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声音”乔榛:有妻子在身边心里就踏实

2017-06-20 21:30欣慰
妇女生活 2017年6期
关键词:中国好声音身体医生

在电影译制片辉煌的年代,作为幕后工作者的乔榛,是观众心中的耀眼明星。他极富个性的声音随着《魂断蓝桥》《廊桥遗梦》《真实的谎言》《斯巴达克斯》《哈利·波特》等电影走进千家万户,他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好声音”。不为人知的是,从1985年开始,乔榛曾4次患癌,7次与死神擦肩而过。75岁的他,之所以能屡屡闯过鬼门关,是因为有一个被他誉为“生命守护神”的好老伴儿……

路遇相识干校结缘,夫妻之间兄妹相称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与唐老师是如何认识的?

乔榛(以下简称乔):我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当演员。有一天,我骑着自行车去上海电影乐团拜访一位朋友。当时下雨路滑,我骑车拐弯时不小心碰到前面一位正在行走的女孩。那女孩穿的是笔挺的毛料裤子,溅上了泥点。我赶紧下车向她道歉,想给她赔偿,她笑着说:“不用,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我顺势向她打听朋友家的住址,没想到那个朋友和她相熟,她就主动给我带路。到了朋友家,看到我和她在一起,朋友很诧异。我讲了路上相遇的经过,朋友给我介绍说,女孩叫唐国妹,是他的同事,上海电影乐团的民乐演奏员。唐国妹形象甜美,性情温婉,又多才多艺,给我印象很深。

记:从那以后,您和她就建立联系了吗?

乔:虽然我年龄不小了,但那时一心想干事业,对男女方面的事还不太上心。工作两年后,我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劳动,在那里又遇到了同样被下放的唐国妹。因为彼此印象不错,我们悄悄开始了接触。我经常明里暗里帮她干活儿,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俩偷偷约会。相处时间长了,我觉得她人很朴实,而且善解人意,踏实肯干,就喜欢上了她。我比她大5岁,在她眼里,我就像个大哥哥。当时我满腹理想,却没有施展的地方。国妹理解我的苦闷,劝我乌云总有消散的时候,趁此机会可以多看看书,为以后蓄积些力量。我找来各种专业书籍,以及文学作品研读。和国妹约会时,我还给她朗诵文学作品,请她提意见。国妹给了我很多中肯的建议。我读书累了,她还给我演奏乐器。别人在干校劳动是种折磨,我和国妹却在那样的环境中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由于人生观、价值观相同,我们走得越来越近,结束干校劳动后,我们就结了婚。

记:您的事业什么时候有了转机呢?

乔:1970年,我遇到一个很好的机会,上海电影译制片厂需要借调演员去为电影《红菱艳》配音,并宣布由我前去完成配音任务。领导宣布完任命,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跑出去找个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很快,我被借调到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录制了我的第一部作品《红菱艳》。那个年代,为国外影片配音是需要保密的,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能透露。回到家里,看到我意气风发的精神状态,国妹很为我感到高兴,她也知道我工作的保密性质,从不多问一句。电影公映后,她从电影中欣赏到我的配音,感到非常自豪。

记:您的声音是那个时代的标识,唐老师对您的事业有何帮助?

乔: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大家心目中的乔榛。自从接触到译制片后,我有了自己努力的方向,并为此放弃了多年从事的表演事业,转到幕后,用声音去诠释每个电影角色。我喜欢思考,为每一个电影角色配音,就像是经历了一次新的人生,从配音中可以得到更多的知识。从1975年开始,我任上海电影译制片厂演员、导演,曾两度任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厂长,担任过200余部译制片的主要配音工作,并任《坎贝尔王国》《罗宾汉》《湖畔奏鸣曲》《三十九级台阶》等十余部译制片导演。其中《追捕》《苔丝》《国家利益》等译制片获得优秀译制片奖。我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很少兼顾家里。有了孩子后,家里离不开她,为了让我放手发展事业,她牺牲了自己,主动回归家庭。我对她一直充满感激。

记:据说您和唐老师生活中以兄妹相称,是这样的吗?

乔:唐老师比我小5岁,名字里又有个“妹”字,婚后,我总爱喊她“妹啊”,有时她就顺便接上一句“哥啊”。后来,她就喊我乔大哥,孩子们开玩笑说我们太肉麻了。其實,这是我们夫妻多年来彼此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生活中,我既是她的丈夫,又像是她的哥哥,我们夫妻互相尊重,凡事都会商量。平时,她脾气比较急,有些事不顺心了,总爱唠叨几句。比如,她爱整洁,我乱放东西了,她就像教育孩子似的,让我把东西摆好。我乐呵呵地去做了,反倒是她平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发脾气不对,还向我道歉。

7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妻子凭直觉屡次救夫

记:30多年来,您4次患癌,7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没少让唐老师担心吧?

