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驴得水》与《蒋公的面子》戏剧中知识分子形象

2017-09-11 21:09吴雅婉
戏剧之家 2017年14期
关键词:驴得水知识分子人物形象

吴雅婉

【摘 要】《驴得水》和《蒋公的面子》经常会拿来做同类比较,因为它们有共同的历史背景,人物主线都是知识分子,展现一场关乎知识分子立场和命运的悲喜剧表演。

【关键词】《驴得水》;《蒋公的面子》;人物形象;知识分子

中图分类号:J8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7)14-0016-02

一、理想背后的世俗人生

自20世纪以来,中国的文化传统一直被以启蒙为主导的思潮挑战着,但《驴得水》对知识分子展开了深刻的批判。在《驴得水》这出戏中,一群知识分子只是想让铁匠冒充的领空饷的“驴得水”老师蒙混过关,可这群人在将会带来的各种既得利益面前,在特派专员所代表的官方权势之下,逐渐暴露出隐藏在启蒙思想之下的私心和鄙俗。知识分子口中的启蒙思想,在权势与金钱的逼迫下,变得不堪一击。《驴得水》把这群知识分子的软弱展现得淋漓尽致,它迫使所谓的“文明人”去反省自身的文明。

这群年轻人,饱含着理想和知识,到边远山区从事教育工作,他们坚信凭借自身的能力,能够改变中国农民“贫穷”“愚蠢”“软弱”“自私”等现状。校长相信自己,坚持“做大事不拘小节”原则。根据历史目的论的观点,这种做法也是可以被人所接受的。但是,将这种观点放到整个事件中,也有些人不赞成校长的观点,对校长的观点做出了驳斥,认为不能凭借自己的智慧来解决问题,而是采用牺牲集体利益的形式,只会让人因为这种做法而感到悲哀,何况在这件事中还潜藏着种种虚假。“驴得水”成了他们每个人灵魂的过滤器,每个人都受到了考验。

周铁男是一个锋芒毕露、充满叛逆精神的“年轻的愤世嫉俗者”。而裴魁山年长、聪明、做事小心翼翼,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务实态度,将实用主义作为自己的人生信条,珍视爱的幻想,心中充满着自由,具备浪漫精神。他们拥抱理想,不受自然环境的约束,性格热情奔放,对生活充满了憧憬,但是各自身上也具有突出的优缺点。

二、浪荡表现下的单纯

《驴得水》最集中的争议在张一曼这个角色上。有人认为这个角色太放荡,自作自受导致毁灭的结局,这是该剧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有些觀众认为,这些事情代表男人的行为,女人不应该直接表达自己想要的,在处理事情上不需要有更多的圆滑,而是应该委婉一些,坚持自己的本分,严守妇道。当剧情发展到最紧张的时刻,张一曼这个戏剧人物的所有表演基本都完成了。命中注定,只等待结局。因此,在第四幕中,张一曼在另一个女性的表现空间中被边缘化了。

佳佳在剧中代表着良心,她一直说话,说实话,说真相,和驴做朋友,给驴讲故事,佳佳是整部戏中唯一一个不与其他人打闹的角色。通过剧情我们知道,她才15岁,她是否会被宽恕,尽管她不喜欢成人的软弱,但她爱父亲,所以她屈服了。最后,佳佳逃跑了,离开了这个地方,她也暴露了人性的弱点。

在该剧结尾,校长、裴魁山、周铁男三个人一起喊出了自己的理想,佳佳说:“如果这一切便这样过去的话,它只会变得更糟。”“是的,没有清算,也没有妥协,这种和解,这是故意遗忘的历史,错误用笔轻轻带过,罪恶掩盖了,我们只会走错了路,走得更远,永远不会跳出邪恶的循环。”《驴得水》显示出了人类最深切的悲哀。

《驴得水》是编剧结合当时的社会和自身的实践经验,经过长期的研究创作出来的,这不是一部喜剧,它是在喜剧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随着剧情的发展,貌似喜剧的成分被一层层拨开,直观展现了喜剧中悲剧的内核。

《驴得水》是一场真正的悲剧。它剥去了知识分子鲜艳的外衣,将美丽的爱情撕开,展现在观众面前,使观众了解事情的本质,在看似荒谬的外表下,述说着沉重的思想。

三、知识分子的永恒困境

同时期在内地原创小剧场掀起热议的另一个剧目,是由南京大学文学院出品的话剧《蒋公的面子》。《驴得水》和《蒋公的面子》经常会拿来做比较,因为它们有共同的历史背景,人物主线都是知识分子,展现一场关乎知识分子立场和命运的悲喜剧表演。

在《蒋公的面子》中,为三位主要角色——夏小山、时任道、卞从周,各设定了一项人性的弱点。于是《老鼠与大象》的故事就出现了,互相矛盾又互相需要,冲突的循环无法解决,反映出人生真实的面貌。

时任道教授思想进步,洁身自好,追求民主自由和学术独立,绝不与独裁者和日本人勾结。由于很多藏书留在了桂林,想借吃饭的机会寻求蒋介石的帮助,但他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设宴并怂恿他人来给自己当说客。夏小山教授是中间派,经常穿着长袍马褂,喜好美味,对政治没有兴趣,这次赴宴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想在晚餐时能够吃到豆腐火腿。但是,他曾经在学生面前不承认蒋介石的校长地位,所以对去不去吃这顿饭很是纠结。为了面子,说只要有蒋介石署名的请柬,他就会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卞从周经常穿中山装,承担着给中央日报撰稿的重任。对于这个饭局,他其实非常想去,但是碍于面子,摆出一副不想赴宴的姿态。

