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中盛开的艺术奇葩

2017-07-27 21:11王中女
小康 2017年20期
关键词:莫多拉达卡西

王中女

导读:为了突出美丑对比所产生的震撼艺术效果,雨果强化和夸张了美丑的对比,其最大的特点便是都将“美”寓于“丑”之中,来表达他对于浪漫主义新文学的特别理解。

维克多·雨果是19世纪最伟大的诗人和文学家之一。他的代表作品《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在文本的篇幅规模和流传范围来讲,是十九世纪中后期绝大多数的文学作家无法与其相比的。本文拟从《巴黎圣母院》与《笑面人》入手,对雨果的浪漫主义作品进行分析和比较。

美丑:心灵与外貌的对比

将美丑置于同一情境之中,使双方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种表现方法在优秀的作家笔下可谓屡见不鲜。无论在但丁、莎士比亚的文本中,还是在塞万提斯的文本中都可以看到这样的美丑对比。雨果不仅对此持欣赏的态度,并在理论上肯定和发展了这样的艺术表现手法。《<克伦威尔>序》里,雨果指出“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情的美,感觉到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恶与善并存,黑暗与光明相共。”这种艺术主张,在他的《巴黎圣母院》和《笑面人》這两部文本中,都有着非常明显的表现。并且,为了突出美丑对比所产生的震撼艺术效果,雨果强化和夸张了美丑的对比,其最大的特点便是都将“美”寓于“丑”之中,来表达他对于浪漫主义新文学的特别理解。

不仅如此,雨果还把寓“美”于“丑”这条准则当做自己反对基督教会、教廷和封建贵族主义的强有力的武器。在雨果的笔下,无论是《巴黎圣母院》中的卡西莫多还是《笑面人》中的格温普兰相貌都丑到极致。格温普兰虽然本身是健全人,但是由于被人贩子动了残忍的毁容手术,脸看起来一直像在“怪笑”一样。他有着“一张跟耳朵连在一起的大嘴巴,两只拉过来可以碰到眼睛的耳朵,一只奇形怪状可以架着小丑眼镜做丑相的鼻子和一张谁看都忍不住要发笑的脸”。而卡西莫多的长相更是恐怖,“大脑袋、红头发、前鸡胸、后驼背、两腿七扭八歪,像两把刀结合在一起的月牙形镰刀”,他几乎是“这个世上所有丑相的结合体”。在世人眼里,他们都是可怖的怪胎。格温普兰靠着自己的怪脸卖艺,苟延残喘于世上。卡西莫多则被父母抛弃,受世人侮辱,成为逗大家开心的 “丑人王”。

虽然两位男主人公的外表与大众的审美取向相反,是人们普遍认为的“丑相”和怪物。但是这些丑人的心却是用金子做成的,对帮助过自己的人,他们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爱情,他们忠贞不渝,至死方休。比起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他们无疑更真诚,更高大,更符合大写的“人”。尤其是,当卡西莫多和格温普兰丑陋的外貌与和他们纯洁的心灵所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之后,其审美震撼力更是经久不衰。可以这么说,凡读过雨果文本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够忘记这两位外貌丑到极致心灵也美到极致的人物形象。而这个审美效果正是依赖于雨果“寓美于丑”法则的。虽然曾有人批评雨果的见解:“雨果宣称丑有千姿百态,而美只有一种姿态。我们不得不非常抱歉的说,美只有一种姿态的说法,是一个诗人所能做出的最荒谬的说法。”这种说法的确是有道理的,丑的千变万化并不能掩盖美的千姿百态。然而雨果对于丑的发现,确实给人带来了新奇的感受,让人从中获得了新的审美体验,新的心灵感悟。他用这种强烈对比的对照手法,让人们对两位丑男产生深刻印象和强烈的同情。

雨果在《<留克莱斯·博日雅>序》中这样说过:

“取一个在形体上丑怪的最可厌、最可怕、最彻底的人物,把他安置在最突出的位置,用阴森的光线从各方面照这个可怜的东西;然后,给他一颗灵魂,并且在这灵魂中赋予男人的最纯洁的一种感情,即父性的情感,结果怎样?这种高尚的感情根据不同的条件而炽热化,使这卑下的造物在你眼前变换了形状;渺小变成了伟大,畸形变成了美好。”

虽然这两部作品都采取了“寓美于丑”的原则,但是却体现了不同的侧重点。《巴黎圣母院》中的男主人公卡西莫多长相丑陋是先天的,身体上的残缺和世人的嘲弄成为他性格上缺陷的重要原因之一,而这份弱点恰恰被副主教弗洛诺所利用。可以这么说,卡西莫多外表的丑陋,更多的反映了当时的封建神学主义对人的迫害。《笑面人》中的男主人公格温普兰的缺陷并非是先天造成,而是因为儿童贩子为了从中获益,把孩子卖给贵族赚取资金,才给格温普兰动了毁容手术,目的是为了格温普兰的“丑脸”能赚取封建贵族的“哈哈一笑”。他的丑陋是受到封建贵族主义迫害的体现。在表现手法上,尽管《巴黎圣母院》和《笑面人》有着许多共同点,主人公也大多体现了浪漫主义的色彩,但是作者想要侧重的方面并不相同,《巴黎圣母院》更强调封建神学主义在当时社会产生的危害,而《笑面人》则是更强调封建贵族主义造成的恶劣影响。

