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锁(上)

2017-10-10 06:58刘贤纲
火花 2017年2期
关键词:大嫂马达山洞

刘贤纲

母亲的锁(上)

刘贤纲

一个女人,七十四岁时第一次打开老家一个尘封多年的木箱。木箱里全是她母亲的遗物。压箱底的是一把裹着红绸布的铁锁。正是这把铁锁使她九岁时挨了母亲一巴掌,只因她竟敢把铁锁从院门上取下来砸核桃。

“野丫头,你弄坏它了!”

苏:羌族沙朗舞主要是脚下动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除了领头的舞者可以出现单独的摆手、张手及甩手的动作以外,其余的舞者始终手牵手,也就是牵手、并肩、连臂。在场的所有舞者都是手牵着手站立成一排,或者围成一个圆圈。先由男子领唱开始唱歌,当首句唱响后,所有参加舞蹈的人开始踩踏节奏。男子歌唱结束后,女子便紧接着开始唱。每当一首歌唱完后,庞大的舞蹈队便转一个大圆圈。

她永远忘不了母亲一把夺过锁时又惊又疼的表情,好像她用来砸核桃的不是一把锁,而是一个婴孩。

从那以后,一把新锁取代了它,而它,整整消失了六十五年。

拂晓时分,日军占领两狼山,立即兵分两路,一路配合川口联队作战,另一路据守两狼山并开始搜山行动。

“我很快也要死了,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我不是你的亲爹。你亲爹早在七十四年前就死了,那时你还没有出生。他是你大爷亲手杀死的,只因为他夺人之爱。要知道,那时你娘是大名鼎鼎的土匪头子马达山的压寨夫人。这把锁,说来话长……”

傍晚,日军暂停进攻,于两狼山下宿营。十三连孤军奋战,坚守山寨。夕阳早已隐没,硝烟与晚霞久久不散,像一群鲜血淋淋的鸟兽在西天垂死挣扎。战后的短暂沉默令人倍感压抑。山上静如白纸,只待战火写满。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

此时,连长梁金锁的老母亲正在一块山岩下烧水。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了她的眼睛。

母亲:“铁锁!”

没有回应。

母亲:“银锁!”

“小点声!”另一位说,“枪握紧,子弹上膛。我听到里头有动静。”

母亲:“铁锁!”

没有回应。

“肯定是铁锁,你个捣蛋鬼!”

母亲说着,拿拨火棍去眼前一晃,那双手一下子松开,接着响起她二儿子梁银锁的笑声。

“原来又是你个熊孩子,”母亲揉一下眼睛,“我还以为是铁锁呢。”

那个熊孩子倒在满是松针的地上,笑得两腿直蹬:

“娘啊,笑死我啦。在老家,我趁您烧火做饭的功夫蒙您眼睛,蒙一会儿我就嗖地躲起来,然后听您骂小四铁锁那个捣蛋鬼……”

任昌奎今年30多岁,是土生土长的彭水土家族自治县干田村人,大学毕业后,虽然一直在外经商,但家乡一直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做生意积累起一定的资本后,就义无反顾地返乡创业来实现小时候的梦想。故乡的时刻召唤,竭尽全力改变她的落后面貌,是候鸟式返乡人才的家国情怀。

(1)单列“税金及附加”总账科目,并在“业务活动表”中单列“税金及附加”项目,以核算、列示民非组织计提的各项流转税、附加税及其他税费。

母亲说:“你啊,二十多的大男人了,老是没大没小的,鬼子打上门了,还顾得开玩笑。”

“我们打退鬼子三次进攻啦。娘您看,”梁银锁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枪,“我从一个伪军小头目那里抢的,王八盒子,正宗鬼子产。别和我哥说,说了他会没收的。嗯?一股子烤地瓜的味道。”

“两狼山是马达山的老巢,他占山为王那么多年,当然舍不得挪窝。”母亲说,“自从秋天你们收编了马达山的山林队,我心里就一直不踏实。他手下一百多人,枪杆子不比十三连的少,各方势力都拉拢他这个香饽饽,你这个连长他根本就瞧不上眼,小小一个大队长能留住他?就怕以后他和你还会闹别扭。听说他和大土匪刘黑七拜过把子,刘黑七如今可是鬼子的大红人哪,做梦都想把咱们的人抓起来交给鬼子邀功请赏。”

“你啊,馋猫鼻子尖,这是铁锁的。”母亲说,做出争抢的样子,那大孩子突然说道,“我哥来了。”

趁母亲回头看的功夫,他掰下一小块地瓜,连枪一起揣进兜里,一转身消失在山林里。

“银锁负伤了!”母亲对大步过来的大儿子说,“刚才他转身跑掉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他右大腿后头有血……”

