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刘恒《伏羲伏羲》的寓言化

2017-06-09 19:02王聪
资治文摘 2017年1期

【摘要】《伏羲伏羲》作为“新写实”小说,对于人之本性与社会规约之间的现实问题给予了深刻的思考,以寓言化的方式对人类的生存悲剧进行了寓示。生存本能、情欲本能与人类自我限定的社会规约往往形成冲突与矛盾,作品以中西方的古老神话及动物作为寓示,展现了人类生存的悖论困境。

【关键词】伏羲伏羲;俄狄浦斯情结;寓言化

《伏羲伏羲》,从小说的题目来看,这是一个有关中国古老神话的故事,“伏羲女娲们创造了人类,伏羲们是自由的,但他们没有把这种自由留给人类”[1],人类在种种困境中,生生世世,挣扎度日。作品对于人类的这种生存困境给予了多方面的寓示。

一、伏羲与女娲神话的寓示

在中国传统的神话中,上古时代的洪水灾难,使人类遭到了毁灭,留存下来的只有伏羲与女娲这一对兄妹,为了繁衍人类,兄妹二人结合。这看似是一种超乎伦常的关系,但却是原始生命力的延续,从这个意义上看,人类即起源于这种违背伦常的结合,如此,就形成了生存与伦常之间的悖论性。小说中婶子菊豆与侄子杨天青的结合即是对这一神话传说的隐喻,洪水的神话被置换成了故事发生的地点——洪水峪,从读音上来看,亦可以理解为“洪水般泛滥的欲望”,也正是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才促使了婶侄违背伦常的结合。

小说在此揭示的伦理与情欲、生存之间的冲突是一个死结,带有一定的宿命意味,“在刘恒看来,生存的困境是注定的,人身在其中永远也无法成为自身的主宰,这就是人类的终极命运”[2],伦理产生于人类自身,同时又束缚了人类自身。杨金山繁衍能力的缺失,将家族生命的延续推向一个绝境之中,而侄子杨天青却使其绝处逢生,但这种生命的延续却又不被伦理所接受,所以杨天青只能与自己的儿子以兄弟相称。情欲是生命的来源,但却成为人们扼杀的对象。

作品展现的人类的生存矛盾是永恒的,杨天青虽然自杀,但与此同时菊豆又为他留下了一个精瘦的男孩,杨天黄处处留情,喂大了一个又一个的肚子,新的困境由此开始。

二、俄狄浦斯王神话的寓示

希腊俄狄浦斯王的神话,讲述的是一个弑父娶母的故事,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将这种情结归因于人的性本能。《伏羲伏羲》处处是对杨天青性心理的描写,他与婶子菊豆的情欲,也折射出“俄狄浦斯王”神话的影子。

小说以婶代母,以叔代父,青春懵懂的杨天青在见到婶子的第一刻,便蒙生了对婶子的迷恋,同时也蒙生了对叔叔的痛恨,当他嘟嘟囔囔骂那头驴的时候,他忽然醒悟他是在骂他叔叔,显然这种痛恨的蒙生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即弗洛伊德所谓的“本我”的本能冲动,这种冲动来源于对婶子的性欲望。这种痛恨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当杨金山骂菊豆“饭糊到锅子上老子宰了你”时,杨天青用充了血的眼睛盯着叔叔,并在心里对其叔叔说“咱们看谁宰了谁吧”。在虽然杨天青没有在实质上杀死杨金山,但实际上他早就在心里将杨金山杀死,其在实质上对婶子菊豆的占有也可以看作是他对父权的扼杀。这种”俄狄浦斯情结”同样也体现在其后代身上。杨天白与其所谓的堂兄“杨天青”始终不睦,却对娘特别孝敬,对于杨天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心理。当杨天青告诉杨天白他才是其父亲的时候,杨天白感到一阵恶心,并把亲生父亲踹倒在韭菜地里。

“俄狄浦斯王”的神话在小说中是以一种隐性的方式存在的,毕竟杨天青没有真正杀死叔叔杨金山,而杨天青也并非死于杨天白之手,这种“性本能”的情结是与“自我”和“超我”同时存在的,受于社会伦理与规约的压迫,杨天青始终没有作出“杀父”的举动,杨天白也只承认其宗族礼教上的父亲。因而,杨天青在村人们的眼中是“一条多么仁义多么厚道多么懂规矩的汉子”。

三、驴子与骡子的寓示

驴子与骡子的区别在于生殖能力的区别,在作品中,驴子和骡子分别寓指着杨金山和杨天青,两者的区别即在于生殖能力的有无,寓示出作品对于生殖的崇拜与赞扬。

作品开篇杨金山与杨天青的出场就是伴随着各自的象征物,在去接亲的途中,杨金山骑的是他心爱的骡子,而杨天青牵的是载菊豆的小草驴。杨天青在牵驴子时“不停地去拂扫那头驴子地后部”,其兴味在于欣赏驴子的排泄器官,他对于驴子的一系列举动都出于对驴背上那个女人的冲动,即一种原始的生殖冲动,也正式这一细节的举动,与他自杀时的行状形成了呼应,杨天青死时“对着人们的是尖尖的赤裸的屁股和两条青筋暴突的粗腿”,极具讽刺意味的像世人展示了这种生殖力量的强大。而杨金山对于骡子则自始至终都有一种浓厚的爱恋,他对骡子的关心胜过对菊豆、对天青等亲人的关心,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两者之间的同病相怜,骡子被卖掉之后,杨金山也“干净利索地”死掉了。生殖能力缺失的痛苦伴随了杨金山的一生。

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来看这种生殖的崇拜源于一种“生的本能”,人们都渴求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然而在外界环境的制约下,这种本能又往往遭到壓制。这种生殖的能力,杨金山是先天不足,而杨天青是后天压抑,以致于悲剧结局的产生。

结论

《伏羲伏羲》以还原生活本相的姿态,“把自己贡献给既无过去又无未来的永恒的生存矛盾”[3],小说寓言化的寓意,都指向了人类的本能、欲望与外部环境的矛盾困境。

【参考文献】

[1]程国政.伏羲的困惑——我看《伏羲伏羲》[J].当代作家评论,1989(03)

[2]黄田子.宿命的“圣战”——从《伏羲伏羲》看刘恒的生存意识[J].理论与创新,2004(02)

[3]金惠敏.“新写实”小说座谈辑录[J].文学评论,1991(03):112

作者简介:王聪(1991.3—),女,山东省潍坊市,曲阜师范大学,2015级硕士,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