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文宗”任其昌

2017-09-13 21:24李成秋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7年9期
关键词:晚清甘肃诗歌

李成秋

内容摘要:任其昌,被誉为“陇南文宗”,他为官仅几年就辞官归乡讲学,并非是因厌恶官场黑暗腐败而退隐,而是怀抱着培养后学的热情与理想,用另一种方式关注着家国命运。任其昌的诗文充满了对历史的关注和对山河的热爱。研究任其昌诗文,有助于进一步了解晚清近代甘肃的文学与学术状况。

关键词:任其昌 陇南文宗 晚清 甘肃 诗歌 文章

任其昌,字士言,甘肃秦州人,生于清道光十年(1830),(一说生于道光十一年,见龚喜平《甘肃近代部分作家生平辩正及其他》一文),卒于1900年。任其昌作为晚清甘肃的重要文人,主讲天水、陇南书院数十年,被誉为“陇南文宗”。其诗文卓著,著有《敦素堂文集》《敦素堂诗集》各八卷。

一.任其昌生平简介

任其昌为清同治四年(1865)进士,授户部主事。据《清史列传》记载,任其昌为官仅仅几年,就告归故里讲学了。“十二年,以母老养归,遂不出......既告归,闭门教授,主天水、陇南各书院讲席垂三十年,弟子著录者数百人。其教人先经史,旁逮古文辞,尤以躬行为本。陇南素朴僿,自是士习一变。”[1]对于任其昌的辞官,目前可见的说法都归结为任其昌厌恶官场黑暗腐败,不愿同流合污的个人原因以及妻子在京病死、母亲老病待养的家庭原因,给人造成一种任其昌心灰意冷、归隐还乡之感,但事实上,他并非因一味消极地厌恶官場而辞官,而是选择了归乡讲学作为另一种实现自身理想抱负的方式。其辞官告归的理由,在《赠巨子馥赴官张掖序》一文中说得较为充分,“余维学校者,天下之大命也。谷帛以活人身,诗书以养人心。经世长物之道,扶伤救敝之法,悉于士乎?是责而于学乎?是取故士习之臧否,气运之盛衰,因以之为天下之大命,岂妄言哉。今之学校可慨矣。官尸素而视生徒为路人,生徒泮涣而视官如赘疣。”[2]从此文可看出,官场黑暗、官吏尸位素餐、官民之间关系紧张漠然固然是任其昌辞官理由的一部分,但他并非要消极逃离这种状态,而是选择了用讲学塑造理想士人的方式来面对、选择了怀抱着去改变这种局面的热情和希望而辞官的。文章开头写道“光绪己丑秋,巨子馥赴官张掖,时余东游华山,留书告别。”可见此文的写作时间当为光绪己丑年冬(1889)或更后,此时距离任其昌辞官讲学已经十余年,但从行文中可看出,他依旧怀抱着培养扶伤救敝之士的热情和理想,不悔于弃官从教的选择,正如余英时先生在《士与中国文化》中提出的“主动地承担起儒家的‘师的责任。”他从教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出合格的士去扶伤救敝,是在用另一种积极的方式关注着国家和社会的发展。全面认识任其昌辞官的原因,才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任其昌的思想为人,儒家思想是一直滋养、影响任其昌的精神养分,他并不是一位消极避世的隐者,而是一位有担当的教育家。

任其昌“弃政从教”的选择,使家乡“士习一变”,因此被誉为“陇南文宗”。霍松林先生的父亲也曾师从任其昌,他在《松林回忆录》中这样写道:“父亲霍众特......中秀才后入陇南书院从任山长深造......父亲住陇南书院多年,亲承任山长教导,品学兼优,是当时年纪最轻的高材生。”[3]任其昌主讲陇南各书院时期内,秦州进士及第中举的有八九十人之多,无论从文化教育普及的角度还是从培养士人的角度来看,在晚清甘肃,任其昌都是功不可没的。

二.任其昌诗文创作

任其昌有《敦素堂文集》八卷、《敦素堂诗集》八卷,《秦州直隶州新志》、《蒲城县志》;未刊的有《八代文鈔》,纂辑未成的有《史评》、《史臆》、《三礼会通》等。作为一个受儒家思想浸养的士人,任其昌的诗文也体现出其对经史的学习和体悟,总体上呈现出以下几方面特色:

(一)融史于文:厚重的历史感

《清史列传》认为任其昌的诗文特色为:“所为古文,风力雅近宋人。晚年尤肆力于诗,宗法少陵。”[4]《清史列传》评其“风力雅近宋人”,纵览任其昌的散文,既有先秦诸子的遗风,也有宋人笔记的哲史探求,思辨性强,历史感厚重。

首先,从文体角度看,任其昌的文文体种类丰富,《敦素堂文集》八卷中,囊括了论说类、书牍类、祝祷类、序跋类、碑志类、记体文等文体,卷一主要收录了讨论兵制、经济、治国理政方法的文章,从中可看出,任其昌为文充满了对历史的思考,且思辨性极强,有《瞽说》《法制》《风俗》《人心》《主术》《用人》《纳谏》《课吏》《训士》《安民》《理财》《练兵》《策敌》等篇目,此卷大概是任其昌培养后生的重要讲义,也是他的思想智慧精华所在。

卷二主要为论说文,对历史人物及事件进行了评说,包括了《六国论》《赵武灵王论》《段熲论》《荀彧论》《王日不辞玉清昭应宫使论》《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论》《王安石论》《读荀子上》《读荀子中》《读荀子下》《张氏勉学斋说》。