“娘,不用担心,估计是一点皮肉伤,包扎一下就好了,他打小就抗造。”连长梁金锁蹲下身,折一根松枝续至壶底,“有个急事和娘商议一下。”

“说吧。”

“我们得到情报:日军一个联队正从东南方向扑来增援,联队长川口神二是我们十三连的老对手伊藤一郎的弟弟,自从伊藤被十三连击毙后川口联队就盯上了我们,狭路相逢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快从两狼山突围出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否则川口联队一到,十三连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我国南海海域的波浪平均周期为4~6 s,选取3~4级海况作为实际工况,选取某海域,根据统计结果,当波浪周期与有效波高的联合分布概率达到极大值时,波浪平均周期约为4.5 s,有效波高约为1.2 m。[13]为在分析中尽可能还原实际工作海况,选取波浪周期T=4.5 s,有效波高H=1.2 m,流速为1.2 m/s的海况作为模拟工作海况。风对于拖曳线列阵的水动力学效应影响不大,故在选取环境因素时未予以考虑。

“今晚就突围吗?”母亲问。

“嗯,再晚就更被动了。这次鬼子一共出动了两万人马,再加上土匪刘黑七的伪军,铁了心要吃掉沂蒙山区的八路军主力。这边根据地的干部群众都转移了,我们也该撤离了。要不是因为马达山那头犟驴,昨天下午连队就撤出去了。”

此时,白天被枪炮惊走的鸟兽纷纷回归山林,不时传来它们鬼鬼祟祟地扰动树木的声响。枯枝败叶簌簌而下。

1.4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7.0统计软件进行处理分析,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s)表示,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用χ2检验。

他皱了皱鼻子,拿拨火棍去壶底火堆里拨拉几下,果然拨出一个皱巴巴的地瓜来。

碱液与HSS结合的束缚胺反应,生成自由胺(MDEA)、水和钠盐,进入电渗析器后,MDEA和水是弱电解质,几乎不发生电离。由于钠盐为强电解质,电离出带正电荷的Na+和带负电荷的X-,在直流电场的作用下,Na+穿过阳膜、X-穿过阴膜分别进入废盐水室,被除盐水带出,进入含盐废水系统,而MDEA和水则留在产品室,最终成为净化后的胺液带出系统。

梁金锁:“刘黑七当了皇协军司令之后,马达山就不和他来往了。这几天看他打鬼子的劲头,我还是相信他是真心抗日的。前日刘黑七派人上山,劝他要么加入皇协军,要么保持中立,同八路军断绝来往,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两狼山的地盘。他拒绝了。”

①根据《全国民用机场布局规范(2020)》,地面交通100千米直线距离(或者1.5小时车程)被用作机场服务范围的标准。

母亲:“就怕他装装样子朝鬼子打几枪,背后瞒着我们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样的土匪你见过的还少吗?”

“我和指导员老何刚才又找他谈了,他说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子很快会杀回来的——总算拍了板,同意今晚和我们一起突围。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娘您猜,他提了个什么条件?”

“不猜,”母亲摇头,“土匪的心思谁能说得准。”

“呵呵,说来可笑,他舍不得两狼山,更舍不得他的压寨夫人。”

单单是想通过新文人流派来实现从传统粉彩人物到现代粉彩人物的转型还是相对困难的,其处境于新文人画相似。新文人画由于转型的失败逐渐衰退。这个时期一些新的流派悄然兴起,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屹立在陶瓷绘画行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画家起初就是师承传统的民间艺术风格,之后也融入了些许现代元素,这部分画家可以称作现代民间粉彩人物瓷画流派。

“压寨夫人?哦,我见过一面,”母亲叹口气,“可惜了,一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老马是今年夏天才把她搞上山的,听说她肚里怀了孩子,不肯随我们一起下山。老马把她藏在一个山洞里。他提出必须给夫人配一个可靠的保镖。他看中了铁锁……”

“不行!”母亲又惊又怒,“亏他想得出!让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去照顾一个孕妇!”

“娘您听我说——老马知道咱家小四是个神枪手,当然,最主要的,这个神枪手是我梁金锁的弟弟,别人他可放心不过。他把自己最心爱的手枪都给了铁锁。”

“铁锁答应了?”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不过,我也向老马提了一个条件。娘您猜——”

“不猜。”母亲说。

母亲看着飞机消失的方向,想起五年前三架飞机轮番轰炸村庄的那个天崩地裂的日子。

“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母亲抽出手,说道,“你是想让你娘和小四一起留在山洞里陪那个压寨夫人吧?不。你娘死也要跟连队一块。连长你放心,我不是累赘,跟得上你们的步子,有枪的话也会开枪打鬼子。好啦,小四的事我听你的,他一个人照顾那个压寨夫人足够了,她又不是马上要生孩子。我得照顾一大群伤病号,他们可离不开我。好,水开了……”