时任道的妻子是全剧唯一的女性角色,她掌握着全局,讲究现实,也是最能说出心里话(真话)的人。有时她说的真话(如坦白时任道知道楼之初赴成都、夏小山知道时任道的九箱书被典当)加剧了三人的矛盾激化,她和《驴得水》中的铁匠一样,都是剧本设定的衡量人性的“尺子”。

剧中,三位教授各自面对内心的尴尬进行表述,展现出了三位教授的心理状态。因此,“面子”问题已经成为公众关注的问题。《蒋公的面子》主要是想表述知识分子目前所面临的精神困境,展现出了知识分子独立的思想,既要坚持内心的自由,又要在现实中生存下去,周旋在生存与面子之间。既要承担社会责任,又要发挥作用,还要与政治保持一定的距离。该剧编剧说:“我觉得知识分子自身的矛盾跟时代不大,它是永恒存在的。我并不想批评某一个时代,让观众批评这个时代不是我的初衷,当然观众肯定会因为那个时代联想到这个时代。”[1]

该剧导演吕效平跟编剧的观点有所不同,他说,这种“身陷其中”所展现的“人的荒谬性”,正是《蒋公的面子》的价值所在。除了表达“人的荒谬性”之外,导演吕效平更想表达的是一种对今天的担忧,“重要的不是历史上有没有这件事,重要的是这个传说反复被提起的背后的东西。蒋介石请教授吃饭是一场‘忸怩,教授们讨论去不去其实也是一场‘忸怩,重要的是,权力不是那么傲慢,感觉自己需要这场‘忸怩,教授们觉得自己有一个‘忸怩的空间。这正是建设一流大学必不可少的条件。”[2]endprint

在《驴得水》这部剧中,唯一的女教师张一曼这个角色,来自导演周申多年前读过的池莉的一篇小说。“小说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其中有个名叫‘豆芽菜的女孩,我脑中的印象久久不去,有这么一种人,内心单纯善良,却给人浪荡风骚的感觉,她的原则是不伤害别人,也不受人束缚,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其实关键时刻远比那些成天满嘴大道理的人能够坚持底线。”[3]

无论是《驴得水》还是《蒋公的面子》,或是其他的戏剧,也都并非发生在真实的时间流程里。《驴得水》中四个人物都帶有一定的符号性,他们的转变都带有一定的象征性。现实生活中,这样的转变或许需要两周、两个月,甚至是两年时间,剧作者却可以让他们在舞台上瞬间完成转变,这是可行的。转变本身的原则是不脱离人物逻辑。张一曼最后沦为“不知廉耻的堕落者”,就像托尔斯泰写《安娜·卡列尼娜》,“最初的目的是批判它,写一部否定婚外恋、弘扬道德的小说,可是写着写着,他被安娜控制了,对这个人物充满了同情。”[4]

戏里,校长以教育者和领导者的身份一直重复着“人之初,性本善”的台词,观众却处处感到“人之初,性本恶”的暗示。这样一群知识分子,他们想做一件好事,但在做好事的过程中不断妥协,一点点丧失了底线,最终结出了恶果。这就是生活的写照。

“知识分子们的道德困境是‘永恒存在的”,[5]无论是《驴得水》还是《蒋公的面子》,将知识分子的道德困境表现得令人捧腹,这就是最大的成功。“虽然写的是民国旧事,但从个人与权力的关系上说,它实际上是一次对于现代的展望。”剧中的隐喻亦是精致的。《驴得水》中的许多桥段借古讽今,无论是对政治的控诉、还是对教育体制的指责,完全能让人联想到当今社会,但点到为止,大家心照不宣,会心一笑,使剧作的核心思想意义深刻。

四、结语

戏剧应该拥有“诗”的高度,而不应该将其作为“道德教育”的工具。中国戏剧开始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当时没有真正意识到戏剧的属性,因此,中国戏剧“传统”资源相对于传统的戏剧资源更加具有“诗学”的意义,它从专制统治、反政府武装变成了防御者,几乎没有反思和反抗能力。

通过与中国的主流戏剧进行对话,如果我们去歌颂所谓的“一流的知识分子”,描述维护民主、反对独裁的道德英雄,我们就会像当代的主流戏剧“伦理”一样,失去对话资格。展现出当代戏剧的“实用写作”能力,使其对话更有说服力。如何成为戏剧的“诗”,唯一的出路是悲剧或喜剧。一切都是戏剧、伦理或社会学的“实用写作”。

悲剧和喜剧,都是卑微、荒谬、无助的,表现人的道德,虚伪、悲伤和无济于事。当我们表达这一内容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场悲剧;当我们超越悲伤,用理智和幽默表达悲伤的内容时,我们将创造出一部喜剧。

参考文献:

[1][2]去不去吃饭,确实是个问题——学生话剧《蒋公的面子》引发的选择[N].南方周末,2012-12-28.

[3][4]话剧《驴得水》,一个乌托邦的破灭[N].三联生活周刊,2012-10-26.

[5][6][7][8]温方伊.蒋公的面子[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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