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206工程”:法院未来的人工智能图景

2017-08-31 07:57严剑漪
上海人大月刊 2017年8期
关键词:高院刑事案件办案

严剑漪

2017年7月10日,全国司法体制改革推进会在贵州省贵阳市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在会上强调,要以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为指南,更加积极主动拥抱大数据、人工智能新时代。与此同时,一个神秘的“206工程”也在此次大会上揭开面纱。

司改目标+智能革命

在贵州大会召开的这一天,上海肇嘉浜路308号,一场如火如荼的研发已经悄然进行了整整154天。64位来自上海法院、检察院、公安机关的业务骨干,215位科大讯飞公司的高精尖技术人员,夜以继日埋头研发,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未来法院人工智能系统的横空出世——“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辅助办案系统”,又名“206工程”。

2017年2月6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来到上海高院调研,也就在这一天,中政委明确要求,由上海高院研发一套“推进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软件”,该软件后被定名为“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辅助办案系统”。

“党的十八大以来,人民法院依法纠正了34件重大冤假错案,这些冤假错案之所以发生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事实不清、证据没有做到确实充分。”上海高院党组书记、院长崔亚东说,“现在我们研发这套系统,一是要解决刑事案件办案中存在的证据标准适用不统一、办案程序不规范等问题;二是系统具有校验、把关、监督功能,可以及时发现证据中的瑕疵与矛盾,及时提示办案人补正或作出说明,确保提请逮捕、移送审查起诉的案件符合法律规定的标准,提升办案质量和效率,实现防止冤假错案、减少司法任意性、推进以审判为中心的刑事诉讼制度改革的目标”。

那为什么叫“206工程”呢?崔亚东笑着说:“因为交办日期是2月6日,所以简称为‘206工程!”

2月中旬,上海高院成立了以崔亚东为组长的“206工程”领导小组及办公室,办公室下设业务组、技术组、综合组和专家咨询组。同时,经上海市委政法委同意,“推进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软件”工作联席会议制度建立。

紧接着,上海确定了33家法院、检察院、公安机关作为试点单位,8个区级司法局和上海市律协作为调研单位,同步推进专题调研、数据整理与制定证据标准工作。上海高院先后组织了34次专题调研,收集到78条意见、建议,132条需求,收集公检法系统案件电子卷宗、裁判文书、庭审笔录、审理报告、退查退捕说明等资料16.55万份。

专家经验+模型算法

“人工智能最重要的三个环节,是专家经验、模型算法和海量数据。”科大讯飞法院产品线产品部经理金泽蒙所带领的软件研发技术组常常在上海高院“206工程”研发基地开会讨论到凌晨。那么,如何让机器来学习人类的法律思维呢?

“我们预定了机器学习的规则,从统一证据标准、制定证据规则、构建证据模型三方面入手。”上海高院副院长、全国审判业务专家、“206工程”业务组负责人黄祥青介绍。

2月中旬,上海高院结合司法实践,聚焦常见多发、重大、新类型等案件,选择了7类18个具体罪名,逐项制定证据标准,计划到2017年年底前分三批完成。

“证据规则,主要是针对单一证据而言,即按照证据‘三性的要求,在收集、固定、保存中所应遵循的规范。”黄祥青进一步解释,为了配合系统研发,上海高院制定了上海刑事案件证据收集、固定、审查、判断规则,对刑事诉讼法中的八类证据,详细规定了收集程序、规格标准、审查判断要点,对量刑证据、程序证据的收集、固定作了明确。

2月下旬,第一批證据模型构建小组也随之建立。上海高院从高院、浦东、徐汇、虹口、长宁等法院抽调精兵强将,分别组成了命案组、盗窃罪组、电信网络诈骗类案件组以及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组4个组。上海浦东法院刑庭庭长、全国模范法官马超杰是一位有着26年刑事审判经验的学者型法官,他负责电信网络诈骗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两个证据模型小组的工作。他展示了一份模型构建材料,在密密麻麻的表格里,仅仅一个“电子数据”,就被细分为电话、电子文件、计算机日志、电子邮件、聊天记录、网页、IP地址、手机录音、短信、第三方网络支付平台交易记录等多种形式。