乔:这些年我身体频出状况,最忧心的就是她。1985年,是我担任上海电影译制片厂厂长的第二年,因为事务多,我又是个工作狂,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独独忘了自己的身体。那段时间,我身体出现异样,却没放在心上。国妹心细,就我的症状悄悄找了专家咨询。专家听后,让国妹催我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当时我还有些不以为然,认为医生是在小题大做。没想到国妹哭着恳求我,我拗不过她,就去了医院,结果查出了泌尿系统恶性肿瘤。当时国妹还嘱咐家人瞒着我,她背着我哭了好几天,我母亲也愁得面部神经麻痹。我觉得气氛不对,从国妹和医生含糊的对话中也猜到了自己的病情。我找到医生,说一定要给我说实话,我绝对配合治疗。医生告诉了我的病情,我表现得很坦然,并配合医生切除了肿瘤。随后放疗、化疗期间,国妹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熬中药,一熬就是5年。后来我一闻中药味就想吐,但看到国妹期待的神情,就对她说:“为了你和孩子,我怎么也得撑下去!”在国妹的细心照料下,我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康复了。

记:您是个工作狂,康复后工作起来还像以前那样吗?

乔:在我看来,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无非就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有了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我工作起来更加忘我。国妹经常提醒我爱惜身体,我表面上答应,背后依然很拼。一晃10年过去了,我以为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1996年,我正在为电影《再续前缘》配音赶进度,中午休息的时候接到国妹的电话,她要我马上去医院。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赶完片子再过去。国妹对我是少有的强硬,命令我必须去,我们甚至在电话里起了争执。我拗不过国妹,就赶到医院做了复查,发现癌症竟然复发了,被医生要求立即入院做手术。原来,那几天国妹看到我脸色不对,想到我有大半年没去复查了,就坚持让我到医院复查,没想到她的预感是对的。我再次住院做了手术,然后进行放疗。在医院住了不到20天,我感觉身体恢复不错,因为有上海大剧院唐诗宋词的朗诵任务,就不顾国妹和医生的劝告,坚持出了院。

记:您这样不爱惜身体,是对家人的不负责任啊!

乔: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却禁不住工作的热情。没想到刚过了不到两年安稳日子,我又遇到了生命中最大一道坎。那段时间,我感到胯部越来越疼,连正常走路都困难,就赶紧到医院进行检查。在医院等待检查结果时,我发现家人在抱头痛哭。我把医生拉到一边,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医生说我的癌细胞已经大面积转移,必须再做手术。就这样,我又动了一刀。手术后,化疗时我吃什么都恶心,国妹变着花样给我做平时我喜欢吃的菜。

记:2009年,您全国巡演100多场,身体能撑得住吗?

乔:那一年,我几乎全年都在进行大型朗诵剧《红色箴言》的巡演,全年下来演了100多场。当时感觉身体没有啥问题。可一天回到家后,我全身心放松,正和国妹聊着天,突然左半身瘫软,无法动弹了。国妹和儿子马上把我送到医院。据国妹后来讲,当时我脸色惨白,半边脸僵硬,一度不能说话。医院的院长亲自组织专家进行抢救,最后我被确诊患了脑阻病。经过治疗,我才渐渐恢复正常。出院后,国妹对我说:“大哥呀,再这样下去我真的经不起惊吓了!”

记:有报道说,唐老师凭直觉还救了您一命?

乔:那是2010年的一天,国妹看到我神情不好,非要拽我去医院,我不想去,我俩在那里争执起来。国妹看我执意不肯去,就退了一步,说:“这样吧,如果医院明天有专家号,咱们明天去,没有专家号,今天必须去。”我同意了,往医院打电话咨询,医院说第二天没有专家号,我只得顺从了国妹。没想到,到医院一检查,当时我脉搏30次/分,血压也降到60/30mmHg,已经是三度心梗,到了临界点。医生听了国妹的叙述,摇着头说:“乔老师,您得感谢唐老师,您要是晚来几个小时,可能就‘走了。”随后,经过专家会诊、抢救,医生在我的心脏里装了两个支架,我又奇迹般地挺了过来。从医院出来不到两个月,我又患了中风。如果不是国妹发现得早,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我这条命,如果没有国妹的话,早没了。

有老伴儿在心里就踏实,亲情守护助他屡创奇迹

记:这么多年,您久卧病榻,唐老师一个人能照顾过来吗?

