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有孤岛系浮舟

2017-10-23 08:19水生烟
南风 2017年10期
关键词:小表妹

水生烟

我想,感情中的孤岛应是确实存在。如立锥般,只能容纳两人相拥而立,否则总有落水。

1

事实上陈晞是个脑洞大到无底的姑娘。

周一上午十点,我正在会议室聆听主管教诲,陈晞打来电话,我拿着手机快步出门,刚在走廊里接通电话,她急火火的声音就灌满了我的耳朵:“还记得殷素素和张翠山吗?”

我愣一愣神的工夫,她告诉我,就在刚才她问了许攸宁同样的问题。

上午九点半的游乐场门口,陈晞拉着外地来度假的小表妹的手,遇见了一群男女中间的许攸宁。他187公分的身高鹤立鸡群般,想让她看不见也难。只是这也没什么,毕竟是一群人结伴出来玩,重点是他身旁的女孩子,披散着长头发,趿拉着小凉拖,正仰头举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向他嘴边送。陈晞尚来不及分辨他脸上的表情,应许或是拒绝,只两个人的距离和造型已经让她的心防全线溃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太喜欢的东西,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抢夺,何况意欲当众喂食。

陈晞有一个梦想,就是在夕阳西下的黄昏,最好是绿树光影隐约的公园门口,和许攸宁两个人,咬着同一个棉花糖,草莓、甜橙、冰淇淋,口味不拘,一边咬,一边相视微笑,他会伸出手替她擦一擦嘴角。棉花糖渐渐变小,两个人再同时凑上去咬时,便有了一个棉花糖味道的亲吻。黄桃、芒果、红荔枝,怎样都好。

可是,昨晚陈晞发微信约他一起带小表妹出去玩时,他并没有说明缘由,只说:改天吧。

“噢”陈晞回了一个字,可是这一个字里显然包含太多情绪。许攸宁可能不懂,因为他没再说话,像鱼潜入深海一般,没了踪迹。陈晞的手机屏幕暗了,摁亮,亮了又暗,他没有再回复。

那是陈晞和许攸宁确定男女朋友关系的第七天。

第八天,也就是刚才,在人群中间,陈晞松开拉着小表妹的手,径直走到了许攸宁面前,眼光灼灼地仰头看着他,问:“你知道殷素素和张翠山吗?”

许攸宁微微拧起眉头,显然一时想不起,他身旁的男生低声嘀咕一句:“网红?哪位主播的名字?”

许攸宁看着面前的姑娘,她的额角、鼻翼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左边眼尾有着一粒小小黑痣。她仰着头,唇瓣微启,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对她表白的那天夜里,她印在自己脸颊上的亲吻,轻软而快速。他其实很想回应,却只是笑着坐在那里,微微侧过脸,看她笑容蔓延了一整张脸。他怕冒然仓促,会让她感觉轻浮。

那样的小心翼翼、进退拿捏,辗转反侧又思绪万千,余生漫漫,他珍惜又忐忑不已。这样的情绪,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表露一二。

他没想到会在游乐场门口遇见她。昨天的微信里,她并不曾提起。这一时他又委实责怪自己,当时为何不如实相告。他当然深谙自己心理,不过是同行的人中,有一位屡次向他表示好感的姑娘,他怕陈晞多想。

可是现在想到这些明显为时过晚。他还来不及去想她提出的问题——关于张翠山和殷素素,她已经跺跺脚跑开了。

一对情侣正下了出租车,不待车门关上,她已经利落地钻了进去,车子旋即开走。许攸宁来不及阻拦,眼前只见小女孩的身影,大步跑向出租车停靠过的地方,跺脚大哭。

陈晞只顾着宣泄自己的情绪了,忘了这次出行的目的,倒将小表妹丢在了这里。

许攸宁打她的手机,无人接听,再打,仍旧不肯接。无奈之下,他只能走到小表妹面前,蹲下身给她看手机里自己和陈晞的合照,费劲地对她解释:“呃,这样,我是她的男朋友,”他指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她现在不接我电话,我先陪你等一会儿,好不好?”

可惜小女孩对他显然殊无好感,大哭不停,汗水泪水抹了整张脸。许攸宁无力抚额时,才发觉自己的汗水早沿着发际线流进了脖子里。他蹲在小表妹身前,而她兀自跺脚大哭,阳光升到了头顶,热辣辣漫洒。人群渐渐围拢,问询、猜测、指责,他的同伴试图想要对围观群众解释,却被质疑:“团伙作案吧?”

