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入战场的闪电关于F—35的实战与解析

邓涛

作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具争议的军工项目，F-35到底是算处在批量生产中还是在后期研发中，谁都说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生产交付一边在低速进行中，一边已经接近了实战的门槛。据未经证实的媒体消息，2017年2月13日，以色列空军的F-35A空袭了大马士革附近的目标——此时距以色列空军接收首批2架F-35A不过仅仅一个月的时间。2016年12月12日，随着首批两架F-35A飞到内格夫沙漠中的内瓦庭空军基地，以色列空军正式成为了“闪电”II的拥有者。考虑到以色列国防军的性格从来都是敢想又敢干，在接装仅仅一个月后就将这道“闪电”劈入战场并不令人感到惊讶。真正令人惊讶的是F-35的表现：从S-400到苏-35，俄罗斯军队在叙利亚要地布署了大量先进防空武器。即便如此，F-35如入无人之境，将大马士革附近的目标炸了个遍。这似乎从一个侧面证实了以色列空军将F-35A投入实战的传言不虚。

试飞中的以色列空军F-35A战斗机，以色列空军将其命名为“Adir”，希伯来语意为“伟大”。

不过，在F-35是否形成了初始作战能力的问题上，无论以色列空军的实战是否能够得到证实，美国的准实战其实都能反映出情况的真实性。作为“红旗军演”的一部分，2016年8月22日举行的美军“北方闪电”演习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较以往的“红旗军演”，“北方闪电”演习的不寻常在于，率先装备F-35A战斗机的首支部队——美国空军第58战斗机中队参与其中。据目前披露出来的消息，仅在一次出击中，F-35A所在的攻击机队编组就摧毁了27个敌方目标，而扮演假想敌的F-16基本无法找到F-35A就被击落了。由于美国空军第58战斗机中队只是出动了6架F-35A，而对手则在地空导弹的支援下，至少有18架的F-16，从结果来说可以说是确立了F-35A的优势地位。2017年年初的“红旗”军演则再一次确认了F-35的战绩没有偶然性。据公开消息，经过8天的“苦战”，截至2017年2月3日，在“红旗-17-1”这项美国空军最激烈、战场逼真度最高的空战演习中，来自希尔空军基地的第388和419战斗机中队的F-35以15∶1大比分战胜传统三代机。“闪电”是否已经劈入战场？答案不言而喻。

   2016年12月12日，以色列内瓦庭空军基地，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正在查看刚刚降落的F-35A。当日，以色列共接收了2架飞机，但首批战机的交付并不十分顺利。由于2架F-35A在意大利遭遇恶劣天气，飞抵以色列的时间拖延了好几个小时。

空战能力，需要矫正的观点

一直以来，F-35都充满争议。除了超支和延期，最大的争议在于 F-35 的空战能力，尤其是相对于第三代战斗机的优越性。这里，第三代战斗机包括经过大规模升级的所谓 3.5 代战斗机。美国空军对 F-35 的空战能力从来没有太多的指责，因为美国空军对 F-35 的定位是战斗轰炸机，F-22才是美军制空作战的支柱，F-35只是在 F-22 忙不过来的时候填补二线空缺时用。但对于要购买F-35的美国盟国来说，F-35 将是制空作战的主力。

F-16 在世界上 25个国家生根开花，总产量达到 4 500 架以上。加拿大、澳大利亚、瑞士、芬兰等国则采用 F/A-18。这意味着在普遍装备第三代战斗机的情况下，盟国需要的不是不亚于第三代战斗机的空战能力，而是需要决定性地超过第三代战斗机的空战能力。也就是说，F-35 必须具有第三代战斗机经过升级也达不到的空战能力，否则采购 F-35 就失去了意义，毕竟 F-35 的裸机单价超过“超级大黄蜂”至少一倍。

