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经典的论争

2017-09-22 13:31罗绮
文艺生活·下旬刊 2017年8期
关键词:汉学家文学传统

罗绮

摘 要:在2000年出版的《耶鲁:性别与文化》一书的第四辑教学与学术论文中,耶鲁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系教授孙康宜收录了:《“古典”或者“现代”:美国汉学家如何看中国文学》一文。

关键词:中国文学;经典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24-0062-01

文章开篇就指出了美国汉学界在数十年来根深蒂固的偏见:中国古典文学高高在上,而现当代文学则不太受到重视。这种现象直接导致了在大学教育机构和研究机构中,中国现当代文学被挤压到边缘的位置,因此各种教育和研究经费也往往得不到支持和保障。直至90年代才出现部分学者开始积极地争取对中国现当代文学方面研究的地位。是什么原因导致美国汉学界对中国传统的古典文学和现当代文学之间形成这种不平衡的状态?作者称这种不平衡为“传统”与“现代”的畸形对立。进而作者从文化认同、艺术准则以及文学典律三个方面来具体探讨导致这种不平衡状态的原因。

孙康宜引用了周蕾(Rey Chow)在《妇女与中国现代性:东西方之间阅读记》一书中的观点:西方研究者是以“物恋”的方式来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学的。即西方学者认为中国传统文学代表着尚未受到西方文化干预的和影响的,是具有“纯粹”中国性的文学,而这种中国文学的“纯粹性”正是他们所追求和痴迷的。相较而言,她提出了“现代”中国文化是被认为丧失了“纯粹中国性”、被西方霸权“肢解”了的复杂的主体,恰恰因为如此西方学者才形成了这种“古典自足的偏见”。由美国汉学家对中国文学的研究成果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一系列汉学家都将研究方向设定为对中国古代传统文学的研究上。因此不难从这些学者的研究方向中看出西方学者对中国文化研究厚古薄今的态度是在普遍存在的这一事实。

孙康宜指出周蕾对美国汉学界的批判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但是自己更愿意从客观的立场针对“古典”和“现代”之间的对立做进一步的探讨。

首先她阐明自己的观点:美国汉学界偏重对中国传统文学的研究,并不完全出于对“他者”的迷恋,也就是周蕾所说的对“纯粹中国性”的追求和痴迷,因为每一种研究目标都可能被“他者化”,而不仅仅只是对中国传统文学的研究是“他者化”的。进而作者指出了真正的关键因素是文学研究本身所强调的经典准则的问题:现当代文学的批评准则还未形成,早期的美国汉学家只能研究传统的经典之作,即《诗经》、《四书》、唐诗宋词、明清小说等传统经典作品。与长期流传下来的古典文学相比,现当代中国文学还尚未进入到经典的行列之中,因而导致了汉学家对中国文学厚古薄今的研究现状。

其实所谓经典准则的问题,就是要解决“什么是经典?”、“怎样的作品能成为经典?”的问题。可是每个人的知识体系和认知结构都不一样,他们对于经典的准则也有着不同的解释和定义。我认为我们在这里应该思考三个问题:第一,厘清经典的概念;第二,探索经典的形成过程;第三,认识经典的本质特征。

刘象愚曾经对经典的中西词源进行考证,经典是从古代汉魏时期指代儒家典籍逐渐扩大至宗教经籍,再到凡一切具有权威、能流传久远并包含真知灼见的典范之作。目前学界对经典的定义仍然没有统一的说法,我认为经典是经过严格反复筛选的权威典范之作。

对经典的定义有初步的认识之后,我们需要了解经典的形成过程、特征以及何种因素影响着一部作品能否成为经典。经典之所以能成為经典必然与其自身内部所具有的丰富的内涵和创新性的特征是分不开的。

除此之外,著名的批评家、学者或者研究机构对作品持肯定还是否定的态度也有巨大的影响。我国古代典籍中的重要思想之所以能够传承下来就是受益于教育机构对人们的教化。在这个过程中原先流传的经典和经过检验、新形成的经典都被大家学习,这一过程不断地重复在历史的长河中最终形成了中国古代经典文学的体系。

