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鑫业
我的三个中医常识
◎何鑫业
第一个常识和一次摔伤事故有关。
记得是上世纪80年代的后期,母亲住在醋坊巷。应该是秋天的一个早晨,接到父亲电话,说母亲摔了一跤,动不了了。我赶到时,母亲躺在一家卫生院,已经处理完毕,等办完手续就可以回家。母亲说:“你一定要去谢谢顾医生,这么好的医生!”
顾医生五十几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他见我去谢他,就说:“你妈妈很厉害的,力气蛮大,不怕痛的。”谢毕,我回到诊疗室,没想到顾医生也来了。他当时用绍兴普通话对母亲说的一段话,让我受益了三十年。
他说:“大妈同志,我告诉你噢,以后人摔倒了,不要马上爬起来!你以后,就在地上躺个四五秒钟,让血走一走,行一行血脉,等血走到你摔倒的地方、受伤的地方,你再爬起来,好不好?一定要晓得噢,血到了,血自己就会去修复,就会去弥补,伤得就会轻一点……”
这个常识,我记了三十年,也把它写进了我的小说里,就是“人的行为要和血的运行作友善的联合,否则,就是伤害”。
第二个常识和我患的一种疾病有关。
我便血多年,屡治不愈。对于便血,我一贯的核心诉求几乎就是两个字:止血。无论大医院小医院,中医西医,都没有对这个诉求提出过异议。直到有一天,坐火车到沧州,对座是一位高人。他听了我的便血故事后说:“同志哥啊,我问你,你的便血,便完后是不是不痛不痒的?”我说是的。他说:“哦,这样啊,你要记牢,便血有两种,一种是结果性便血,是毛病的终端,是要死人的;一种是过程性便血,是人体自救的一种方式,是毛病的开端,不能盲目止血。”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出血未必一定要止血,腹泻未必一定要止泻”的中医理论。当然,后来也证实,我的出血是肠热造成的,出血恰恰是散热,是身体在自我调节,如果一味止血,反而帮了倒忙。后来,书读得深了,治大国若烹小鲜,明白了“出血和腹泻与国家治理的疏和堵同理”,这是普世真理。
车到沧州,高人递给我一张名片,可惜,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庆春路”“中医大厦”几个字。当然,他给我的建议,我一直在照着做。他的建议是,即使一定要使用抗生素治疗,也不提倡口服,建议采用磺胺类的柳氮璜吡啶片剂和锡类散的合剂灌肠。
第三个常识和一次简单的理疗有关。
2010年,我从洞头拍片回来,大概是海岛湿度大,加之车马劳顿,还没有进单位大院,就发现身子动不了了,腰根本就直不起来。驾驶员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隔壁中山医院跑,一边跑一边说,中山医院原来叫针灸推拿医院,他认识的一位医生是专做理疗的,几乎可以手到病除。
医生姓李,白白净净,极善言辞。在后来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一直被他的言语所震撼。
他让我躺在床上,一边治疗,一边开始他的话语之旅。他对我说:“不仅仅是海岛潮湿,也不仅仅是车马劳顿……你们这次时间一定长了,是不是?海鲜一定吃多了,是不是?”
他接下来的一段话,就是影响我一生的第三个常识。
他说:“我们中医对于吃,有两个原则:一个是要吃你出生地附近的东西,不吃或少吃远地方的东西。还有一个是要吃连头带尾巴的东西,吃完整的东西。比如,葱要吃一根,葱白葱梗葱叶一起吃。比如,虾要吃一只,虾头虾眼一起吃。虾是易积食的东西,但虾头和虾的眼珠是消食的,所以要一起吃。”
李医生说,东西吃得越小越好,越小的东西越完整,生命元素也越多。比如,吃一条鱼,只有一个生命,吃一碗虾就有几十个生命。吃一个南瓜,只有一个生命,吃一碗蚕豆就有几十个生命。末尾,他话头一转,说:“你们肯定是只吃虾肉,不吃虾头,只吃鱼肉,不吃鱼头鱼尾巴,所以积食了,积的又是寒湿,才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三个保健常识,现在想起来,都和中医有关,都有幸构成了我后来的生活方式,藉此纪念。
摘自《莫愁·智慧女性》
2017年第3期图/刘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