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燕子·花虎

张江洋/文·图

在大山里，有一个小小的村庄，爷爷和孙女就住在这里。

山路上的碎石伴随脚步的节奏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的两边，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杂草。爷爷有一小片农田，但是他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闲暇的时候，爷爷要去农田里看看。燕子如果没有上学，也要跟着去瞧瞧。爷爷说冬天要来了，割些麦草放在这里晾干，好拿回去做柴火。

虽然割麦草对爷孙俩来说是家常便饭，但燕子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一不小心，镰刀就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子。可是燕子似乎习以为常，没有叫喊哭闹，而是默默将伤口含在嘴里减轻疼痛—那里没有创可贴，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这个细微的动作还是被爷爷发觉了。他心疼地拉过燕子的手看了看，说：“嗯？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点。”

时近中午，燕子和爷爷牵着那只名叫花虎的狗准备回家做饭。这是一间平房，门厅里散乱地摆着一些农具。厨房里有一台电磁炉，大概是燕子的爸爸回家时带来的。爷爷平时就用这个烧菜，这样也省去了砍柴生火的麻烦。燕子的工作是去门外打水，水管中的水流不大，打满一桶需要很长时间。花虎总是乖乖待在燕子身旁，它是爸爸带回来的，一直陪着燕子。而燕子，更多的是沉默，就算开口，也是小心翼翼的。燕子的爸爸在新疆，是名水泥工人，一年才回来一次。而妈妈，早已离开了这个家。

燕子提着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进屋。爷爷看着她铆足劲的样子，大概是心疼了，轻声喝道：“你打这么满啊？”

爷爷做好了午饭，是昨天剩下的面片。燕子如往常一样盛了一碗端给坐在炕上（北方一些地区用土坯或砖砌成的睡觉用的长方台，跟烟道相通，下面可以烧火取暖）的奶奶。

照顾奶奶吃完饭后，燕子才端着碗走到门边吃起来。花虎乖乖地趴在边上，地上的空碗是为它准备的。燕子急急吃了一些，把剩下的倒在了花虎碗里。

“你每天都会留一点饭给它吗？”

“嗯。”

“那你自己还能不能吃饱？”

“饱了。”

饭就只有这么多，燕子哪里能吃得饱呢？可是，花虎是她唯一的小伙伴，总不能看着它饿肚子吧。

因为爸爸不能经常回家，房子住得久了，总有些破旧。房顶的裂缝让爷爷很是烦恼。

“下雨的时候会漏吗？”

“这房子

老了，还是会漏的。晚上一下雨，就‘啪啪啪’的。”

“夜里声音很响？”

“嗯。”

闲下来了，燕子拿起一本英语教材开始复习。

“Colin,you are late. 科林，你迟到了。”

“What time is it,Mom ?几点了，妈妈？”

“你念到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想妈妈呀？”

被问到妈妈，燕子明显顿了顿，摇头。

“没有想妈妈？”

“嗯。”

“为什么？”

“她不管我了。”

“那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记得一点点。”

说着，燕子到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妈妈的照片。照片里，燕子还是一个小婴儿，被妈妈抱在手上。

村里的孩子们都笑燕子是没有妈妈的孩子，可燕子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自卑。她乐观、懂事，学习也很好，比那些有妈妈的孩子都要好。

“你就藏在这里啊？这张照片你一直留着？”

“嗯。”

虽然燕子说不想妈妈，可这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

“舍得扔吗？”

燕子摇头，默默地擦着眼泪。虽然妈妈在燕子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但这份骨肉亲情却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现在是国庆，学校放假。但是来访的叔叔阿姨们还是想去燕子上学的地方看看。给燕子扎起了头发，换上新鞋子和新书包。

燕子的学校很新，周围的孩子都被集中到这里上学。可是，燕子再过一年，就要去镇上上初中了。说起这件事，爷爷有些担心和不舍。

“我最操心的就是这孩子上初中了,没人照顾。”

爷爷说着说着，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这个坚强的老人，大概只有在说到宝贝孙女时才会忍不住伤感。而且，如果到了镇上，租房需要钱，烧饭也需要钱，这一个月四百元的生活费无疑会成为家里最大的负担。

贫困，或许是大部分人最大的敌人。而燕子，却将它磨成了坚韧。那尘土飞扬的黄土地作证，那斑驳风化的墙壁作证，那摇摇欲坠的透风的大门亦可作证。燕子，一个普通的留守孩子，总是在悲伤后擦干眼泪，微笑着，以坚强的姿势，让自己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爷爷、燕子、花虎的故事，还在继续。

为什么会有这次行程？

张江洋

浙江省少儿频道资深摄影记者

拍摄者的话

首先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想尽可能地去帮助这些孩子。我现在也帮助了两个小朋友，或许我还可以帮第三个、第四个，但是我帮不了更多的人。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这个想法在心里面一直藏了很久很久。这次的拍摄地，也是我的家乡—甘肃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有很多孩子品学兼优，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可能念完初中后就只能辍学。对很多孩子来说，学习就是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改变自己，甚至整个家庭的命运。所以，我觉得能够帮助他们完成学业，考一所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不仅仅是帮助了他一个人，更是帮助了他的整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