令美国的盟国得以安慰的是，几场“红旗军演”下来，即使没有完全打消在这方面的疑虑，至少也在相当程度上推翻了此前的一些偏见。一般来讲，空战性能可以分为两部分，一是中距空战能力;二是近距格斗能力。F-35在这两个方面都曾饱受抨击。关于中距空战，F-35的雷达、航电、武器系统并没有本质性的优越性，或者说这些技术不是 F-35 垄断的，没有第三代战斗机经过升级也达不到的能力。另外，更尖锐的批评声还认为，即便F-35的隐身能力也难以确立其在超视距空战中的优势地位——战斗空域中会有多平台同时照射，F-35只要作大幅度动作，雷达投影面积都将急剧增加。不过，从“红旗军演”披露的情况来看，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F-35 的隐身虽不及 F-22，但无疑远比第三代战斗机优秀。加之具有比F-22更先进的数据链和网络中心战能力，将F-35用来替代F-22，作为前出部署的空中狙击手不是不可以的。

   传统三代机升级之后性能也会大幅度提高。图为F-16座舱特写，座舱中的飞行员佩戴的JHMCS头盔瞄准系统可以直接锁定目标，某种程度上也具备了F-35的作战能力。 

关于近距格斗，长期以来形成的观点认为，F-35 的近距格斗能力严重不足。这种观点的主要依据在于，就近距格斗来说，空战武器和航电依然重要，但飞机的机动性至少同样重要，也就是说，需要较低的翼载荷和较高的推重比。尽管F135是推力最大的涡扇发动机，但由于不断攀升的机体重量，即便是F-35家族中最輕巧的F-35A ，其推重比也只有0.87，远远低于F-15C和苏-27，只和 F-4“鬼怪”相当。相比于推重比，F-35翼载的指标更惨不忍睹——526千克/平方米的数据甚至高于以“人操火箭”著称的F-104。正因如此，长期以来便形成了这样一种观点：F-35的速度、加速和机动性都显著低于以F-15C为代表的三代机，在超视距拦截没有奏效的情况下，抵近格斗容易陷入被动。然而，“红旗军演”的结果却在很大程度上为F-35正名。究其原因，很可能是由于F-35的EODAS 光电分布孔径传感器系统，解决了 AIM-9X 在武器舱内的制导问题。这意味着使用机内武器舱的F-35，其空战状态没有外挂带来的额外阻力，而第三代战斗机及其改进型号使用翼下挂架，带来较大阻力，因此两者之间的机动性并没有单纯的翼载和推重比那么简单——即便与机动性强而著称的三代机进行格斗，凭借技术上的后发优势，F-35在近距空战中也仍然能够占据相当大的优势。

钱是问题么？

不可否认，F-35正在经历的拖延和超支问题的确给人以口实。在當年，原美国国防部长盖茨之所以把原负责F-35计划的海军陆战队少将大卫·海因茨撤换，改由大卫·范利特海军中将负责，就是因为成本控制出现了麻烦。2002年F-35计划正式启动时，计划预算是2 320亿美元，现在暴涨到 3 824亿美元，超支幅度达到 65%，战斗机单价从原来的6 200万美元暴涨到 1.124亿美元，其中纯粹制造成本从原来的 5 000万美元暴涨 89%，达到9 900万美元。考虑到F-22在生产末期的纯制造成本单价为1.3亿美元，而低成本F-35的目标单价即使在转入大批量生产后纯制造成本也依然高达8 800～9 320万美元。这种情况很自然地引起了美国军方内部某些人士的愤怒。美国军方正在进入“高消费”时期，对价格空前敏感，成本高昂的F-35大量生产将占用大量军费不说，F-35推迟服役迫使美军大量升级延寿F-15、F-16，造成巨额额外开支，加剧了军费拮据的问题。

