国女性的被动受助的境况形成的鲜明对比。西方女性是主动的、开化的、从容的、有教养的,而中国女性则表现的相对愚昧、痛苦、被动、受惊,中西方女性由于掌握知识的不同和接受教育不同,再加上国别的差异,从而造成了文化身份和政治身份的悬殊。

《头上生头》和《剖割怪胎》都是西方女医生为中国女性接生或者检查胎儿的场景。根据文献,“1883年,巴斯•布劳德全特小姐建立了家庭护士系统。这些来自农村的护士,在伦敦的普来斯顿特别训练中心接受简短的产科训练和特定的护士训练,成为农村地区的专职护士。一批受过专业训练、拥有合格证书的助产士取代老式的接生婆。”1潘迎华:《论19世纪后期英国“白领女性”的兴起与女子教育的发展》,《浙江教育学院学报》,2008年,第2期。具体来看,中国人对于西方人给女性接生可能存在一种过渡观念。接生的主治医生还是女性,类似于中国的接生婆,但同时在场的可以有西方男性和中国男性。在两幅图中,西方男性多是处于一个辅助者和观看者的角色,而没有主导性。

图10 《女医互斗》《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第32页

图11 《借发种发》《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1册,第126页

以上几幅图都说明晚清当中国妇女遇到一些疑难杂症时,倾向于寻求西洋人的帮助,可能在她们看来,西洋人见多识广,医术更加高明。同时,她们也更愿意寻求女医生的帮助。或许是同为女性,身体上的接触没有禁忌,亦或许是女性的性别身份让她们觉得女医生更容易理解她们在身体病患上的痛处。而且,女医生在画面中处于焦点和主导的地位,暗示了清人对于西洋女性的医术是较为放心和认可的,可能并不因为她们是女性而觉得她们的医术低人一等。

当然,《点石斋画报》中对于西方女医生形象的塑造也并非全部正面。虽然在晚清中国人看来,女医生、女助手、女护士等是受过专业教育和职业训练的高素质高技术人才,但套用晚清旧的男权思想,她们也可能存在着某些女性的劣根性,如悍妇的潜质。如《女医互斗》就表现了一个法国女医生和一个美国女医生,因为吹牛而发生口角,以至于最后动刀决定胜负,令美国女医生最终手臂受伤的故事。《点石斋画报》最后评论到“窃以为医术是救人,剑术要伤人,哪是医生所为,幸亏有人劝止,不然闹出人命后果不堪设想”1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女医互斗》,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32页。王萍:《现代英社会中的妇女形象》,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02页。

画面中的两位身着西洋服饰的女医生持刀互斗,身体姿态扭曲,肢体动作激烈,口中还振振有词,似破口大骂,身边有几位西洋男性欲予以制止。《点石斋画报》将两位西方女医生丑陋粗鄙的一面表现的淋漓尽致,说明晚清中国人对于西方知识女性的认知并非盲目遵从,而是在某些场景下将她们归类为“西方悍妇”的形象,是对西方女性地位过高的一直抨击和局部丑化。

因此不难看出,对于西方女医生、女医生形象的塑造与设计是带有一定的国别差异和性别色彩。一方面,展示西方女性在教育、技术、知识和社会地位上的领先性和优越感,展示出对于先进的科学技术和专业知识的渴望,和对于女性更对地参与社会事务的接受和赞许,对于中国女性的相对落后、愚昧、无知的担忧,多站在一种国别的视角。而从性别角度来说,从《点石斋画报》中又不难看出其对于西方女医生的“女性”这一性别的轻视,认为她们虽然接受过教育和训练,但还是沾染了西方女性地位过高后带来的目中无人和高调。这两种视角是复杂的而互相交织的。

(三)、女职员

女职员是深受当时西方中产阶级女性喜爱的新型职业,也《点石斋画报》中三类知识女性构成的重要部分,包括企业职员、政府部门职员、公共管理机构的职员等。“据统计,1841-1911年,女性职员从164人上升到1911年166000的人,在所有职员中所占比例也从最初的0.3%增加到1911年的24.5%。”1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女医互斗》,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32页。王萍:《现代英社会中的妇女形象》,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102页。这些女职员受过良好的教育,她们的工作环境较为体面干净,也具有相应的优雅得体的女性气质,公仔待遇福利优于工厂女工,甚至有少量的职位与当时的西方男性同工同酬。

