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目的论视域下的语境补偿研究——以《镜花缘》才女姓名翻译为例

曾凤凰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福建 漳州 363105)

【语言与文化】

翻译目的论视域下的语境补偿研究
——以《镜花缘》才女姓名翻译为例

曾凤凰

(厦门大学嘉庚学院，福建 漳州 363105)

以《镜花缘》才女姓名为例，分析才女姓名在语境中所呈现的深层含义以及林太乙对才女姓名的翻译，发现在翻译过程中，语境的缺失是造成英译姓名意蕴缺失的重要原因。对缺失的语境，是否进行补偿以及达到何种程度的补偿使翻译恰到好处，这些问题可以从目的论的视角来探讨，由翻译目的来决定译者对缺失的语境所采用的策略。

语境缺失；语境补偿；才女姓名翻译；《镜花缘》

一、语境概念

“语境”概念最先产生于语言学，之后延伸自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领域。不同领域对语境的研究有不同的侧重，因此语境的定义没有统一的描述，语境的分类更是百家争鸣。在文学研究领域，由于研究视角不统一，语境所呈现出来的形态亦是多样化[1]。在国内语境研究的早期，韩加明根据弗思对语境的阐述，概括了语境的两种含义：“一是指确定语义的文本内的上下文，二是指文本以外但与文本有关的东西”[2]。韩加明的描述阐释了对文学研究中的语境的基本认识。

本文主要以《镜花缘》才女姓名翻译为例来探讨翻译中的语境缺失和补偿的问题。《镜花缘》在海外备受青睐，已翻译成多种文字，但是就英译而言，目前最为完备的只有林太乙的英译本。故本文主要以林太乙英译本中的人物姓名翻译为例来进行分析。

二、语境与《镜花缘》才女姓名翻译

姓名有着浓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内涵，通过姓名可以窥见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传统、价值观、宗教信仰、思维方式等信息[3]。姓名是中国文化一道亮丽的风景。 《镜花缘》中的才女姓名就十分典型，可传达作者的创作意图、隐喻政治意义、体现家族关系或者表现才女特色等。

(一)传达创作意图的姓名

李汝珍借用人物的姓名向读者说明其创作意图，其中巧思我们可以从才女榜上前八位和最后两位才女姓名窥见。

表1 表示作者创作意图的姓名

表1这10个姓名是作者为表达自己的创作意图而量身打造的，可理解为：我穷探野史，尝有所见(史幽探)，哀怜群芳之不传(哀萃芳)，于是以笔志之，纪百花沉鱼落雁之容颜(纪沉鱼)，言百花锦心绣口之丽(言锦心)，若后世认可我所写之文，在此深表感谢(谢文锦)，此书乃效仿古人之兰言(师兰言)，敷陈表白，传述群芳事迹，陈述我平生夙愿，望世人理解我的良苦用心(陈淑媛、白丽娟)。因我执笔，使得百花重芳(花再芳)；所写百位女子，都是美丽贞洁的才女，因此以“全贞”作结(毕全贞)[4]。作者的良苦用心和精巧构思可见一斑。

译文读者却很难从相应的英文姓名中解读到作者的创作意图。首先，原姓名要合在一起看成一个整体，才能传达作者更深层次的用意。作者恐读者不明其意，故而在原文第四十八回有所交代[5]。汉语读者在作者的引导下可领会其用意。在译文中，译者却将此上下文语境略去。其次，文化语境使得原文姓名的解读更为直观、自然、简单。例如，纪沉鱼的姓名，沉鱼描绘鱼儿为西施的美貌所倾倒，见之而沉入水中。中国文化大语境中成长的汉语读者，对沉鱼的文化意象和象征意义心领神会，故而对姓名的理解水到渠成。文化语境的缺失使Chi Profound Fish失去了原文姓名的意蕴。英语读者并不能感受到Chi 有记录之义，也很难自然地联想到Profound Fish 指代美人，进而无法自然地想到Chi Profound Fish 对应的汉语姓名有记录百花沉鱼落雁之容颜的意思，而译者并没有在译文中对缺失的理解姓名含义所需的文化语境作出补偿。