卷三、卷四、卷五、卷六主要为记体类、序跋类、书牍类、碑志类、祝祷类文章,虽然文体具备,但多为应酬之文,或祝寿、或墓表、或诔文......整体文学价值不够高,文学性、思想性不足。但各体皆工,也不愧于“文宗”的美誉。

卷七和卷八分别为《史臆》和《史评》,卷七主要对历史上的君王进行了评点,卷八《史评》主要针对《史记》进行了一系列的评论。从其文集各篇题目即可看出,其文章一大特色便是融文学与史学为一体,历史感厚重,以议论为主。

诗歌方面,任其昌多将自己的读书体会、特别是对史的体会写作入诗,有《读史杂感三十首》《咏史》《读史口号》《咏史小乐府四首》等。王权在《任其昌墓表》中提到:“君之学,尤长于考订史事,晚年复以治经为归宿,所为诗、古文,皆能到近代作家所未到。”[5]这个评价虽稍有过誉之嫌,但对任其昌善治经史的定位,颇为中肯。

(二)地域特色与乡土情怀

任其昌的诗文,还展现出了甘肃独特的地域特色,对于了解晚清甘肃风土人情大有裨益。

其中,描写麦积山的有文《游麦积山记》(《敦素堂文集》卷三),诗有:《至麦积山》《读崖间断碣》《登牛耳堂》等。endprint

《游麦积山记》中,介绍了麦积山命名的由来为“山在州治东南约百里,由甘泉东行十余里,两山环抱,曰‘峡门。峡尽稍平旷,突见孤峰侧立当路,左右无倚,形似农家麦堆。”[6]文章描写了麦积山山间松风、石洞、树木、瑞应寺,且记录了当时保存的佛像及石刻情况:

“山半镌佛菩萨像,长数丈,颜色剥落,略辨眉目,然日光所及,金碧犹烂然。北向入石门,壁间多前人诗碣,诗皆工,惟前明山左冯惟为最著。又西向石级十余层,缘崖镌罗汉像约数百。西上又一石门,亦石级。崖间凿三洞,洞一佛像皆石,洞顶作井干形,塓以灰泥,书《法华经》,绘事极工。......崖上镌字迨遍,然皆不可读,唯宋人蒋之奇、游师雄题名,了了可辨。游书四行,大七、八寸,似颜鲁公。蒋书二行,大二寸,反似黄山谷。”

任其昌在游记中,详细记录了各佛洞的位置、佛像,且对石刻上的书法和诗文进行了分析,足以看出他较为扎实的文学与书法功底。作为一篇游记,除了对人文景观的描绘,自然也少不了对麦积山自然风光的描写:“时日方出,光映松桧,满山皆金翠晃耀。北望众山,参错盘亘;南北两涧,分流其下,水声铮铮,如鸣珩佩。倚树听之,久益清越。”[7]

与《游麦积山记》类似的,还有《游石门说》,都以描写山景为主,在八卷《敦素堂文集》中,仅有这两篇游记,而两篇游记都同时记录了家乡的风景,因此显得格外珍贵,也表现出了任其昌对家乡的热爱。

詩歌方面,《至麦积山》、《登牛耳堂》两首内容与《游麦积山记》大致无异,另有描写甘陇地区日常风景的诗,如:

“寒树依微落照边,山城日暮倍萧然。溪中水涸穿冰井,郭外风高起灶烟。”(《清水县晚眺》)

“陇首何峨峨,一年三过此。征夫怀前路,坚冰苦道阻。......霜气寒裂指,攒辔心怔忡。”(《关山》)

“沙石路纵横......寒犬前村吠,荒鸡野店鸣。”(《咸宜关早发》)

荒、寒、苦,生动地写出了西北地区的荒凉与严寒,其诗文所展现出的甘陇地区独特的地理风貌,对于丰富西北风景名胜文献资料做出了贡献。从某种角度上看,他的诗歌还带着边塞诗的余韵,在盛唐千年之后的晚清,回荡着寒凉的绝唱。

总体而言,任其昌的作品体现出厚重的历史感,且带有西北地域特色,对于了解晚清西北文人及其创作情况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在提倡“一带一路”战略的今天,进一步关注和了解西北地区历史上的文人、文学与学术情况,也是时代的呼唤。

参考文献

[1]清史列传.中华书局,1987.

[2]《清代诗文集汇编》编纂委员会编. 清代诗文集汇编 719 敦素堂文集 敦素堂诗集.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0.

[3]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甘肃历代文学概览编写组编.甘肃历代文学概览.敦煌文艺出版社, 1994.

[4]龚喜平.甘肃近代部分作家生平辩正及其他[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1(06).

注 释

[1]《清史列传》卷七三,第5984-5985页,中华书局1987年版。

[2]《清代诗文集汇编》719册,《敦素堂文集》卷五,第42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3]霍松林《松林回忆录》第6-7页,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4]《清史列传》卷七三,第5984-5985页,中华书局,1987年版。

[5]《清代诗文集汇编》第719册,第20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6]《清代诗文集汇编》第719册,第2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

[7]《清代诗文集汇编》第719册,第21页,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endprint

猜你喜欢
晚清甘肃诗歌
行走甘肃
甘肃卷
大美甘肃,我们来了
甘肃卷
诗歌岛·八面来风
有情总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