图12 《美妇司舟》《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第197页

如《点石斋画报》中《借发种发》中就表现了一位职业是在某机房管理机器的美丽女性,在工作的时候不小心被机器绞断头发。从画面来看,此女子的容貌、穿着和气质似乎不属于下层的女工,而从她可以请得起医生和她借发的对象来看,可以推测她是有一定的经济能力和社会地位的中产阶层女性。这说明当时在机房管理机器的事宜,是属于中产阶级女性所从属的职业,而非一般的女工,需要有一定的文化教养和职业技能。

另外,在《点石斋画报》中还有对更加专业的女工程师的描绘。如《点石斋画报》《美妇司舟》中描绘的“美国妇女伊丽沙白学习航海技术,经考试成绩优异,于是被任命为某轮船船长,总理这条船的一切事务,她丈夫也在这条船上,充任大副。”2[11]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美妇司舟》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197页。

图中描绘了一艘大轮船上有有七位男性和一位女性,女性处于画面的中央,衣着端庄,似乎正在指挥着船员,而他身边的七位西方男性则属于从属地位,站在她一旁似在协助她指挥船员开船,主从地位一目了然。

从文字中可以看出,在当时的美国,女性不仅能够去学堂接受教育,当教师、医生等社会地位较高的职业,也更加自由地可以从事一些本应该属于男性做的工作,如学习航海技术、当工程师和轮船的船长。并且,当时的美国选拔人才无论男女,只要考试成绩优异即可担任船长。再次,文中提到这位美国女船长的丈夫也在这艘船上,且是船长的大副,职位没有女船长高,两人也相安无事,这也间接说明了西方夫妻关系的相对平等和整体社会风气的开化。

《点石斋画报》最后评论到:“在中国男女有别,等级分明。在欧美女子与男人一起读书、一起就业。”3最早来华并在中国妇女中开展活动的是女传教士一般是男传教士的妻子,她们在丈夫外出之时,对当地妇女进行传教、医疗和教育工作。似乎是对于西方女性承担相应的社会职责,西方男女社会地位相对平等的一种肯定和赞扬。

(四)、女性神职人员

《点石斋画报》中也有不少一些涉及到西方女性神职人员的图像。从明代开始,便有许多传教士来到中国,其中也不乏女性。由于传教士大多怀有宗教目的,且对中国社会和语言有一定的了解,他们多充当着中国社会和西方文化的润滑剂,起到了积极的文化交流作用。西方的女传教士在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都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颇受推崇。

来华的女传教士从类型上看一般可分为三类:一般差会的女传教士、男传教士的妻子4最早来华并在中国妇女中开展活动的是女传教士一般是男传教士的妻子,她们在丈夫外出之时,对当地妇女进行传教、医疗和教育工作。和专门的女差会中的女传教士。“最早把天堂的美好带给东方姐妹的是西方的妇女。妇女具有和蔼友善的天性,能比较容易地为上帝叩开一户户家门,包括富贵之家和贫穷之家。”5The China Mission YearBook .1918,p.324. 转引自 王海鹏:《近代基督教会在华妇女事业研究(1840一1920)》,山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04年。

图13 《求雨奇闻》《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9册,第218页

图14 《瓜具奇形》《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9册,第240页

如在《西医治病》中,有位初来中国的男西,由于语言不通,每次治病与中国病人沟通交流不顺畅。后有一个西方女传教士乐于助人,主动请缨为男西医做翻译,使得男西医的求医者越来越多。又如《求雨奇闻》中修女身着黑袍,带着头巾,手捧书籍。《瓜具奇形》中的尼姑,身着宽袍窄袖的典型尼姑服饰,《误僧为尼》被误认为尼姑的僧人,穿着也是典型的僧衣,而且配合文章内容表现的是比较适合出行的云游短装。无论是哪种出家人,穿着均准确抓住其职业特征,能够清晰表现出内容。

图15 《误僧为尼》《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第222页

图16 《西医治病》《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3册,第95页

图17 《格致遗骸》《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5册,第170页

二、西女职业形象的设计理念

《点石斋画报》对西方女性职业形象的设计上反映了晚清国人对西方女性在职业等级、社会效用等方面的认识,相对于女性传统的家庭角色,职业角色无疑反应了女性社会地位的变化,这也是晚清西方女性与中国女性的在社会参与程度上的重要区别之一。从以上对于《点石斋画报》中西方职业女性形象构成的具体分析中,不难看出《点石斋画报》中对于西方女性职业形象的定位与塑造包含了以下几种设计理念:

(一)、等级身份的差异化设计

《点石斋画报》刻意将上层职员和下层劳动人民的形象设计得泾渭分明:下层劳动人民往往穿着朴素,而且有明显劳作风格,而上层职员则普遍装束精致,面容华美,其视觉形象上的设计差别显而易见。

举例而言,《格致遗骸》中的女性工人,大部分都穿着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头发简单挽成髻,腰系围裙,袖子高高挽起,装束简单,没有饰品,表现出便于工作的架势。《气球险事》中田地里耕作的女农民也是如此。与之相比,上层职员的装束显得精美得多,如《公家书房》中的富商妻子,一身雍容的花点连衣裙,领口和裙摆都有精致的蕾丝,头上戴着工艺精美、上缀花朵和蕾丝的帽子,头发微卷,佩着耳坠,容貌美丽,姿态淑女。

(二)、职业形象的模糊化设计

从《点石斋画报》对于各种女性职业形象的设计与塑造来看,画报中女性职业的形象具有雷同化的趋势,职业特征也相对模糊,有些场景的设计中不能较好地区分职业女性与一般女性,反映出当时中国人对于各种西方职业的了解并不十分深入。

从服饰上来说,《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职业服装特征设计得不够明显,大部分西方女性的装束都比较接近,穿着礼帽长裙,并没有显著区分。比如画报虽然对西洋女医生给予不少关注,但对于医生的职业装描绘得却不甚清晰,甚至有凭空臆想之嫌。比如19世纪前半叶欧洲医生穿着应为灰色礼帽和灰色长袍,而后改革为白色大褂,在画报中却不是如此。在《著手成春》中描述一个叫丽英的西洋女医生动手割瘤的故事,不仅仅是医生穿着打扮依旧是西洋普通女性装束(身着裙装,头戴礼帽),而且手术过程就是在大庭广众的客厅之中,周围簇拥中外男女,医生手持一把刀在切割病患身上的大瘤。其臆想成分,不言而喻。其他如《妙手割瘤》、《剖割怪胎》两图与此例从内容和描摹方式上几乎完全一致,也都存在着臆想的成分。

图18 《公家书房》《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第101页

画报的画师们对于其他类型的职业装也表现得一知半解。如《美妇司舟》讲述美国妇女伊丽沙白被任命为某轮船船长的故事,但是在绘画中,仅仅能展示出一位衣着华贵的西方贵妇立于船首,手握一望远镜以示其与船长有关,除此以外更无其他职业特征。

图19 《暹罗女兵》《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4册,第260页

图20 《女兵卫宫》《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第2页

正由于画报中大部分内容是由文生画,并非亲眼所见,所以在对西方女性的职业形象设计中画师们常常加入自己的想象。如《暹罗女兵》一篇中“泰国国王近日组成一支娘子军,选国内十三岁以上美女到军中训练,百人为一队,设令官一名。分期演习,女兵们手拿柳叶刀、红缨枪等兵器,排好队列操练,倒也英姿飒爽,威风得很。”1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4册,《暹罗女兵》,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260页。未按照女兵样式来,而是突出一些红妆特征,依旧宫装头饰,长裙飘扬。同样是讲泰国,另一篇《女兵卫宫》则描绘截然不同,“泰国国王知本国妇女多雄健彪悍之辈,便招入宫中作护卫。每人发一枝短枪、一套红色军服,队列整齐,军纪严明,气势雄伟,雌威足以震慑天下,惧内之人见之心寒。”2吴友如等:《点石斋画报》大可堂版,第10册,《女兵卫宫》,上海:上海画报出版社,第2页。其中女性绘画与上幅完全不同,为体现“雄健彪悍”,装束不仅简单不少,且均为赤脚,姿态也较前者更为雄健,甚至略有中国戏剧中女将的风采。

可见,《点石斋画报》中西洋知识女性的形象设计具有类型化特征,西装礼帽、洋装长裙是他们的形象的外在符号。进一步说,《点石斋画报》对于不同职业女性形象的雷同化设计及职业分工的模糊化处理,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传统文化中国人对于女性社会角色的忽视与轻视。不管是西方职业妇女亦或是普通女性,首先是被当作“时装美人”和“流动的风景”,西方女性职业技能的差别与职业的效能的大小是被排在第二位的。