(二)含有政治意义的姓名

唐闺臣的姓名含有明显的政治意义。唐闺臣原名唐小山，是百花仙子在人间的化身。百花仙子原来修行于蓬莱山薄命岩的红颜洞内，因花开非时，犯了天条，被谪降人间。百花仙子作为百花之主，代表着百花，所以其姓名是作者精心设置的，用以隐喻百位才女的特点和原本面目。正如书中所言“将产时异香满室，……三日之中，时刻变化，竟有百种香气。……未生之前，林氏梦登五彩峭壁，醒来即生此女，所以取名小山”[5]。“百种香气”暗示百花，“五彩”亦暗指五彩缤纷的百花，“峭壁”暗示百花修行的蓬莱山，“小”暗指人间的小蓬莱。因此，“小山”点明从花仙子到人间才女的因缘[6]。译者译为“Little Hill”在形式上和意义上与汉语姓名较为接近，通过译文上下文的语境推敲，英语读者亦可体会“Little Hill”的隐喻。“反周复唐”是《镜花缘》明面上的主题，作者借唐敖之口，让“唐小山”改名“唐闺臣”，呼应故事主题，预示情节的发展。译者没有拘泥于“姓+名”的形式，而是将其译为“Daughter of Tang”，一则表示她的特殊身份——百花之主，二则可以直接传递姓名的政治意义——唐朝闺中之臣。理解唐小山和唐闺臣的姓名隐喻的故事背景和上下文语境在译文中较为完整地呈现。

(三)家族姓名和突显才女特色的姓名

才女榜上包含九个家族的女儿：孟家、卞家、董家、宰家、掌家、文家、蒋家、吕家、章家，共41人。另外有文家六媳、章家十媳。因此，带有家族标志的共占57人。这些带有家族标志的姓名，林太乙基本上在译文名字上保留了同一个字，以此来体现其家族性质，例如，卞家七女皆取名云，译为Pien …… Cloud；孟家八女皆取名芝，译为Meng……Mushroom。英语读者根据小说上下文语境，亦能明白这些姓名所体现的家族关系。

通过姓名显示特殊出身的，其中阴若花(Yin Flowerlike)和枝兰音(Chih Melody Orchid)尤为典型。阴若花是牡丹仙子在人间的化身、女儿国世子、百才女第二号人物。百花仙子名为唐闺臣，隐喻政治意义，牡丹仙子名为阴若花，隐喻百才女花仙子身份。阴者，女也，暗指女性和女儿国；若花二字更是与花相呼应，译为flowerlike，甚妙，但是Yin和汉语的“阴”意境相差甚远。西方读者可能听说过或者简单了解过中国的阴阳文化，但是，在此处，如果没有译者特别提醒，英语读者很难联想到Yin为阴，更难以体会“阴”的深层用意。译者在译文中并没有补偿展现Yin Flowerlike深层含义的语境。

枝兰音这个姓名也颇具特色。作者笔下的歧舌国人舌尖分做两个，像一把剪刀，他们最喜音乐，视音韵学为国宝，不传外人。兰音，可指美妙的音乐，译为Melody Orchid，可圈可点。英语读者对Melody Orchid产生的联想，与汉语读者对兰音产生的联想是比较接近的。但是Chih体现不出枝的巧思。枝，歧也，暗示她是歧舌国人，也具有舌头分叉的特点。Chih纯粹就是姓。译者在此处也无意向英语读者传递“枝”姓的隐喻。