一架飞机擦着树头呼啸而过,丢下一枚炸弹。梁金锁拉母亲卧倒。草木四溅,惊鸟乱飞,炸弹一头扎进山土里……

与T0时点相比,C组在T2和T3时点BP、HR均明显增高,术中及术后各时点VAS评分均升高(P<0.05);与 T0时点相比,D组患者BP、HR在各时点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在T1~T5时点VAS评分升高(P<0.05)。在 T2和 T3时点,D组BP均明显低于C组(P<0.05);在T2时点,D组患者HR明显低于C组(P<0.05)。两组患者各时点VAS评分变化趋势基本相同,但T1~T5时点C组VAS评分明显高于D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两组术后各时点SpO2变化曲线基本重合,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夜色伸出巨掌,抹去晚霞最后一丝余晖,开始君临天下。

“一颗臭弹。”

梁金锁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靠前看了看炸弹赫然凸出的一截尾翼。

“乖乖,它要是爆炸的话咱娘俩可就上天了。鬼子在天上看到您老发火,想吓您一跳。”

“这次突围凶多吉少,”梁金锁握住母亲的一只手,“娘,您七十多的人了,一身病痛,这次就不要再跟着连队奔波了。那个山洞很隐蔽、很安全。只要我们连队一撤,鬼子大部队就会跟上围追堵截……”

“小鬼子狠哪,”母亲说,“那天三架飞机来来回回轰炸了三轮,村里三百零五口大活人一下子没了,你奶奶、你爹、你怀孕的媳妇,还有老三铜锁,都没了,咱家的屋子像受惊的鸟群一样飞走了,院子里起了大火,最后就剩下了一样囫囵东西……”

母亲从怀里摸出那样东西:

“这是咱家锁院门的铁锁,我一直留在身上,像护身符一样。等哪天回老家盖房子还能用上。金锁,你拿着……”

没有爆炸。

深夜,一场寒流袭击了两狼山。月亮像受了惊吓,早早地归隐山下。三两颗星星忽闪忽灭,像匪徒的眼睛冷气森森。

本研究结果显示,TightRope能有效治疗肩锁关节脱位,且临床疗效优于肩锁钩钢板,主要优势体现在肩部疼痛、肩关节外展受限两方面。当然,长期临床疗效尚需进一步研究证实。

凌晨四时,川口联队兵临山下,封死了狼山口。这是十三连向西南方向突围的必经之路。

“它是你娘的心肝宝贝。”女人年过九旬的父亲说。

实验试剂及材质:咪唑啉、季铵盐、酰胺盐、膦酸盐、氨基三亚甲基膦酸、聚天冬氨酸;N80碳钢、825耐腐蚀合金(组分见表1)。

一连两天,搜山行动一无所获。

他们得到的情报是:匪首马达山的压寨夫人及十三连连长梁金锁的弟弟梁铁锁就潜藏于两狼山。

第三天,下起了大雪。伪军队长何德干建议暂停搜山。日军小队长龟井少尉坚持继续搜山。

龟井:“梁铁锁是十三连的狙击手,危害极大,伊藤中佐就死于其枪下。川口大佐有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梁铁锁,不管是死是活。至于那个压寨夫人——最好要活的,有她在手上,马达山不在话下。”

何德干:“我们二百多人拉网式搜索,石头过刀,茅草过火,找到两个山洞,都空无一人……”

龟井:“你们中国人不是说狡兔三窟嘛,肯定还有第三个山洞。何队长,不要延误军令,请立即到山北方向再搜一遍。”

山北地势险要,加上北风呼啸,雪如飞蝗,搜山的日伪军苦不堪言,有三个士兵坠崖身亡。龟井不为所动,一意孤行,不肯收兵。

下午,两个伪兵无意中发现了第三个山洞。

他们两个落在队伍后头,牢骚满腹,本想瞅个机会当逃兵,突然,有个士兵滑了一跤,另一个伸手去拉,不料双双从一处断崖滑落,直降七八米,幸被一堆乱树兜住,命悬一线。像误撞蛛网的飞虫,两人拼死挣扎,终于死里逃生,爬到一处狭窄的平台上。平台上有一块巨大的山岩,山岩下乱木丛生,一个洞口赫然在目。

他们顾不得整理衣冠,立即端起枪支,分立洞口两边。

“老姜,我敢肯定,他们就藏在这个山洞里。”一位说,“咱们撞上狗屎运啦。”

没有回应。

“咱们立功领赏的机会来了,不用当逃兵啦。老姜,咱俩一块朝洞里开枪吧。”