先前想要喂许攸宁吃棉花糖的江淼站在一旁,涨红了脸,就有同伴看了她的脸色,对着许攸宁阴阳怪气:“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这年头媳妇儿不好找,你倒一人占了俩名额。”

陈晞拨开人群冲进来时,偏偏不巧把这句话收在耳底,她搂住跳脚拥抱她的小表妹,冲着许攸宁就是一声吼:“我们分手了!”

许攸宁正接收着质疑、误解、指责,所有的委屈不快,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到达顶点,无法抑制时便也是一嗓子:“分手就分手!”

陈晞和许攸宁,在相恋的第八天,一拍两散。

2

我当然记得殷素素与张翠山,我有一整套的《金庸全集》。但我不确定许攸宁是否知道。即使知道,又是否会了解陈晞如此这般问话的缘由。

《倚天屠龙记》中,殷素素为夺屠龙刀,与武当弟子俞岱岩结下梁子,间接致其残废。师弟张翠山为追查此事,得以结识殷素素,两人情愫暗生。姻缘巧合间,同往冰火島。孤岛之上,远离尘世,命悬一线间,萌发许久的爱恋破冰生长,甘愿抛却前尘旧怨不谈,堆土为灶、烧陶作碗,竟度过了美满十年。

知乎上曾有一个问题:殷素素与张翠山冰火岛十年,为什么只养育了张无忌一个孩儿?网友的回答花样百出,我曾乐不可支地发了链接给陈晞看,陈晞两眼放光地跟我说,她也想裹挟了那人上岛,漫漫余生再不归来。

“孤岛式的爱情,你确定?”我问她,“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也没有香草冰淇淋?”

“确定。”她说。

所谓爱情,有时候像是一腔孤勇,又像执念,难以定义促狭或宽宏。

3

那天,陈晞带着小表妹从春熙路一直吃到了夜幕降临后的小吃街,还去童装商城给她拎回了一条公主裙,在得到小表妹信誓旦旦的绝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报告家长的允诺之后,她们终于在夜灯亮起时坐上了返家的出租车。

望着车窗外流动的光景,难过和悔意细细密密地从心底爬了上来。是的,难过和后悔。她后悔了,她觉得当她见到许攸宁时,不管他和谁在一起,她都应该笑着走过去,说:“嗨!”endprint

不管他如何应答,她都应该保持自我的优雅。她忽然觉得,是自己推开了他。在好不容易的靠近之后,又推开了他,莽撞而大力的。

可是陈晞高估了一个孩子保守秘密的能力。在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陈妈妈毫不委婉地表达了要见许攸宁一面的愿望,这让陈晞瞪圆了原本就大的眼睛,“没搞错吧?”

想看女儿的男朋友无可厚非,可你听说过谁强烈要求想看女儿已经分了手的男朋友的?而且还是刚刚分手的。可是陈妈妈振振有词:“我得知道你的审美标准啊,不然以后怎么给你物色男友?”

理由似乎无懈可击,可是这样的理由注定约不到许攸宁。陈晞想了想,忽然心中壮烈莫名,既然一样东西属于自己时都未必是自己的,那么不属于自己时一定会是别人的。这样一想,她觉得立刻、马上、现在就必须行动起来了,以把后一种可能稳稳扼杀。只是,刚刚吵架闹分手之后,要怎么搭讪才不失气势又不显得尴尬?微信里卖个萌?朋友圈里暗搓搓表达个悔意?还是打个电话说:我喜欢你呀!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在意?

思忖半天,陈晞觉得所有这些,都比不上直接站在他面前,哪怕说一句旁人早说滥了的台词:是第一次喜欢人,还没有经验,请多关照。

陈晞设想了许攸宁听见这句话之后的反应,笑、冷漠或者抽身离去,种种可能纠缠在一起,最烂结果是分手。既然喜欢,干嘛不争取?人生短短几十年,其中二十多年已然与他错过,以后的时光不想再蹉跎。

陈晞去找许攸宁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他租住的一居室锁着门,敲了好久也没人开。陈晞在楼梯口坐下。感应灯亮了又灭。陈晞垂着头,将白天发生的事又在脑海中筛了一遍,也想到了当时许攸宁会有的难堪。

