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猴生死逃亡记

王洋

小懒猴欧克出生在温暖的亚热带季雨林中，懒猴妈妈是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阔叶树的树洞里生下欧克的。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欧克眼帘里映入的除了妈妈的笑脸，还有季雨林那蔓延出去望不到边的绿色。

欧克很喜欢自己的家。它喜欢雨林里潮湿且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喜欢在微风中沙沙作响的巨大乔木，喜欢低矮却常常结着诱人果实的灌木，喜欢偶尔飞过枝头的绚丽多彩的鸟儿，也喜欢匆匆在树下跑过却叫不上来名儿的走兽。

欧克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树上，极少下地。它讨厌刺眼的烈日强光，白天就蜷缩在树洞里蒙头大睡。当太阳落了山，它才会慢慢地爬出树洞，瞪着它那懵懂的双眼，好奇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

和其他懒猴一样，欧克的行动十分迟缓。每当夜幕降临，欧克会跟着妈妈一起慢悠悠地爬到大树枝干的顶端。树上刚长出的嫩叶是欧克唾手可得的美食，而在树杈间爬行的昆虫，抓来嚼嚼，嘎嘣脆，味道好极了，是绝对的佳肴。有时候懒猴妈妈会爬到树干上更高的地方，那里有令懒猴们垂涎欲滴的小鸟，还有甜美的蜂蜜。欧克最喜欢蜂蜜的味道了，甜甜的，如同妈妈的目光。吃饱了的欧克蜷缩在妈妈的怀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妈妈的脸庞，渐渐地，睡着了。

欧克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刺耳的枪声划破了雨林的宁静。欧克很害怕，它死死抱住妈妈。妈妈抚摸着欧克的头，安慰它：“别怕，我会尽力保护你的。欧克，你知道吗，我们是唯一能够分泌毒液的灵长类动物。在你手肘的内侧藏着毒腺，毒腺分泌的毒液能保护我们，这个你一定要牢记。”

欧克点点头，可它依然很害怕。妈妈警惕地看了看树洞外面，然后把毒液涂满了欧克的全身，还把毒液涂在了自己的牙齿上：“欧克，妈妈一定会保护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这个时候，一个庞大的黑影悄悄向欧克靠近，还没等欧克反应过来，一个坚硬的铁圈就套在了欧克的脖子上。欧克吓坏了，它拼命地尖叫，欧克的妈妈见状便不顾一切地呲着毒牙扑向对方。那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猎人，他看着欧克母子俩，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

刺耳的槍声再次响起，欧克的妈妈倒在了血泊中。欧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它太小了，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但是它本能地觉得，妈妈再也不能陪在它身边，为它捕捉小鸟、寻找蜂蜜，再也不能哼着摇篮曲哄它睡觉了。

欧克脖子上的铁圈越来越紧，它很快就昏死了过去。欧克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的笼子里。它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呛得它浑身颤抖。欧克脑袋里回荡着妈妈临死前的话：“欧克，你一定要活下去！”

欧克擦了擦眼泪，学着妈妈的样儿，把手肘的毒液涂在牙齿上，它要为妈妈报仇。这个时候，笼子被打开了，一只冰冷的大手将欧克从笼子里拖了出来，欧克拼命地挣扎，可是对方死死握住它，使它无法挣脱。欧克被带到了隔壁的房间，强烈的光线使它睁不开眼睛。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一把冷冰冰的钳子。欧克呲着牙，狠狠咬在对方的手上，男人却只是冷冷一笑：“老实点，我要除掉你的毒牙。”

男人扼住了欧克的脖子，用钳子一颗一颗地拔掉了欧克的牙齿，欧克疼得再次昏了过去。它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牙齿都被拔掉了，它再也不能咀嚼酥脆的昆虫了。

欧克被丢到了一个箱子里，在那里欧克见到了许许多多和自己一样，被偷猎者强行带出雨林的懒猴宝宝们。它们大多刚刚失去自己的母亲，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牙齿，现在都恐惧地蜷缩在一起。

很快，欧克和其他懒猴被扔上了一辆运输车。“我们要被送去哪儿？”欧克胆怯地问。

“不知道。”有一个懒猴宝宝回答。

旅途很漫长，欧克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箱子的空间很小，连翻身都有些困难。运输车里空气污浊，不少懒猴宝宝都生病了。欧克也一样，它的口腔发炎了，什么都吃不下。它开始发烧，身体不停地颤抖，意识也模模糊糊的，心里想着：“妈妈，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也要死了。”

“欧克，你一定要活下去！”妈妈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欧克的耳边。

欧克捏紧拳头，爬了起来，艰难地吃了几口偷猎者扔在那儿的饭团，喝了口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少天，原本充斥着懒猴宝宝哀嚎声的运输车车厢渐渐变得安静，最后如同死寂。当运输车到达目的地，车门打开的时候，一大半的懒猴宝宝都已经死去了。它们离开了雨林，离开了家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欧克被拖出了运输车，它已经筋疲力竭了。残忍的偷猎者喂给它一些药片。吃了药片的欧克无法入睡，只能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最终欧克被一个年轻人买走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年轻人说。

欧克被年轻人带回了家，它依然被关在笼子里。没有了牙齿，欧克只能吞下毫无味道的米饭来维持生命。

“快看，我家的小懒猴很爱吃饭团呢。”年轻人将欧克吃饭团的样子拍成了视频发到了网上。欧克在心里大喊：“我不爱吃饭团啊，我想吃灌木上的浆果，想吃粉嫩的花叶，可是这些都没有啊，我想回家啊！”

年轻人有的时候会把欧克从笼子里放出来，像对待猫狗一样给它挠痒痒。欧克怕极了，它伸直手臂想要分泌手肘腺体的毒液攻击对方，可是它毒液的毒性太微弱了，根本伤害不到对方。看到满脸惊恐的欧克，年轻人却哈哈大笑：“快看，我家小懒猴多可爱，它还会举手投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