当下计算机对于财务管理工作的影响越来越深,财务工作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依赖于计算机完成的,计算机软件的进步也使得企业的管理与经营更加方便,管理更加有序且成系统,同时也大幅度提高了工作的效率和质量,这就要求着财务人员不能仅仅满足于手头的财务核算工作财务,还要有着一定的综合分析能力以及系统性的管理思维,可以看到数据背后所隐藏的财务信息和价值,能够看到其对企业的意义,为企业日后的经营提供有效判断。仅仅是尽兴核算的传统会计已然不满足当下的时代要求,企业应当积极的将财务会计转型为管理会计,这是必要而且必然的发展趋势。

“不,皇军说了,抓活的。”

“那,咱就一块冲进去。”

“这洞口刚好容一人通过。要不,小姜,你先冲进去,我断后打掩护。”

“嗯,听说有个土八路是神枪手,伊藤就是他一枪巴嘎了的,要是他在里头——”

“他在里头的话早就冲出来了。我敢肯定洞里头就压寨夫人一个人,”老姜满有把握地说,“你小子来桃花运啦,快冲进去办好事吧,我给你守洞口。”

“土匪的老婆不好惹,”小姜摇摇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姜你先冲进去立头功吧。”

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决定还是谁也不进洞为妙。老姜率先朝洞里开了腔:

“快出来,别躲啦,我们八个人知道你们两个在里头!”

“他娘的,再不出来就开枪啦!”另一位拉动枪栓,跟着吼了一嗓,“皇军大部队随后就来!”

他们轮番喊话。

回答他们的只有风雪的嘶叫声。

老姜朝洞里撇了一块石头:

“再不出来,马上就给你们一枚日本手雷尝尝。”

马上,一样东西从洞里飞出来,咚地砸在洞外的草堆里。两人都看清了——一枚手榴弹!天呀,快卧倒……

好,没有爆炸。

两人抬眼看——山洞旁多了一位穿蓝灰色军服的小战士。小战士拾起手榴弹,吹了吹,挂到腰上。他手里还有一支手枪,枪管冲着他俩指指点点。

小战士回到山洞。

“外头怎么啦?”

一个女人的声音。

“没事,大嫂。”

小战士从身上卸下枪械。

“两个搜山的伪兵,瞎猫撞了死老鼠,撞洞口上了。没事了大嫂。”

“你杀了他们?”女人问。

“没有,大嫂。我缴了他们的枪,放了。”

“放了?就不怕他们回去告发?”

“不怕,大嫂。他们本来就是想当逃兵的,与其回去接着给鬼子带路卖命,还不如顺坡下驴回家种地呢。”

“换上马达山,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女人说。

“放心吧大嫂,马大哥这个窝比夜猫子窝还隐蔽,外头又下着大雪,他们连回头路都找不到。”

小战士坐下来,开始翻来覆去地擦拭手中枪,爱不释手:

“德国产的驳壳枪,马大哥送我的。用一颗子弹就能拆解,比鬼子的王八盒子好使。”

“鬼子没停下搜山,”女人说,“看来,他们知道我们藏在山上。”

“那两个伪兵一五一十地都跟我说了,大嫂,”小战士说,“马大哥的队伍里有内奸。”

“我知道内奸是谁。”女人说。

“大嫂,是谁?”小战士吃了一惊。

“一定是那个叫安大锅的土匪。”

“二当家的?”

“对。”

“大嫂就这么肯定?”

“对。”

女人的口气不容置疑:

“他一直不赞成山林队归顺十三连。他也是从刘黑七那里出来的。”

“好家伙。大嫂——”

“停!”

女人蓦地打断小战士的话头: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大嫂大嫂的叫个没完,我姓魏,叫魏蓝,你不愿叫魏蓝就叫我大姐好了。”

“好,大嫂。”

“打嘴!”

“好!”

小战士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打嘴也得叫你大嫂。”

小战士笑了一下,突然严肃起来:

“大嫂你知道吗?我的亲大嫂叫鬼子的飞机炸死了,我的亲侄子还在她肚子里。我没有保护好她。”

魏蓝“哦”了一声。

小战士沉默片刻,愤恨不已,把枪械弄得哗啦作响。

“马大哥临行前说梁铁锁,你知道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护送他嫂夫人的故事吧,我说知道,他说那好,咱们这就结拜为兄弟,我把你嫂子交给你了,她是你的亲大嫂,我说放心吧马大哥,你们好好打鬼子,我一定保护好嫂子,等你回来……”

“够了够了!不要再提你的马大哥了!”魏蓝勃然变色,“你知道吗?他——你的马大哥,是怎么把我搞上山的?”

