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中的表征空间

黄福奎��

摘 要：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父权制意识形态与维多利亚社会现实之间的制约关系正契合了列斐伏尔的空间思想。通过荒原、山庄及心灵三个空间，探寻《呼啸山庄》中作家是如何运用象征、想象、隐喻等表征方式对父权制意识形态这一空间表征进行颠覆实践，揭示文学地理景观蕴含的意义与作品主题表现的关系。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7.27.081

艾米莉·勃朗特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著名女作家，仅凭生平中的唯一小說《呼啸山庄》就奠定了她在英国文坛和世界文坛的地位。法国思想家列斐伏尔在20世纪中后期的“空间转向”潮流中做出了先驱性贡献。基于马克思实践生产理论，他提出空间生产的重要概念，认为空间是一种社会关系和历史建构。而后，他又提出了空间表征、空间实践和表征空间三个维度的空间辩证法。这三个概念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空间表征代表在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话语和权力，体现着意识形态，具有统治性和历史性。空间实践指生活实践对空间的影响和改造，它产生社会空间。表征空间则指受控的生活空间，既是充满着象征、想象、虚构、隐喻和体验的符号化空间，也是充满着政治和意识形态，充满着相互纠结着的真实与想象的内容，充满着资本主义、种族主义、父权制，充满着具体的空间实践活动的空间。代表话语和权力的空间表征规训空间实践也影响表征空间，三者共同影响社会空间”。

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父权制意识形态与维多利亚社会现实之间的制约关系正契合了列斐伏尔的空间思想。本文旨在通过荒原、山庄及心灵三个空间，探寻《呼啸山庄》中作家是如何运用象征、想象、隐喻等表征方式对父权制意识形态这一空间表征进行颠覆实践，揭示文学地理景观蕴含的意义与作品主题表现的关系。

1 呼啸的荒原——自然空间

小说所讲的故事背景是一片风呼雨啸的荒原，这里是希斯克利夫每逢郁闷时释放压抑的地方，是凯瑟琳和他幼时骑马、奔跑、漫步、嬉戏的乐园，也是他们日后互生爱意、坠入爱河的伊甸园，更是他们化作尘土归于斯、相依相伴的天堂。无独有偶，艾米莉短暂的三十年（1818-1848）时光几乎都是在英国约克郡一山区小镇桑顿的荒原环境中度过的。荒原赋予她生命和想象，她寄予荒原以自由之向往、命运之反抗、爱情之追求、人性之失望和世态之悲凉。她笔下的凯瑟琳也钟情于这片辽阔的荒原：在那个女孩大笑一声都会被面壁罚站的维多利亚时代，凯瑟琳却敢和肤色黝黑的“野孩子”希斯克利夫一同在这自由之地奔跑、追逐。就连她的安葬之地，“既不是在教堂里林敦家族的墓碑下面，也不在教堂外她自家亲人的墓旁，而是在紧靠荒原的那个斜坡上”。他们的下一代也继承了对这片诗意栖居之地的好感，具有“荒原情结”：在炎炎七月，小希斯克利夫最想从早到晚躺在荒原的草地上，看蜜蜂花丛飞舞，听百灵鸟引吭高歌；而小凯西只愿坐在簌簌作响的绿树上，望云卷云舒，看草浪滚滚，听百鸟啼鸣……这片荒原的天气，变幻无常，时晴时雨，正像凯瑟琳善变的性格。这片大地常被朦朦胧胧的雾霭笼罩，恰似小说中扑朔迷离的人物关系。这片空旷的荒原久久回荡着一曲爱恨情仇的悲壮之歌，长眠于这片安宁大地下的人却并不安宁。

