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2扩张与收入差距关系实证分析

黄俊立++何二龙

摘要：随着市场化改革的推进，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但是在以市场化为导向的经济改革过程中，社会问题不容忽视。改革开放30年以来，我国的收入差距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拐点是2011年前后。虽然收入差距有所改善，但问题依然严峻。文章通过长期视角和短期视角分析收入差距原因，以泰尔指数衡量收入差距，通过M2曾站速度，控制资本回报率、劳动份额、城镇化、资本回报率、固定资产投资、GDP等因素，综合分析收入差距拉大原因并给出政策建议。

关键词：收入差距;泰尔指数;资本回报率;劳动份额;城镇化率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经济增长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从1978年到2014年的36年间实现了9.7%的增长，被称为中国奇迹。2014年人均国民收入是46 000元人民币，如果人均增长和GDP保持同步，即2015年～2020年的年均增长达到6.5%，那么到2020年人均国民收入将达到68 000元人民币（按照2014年价格计算）;按照2014年汇率换算成美元大约是12 000美元，这正是目前世界银行划定的高收入经济体的起点线，从而实现从中等收入体到高收入经济体的历史跨越。但是，根据世界其他经济体的历史发展经验，从中等收入到高收入经济体的跨越过程中，会出现许多经济问题，进而陷入中等收入陷阱。2014年我国的基尼系数达到0.47，高于美国（0.45）和英国（0.34），收入差距拉大已经成为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

一、 文献综述

收入差距是一国经济持续增长中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关于收入差距的主要理论有：

劳动收入份额的U型理论：李稻葵认为，在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在初次分配中劳动份额的变化趋势呈现u型规律，即劳动份额先下降后上升，转折点约为人均GDP6 000美元（2000年购买力平价）。

蔡昉指出，从1998年到2003年，资本收入份额逐年上升，势必造成收入分配不均，收入差距拉大;李实也指出，过去十年来，中国的劳动收入份额不断下降是中国个人收入差距拉大的主要原因。中国社科院认为，中国的劳动收入份额由2003年的50%下降到2006年的40%，资本收入份额由20%上升到30%，这一变化会显著的恶化我国的收入差距，并且引起消费不足。但是，白重恩、钱震杰认为，劳动份额的下降并不足以证明资本对劳动的侵占，而产业因素和结构因素是主要原因，1998年以来劳动份额的下降主要与国有企业的改制有关。

林毅夫认为，中国的金融部门和资源部门的改革滞后会影响中国的收入差距。由于中国的金融市场是以四大国有银行为主导，由于信息不对称，国有银行主要支持大型国有企业的发展，中小型企业无法得到信贷而不能充分发展。中小型企业大多为劳动密集型产业，因此会导致收入差距拉大。而资源部门的改革滞后会形成资源价格的扭曲，资源投入型企业会从中获得大部分垄断性收入而导致收入差距拉大。

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货币的超发，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国采用的超发货币、低利率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对于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十分显著，因此，分析货币政策，尤其是M2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十分必要，学界关于货币政策和收入差距关系的理论主要有：

Albanesi（2007）的货币经济学模型表明，低利率收入人群更容易受到通胀的影响，所以在均衡状态下通胀与收入差距之间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通货膨胀实际上是一种累退的消费税，因此通胀更有利于富人，会加大贫富差距。而Doepke和Schneider（2006）认为富有的、老年家庭会在通胀中受到损失，而借贷的青年家庭会从通胀中收益。

在实证方面，货币政策和收入差距的影响存在不同意见。Adelman和Fuwa（1992）年通过横截面数据讨论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时发现通货膨胀和收入差距存在负相关关系。

Bulir和Gulde利用18个国家的数据发现在没有健全的金融市场的低收入国家，通货膨胀变现出累退税的性质，及扩大收入差距。

Ledoit和Wolf建立的一个包括社会网络的货币经济学模型。当央行向实体经济中增发货币是，离央行更近的个体会变得富有，离央行较远的个体会变得贫穷，因此增发货币会拉大收入差距。Coibion和Goldstein利用1980年～2008年的美国消费支出调查发现，贫困群体的收入的一半来自政府的转移支付，使得他们的收入较小收到货币政策影响，而紧缩的货币政策会增加高收入人群的工资收入，进而扩大工资收入的不平等。

关于货币政策对于收入差距的影響在理论和实证方面存在争议，本文通过分析中国1978年～2015年的M2增发速度和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研究，发现M2的超发会显著的扩大收入差距，这对于我国的货币政策的制定具有重要意义。