小战士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眼里怒火闪烁,令人不忍直视。

“强抢民女的土匪!强盗!”她说,“鬼子毁了你全家,马达山毁了我全家,毁了我一辈子!马达山和鬼子一样可恨……”

火盆里的木炭嘶嘶燃烧,魏蓝愤然将一截松木投进火堆,火花四溅。

小战士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枪。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大嫂,”他说,“等马大哥和十三连回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马大哥把他的驳壳枪给了我,我呢,把我最心爱的大刀给了他。他说好兄弟,半个月,最长一个月,我就会背着你这把大刀和梁连长一起杀回两狼山,你们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这辈子就喜欢你嫂子一个,我说放心吧马大哥,我和大嫂一定等你回来……”

“哼,等着吧,”魏蓝冷冷地说,“鬼子布下了天罗地网,队伍里头还有内奸,他们不会回来的……”

“胡说!”梁铁锁霍地起身,“十三连身经百战,个个都是好汉,不会那么轻易给消灭的!十三连一定会杀回来的……”

他激动得说不下去,恶狠狠地看了魏蓝一眼,把头上的帽子一把抓下,捏成一团。

“算啦,我不过说说而已。”魏蓝说,“我愿他们都好好地活着回来,除了那个土匪。你听外头,好像又有什么人来啦。”

“那是风雪声,大嫂。”小战士不为所动,“天要黑了,不会有人来的。大嫂放心好了。”

他戴好帽子,持枪大步出去。

魏蓝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泪光闪闪。

梁铁锁盯着那张纸,像盯着一个不祥之物:

“十三连出事了,对吧?”

那张纸缓缓沉下,魏蓝憋得发红的脸露出来,表情怪异。

“对。他们回不来了。”

“鬼子说的?”

“对。”

“怎么说的?”

他们话不投机,各怀心事,就这样在山洞里别别扭扭地过了七天。

大雪封山,驻扎在山寨上的日伪军终于暂停搜山行动,偶尔派一架飞机去山顶盘旋几圈。

马达山在山洞里储备颇丰,足够两人享用半年。不过,两人在山洞里度日如年,一位巴不得十三连将士们一个不少地立即回来,另一位则恨不能马上得到那个土匪头子一命归西的消息。

第七天傍晚,山顶上又响起飞机马达的轰鸣声。梁铁锁在洞口旁的树丛里捡到一张纸片。

“是鬼子的飞机撒下的,撒了个漫山遍野。”

他把纸交给魏蓝:

“大嫂看看纸上都写了啥?我不识字。”

“鬼子的宣传单。”魏蓝说。

她快速看了一遍。

“上面写了些啥?大嫂念念我听。”

梁铁锁急不可待。

“坏消息。坏透了!”

魏蓝抬纸遮住半张脸。

“我不敢念给你听。这几天山里的乌鸦一直在叫唤……”

“他们说,川口联队在离两狼山五十里的覆船山与十三连狭路相逢,激战三个小时,十三连加上马达山的独立大队共计182人战死,24人被俘,2人负伤逃脱。十三连连长梁金锁身负重伤,饮弹自尽,大队长马达山负隅顽抗,终被击毙……”

“胡说八道!他们还说啥了?”

“还说,奉劝潜藏于两狼山一带的反日分子以此为戒,及时向皇军缴械投降,否则……”

梁铁锁一把扯过宣传单,撕碎,投入火盆。

“小鬼子,鬼才会信你们的屁话!”

他大步出了山洞。

他像野兽一样上树,攀岩,爬行,身子悬空,甚至差点摔下山崖,只是为了把附近能看到的宣传单统统抓到手,然后撕个稀巴烂;一边撕,一边骂,偶尔还呜咽几声。

魏蓝站在洞口,看着这个发了疯的小战士。

终于,小战士累得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在山岩上,大口喘着粗气。

魏蓝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头:

“外头冷,回山洞吧。你说得对,不能相信鬼子的鬼话。”

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

小战士面对白茫茫的山群,一语不发。

一天夜里,山里突然枪声大作。梁铁锁一跃而起,冲出洞外。

半个小时后,他回到山洞。枪声持续了仅半分钟,显然和他朝思暮想的连队无关。

“是鬼子开的枪吧?”魏蓝问。

一条悬挂的毛毯把他们隔开。

“可能是。”小战士说,背靠洞壁,抱枪坐下,“大嫂安心睡吧。没事。”