2 矛盾的山庄——生活空间

小说所讲的故事主要发生在两个矛盾丛生的山庄——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呼啸山庄是厌世者的天堂，狂暴野蛮的象征。“狭窄的窗子深深地嵌在墙里，墙角都砌有凸出的大石块保护着”。厨房不在“正屋”，阁楼屋子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把椅子，一口衣柜，一个大橡木柜，柜子顶部的几个方洞即为窗子”房内阴冷，光线昏暗，日后还成了希斯克利夫囚禁和迫害伊莎贝拉的地方，这种建筑布局像极了监狱。监狱的空间秩序是规训主体权力运作的模式建构，而这种黑暗的封闭空间是“荒原之子”希斯克利夫疯狂报复、施展淫威的人间地狱。画眉山庄的建筑格局呈园林式特征，其内部温暖、明亮、娴静、高雅，是现代文明的象征。迈克·克朗认为，这种上层社会的景观特征是排他和对抗。连希斯克利夫都感慨道，自己来到了天堂，注定他与此格格不入。“一个漂亮辉煌的地方，铺着腥红色的地毯，桌椅也都有腥红色的套子，纯白的天花板镶着金边，一大堆玻璃坠子系着银链子从天花板中间吊下来，许多光线柔和的小蜡烛照得它闪闪发光”。凯瑟琳在此养伤五个星期后，也变得端庄、淑雅。虽然哈里顿和小凯西继承了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的产业，并选择画眉山庄来安居乐业，狂暴终被文明取代，但是此时的呼啸山庄已荒凉凋敝、破败不堪。这充分说明：人类的文明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野蛮始终摧残和冲击着文明。物质文明表面繁盛的外壳下，隐藏着缺失的人性和虚荣的精神世界。

3 迷失的心灵——心理空间

该小说中人物心灵的迷失，为复仇和悲剧埋下了种子。凯瑟琳单纯、善良、任性、无知，觉得林敦年轻、帅气、富有、爱她，便决定以身相许。她始终觉得自己嫁给林敦是为了希斯克利夫不受哥哥亨德利的欺负，同时又认为若嫁给一个“粗野的小坏蛋”便会降低自己恩肖家族上层社会的身份。尽管她辩解道，“自己对林敦的爱就像随季节变化的林中树叶，而对希斯克利夫的爱恰似恒久不变的岩石”。但是，她嫁给林敦的消息犹如一把利刃刺痛了希斯克利夫的心，受伤的自尊心换来的是满腔怨愤。值得注意的是，在维多利亚时代，女性无正当工作和其他经济收入来源，嫁作人妇、相夫教子基本上是唯一的出路。由此看来，我们应投之以怜悯和理解，而非过分苛责。而希斯克利夫的疯狂报复方式主要是物质占有和精神摧残。他迫使亨德利赌博败家，霸占呼啸山庄。他诱使伊莎贝拉随他私奔，婚后却被他囚禁虐待，以泄私愤。他还剥夺哈里顿受教育的机会，旨在将其培养成粗鄙之人。呼啸山庄的荒凉是由人们心灵的迷失和人性的荒原造成的，也是由身份等级第一、物质金钱至上的时代导致的。令人欣慰的是，希斯克利夫最终成全哈里顿和小凯西，人性得到复苏，荒原出现曙光。

4 结语

艾米莉的创作活动与其成长环境密不可分，其笔下的文学地理景观不仅有自然属性，还有社会意义。呼啸的荒原不仅是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自然空间，也是向往自由、反抗命运、追求爱情的精神空间。矛盾丛生的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象征着野蛮和文明，但文明之路并非一帆风顺，野蛮始终摧残和冲击着文明。物质文明表面繁盛的外壳下，隐藏着缺失的人性和虚荣的精神世界。呼啸山庄的荒凉是由人们心灵的迷失和人性的荒原造成的，也是由身份等级第一、物质金钱至上的时代导致的。

参考文献

[1]艾米莉·勃朗特. 呼啸山庄[M].宋兆霖译. 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2.

[2]迈克·克朗. 文化地理学[M]. 杨淑华，宋慧敏译. 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

[3]蒋贤萍. 荒原的悲歌——从艾米莉·勃朗特的成长环境及个性特征看《呼啸山庄》的创作[J]. 鄂州大学学报，2015，（01）：5254.

[4]黄福奎. 《呼啸山庄》中的地名和人名寓意解析[J]. 黑龙江生态工程职业学院学报，2016，（05）：142143.

[5]吴冶平. 空间理论与文学的再现[M].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8.

[6]谢纳. 空间生产与文化表征：空间转向视阈中的文学研究[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