泪水落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陈晞吸鼻子的声音让感应灯重新亮起。她给他发了条信息:对不起。

等了许久,不见回复。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将近午夜,走廊里的感应灯重又亮起,拖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晞站起身,脚步渐近,她站在高处,看见相拥相偎的两个人露出头来。他的半个身子几乎全倚靠在女生身上,脑袋低低垂下,枕在她发顶。似是醉了酒,又似是倾心全情。陈晞下意识地后退、后退,直退进墙壁拐角,看他们两人渐渐走来,女生因为负担他身体的重量而气息沉重。“慢点,”她喘息着说:“天呀,怎么这么重。”近乎呢喃的声音在暗夜的走廊里如扩声般响亮又暧昧。

他们站在房门前,她伸出手,在他的衣袋里掏摸钥匙。开门,进屋,房门咣当一声,一切重归寂静。

夜里打不到车,陈晞跑出去老远顾不得擦一把脸上不知不觉掉下的泪水。酒吧夜店聚集的巷口,有几个蓬松着彩色头发的青年对着她吹口哨,她只是一路向前跑,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急促,含着哭腔。那个亚麻色头发的男孩笑着向她迎面走来时,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下意识地便将手里握着的手机砸了过去。

没砸中目标物,却脆响一声落地。陈晞顾不得手机,只是一径向前跑,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哭声。心里忽然就想,如果不跟许许闹别扭就好了啊!看电影、吃宵夜,做什么不好?两个人明明是相爱的呀,却哪里会错了意,给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4

许攸宁看到陈晞深夜里发来的信息时,已经是早上七点。

昨夜大醉,难过、迷离之际,却也想清楚了许多。他没想与她分手,换位思考时也知道如果自己撞见她与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有着类似喂食的举止,说不定也会当场咆哮。

不待看见她发过来的“对不起”,其实他已经原谅她了。只是他打电话给她时,却接收到了无法接通的讯息。

许攸宁起身,洗澡、换衣,一切收拾停当后出门,边锁门边再次拨打她的号码,仍旧是无法接通。挂断电话的瞬间,微信提示音极短地嘀了一声,点开,却是江淼发来的的消息:醒了?还好吗?记得吃早饭。

他没有回复,快速登录邮箱,边走边查阅未读工作邮件。新的一天,新的一周伊始,除了情感,他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忙。他所在的上市公司人才济济,后浪推着前浪,稍不留神便会被拍在沙滩上。

5

许攸宁认得陈晞,是在三年前。彼时他身边的姑娘有着系花美誉,175公分的身高与他站在一起看起来相得益彰。似乎自然而然地便在一起了。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恋爱,合了又分,也因为那么优秀的那个人就在面前。这样说似乎有点残酷,但有时候一场情感的起始未尝没有孤单作祟。

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他的内向孤傲被她解读为冷酷傲娇,长得好看的女孩子都被惯坏啦,她们习惯被身边的男孩围着打转,揣摩心意,按照眼色行事,因此许攸宁平日里的冷淡不肯多言,反倒让系花多生了一份关注之心,征服欲蠢蠢欲动。

三番两次的偶遇,衍生出默契的对视微笑,接着相约着吃几次饭,说不上是谁主动,就牵了手,然后拥抱,水到渠成时献出初吻。

两人都很忙碌,参加各自的社团,应付各种考级测试,有着不同的朋友圈。许攸宁始终感觉两人的关系淡然又相系,縱然他隐约觉得两人之间似乎缺了那么一丝浓酽和甜腻,像是提早进入了那种共同生活了三十年的平淡,但某一时他以为这也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大三时,陈晞入校。系花所在的戏剧社里,她是初入团的小编剧。许攸宁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她拿着反复修改多次的剧本来找系花。她叫她师姐,声音有些怯怯,大眼睛黑亮中如有水意。

陈晞第二次来送剧本时,系花外出未归,便让许攸宁替她拿一下。是冬天午后,陈晞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头上戴着顶红色毛线帽,黑色窄脚裤塞在狼青色雪地靴里,特别的可爱。许攸宁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怔忪了一下,方才在脑海中搜索出了这个词语。像是为了掩饰心里的莫名慌乱,他忽然想要从台阶上跳跃而下,却脚底一滑差点摔跤,踉跄着奔出去几步方才站稳。