火盆里木炭烧得正旺,但山洞里依旧阴气森森。他和衣而睡,枕戈待旦。凌晨,他梦见土匪安大锅引领川口联队把一个山谷团团围住。蓦地,飞机、坦克、掷弹筒、山炮、重机枪一齐开火,十三连的兄弟们像被割的玉米杆子一样纷纷倒地,大哥、二哥,还有和他一个排的宋亮,还有马达山,先后中弹身亡……安大锅,这个十恶不赦的叛徒,正把枪口指向他伤痕累累的老母亲……安大锅,你个杂种!我、梁铁锁,此时正居高临下,用德式驳壳枪瞄准了你的大脑瓜;而那个不可一世的川口大佐,也在我的射程之内,你们一块拿命来吧!他首先对准安大锅,扣动扳机——怎么回事?枪没响……再扣动,卡壳了!川口发现了他,冲他举起了王八盒子……砰——子弹正中胸口……而安大锅,正狞笑着把冒着一缕青烟的枪口转向他身旁的女人……

他大汗淋漓,想大喊大叫,却发不出声;一颗子弹扎进胸口,他又抠又挠,喘不上气来。

“你怎么啦?”

女人连声叫他。

他终于把扎进胸口的子弹抓到手里,一下子惊醒过来,抖落了女人为他披在身上的毛毯。

“一颗子弹。”

他脱口而出。

不,不是子弹。是一粒扣子。他在女人的注视下羞愧难当,把扣子捏到手心里。

“你做噩梦了。”

魏蓝说,拾起毛毯,抖掉尘土:

“披上吧,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用。”他起身把毛毯挂回原处。

“你梦见什么啦?”魏蓝问他。

“梦见……忘啦。”

“梦见老家了,是吧?”

“大概是吧。”

他蹲下身,取一根松枝摁进火盆里。

魏蓝:“你老家还有什么人?”

梁铁锁:“没了。”

“全家都在连队里?”

“对。”他说,又补充了一下,“爷爷、奶奶、老爹、三弟、大嫂,全让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了。”

“哦。”魏蓝说。

沉默片刻。

魏蓝:“不想回老家一趟吗?”

“怎么不想?”他说着把冻僵的双手伸到火盆上取暖,眼前蓦然浮现老家可爱的模样,母亲正抱着一捆柴禾从院子走进锅屋里,后头跟着一群米黄色的小鸡……

“人之常情。”魏蓝说,“我经常半夜里哭鼻子,你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

“知道为啥?”

小战士沉默片刻,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

“我的心事很简单,”魏蓝说,“我想家了。我想离开这鬼地方,回老家。”

“我们早晚都会回老家的。”小战士说。

“可我一天也呆不下去了!怎么办?”

她面对小战士蹲下身子,双手伸到火盆上,目光炯炯,若有期待。

小战士从火盆上收回双手。

“我们不会等太长时间的。”他袖手说道,“他们很快会杀回来的。”

“他们回来了,你、你们,都可以抽空回老家了,可是,我呢?”

她咄咄逼人。

“你——”他犹豫了一会儿,回避女人的目光,“你是马大哥的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吧?”她说得十分刺耳,“可我不是嫁来的,是抢来的。他鸡狗不如。你说,我该等这样鸡狗不如的人吗?”

她步步为营,紧追不舍;小战士难以招架,干脆一声不吭。

“你说啊!”魏蓝继续追问。

“是,马大哥以前是土匪,”小战士咳嗽一声,开了腔,“现在,马大哥加入十三连了,是十三连独立大队大队长,跟我们一起打鬼子。我觉得——马大哥这人还是有情有义的。”

“有情有义?”魏蓝冷笑一声,“心狠手辣,狡诈多变,见风使舵,脚踏两只船,有奶就是娘——这是土匪的通病,随时都有可能发作。一旦发作,翻脸不认人,你说的什么情义立刻一钱不值。”

“我相信马大哥不一样。”

“为什么?”

“起码,”小战士吐出一句,“他还是……喜欢你的。”

“唉,原来如此,你也这么想!”

魏蓝发出一声懊恼之叹:

“他喜欢我,所以他就绑架了我,而你,你们呢,也拿我当人质……”

“不,我可没那么想。”小战士脸红了。

“那你怎么想?”

“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你。”

“保护?不如说是看管吧。”

魏蓝起身,嗤地一笑:

“你那天说得好——任务!对,好好完成你马大哥交给你的任务!是不是?”

“大嫂——”

“听我说完!”

魏蓝两手抱在胸前,来回走动,愤激之状溢于言表:

“你是土匪的帮凶,你们都是土匪的帮凶。你们拉他一起抗日,可是,你们都很明白,要是你看不住我,或是放我跑了,他就会跟你们翻脸散伙,接着跑到鬼子那头,成为你们的敌人,是不是?”