按照这样的对比手法,雨果在这两部最具对比特点的作品《巴黎圣母院》和《笑面人》中进行了阐述。总之,雨果在《<克伦威尔>序》曾说过:“丑是我们所没认识到的那个庞然整体的一部分,它与万物协调和谐。这就是为什么它经常向我们呈现出崭新的、然而不完整的面貌的道理。”雨果在《巴黎圣母院》和《笑面人》这两部文本中实践了自己的理论观点。

爱情:理想与现实的对比

高尔基曾经指出:“在文学上,主要的潮流或者派别有两个,即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从既定的现实的总体中抽出它的基本意义,而且用形象表现出来——这样我们就有了现实主义。但是在从既定的现实中所抽出的意义上面再加上——依据假想的逻辑加以推想——所愿望的、所可能的东西,这样补充形象,那么我们就有了浪漫主义。”高尔基的结论告诉我们: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二者是有共同点的,即都是对现实世界的反映,尽管浪漫主义存在主观,但主观却一定要以坚实的现实为基础。

按照雨果的对照原则来看,无论是《巴黎圣母院》中的艾斯梅拉达还是《笑面人》中的盲姑娘蒂都与作品中的男主人公存在着爱情纠葛。但是关于这两段爱情的结果却是截然不同的。在《巴黎圣母院》中,艾丝美拉达直至死去都不愿接受卡西莫多对她的爱,然而在《笑面人》中,盲姑娘蒂对于格温普兰却产生了真心的爱。她认为,自己虽然看不见“笑面人”格温普兰的长相,但他却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男子,能带给她最多的爱与温暖。

在《巴黎圣母院》中,艾丝美拉达一心爱着弗比斯,天性善良的她永远都不会相信心爱的恋人背叛自己,这份纯真让卡西莫多不忍伤害她,但是面对卡西莫多无私的爱,艾丝美拉达却不愿接受他的真情。直至临死前,她还坚定地说:“我属于我的弗比斯,我爱的是弗比斯,弗比斯才漂亮呢!”正因为卡西莫多没有健全的身体和明亮的眼睛,让她对卡西莫多的感情仅仅停留在感谢和友谊上:

“虽然她没有再见他,但是她感到有个善良的精灵就在她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每天在她睡觉的时候送来新的食物……”

艾丝美拉达完全明白卡西莫多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卡西莫多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是,对世俗美丑的认可使她不愿、不能也不想接受外貌丑陋的卡西莫多,而是一直心心念念着有着英俊外貌的弗比斯。她对于美好相貌的追求,体现了雨果对现实关系的深刻认识,对人性的深刻理解。从而使《巴黎圣母院》在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上又闪烁着部分现实的色彩。

《笑面人》中的盲姑娘蒂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她的心却比谁都看得清,她对于格温普兰的向往,对于单纯而美好的爱的向往,体现了《笑面人》的浪漫主义情怀。“格温普兰,我崇拜的格温普兰,我们从前多么幸福啊!上天把你放在我的生活里,现在他又要把我从你的生活里收回去,你瞧,我要走了。你会记住小瞎子蒂的,不是吗?”在蒂死前的最后告白中,可见她对格温普兰的爱是那样的真挚,句句透露着对于格温普兰的爱与崇拜。这样深情的爱,在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之间根本不可能发生。那么,如果蒂没有失明,能够用一双美丽的眼睛看见英俊和丑陋,她是否还会与格温普兰坠入爱河?是否还能接受格温普兰的丑陋,是否仍然能够为丑陋的格温普兰而死呢?

雨果在表述自己文艺思想的理论文章中,不止一次的提到过文学作品要做到写实的要求。在《<玛丽·都铎>序》中,他曾经反复论述自己的观点:“在舞台上,有两种办法激起群众的热情,即通过伟大和通过真实。”通过这段话可知,如果盲姑娘蒂并没有失明,结果不言而喻,但正是因为她的看不清,反而为《笑面人》更增加了一份浪漫主义的色彩。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雨果对于现实社会具有很强的认识,对于人性有着透彻的了解,正因为艾丝美拉达的双眼能够清楚地看见这个世界,以至于对另一半有着跟平凡大众相同的审美原则,她才把弗比斯那样高大帅气的“英雄”奉为自己理想情人的原型。而盲姑娘蒂则是由于双目失明,无法用自己的双眼识别格温普兰的长相,她才因为格温普兰对自己温柔的爱把他当做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由此可见,雨果是将他的浪漫主义精神建立在坚实的现实基础之上的,不脱離对于现实世界的观察,浪漫主义作品要忠于客观现实,正是雨果对于浪漫主义的认识和解读。艾丝美拉达和蒂的选择恰如一个隐喻,当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却闭合心灵之眼时,她反而看不清人性的善恶,只有失去了视力之时,她才能透过心灵之眼分清美好与丑陋。

雨果在他的作品中,加入了大量的对比对照。无论是《巴黎圣母院》还是《笑面人》在创作时,都强调了心灵与外貌的异同。两位女主人公在不同的作品中拥有不同的爱情观和命运,也可以看出雨果把现实因素看得很重。他的作品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浪漫主义产物,而是浪漫主义在不同程度上与现实主义相结合的产物,而这也是雨果能够成为伟大的浪漫主义作家,其作品为人广泛传们颂的原因之一。

参考文献

[1]雨果.巴黎圣母院[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2]雨果.笑面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3]高尔基.论文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

[4]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5]雨果.雨果论文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4

(作者单位:中华女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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