除了法院的专家团队外,公安和检察院的业务骨干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

上海市检察院侦查监督处的陈漫卿已经工作8年,对软件开发很有兴趣。2017年3月,她正式加入“206工程”,随时与业务组、技术组沟通检察院汇总的需求,其中文书导出、证据相似情况案件推送、办案程序监督、社会危险性审查、检察监督、量刑建议参考等需求功能被“206工程”采纳。

智能识别+自动校验

“目前,‘206工程主要由上海刑事案件大数据资源库、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辅助办案应用软件、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辅助办案系统网络平台三部分组成。”上海高院副院长、“206工程”技术组负责人郭伟清对人工智能技术已经非常熟悉。

截至6月底,上海刑事案件大数据资源库汇集了1695万条数据,其中案例库案例9012个、裁判文书库文书1600万篇、法律法规司法解释库条文948384条、办案业务文件库各类规范性文件638件。与此同时,证据标准库、电子卷宗库将随证据标准的制定及开发的案由同步更新。

“系统通过运用深度神经网络模型和图文识别(OCR)技术,基于对1.5万余份卷宗材料的学习,初步实现了对各种证据的印刷体文字、部分手写体文字、签名、手印、签章、表格、图片等智能识别、定位和信息提取,对单一证据实现了自动校验。”郭伟清说。随着技术的不断完善,未来的“206工程”将具备证据标准指引、单一证据校验、逮捕条件审查、社会危险性评估、证据链和全案证据审查判断、非法言词证据排除等20项功能,其中13项已经完成,还有7项功能正在开发中。

5月3日,“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辅助办案系统”正式试运行,6家法院、6家检察院、13家公安机关试点单位上线。

“我输入一个卷宗后,系统马上提示我没有附物品勘察清单。”徐汇公安分局漕河泾派出所民警俞昕体验了一把“智能辅助”,“那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被群众扭送到派出所的,作案工具同时被送到派出所,我是后到现场进行勘察,所以没有关于作案工具的清单。我在备注栏里写明情况,案子提交到了检察院”。

徐汇检察院公诉科检察官许磊也有自己的用户体验:“过去我们拿到的是冷冰冰的卷宗,现在系统罗列出来的瑕疵可以帮助承办人快速理清思路,找出办案的关键点,这极大地提高了办案效率,而且全程留痕,对落实司法责任制也有好处。”

截至6月底,“206工程”共录入案件60件,录入证据19316份,提供证据指引2622次,发现证据瑕疵点48个,提供知识索引查询348次,总点击量达5.6万次。

“人工智能不是人的智能,当前人工智能的主流算法模型是深度神经网络模型,这个模型优势在于可以自学习,可以对学习过的知识联想学习,但是训练这个模型需要大量数据。目前,我们构建了一个‘206工程的初始模型,还得有专家知识供机器学习,随着系统不断被应用,提供的数据越来越多,我相信机器表现会越来越好。”金泽蒙说。

据悉,为了让“206工程”这个初生“婴儿”慢慢学习,研发团队已进入小规模数据的人工标注阶段,公检法三家的业务骨干们对扫入系统的卷宗内容进行精细化标注。

法院的人工智能时代已经到来,未来的“206工程”会替代法官吗?

“创造性思维是电脑永远无法模拟的,‘206工程只是辅助办案,法官可以借助它的技术手段来帮助判断,但不可能被替代。”马超杰说。

“系统的定位是‘智能辅助办案系统,实际上是为法官、检察官、侦查人员配备了一名‘智能办案助手,不能理解为‘机器办案,更不能理解为‘机器定案量刑。”崔亚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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