孙康宜在文中指出了对经典的典型批评策略是抓住其“政治性”方面的制约和影响来说明经典的形成与奠定。我认为这种“政治性”既包含了政治权力,又纳入了意识形态,是强调两者对一般文学作品在成为经典的过程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施加的影响。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之间,我国的左倾意识形态就对现当代文学走上经典之路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经典被剔除成为非经典,而非经典则被纳入经典之列的事情持续在发生。处于现当代时期的中国对于界定自身的经典作品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文学经典秩序的建立很大程度上受到政治的操纵和干预。这种文学经典体系的解构与重建,以及文学经典秩序的混乱给汉学家认识中国现当代文学经典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文学经典的研究不可能与权利无关,但是我们也不能将文学作品是否被纳入经典全部看作是权力运作的结果。正如孙康宜对周蕾的第一世界西方国家歧视第三世界中国的观点提出了质疑。孙康宜认为若是将美国汉学家对中国现当代文学不重视的原因完全归结到西方文化霸权上的话,就等于放弃作为一个中国人自我批评的职责。而作为中国人我们应该反身自问:是哪些“纯粹”的文学原因使得现当代的文学作品被排斥在经典之外?

将葛兰西文化霸权主义的思想放到孙康宜的文本中去理解,实际上是指文化发展强势的国家对文化发展弱势国家进行文化控制的一种手段。倘若将我国现当代文学无法进入经典作品之列的原因归结到西方文化霸权上也是说不通的。西方文化霸权为何选择将中国古代文学典籍纳入经典之列呢?这些古代典籍本身所包含的思想和观点正是我们所传承下来的思想精髓,他们不但没有反对、排斥典籍中所包含的思想,反倒对其推崇备至,这难道是没有重视中国发展过程中所积淀下来的真正的思想吗?我认为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汉学家在衡量研究对象、研究方向以及研究立场时,一定是经过慎重选择的。他们之所以选择中国古代典籍偏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当代文学的作品还未被纳入经典之列。考虑到从1949年到1966年,再到1976年的这一段时期,中国文学发展历经的动荡和混乱,也就不难想象在这一阶段确立核心经典作品的困难程度了。

此外,美国汉学家对中国传统文学“纯粹”中国性的痴迷恰恰是在告诉我们,古典思想和文学传统对中国文学经典秩序的建立和中国文学“走出去”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那么现当代文学的作品中是否因为缺乏了和古代传统的联系而遭到美国汉学家的冷遇呢?这种与传统的之间的断裂如何能够被重新联系起来?在创作现当代文学作品时,只要作家受到西方文学思想的影响是不是就失去了“纯粹”的中国性呢?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进行深入的思考和研究。

孙康宜选择通过从内部发现自身的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向外部寻求原因,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只有当“我们”自己努力提高文学艺术的准则,现当代中国文学才能真正地经典化,否则一味地指责西方文化霸权、将文学一律视为权力的运作,则会无可避免地走向更大的困境。我同意她的观点,即《孟子》中所谈到的“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已”。外部因素必然会产生影响,但是我们更应该先努力发现自己的问题。假若中国现当代的文学作品都能够按照经典的标准划入到经典之列中,那么又何尝担忧美国汉学家对中国文化厚古薄今的现象在将来会得不到改变呢?

最后文章谈到了中国现当代作家莫言、苏童、北岛等英译作品也由美国主流出版社出版,正处于被时代和人们筛选和鉴定,逐渐走向经典化的过程当中。现当代文学批评活动与准则成型之后,文学作品也将会被不断地发现,并从边缘逐渐走向中心。

参考文献:

[1]洪子诚.中国当代的“文学经典”问题[J].中国比较文学,2003(03).

[2]大卫·达姆罗什.后经典、超经典时代的世界文学[J].中国比较文学,2007(01).

[3]刘象愚.经典、经典性与关于“经典”的论争[J].中国比较文学.2006(02).

[4]查明建.文化操纵与利用:意识形态与翻译文学经典的建构——以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的翻译文学为研究中心[J].中国比较文学,2004(02).

[5]孙晶.葛兰西的文化霸权理论及其质疑[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01(01).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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