“随你怎么说吧,大嫂。”小战士说,又开始摆弄他的驳壳枪了,“我不该那么多废话,惹你生气了。”

“你不仅是帮凶,还是陪绑的。”女人不依不饶,说个不停。

“呵呵,大嫂言重了,”小战士笑了,两手一摊,“大嫂你瞧,没人绑着你,也没人绑着我……”

“总之,”魏蓝没理他的话茬,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和你不过是两颗棋子……”

“什么棋子不棋子的,大嫂想多了。”

小战士说着,打了个哈欠,突然又补上一句:

“反正他们很快会回来的。”

魏蓝最受不了的就是这句话。

“他们要是一直不回来,我们就一直这样等下去?”魏蓝高声说道。

“他们会杀回来的!”小战士也起了高腔。

“他们半个月杀不回来,我们就等半个月。一个月不来,就等一个月。两个月不来,就等两个月。可要是三个月不来呢?四个月不来呢?半年呢?一年呢?我们还要一直……”

“不……”小战士强压怒火,低声下气地说道,“大嫂,求求你,不要说了!你听,外头刮大风了……”

“刮去吧,我还得说两句,”魏蓝继续说,“鬼子还在搜山。你放走的两个伪兵,还有安大锅这个阴险的内奸,不定何时就会带鬼子找到山洞。就算鬼子找不到山洞,我们成天窝在这里,暗无天日,像蜗牛一样,一旦生病连个医生都找不到,白白等死……”

“大嫂饿了吧?”小战士说,把炭火拨旺,“我给你搞点吃的。大嫂想吃烤地瓜还是吃烤土豆?嗯,吃烤地瓜吧。”

魏蓝:“不。吃烤土豆。”

接着又是一连两天,两人无话可说。

夜里,他们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寒风送来野狼的嚎叫声——据说,两狼山上原本生活着两只野狼,有一只不幸被猎人打死,另一只再也无人得见,但冬天,每当山月升起之际,凄厉的北风就会背负一只野狼的悲鸣四处游荡,此时,月光下的两狼山形似两只并肩坐立的野狼,伺机而动。

“听到狼嚎了吗?”

魏蓝突然隔着毛毯发问。

“听到啦。”小战士说。

沉默许久,魏蓝说道:

“昨晚我又梦见爹娘了。要是我求你陪我一块下山,去我的老家看一看再回来,你能答应吧?”

“不,大嫂。”他断然拒绝,口气十分坚决,“我说了,一定得等他们回来。我答应了马大哥的。”

“你放心,”魏蓝一骨碌坐起身,拉开挂毯,“大嫂绝不为难你,也给你一个承诺:我就回去看一眼爹娘,了却一个心事,然后马上随你回来,绝不食言。”

“不。”

小战士避开魏蓝饱含期待的目光,说道:

“山上山下全是鬼子的人,一出山洞就会暴露。”

“我知道有一条去山外的秘密通道。”魏蓝说,“有一次马达山喝醉了酒,说你要走就走吧,我告诉你一条去山外的小路,那儿直通你的老家石河村。他一高兴还领着我沿那条小路一直走到山下。那条路应该离山洞不远,很隐蔽,鬼子不会发现的。”

“不。”小战士坚如磐石,“等大哥他们回来再说。睡吧大嫂。”

“那好,不劳你了。”

魏蓝放下挂毯,一字一句:

“你自个儿在这儿等吧。天一亮我就一个人下山。”

“不行!”

小战士一骨碌爬起来:

“说什么也不行!”

“我早就准备好了。你阻止不了我。”

魏蓝躺下,合上眼睛:

“睡吧小兄弟,我也要迷糊一会儿,天一亮我就走。”

“你一下山就会落到鬼子手里,结果不是更糟?”

“不用你费心。大命交给天,总比坐着等死要好。”

女人的决心毋庸置疑。梁铁锁慌了手脚,一筹莫展。唉,这个女人简直比鬼子还难对付!

最后,他能想到阻止她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用身子堵死洞口。

魏蓝说走就走。不等天亮,她就开始忙碌。

“大嫂,求求你,再等几天……”

小战士惊慌失措,围着她团团乱转,苦苦哀求。

但她决心已定。

她头戴狼皮帽子,身穿虎皮坎肩,脚蹬皮靴,斜背一个褡裢,肩挎一捆绳索,手持一杆步枪,抬脚就走。她看上去不像是个压寨夫人,更像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

看来,用身子堵住洞口是唯一的办法了。

“走开!”

魏蓝对卡在洞口的小战士厉声喝道:

“我数一二三,你不让开,我就开枪。一!”

“大嫂尽管数吧,数一百下我也不会让开。”小战士粗声粗气,“除非大嫂从我尸体上过去。”

魏蓝数到“三”的时候,小战士突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那好,我就给自己一枪。”

魏蓝想把枪口调向自己,无奈步枪太长,横竖不行,她一怒之下,卸下刺刀,搁到脖子上:

“我再数三声,你再不让开,刺刀见红。”

小战士停止呼噜,大惊失色:

“大嫂,千万不要,求求你……”

“让开!”