   “红旗军演”已经证明了F-35A相对于第三代战斗机的优势。更何况，这款战斗机将服役几十年，还有很多改进和升级的可能。

不过， F-35是否真的太贵却还要两说。对于F-35这类高度复杂的军工项目而言，研发费用和制造成本其实只反映出了问题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事实上，站在成本控制的角度，巨额的研发投入是否会使其最终受益是一件仁者见仁的事情。举例来讲，与F/A-18或AV-8B这样的平台相比，F-35在可维护性上的进步是革命性的。之前的一些飞机看似在设计中已经考虑了最终用户的维护操作问题，但事实却远非如此。要给“超级大黄蜂”换液压泵，就要先拆掉周围所有部件再说;要换AV-8B的发动机，那就得先拆机翼。这些情况在F-35上已经一去不返了。F-35的可维护性毫无疑问地是一种巨大进步，而且将直接降低了全寿命周期成本。更何况，随着特朗普时代的来临，美国从军事战略到军费预算都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这意味着作为五角大楼的重点项目，正面挑战F-35将成为政治上高度不正确的事情。早在竞选中，特朗普就指出军队需要由“一个不会挖空军队的人”领导，暗指奥巴马政府在希拉里任国务卿期间持续削减军费，并为此喊出了“扩张军队规模、增长军事预算”口号——要求美国国会取消根据2011年预算控制法案设立的防务预算削减制度，并将增加军费开支，重振美国军队。也正因为如此，特朗普成功当选美国新一届总统后，最为欢欣鼓舞的人群中就包括美军高层和各大军火商。前有88位美军退役将领的联名信（包括4名四星上将和14名中将），后有军工巨头用股票晴雨表赤裸裸的表明自己的态度。美国《防务新闻》2017年2月9日就报道称，“军工复合体的繁荣时代到来了”。洛克希德·马丁、雷神、诺斯罗普·格鲁曼与通用动力等美国军工巨头的股票上涨了5～7%……在如此大环境下，F-35是否还显得太贵？这显然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必须被正视的威胁

伴随着F-35在亚太地区的密集布署和扩散，其带来的军事威胁正从“将来时”变为“现在进行时”，所以是时候抛开唱衰论的狭隘，来对F-35进行一番重新审视了。尽管“技术上有能力追求压倒优势，但经济现实只能负担足够优势”，这样的决策摇摆是美国军方的纠结所在，但就具体的技术层面而言，F-35无疑仍是目前世界上最具先进性的第四代战斗机，其采用的分布孔径系统、低可截获概率的通用保密数据链、相控阵雷达、头盔显示系统等等都是F-22不具备的先进技术。就性能角度而言，F-22代表的是隐身、超巡、超机动和网络战，F-35则对隐身和机动性要求降级，取消超巡，但在基本的空战性能上仍然对三代及三代改进型战机拥有足够的优势，而且由于刻意增强网络战能力，其收集、整合、分发更多信息的能力“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款飞机”（“红旗-17-1”军演评估报告）。甚至在2016年9月的一次试验中，还向人们公开展示了如何作为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引导一枚“标准”6击落巡航导弹模拟弹的能力。也正因为如此，F-35项目办公室主任克里斯托弗·博格丹中将信誓旦旦地说，F-35是世界上最棒的战斗机，连“除了F-22之外”的客气话都刻意省却了。美国空军空战司令部司令麦克·霍斯蒂奇上将也说过类似的话，更加引起人们的遐想——较之此前人们听惯了的唱衰论调，这些可能才是无意中吐露的真言。最后还需要提及的是，公众对此有些认识误区，人们觉得目前的F-35应该立刻学会做所有事情，这不科学。尽管F-35本身的确存在不少设计和技术上的瑕疵（就项目复杂性而言，这也实属正常），但美国战斗机通常在设计的时候，就对改进、升级有明确的规划和时间表。在研发的后期，各种深入的具体考虑和实际试验常常激发大量的新设想，但尽早冻结设计和加速投产的要求又必须排除这些新设想的干扰。因此，初期型号通常是只是全新设计的基本型，只要求达到基本要求，尽快形成战斗力，第二阶段量产型号才是“目标状态”，这才是融入大量来不及整合进最后设计的新设想的地方，同时也解决了初期型在早期使用中发现的问题。

来自F-35的威胁正在不断增大？是的。作为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空中武器系统，它的魔法口袋里有着足够多的杀手锏。

责任编辑：王鑫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