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马(组诗)

2017-06-06 17:16夭夭
草原 2017年5期
关键词:案头谈论银杏

夭夭

悲伤

夜晚,我站在楼顶,

最先令我消失不见的是那些烟花。

对于一个习惯黑暗的人,它的美过于模糊。

像花花世界口齿中含住的那一点苦。

我总想,与自己相依为命,

或者到更远的地方下一场大雪。

是啊,我终日碌碌无为,

我有一颗羞耻之心,供于寡情的案头。

这些年,我只有一首没写完的诗,

每一个词都是衣带渐宽的大海。

它朝我涌来的那一刻,

我几乎要把自己深深地放弃。

伤口

需要新鲜的血来证明,

疼是更茫然的解释。

那时,仿佛暗黑的街道被猛然劈开,

我想随闪电离去。在失去呼喊的时代,

一群分食粮食的人聚集在这里,

看上去,世界一片和平。

木桌收紧了所有的森林,

一封信正在赶往白纸黑字的路上。

已没有更好的理由去推翻这些细枝末节。

沉默过后,如此多的肉体沉在哭诉里。

我说不出那些光与影之间的回声,

现在,它们围在我周围,

一片雪已按住了冬天的膝盖……

看望一个癌症晚期病人

我们坐在院子里,谈论天气和孩子,

谈论一架机器内部的动乱。

“剩下的日子,该用什么去填平”,

一把利刃含着眼泪。

像得到了某种默许,

二月的墓地开始颤抖。

是这个春天要把去路斩断。

另一个地方,会不会也有这么多小声

哭泣的人,去打捞命里的沉船?

我们对望着,谁都不忍说出死亡的秘密。

或许,我们是来告别的,

这个残忍的结局,

让我想起一座淌着骨血的寺院。

因为生,他敲响了丧钟,

因为死,他反复爱着那些有罪的人。

银杏

抬头时,那棵银杏已经孤注一掷。

春天了,必然要为自身的古老做个交代了。

读远方来信,眼前有候鸟沉沉落下,

它们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我忆起那年十一月的小院,

铁栅栏围住我们弃绝的陋巷。

风一停,一池水就翻出心里的踉跄。

必然要把稀疏的位置挪一挪,

我想看着二月闭眼,或者把头歪向一边。

“我是你的,银杏只是一个忧伤的比喻,

时至今日,我静止下来只为在人世的案头,

供上一壶上好的山穷水尽”

蓝马

一直往天上跑。一匹蓝色的马,

与它衍生的不存在相互抵抗。

我见过它,在一段无从考证的碑文里。

稀薄的蓝从空气中溢出,

马的鬃毛浮在蓝色的旷野之上。

马的笼子里,拴着马的形状,

马的缰绳上栖着远古的草原上的鼓点。

从找寻里抠出一行蹄印,

它们的孤独是一致的。

看吧,那种蓝浑身长满了流水般的战栗。

一定有某种可能,它驮着皎洁之夜,

在哭过的窗下埋下看不尽的苍穹。

渡口

阴天,目光阴郁的陌生人

在众目睽睽下丢下一截煙蒂,

火不熄,那丝光亮里猛然跑出醒来的小兽。

马达声由远及近,沉闷的乐章

把人们锁在路边的张望里。

有时,会看见一座花园在人群中敞开,

当它消逝,铁和枕木已把泼出去的人往回收。

乌云耸立在天边,像灰色的遗忘。

走吧,弃农经商的失败者,

走吧,早恋的学生,不贞的麦地和瓢虫。

马达声越来越近了,人们匆忙、凝重,

仿佛走后再也不会回来。

对岸,有相同的人涌过来,

他们交替着,

不约而同地把自己送出了很远很远……

昨夜大风

那先于我到达的或许是一面明镜,

镜像之上,有看不清的裂缝。

永恒的传说中,总有一点未被明说,

就像现在,我不知道昨夜屋檐和枯枝

经历了什么,它们的市井滑过窗棂。

不测的脸,未知的脸,

在辨不清的是非里反复摇动。

从余下的响动里掏出事物本身,

即便没有人来宽慰,我仍能察觉

序曲过后那深邃的凶猛。它穿透

睡熟了的区域,穿透无言之处的吟诵。

我摘下帽子、围巾,

我站在自己的变化中摸索。

风声渐沉,我摸到了了无痕迹的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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