二、 M2扩张的影响机制

1. M2飞速增加引发低利率，降低资本的使用成本。由于资本密集型企业对于融资成本较为敏感，因此M2超发引发低利率，降低资本的使用成本。由于我国的金融市场是以国有银行为主导，资本密集型企业大部分属于国有企业。这部分国有企业在低利率比私营企业更容易得到银行贷款。资本的使用会产生对劳动的替代，劳动收入份额相应减少，造成收入差距拉大。

2. M2的扩张主要体现在商业银行信贷的大规模增加，而这部分信贷的创造主要集中在金融领域。因此会造成显著的行业收入差距，即金融领域的收入显著提高。在M2飞速增长的情况下，只有金融业的工资增长超过M2的增长率，城镇平均工资增长率以及农、林、牧、渔业行业的工资增长率显著的低于金融业工资增长率，甚至低于金融业工资增长率的两倍。因此，M2的超发会造成显著的行业收入差距，影响社会稳定。

3. M2飞速增长影响收入结构，进而影响收入差距。央行增加货币供应量，导致物价水平上升。根据凯恩斯的短期工资粘性理论，工资在短期之内无法调整，因此实际工资成本下降，刺激生产者扩大经济规模，提升经济利润。根据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的实证研究，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工资性收入逐渐降低，而经营性收入显著上升。结合工资粘性理论和经营性工资理论，M2超发下降低工资成本，增加企业利润。一方面影响低收入者的工资收入，一方面增加高收入者的经营性收入，从而导致收入差距拉大。

4. M2扩张会引发财富分配的不均等。M2的扩张会带来低利率，刺激经济发展，引发资产价格的飞速增长，尤其是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由于金融资产主要集中在高收入者群体，高收入者群体采取的不同的资产组合会从经济增长以及资产价格的飞涨中获得巨大的财富。低收入者主要持有现金，便无法分享社会财富，甚至会由于资产价格的飞涨带来生活水平的降低。

5. M2飞速增长引发通货膨胀，影响低收入者的收入水平。根据凯恩斯的需求理论，由于存在预防性动机和交易性动机，所以人总会持有现金。库茨涅茨理论显示，低收入者的储蓄率极低而高收入者的储蓄率极高。因此，现金持有主要来源于低收入者。当央行超发货币，相当于征收通货膨胀税，高收入者由于收入大部分以储蓄存在，资产收入可以消除通货膨胀税的影响，进而保持财富增加。而低收入者持有的现金无法货币资产收益，相当于承受了一大部分的通货膨胀税，造成财富减少。这种央行超发货币的间接的通货膨胀税会加大收入差距。

6. 温和的M2扩张会缓和收入差距。温和的M2增长会刺激经济增长，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降低贫困阶层的失业率。宏观调控政策的选择主要有财政政策、货币政策以及产业政策，由于货币政策对于工资收入、财产性收入以及金融资本收入都具有影响，所以货币政策对于调控收入差距、改善不平等具有重要意义。因此，央行采取以充分就业、经济增长、温和的通货膨胀为目标的政策选择，会在拉动经济增长的同时缩小收入差距，改善不平等。

总之，M2的扩张通过低利率引发资本对劳动的替代、行业工资增长差异、收入结构、财富转移以及通货膨胀等因素引起收入差距拉大，同时温和的M2增长则对于经济具有润滑作用。M2的扩张与收入差距的关系如图1。

三、 实证检验

1. 计量模型。模型以theil作为城乡收入差距的衡量指标，通过控制影响城乡收入差距其他因素：劳动份额、资本回报率、股票份额、低利率、城镇化、财政政策等，逐一分析M2与城乡收入差距的关系：

2. 变量说明。

（1）泰尔指数（Theil）。基尼系数是衡量收入差距的一个一般指标，但是基尼系数对于中间收入群体敏感而对两端收入群体不敏感，本文借鉴Shorrocks的研究而定义度量我国的收入差距的泰尔指数。以theil表示t时期的泰尔指数，其定义和计算公式为：

其中，j=1，2分别表示城镇和农村地区，zjt表示t时期城镇（j=1）或农村（j=2）人口数量，zt表示t时期的总人口，pjt表示城镇（j=1）或农村（j=2）的总收入（用相应的人口和人均收入之积表示），pt表示t时期的总收入。不难看出，本文定义的城乡收入差距（泰尔指数）首先是分别计算城、乡收入份额与人口份额之比的自然对数，然后再用城乡收入份额作为权数，进行加权平均而得到。因此，本文定义的泰尔指数不仅考虑到城乡居民绝对收入的变化，而且还考虑到对应的城乡人口结构的变化。因此，基于我国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和农村居民人数占有绝对大的份额这一事实，本文定义的泰尔指数更适用于度量我国的城乡收入差距。

