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重器总工程师孙家栋

2017-08-26 06:29郑心仪
新城乡 2017年8期
关键词:孙家重器钱学森

郑心仪

孙家栋说:“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而非一个和平的年代,国家始终需要拿出一定力量来建这些大国重器。”

7月18日,一位88岁高龄的老人来到周恩来纪念馆,向周总理汉白玉像九鞠躬。这位老人正是中科院院士、中国探月工程总设计师孙家栋。

孙家栋的名字还系着另一个令国人激动的名字——天宫二号。

4月22日,中国首个货运飞船天舟一号和空间实验室天宫二号完成对接。换作从前,人们为大国重器骄傲的方式,是涌向天安门广场。比如,1970年4月25日,新华社发布了中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升空的消息,“消息报出来没10分钟,天安门广场已是人山人海,等我要去天安门广场的时候,挤都挤不进去。”这个挤不进去的中年人,就是负责人造卫星总体设计工作的孙家栋。

“东方红”“北斗”“嫦娥”……在中国自主研发的前100个航天飞行器中,有34个由孙家栋担任技术负责人、总设计师或工程总师。

师从钱学森

孙家栋手紧握着身旁一个巨大月球仪的轴——这只月球仪是按照嫦娥一号采集的数据绘制的。“我是经历过旧社会的人,那时什么东西前面都要带个‘洋字,因为我们自己生产不了。结果几十年时间,我们国家就能发射自己的航天飞行器到月球,实在太不容易了。”

在孙家栋的人生里,引领他的那个名字,是钱学森。今天提到这个名字,88岁的孙家栋掷地有声:“恩师!绝对是我的恩师啊!”

1958年,从苏联学成归国的孙家栋被分配到国防部五院一分院导弹总体设计部,院长正是钱学森。

孙家栋跟着钱学森做了近10年导弹。1967年7月29日午后,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光景,孙家栋趴在桌子上进行导弹设计。他担心汗水打湿设计图,特意围了毛巾在脖子上。门被敲响了,一位国防科工委的同志告诉他,钱学森已向聂荣臻推荐他负责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的总体设计工作。

那一年,孙家栋38岁,距离今天正好50年。

1974年11月5日,由孙家栋担任技术负责人的中国第一颗返回式遥感卫星在升空后20秒爆炸。“我跑出地下室,只看见沙漠里一片火海,整个脑子一片空白,痛哭起来。”11月的沙漠寒冷至极,孙家栋和同事在滴水成冰的沙漠里,一寸一寸地找火箭的残骸,把所有的螺丝钉、小铜块、小线头一点点收集起来,查找事故原因。最终发现是火箭控制系统内的一小段导线在火箭发射时受到剧烈震动断开了。“一个裂痕就牵扯到整个航天产品的成败,这个教训太深刻了!”就像恩师钱学森当初所做的那样,孙家栋承担了失败的责任。“从此我们就狠抓质量,逐步建立起一套完整严格的质量管理系统。”

2009年3月,孙家栋收到钱学森送的一封生日贺信——给“我当年十分欣赏的一位年轻人”。信上,钱学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感慨道:“在我眼里,他还是一位28岁的年轻人呢!”

共享单车还是用“北斗”好!

孙家栋说,“我们航天这片沃土很好,只要进来一个年轻人,就能受到我们队伍的感染,一步一个脚印发展得很好。”但“也有日子难过的时候”。

他说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造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航天院收入很低。当时诺基亚公司这样的外企,开着大轿车,跑到航天院的对面,挂出招聘的大牌子。“年轻人去了,临走跟我讲:我很热爱航天事业,可现在连请女朋友吃几顿饭都请不起。”孙家栋听得心里难受。

如今,航天人员的待遇大有好转。孙家栋再跟刚毕业的年轻人谈话,他们说:“孙老总,我们航天现在收入可以了!中等收入,但我的荣誉感非常强,这是去外企的同学比不了的。”

1994年,北斗导航卫星工程启动,孙家栋担任工程总师。第二年,一位年轻的女工程师周建华加入“北斗”。周建华聊起对孙家栋的印象时说到:“第一次和孙老总见面时,我小心翼翼地,他可是航天泰斗啊!但多接触几次后,我就不绷着神经了。他实在平易近人,我们遇到任何困难,都会帮我们想办法。他让我们放开做,大胆想,不要有后顾之忧,出了问题他负责。”

2014年,孙家栋从待了20年的“北斗”总设计师位置上退下来,不再管“天上的事”。“我去搞地面的事,就说共享单车吧。这些单车有一个重要的环节,要用天上的信号给它导航。北京这几家,有的用美国GPS,有的用我们‘北斗,这是企业的自主决定。但我每次出去,一定要告訴他们:你还是用‘北斗好!”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种“我们”

如今,从“北斗”总设计师位置上退下来的孙家栋还为航天年轻人“脱不了单”犯愁。“他们太忙了,每天要工作近20个小时,根本没时间。”

说起自己是如何“脱单”的,他哈哈大笑:“我从苏联回来后已是大龄青年,也是工作忙,顾不上。有一次去我同学那儿借相机,结果他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看,上面是他夫人在哈尔滨医科大学的同学,叫魏素萍,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

魏素萍和孙家栋开玩笑:“我们算不算‘闪婚?”孙家栋一点头:“算!”那年“五一”,孙家栋利用假期跑去哈尔滨见魏素萍,只待了20多个小时。这次见面后的100天,两人就签下了一生的“契约”,从此成了孙家栋人生里的另一种“我们”。

婚后3年,魏素萍才调到北京航天总医院,这时才大约猜到了孙家栋是干什么工作的。

两人团聚后,依旧是聚少离多。孙家栋待在靶场,常常好几个月不着家。最“离谱”的事有两件。有一回,孙家栋在外屋接电话,门开着,看见妻子在走廊,他想都没想,伸脚就把门关上。妻子难过得不行,打电话还避着我?另一回是叫女儿回家吃饭。孙家栋女儿的小名叫“小红”,难得有一次孙家栋回家吃饭,到院子里叫一声“小红”,结果好几个叫“小红”的小朋友跟他回了家。

所有“两弹一星”元勋家庭的牺牲都是相似的,但各有各的浪漫。孙家栋的浪漫是,每次离家时,都画张妻子的鞋样带在身边,这样为她买鞋时,拿出来一比,就知道买多大的了。

“我们”的故事总是如此熟悉,这不是孙家栋一个人的故事,而是一代代人传承不绝的故事。把他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的,就是那四个字:大国重器。

孙家栋用沉思的口吻说道:“当年,如果没有‘两弹一星这些大国重器,中国就生存不下去。现在也是这样的,生存和发展都重要,但国家安全是首要的。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而非一个和平的年代,国家始终需要拿出一定力量来建这些大国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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