魏蓝大叫一声。

小战士乖乖地让开,眼看着她迎着朝霞走出山洞。

山洞前面是一段悬崖,须用绳索滑下去。那两个伪兵就是小战士一个一个用绳索吊下去的。魏蓝自有准备,只见她把刺刀横在嘴里咬住,腾手取下绳索,找岩石套牢。

“大嫂你看,这段悬崖少说有十米深,再往下又陡又滑,风又这么大……”

小战士好说歹说,魏蓝一概充耳不闻,只顾埋头作业。

“还有,大嫂,”小战士突然灵机一动,搬出了杀手锏——

“你得为你肚里的孩子着想啊……”

魏蓝似乎受了触动,停下活儿,目光指向小战士;小战士咧嘴笑了笑,为自己点破了这一层感到羞愧,同时又暗暗高兴,期待她因此回心转意。

但,正如一句老掉牙的话所言,他“高兴得有点太早了”。魏蓝突然纵声大笑,笑得刺刀掉下嘴巴,笑得差点滚下悬崖。

“肚里的孩子——马达山那混蛋说的?鬼子的宣传单你信吗?哈哈哈……”

“他们都这么说……”小战士脸红耳赤。

“不错,我一上山就跟马达山说我有个相好,已经和他怀上孩子了,好让那强盗死心,免受非礼。”

“大嫂真聪明。他信吗?”

“我不知道,”魏蓝说,“他一心想要我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压寨夫人,没有强迫过我。就像你我一样,同住一室,毛毯隔开。他还算有点人味。这次他要我跟他一块随队伍走,我坚决不从,为的就是找机会跳出他的手心。”

“落到他手里总比落到鬼子手里要好吧?”

“好不到哪里去。我归心似箭,去意已决。”

绳索的一头已经系好。魏蓝整理一下褡裢和枪支。

“小兄弟,你多保重。再见了。”

她说,拾起绳索的另一头。

突然,她打了个寒战,停止了动作。

“你要干什么?”

她一声惊叫。

小战士站在悬崖上,用那把心爱的德式驳壳枪顶住自己的右太阳穴。

“我数三二一,数到一,大嫂还不回山洞,我就开枪。三!”

“别做傻事!”

魏蓝浑身发抖。

小战士面对朝霞,目光冷酷而坚定。

“二!”

“不——”

“一!”

魏蓝将绳索狠狠一掷,眼里蹦出泪花。

“卑鄙!混蛋!”

她咬牙切齿,一步步走进山洞,悲愤的眼神令小战士不寒而栗、终生难忘。

“卑鄙,混蛋。”她喃喃自语,垂下手,颓然倒地。

整整一个白天,魏蓝坐在挂毯那边一声不吭。沉默塞满山洞,令人窒息。小战士端给她的早饭、午饭、晚饭都被她隔着挂毯扔了出去,碗筷掷地的声响令人心碎。

那天夜里,她突然开了口:

“你多烧点水,我要洗个澡。把火弄旺一点。”

“好,大嫂。”

小战士一连烧开了三壶水。

“大嫂,水好了。”

小战士走出山洞。山月初生。他孤立于山洞外的岩石上,恨不能像野狼一样迎风嚎叫。

蓦然回首,一股呛人的烟气扑面而来——山洞里着火了!

他吓得屁滚尿流,跳下岩石,一头扎进山洞,就像小时候在村头的池塘里扎猛子那样,他一口气扎到洞底,跌跌撞撞、左冲右突,终于摸索到女人,抱出山洞。

“大嫂,大嫂!”他跪下,抱着女人,拼命地又颠又晃,失声痛哭,“不要吓唬我,大嫂!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终于,魏蓝咳嗽一声,睁开眼睛。

“好,大嫂,你活了,活了!”

他欣喜若狂,喜极而泣:

“我就知道你是想再吓我一跳,呵呵。”

他拿手使劲擦着女人脸上的泪水,那泪水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女人的;女人推开他的手,说给他听——

“我要是死在山洞里的话,你的任务照样算是完成了。”

“不,大嫂。我的任务是要你活着。”

他浑身哆嗦,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你一定得活着。不能死。一定得活着。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除非你带我离开山洞。”

“好,大嫂。我带你离开山洞。你不能死。”

“真的?”

“真的大嫂。你真的不能死。”

“不等他们了?”

“不等了,大嫂。你不能死。”

“叫大姐。”

“大姐。你不能死。”

“以后只许叫大姐。”

“好,大姐。你千万不能死。”

“好了,我一时还死不了。”她闭上眼睛,热泪滚滚,“你快去救火吧,粮食要烧光了。”

(未完待续)

(插图: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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