乔:住院期间,国妹一个人的确照顾不过来,儿子儿媳都很孝顺,但他们正是干事业的时候,我和国妹不忍心占用他们太多的时间。儿子为我请了护工,帮着国妹一起照顾我。国妹不放心护工,就把照料我的工作都揽在自己身上。2010年,我中风后去杭州康复疗养,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康复训练,一天下来衣服要湿透五六件。国妹把每件衣服都洗干净,还要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连我的手绢都要熨得平平展展。为了照顾我,她每天夜里12点前从未睡过觉。我说:“国妹你已经很累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做了。”她摇着头说:“大哥,你是公众人物,我要让你活得体面!”有一次,国妹陪我去参加活动,一位中年观众给她鞠了一躬,说:“唐老师,感谢您把乔老师照顧得这么好!”那一刻,国妹眼泪都下来了。以后,我在家里不听劝的时候,她就教育我:“大哥,您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咋向喜欢你的观众交代呀!”

记:唐老师是民乐演奏家,为了家庭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她遗憾吗?

乔: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挺对不起她,反倒是她安慰我,说有舍就有得。虽然她远离了自己喜爱的事业,但她营造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成全了我的事业,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我在家养病的时候,因为久卧病榻,情绪变得焦躁不安。这时候,她便为我弹奏几首乐曲,用音乐安抚我。很多次,我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不堪,很想放弃治疗。她却安慰我、劝导我,每天给我按摩,还为我唱歌,回忆我们一起走过的欢乐时光。夫妻情、儿女情以及一直牵挂的事业,让我鼓起求生的勇气,变得乐观起来。前年,因为化疗我头发掉得厉害,索性剃了光头。有一次,我遇到了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荣,我摘下帽子,和他开玩笑说:“现在我也可以入你这行了!”国妹看我如此乐观,也很欣慰。

记:唐老师也到了古稀之年,照顾您有些吃力了吧?

乔:是啊,国妹今年75岁了,这么多年为了照顾我,她倾尽了全部体力和精力。我不想让她太过劳累,总想为她分担一些。我的卧室在楼上,有一次,家里的Wi-Fi信号有些弱,我想重启一下路由器。路由器设在楼下的储藏室里,当时国妹正在厨房里忙活,我不忍心叫她,就挣扎着下楼。因为中风后左半边肢体使不上劲儿,我走一步停一步,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没扶好扶手,一下子摔倒在地。国妹听到了动静,立马从厨房冲了出来,蹲下来想要扶我。我身体太重,她扶不动,我说你让我喘口气,我自己起来。国妹急得流了泪,责怪我说:“大哥,你有事叫妹呀,怎么能自己下楼呢?”我没有回答她,一个人挣扎着想起来。国妹哭着说:“大哥,你可得听话呀!”国妹很少当着我的面哭,其实我知道,这些年她当我的面都是满脸笑容,背着我却没少流泪。真是难为她了。

记:现在您仍坚持参加各种活动,唐老师经常随行吗?

乔:我这人并不忌讳谈生死,我得趁自己活着的时候,用自己的经历和故事感染更多的年轻人,发挥一些余热。现在国内邀请我演讲的地方很多,国妹怕我累坏了,替我推掉了一部分。她不放心我的身体,我参加活动时她都要随行。有她在身边,我心里踏实。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去年我到成都参加一个演讲活动,主办单位怕我身体撑不住,为我准备了轮椅。演讲结束后,看到我有些疲倦,国妹把轮椅推到舞台一侧等着我,几个年轻人要帮忙,被她拒绝了。在宾馆里,睡觉和起床时,她都会给我量血压,把药配好让我服用。半夜我上卫生间,她不放心,就在卫生间门口等着我。国妹说,只有我时时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才放心。

记:您屡屡闯过生死关,肯定有很多感悟吧?

乔:我能活到现在,亲情的守护和陪伴起了很大作用。另外,还得益于我良好的心态:患了绝症自己首先不能精神萎靡。比如一些病人,之前生龙活虎的,一体检说得了癌症,精神瞬间崩溃,很快人就没了。每次我都给医生说,必须跟我说实话,我完全配合治疗。我的信念就是,精神上一定不能垮。那次患三度心梗时,我半身不遂,嘴都歪了。当时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我还能再上舞台吗?为了这个梦想,我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加上每天掰腿、掰手、散步,居然很快就康复了。康复后,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觉得还有好多事没做,那种不甘心强烈地支撑着我很好地活下去。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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