（2）城镇化（Urban），根据刘伟的研究，城镇化率是影响我国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本文的城镇化率采用城镇化人口/总人口计算得到。数据来源为世界银行。

（3）劳动份额（Labor）。劳动份额的较少是影响城乡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模型加入劳动份额可以有效控制劳动份额对收入差距的作用效应。劳动份额通过劳动者报酬与总产出的比重得到。数据来源为世界银行。

（4）gdp增長率（GDP）。本文加入gdp增长率，可以研究单纯的经济增长并不会改善收入差距问题。数据来源为世界银行。

（5）固定资产投资（Investment）。财政支出可以通过在分配改善收入差距，因此通过加入财政政策可以比较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不同作用。数据来源为世界银行。

（6）资本回报率（Capitalreturn）。根据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的研究，资本回报率高于GDP的增长率是影响收入差距的重要因素。数据来源为白重恩2013年的研究。

（7）股票交易占GDP的比重（Stock）。M2的超发可能因此资本脱实向虚，股票市场的泡沫会有效的反映出这一经济指标。数据来源为世界银行。

3. 回归分析。通过stata12对计算数据回归，得出回归结果如表1。

模型一通过传统的回归得出M2和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即M2扩张越快，theil越低，从而M2扩张引起收入差距变小，这与预期结果不符。

模型二通过控制城镇化和劳动份额之后，M2与城乡收入差距存在正相关关系且在5%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城镇化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劳动份额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且两者在1%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模型三通过控制城镇化、劳动份额、GDP增长率。得出M2与收入差距存在正相关关系，M2增加一个百分点，theil上升0.03的百分点。城镇化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仍然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劳动份额与城乡收入差距存在负相关关系，而且都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GDP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因此GDP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相关性并不强。

模型四通过进一步控制固定资产投资。回归结果显示，M2与theil的相关性增强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M2扩张一个百分点，theil上升0.6个百分点。固定资产投资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而城镇化率、劳动份额和模型三结果相差不多。GDP仍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

模型五进一步控制资本回报率。回归结果显示M2与theil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M2扩张会引起theil增大。资本回报率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且在1%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城镇化率依然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正相关而劳动份额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财政支出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GDP依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

模型六控制了城镇化、劳动份额、资本回报率、固定资产投资、GDP、股票交易量。结果显示M2与theil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却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M2上升一个百分点，theil上升0.6%。股票交易量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城镇化率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劳动份额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资本回报率与收入差距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固定资产投资与城乡收入差距之间存在负相关关系，GDP依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

四、 结论

本文通过1978年～2015年38年的时间序列数据进行实证检验，通过通知城镇化、劳动份额、资本回报率、固定资产投资、GDP、股票交易量分析M2扩张对于收入差距的影响作用。

通过回归结果显示，M2的扩张会显著的导致theil上升，即M2扩张会导致城乡收入差距的拉大。近年来，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国通过扩张货币刺激经济增长会恶化我国在改善改善城乡收入差距方面的努力。同时，货币政策的政策空间正在收窄。2015年以来，扩张货币引发的资金脱实向虚导致的股灾以及房价居高不下还会造成经济泡沫的危险。因此，扩张M2刺激经济的政策约束越来越大。

城镇化率越高，城乡收入差距越大，即城乡二元结构是我国城乡收入差距拉大的重要影响因素;劳动份额的上升会改善城乡收入差距。2011年以来，我国的劳动份额开始逐步上升這成为我国城乡收入差距改善的积极因素;资本回报率越高，城乡收入差距越大，因此资本回报率过高虽然有助于吸引资金，但是由此引起的城乡收入差距恶化的情况不容忽视。固定资产投资会改善收入差距，因此M2扩张刺激固定资产投资是改善收入差距的积极因素。股票交易量和GDP的增长率对于收入差距的作用并不明显。单纯的追求高速的经济增长并不会改善收入差距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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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白重恩，张琼.中国的资本回报率及其影响因素分析[J].世界经济，2014，（10）：3-30.

作者简介：黄俊立（1963-），男，汉族，北京市人，北京大学经济学博士，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公司金融、民营经济、公司治理;何二龙（1993-），男，汉族，甘肃省平凉市人，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为政治经济学。

收稿日期：2017-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