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姑娘就在眼前了,她抿着嘴笑,眨动的大眼睛里有慌张,也有笑意。许攸宁笑起来时,忽然分辨不出自己是因为心慌而差点摔跤,或者是因为差点摔跤而意乱心慌,大冬天里,脊梁上像是有着热蚯蚓在缓缓爬行。午后的冬阳懒洋洋地照在身上,惬意又温暖。面前的姑娘,未施脂粉,两颊绯红。endprint

很久之后,陈晞问许攸宁,喜欢她,是从哪一天开始,许攸宁搔了搔头发,如实回答:“见你的第二面,那个冬天。”

他红着脸的样子,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于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她爱上这个少年,足足三年。三年里,她不肯叫他师哥,开玩笑时总是装作忘记他的名字,不过因为在她心里,他有着独有的名号,她叫他,许许。

6

许攸宁与他的系花女友,因为毕业自然而然地分了手。系花去了国外,临走前两人没有哭泣也没有伤害,平静而温和,她说,祝你幸福,他说你也是。无论几多真诚假意,至少他们说出这话时没有磕绊,彼此甚至对视一笑。

许攸宁的心里此时方才生出了一些悲哀,无论对方表现的云淡风轻,或是自己心底的如同送别友人般的轻微伤感,都明确表示着,他们这一段感情,彼此都所托非人了。不是说两个好人就会成就一段好的恋情,也不是说女貌郎才就一定能天雷勾动地火。有时候郎才,偏偏需要能撩动他心的天然呆。

陈晞的模样儿在那一刻跃入了许攸宁的脑海。陈晞升入大二。如果不是刻意相邀,他们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但这时的陈晞像是忽然想起他们的同门师兄妹关系,时常发信息向他求教,虽然她学的医科和他的金融根本风马牛不相及。比如她发给他的信息上说起人体的骨骼,他一般不会马上回复,过十几二十分钟后回她一句旁的话,但即便如此,两人竟也乐在其中。这真是件奇怪的事。

两年间,两人不过见了寥寥几面,但却熟稔得像是不曾分开,因为从不曾断绝沟通,也因为两人可以轻易get到同一个点。

陈晞毕业时,许攸宁刚刚跳槽进入现在这家上市公司,新人入职,一切从头开始。陈晞倒是轻松许多,一毕业就有两家医院向她伸出了橄榄枝,而她选了离许攸宁比较近的那家。

那晚她约了他吃饭。餐厅不大,桌椅也不大,因此两人坐下时,空间距离便显得相当逼仄。闲聊时说起某个app,她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指给他看,手指滑动时,不小心点开微信,他的头像旁边,是花体字专属于他的名字:许许。

他再看向她的目光,便怎么也移不开了。

他告诉她,其实他喜欢她很久了,但是那段失败的感情,令他感觉茫然,也因为她是他的学妹,怕被说成拐卖小孩。

陈晞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有些不讲理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个子矮?”

他慌忙否认,可是她说:“本来就是嘛,学姐1米75,我才1米62,呜呜呜……”

许攸宁有些手忙脚乱,他想起雪地里的那一次,自己一跃之下险些摔跤,竟不由得庆幸此刻是坐在这儿的。陈晞继续不讲理,还推搡着他的肩膀,虽然力气很小,像是隔靴搔痒,她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忘记师姐?你说呀,说呀!”

许攸宁只是拉她的手,在掌心里一下一下用力地捏握,心软得像团稀泥,却又甘之如饴。忽然觉得这才是谈恋爱该有的模样,有些酸、有些甜,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缠夹,“我喜欢你啊。”他说:“我只喜欢你。”

陈晞破涕为笑时,便倾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他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但眼睛里的光彩却蔓延出来,灼烧着两个人的面颊。

“曼妙得不像话!”他说,说在睡前发给她的微信里。

陈晞把脸埋在枕头里,笑了好久好久。

7

作为一位金庸迷,我设想过如果张翠山和殷素素不曾来到冰火岛又会怎样?因为派系纷争而将初始心动扼杀在心底里,或者在中原武林中拼尽全力、超越重重阻拦结合在一起,然后生下张无忌,任他独步武林或平庸一生。

二者显然都会将故事整段垮掉,如此這般的想象,全然多此一举。于小说家而言,父辈纠葛,只为将男主命途凸显。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张翠山的自杀谢罪、殷素素的自刎相随,也因为他们偷取了爱情中最甜美的十年。孤岛十年,说到底亦有耽溺与逃避。而问题终有一日如水枯圆石凸显。