(三)、职业功能的性别化设计

《点石斋画报》中也按照男女性别的不同特征对西方女性的职业形象进行差异化设计,着重表现具有专业技能和良好教育经历的职业女性形象,企图展示她们与男性在社会效用上的性别差异。

1897年《申报》上的《论报纪险阻备尝事》指出西人无论妇孺、贵胄皆参与劳动,这点上比当时的中国人要进步:“方今之事,华人事事蹈故旧,西人事事喜新奇。西人不惮勤劳,华人每惮安逸,甚至分内之事,当然之责,或以侯之异日,或以诱之他人,若西人所为,正与相反。……华人因循之病渐渍己深,上自庙廊,下至田野,莫不存一苟且偷安之念。……西人妇孺且皆习劳,而况于壮夫?贵胄亦俱劳动,而况于庶民。……此其人之耐劳,岂华人所可及”3《论报纪险阻备尝事》,《申报》,1897年3月13日。可见,西方女性参与劳动在当时备受中国人的关注。实际上,19世纪末的受过教育的西式妇女虽然人数较少,但却站在19世纪西方女权运动的前列,引领着西方女性争取两性平等。她们改变了西方男性心目中的女性只属于家庭,其角色只能是妻子和母亲的传统形象,在西方社会的各行各业和公共事务以出色的职业修养证明了西方女性的能力和素质。

值得注意的是,对中国社会的帮助最大的几大西女职业是女教师、女医护和女传教士。如李提摩太在《西女有功中说》将有功在华西女的主要功绩归为开设医院、赈救灾民、创办学校。一方面,她们进入原本专属男性的职业领域,承担了相应的社会角色和竞技角色,也证明了女性的能力和潜力,如技术人员,医生等,都属于较为传统的男性职业。而另一方面,她们在此行业中也处于相对较为附属的地位(多为助手)。从数量、质量和从业比例、服务对象来讲,都与该行业的男性有着一定的差距。《点石斋画报》中对于女医生的服务对象的设定多为中国女性,而非西方男性与中国女性。同时,女助手和女护士的数量多于女医生。

《点石斋画报》对于西方女性职业形象的设计定位与西方男性有所不同,除了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具有较高的职业技能外,还可以为中国女性提供帮助及作出良好示范,尤其展示了女性除了家庭角色之外还具有的社会职能。其形象设计定位在以温和与柔性的方式逐渐向中国人特别是女性传播西方的先进科技、文化与思想。

(责任编辑 姥海永)

The Shaping and Design of Western Women 's Professional Image in DianShiZhai Pictorial

本文主要关注晚清《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的职业形象的塑造及设计。《点石斋画报》中职业女性的形象与当时西方女性的职业生活存在着一定差距,故画报采用了独特的设计理念去将西方女性形象视觉化,以强化西方女性在家庭、社会中所扮演的不同角色。在西方女性职业的种类上重点塑造知识女性(女教师、女医生、女职员、女传教士等)的职业形象。在西方女性职业形象设计理念上注重三点:第一,等级身份的差别化设计;第二,职业形象的模糊化设计;第三,职业功能的性别化设计。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shaping and design of the western women's professional image in DianShiZhai Pictorial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image of professional women in DianShiZhai Pictorial has a certain gap with the professional life of western women at that time, so the pictorial use a unique design concept to visualize the image of Western women to strengthen their roles in family and society. In the category of Western women's occupation, we focus on shaping the professional image of knowledge women (female teachers, female doctors, female staff, female missionaries, etc.). In the design concept ,we focus on three points: frst, different identity design; second, the fuzzy design of the professional image; third, the gender design of professional function.

《点石斋画报》;西方女性形象;职业生活;晚清女性;女性形象设计

DianShiZhai Pictorial; The image of Western women; Professional life; Women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Female image design

冯鸣阳,现任教于东华大学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复旦大学博士后,研究方向:中国美术史。

1本文受到2014上海市浦江人才计划《中西交融背景下上海〈点石斋画报〉中西方女性形象研究》(编号14PJC001)和2013上海市教育委员会、上海市教育发展基金会“晨光计划”《上海〈点石斋画报〉中西洋女性形象研究》(编号13CG68)的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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