三、目的论视域下的语境补偿

目的论认为，翻译领域可能存在三种目的：翻译过程中译者的基本目的、目标语环境下译文的交际目的、选择某种翻译策略或者翻译程序的目的。翻译目的决定翻译行为、决定合适的翻译(adequate translation)需要什么形式的对等。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是原文真正的接受者，然后按照其对目标语读者的需求、期盼、已有的知识等的设想将原文提供的信息传达给他们。然而，源语读者和目标语读者分属于不同的文化和语言区域，所以，译者的设想不同于源语文本作者的设想。因此，译者不可能提供与源语文本同类等量的信息[7]。译者选择哪些信息传递给目标语读者、选择何种翻译策略，主要取决于翻译目的。

人们在面对面的交谈时，有共同的语境，而写作与阅读的语境却是分离的[8]。作者创作时有特定的作者语境，现在的源语读者阅读时也有自己的读者语境，这两种语境存在直线式的时空间隔，但是有历史文化的传承，因此源语读者可以根据自身的大文化语境和作品的文学语境来理解原文。译者对原文的解读和翻译也存在译者语境。目标语读者在阅读译文时，存在目标语读者语境。目标语读者需要通过译者这个桥梁与作者交流，因此，目标语读者与作者存在三角式的时空间隔，同时缺失了相应的历史文化语境。原文与译文在语言上的差异，也会造成一定的文学语境的缺失。根据翻译目的论，对缺失的语境是否做出补偿，以及做到何种程度的补偿，由译者作出选择，而决定译者策略的是翻译目的。

《镜花缘》才女姓名中，有些姓名通过直译或者意译，可以使英译姓名和汉语姓名在形式上和意义上达到基本一致，如唐闺臣。有些姓名通过直译或者意译的方法，无法较为完整地在语境缺失的译文中展示姓名所承载的丰富信息，例如表现作者创作意图的十个姓名，突显才女特色的阴若花和枝兰音。对于此类姓名的处理，译者至少有两种选择：通过加注等方式补偿缺失的语境或者对缺失的语境不作补偿。林太乙主要选择了后者。这一选择主要是由翻译目的决定。林太乙在译序中说道，她接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委托，努力译出一个能吸引西方普通读者的译本[5]。可见其《镜花缘》译本目的是保留原作的精华和趣味性，以吸引西方普通读者。因此，译者选择的策略是“化繁为简、顺其自然”。假如翻译目的是为西方学者提供研究姓名隐喻的译文，译者的策略就大相径庭，应该尽最大的努力将理解姓名所需要的语境转移到译文中，如此，呈现出来的也将会是另一种风格的译本。

四、结语

文学作品包括文本、生成文本的语境和文本所产生的语境。对文学作品的解读会受到生成它的语境和它所生成的语境的制约，也会受到新的语境的影响。在翻译的过程中，有些语境可通过上下文的构建在译文中再现，有些语境则不可避免地会有某种程度的丢失，例如文化语境。语境的缺失意味着译文的信息缺失。对于缺失的语境应该采取何种策略，各执一词。本文认为从目的论的视角探索解决问题的途径，在翻译目的的统筹下，对缺失的语境作适度的补偿，寻求合适的翻译。

[1]吴昊．国内文学语境研究综述[J]．南京社会科学，2008，(6)：76-82.

[2]韩加明．试论语境的范围和作用[J]．杭州大学学报，1997,27(4)：62-66.

[3]崔校平．英语词汇与西方文化[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113.

[4]铁徽．试论《镜花缘》中的百花排名问题[J]．青年与社会：中外教育研究，2011，(10)：41-44.

[5]李汝珍．镜花缘——Flowers in the Mirror[M]．林太乙，译注．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246-247.24.

[6]李剑国，占骁勇．《镜花缘》丛谈[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7-8.

[7]Nord,Christiane. Translating as a purposeful activity: functionalist approaches explained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27-36.

[8]张荣翼．文学与文化语境[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1)：40-45.

【责任编辑：王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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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7)08-0206-04

2017-05-10

曾凤凰(1985-)，女，福建漳州人，助教，主要从事翻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