我们终究不可能与谁生活在孤单岛屿。而现世人群,总有生存、男女、各式纠葛。两人相处日久,自然平淡蹉跎,光鲜亮丽有时只展现于旁人眼前。安全感注定只能自予。两性关系的维护,说到底是对自身不断的历练与修复。

然而话虽如此,有哪位姑娘不希望自己的恋人彻头彻尾只爱自己一人,对姹紫嫣红、缤纷色彩全然如同未见呢?除非色盲。然色盲若有一天重见光彩,未尝不会茫然看呆。

我在朋友圈问了一个问题:你会不会希望有一个男人,他对所有人都冷酷、视若无睹,偏对你一个人温存、腻歪,状似花痴?他从头到尾只觉得你美,看别人都像个鬼?

29人点赞,7人回复“嗯嗯嗯”,3人回复“有这种操作?”

男人女人都一样。道理懂了太多,却仍旧纠结羁绊于红尘。

世人无不如此。

8

陈晞与许攸宁分手的第三天,陈晞承认自己度日如年,却不肯主动表达和好的意愿。让她感觉硌心的是江淼,虽然她清楚明白地知道,即使没有江淼,也有李淼、王淼,因为他们并非生活在一座孤岛。

陈晞说:“江淼对许许的好感显而易见,而许许的心是否偶有旁逸斜出则不敢深究。”

这句话说得很客观。谁不会对暗恋自己的那个人心怀宽容,如果偏巧那个人又不是很讨厌的话?我沉默时,陈晞撞撞我的胳膊肘,“是不是?”

我笑一笑,“我只知道你叫他许许时,应该已经消了大半怒气。”

我和陈晞从奶茶店分开,各自离开没多久,我收到她发来的微信:刚刚没好意思开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的心意?又补充一句:别说是我让你问的哦。

我笑起来。

许攸宁清楚知道自己对陈晞的喜欢,也深知不愿与她分手,就像他一直明白江淼对他的好感,以及若与她多作接触陈晞会有的反应。说铤而走险显然有些过了,但男人女人大多有此侥幸。人人都有臆念狂想,自我的舞台之上,台下众人鼓掌,星星眼闪耀,迷醉一片。

许攸宁亦有委屈:“晞晞太任性了,我给她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肯接。”

他不知道她的手机摔坏了,也不知道她的手机为什么会摔坏,那是另一段插曲了。是啊,人生插曲一首首,高亢也有,低沉也有,最怕一句唱错,句句失调离谱。

“去找她啊,”我说:“古人不电话、不网聊,照样漂洋过海去牵那人的手,照样举案齐眉,照样子孙绕膝、千秋万代。”

“我承认我有错在先。”许攸宁想了想回答,“和同事们一起出去玩,应该实话实说,尤其是,随行还有女同事。”

我笑,“这话你应该跟陈晞说。”

“可是,我不信她身边就没有对她有好感的男同学和男同事。”许攸宁说。

我笑着说:“当然,陈晞虽然没有大长腿,但一样肤白貌美。”

许攸宁有些窘,但眼里有着明显的释然。

分手的第五天,他们和好。没有地震海啸,或者车祸癌症,就是想念对方了。她迟疑踌躇时,不知如何表达,后来干脆在朋友圈发了个大哭的表情,而不过两分钟之后,她不停刷屏的手指停在他刚刚更新的动态上——一个“抱抱”的表情包。

电话打过去,振铃一声他便接了。

她说:“我爱你。”

他说:“我也是。”

她拖着鼻音问:“你也是什么?”

“我爱陈晞。”

烂俗至死的桥段,陈晞给我复述时却两眼放光,像是拥有了这世间唯一的奇迹。

又过了几天,他们俩说要请我吃饭,走在路上时,我因为接听电话慢下了步子,落在后面,看见他们握着的两只手摇啊摇,他身高187,她162,摇着摇着,他就把她拽进了怀里。

我在身后,觉得毫无存在感,太过被无视,于是扭身钻进了旁边店铺。

十分钟后,收到陈晞信息:“哪去了?”

“管我,浪你们的去吧。”我笑着回复。

于是她真的没再回复我。

我想,感情中的孤岛应是确实存在。如立锥般,只能容纳两人相拥而立,否则总有落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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