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文论话语反思与中国文论话语建设

2017-10-31 10:48曹顺庆
人民论坛·学术前沿 2017年22期
关键词:话语权

【摘要】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从来就有自己别具特色的学术话语体系。然而,在现当代中国,西方文论在中国成为强势话语,反衬的是中国本土话语的失落和中国文论的失语。如何建设中国当代人文社会科学学术体系和学术话语体系,重建中国文化自信,是当代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重大任务。因此,反思当代西方文论话语的弊端,是真正展开中国与西方文论对话,融入国际话语体系,甚至超越西方文论话语体系,建设中国当代文论话语的一条可行而且必要的路径。当代西方文论话语是中国文论走向国际学术前沿的重要参照系,对其弊端的反思,很可能成为中国文论话语体系建设的助推器,有助于我们更好地把握中国文论话语的基本特征,以及重建适应时代需求的世界性文论话语体系。

【关键词】当代西方文论 话语规则 话语权 中国话语建设

【中图分类号】I0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17.22.015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同样地,文学理论的发展也有其历时性的规律。由于思想和语言氛围的差异,中国和西方在历史上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文学理论体系;它们之间的异质性集中体现在思维方式和言说规则方面,准确地说,就是两者均凭借自身的话语基底营造了一片独特的天地。当今学术界流传的话语(discourse)概念,笔者曾将之界定为:“在一定文化传统和社会历史中形成的思维、言说的基本范畴和基本法则,是一种文化对自身的意义、建构方式的基本设定,它包括了术语概念层、话语规则层和文化架构层由表及里的内容。”(曹顺庆,2001)它的意义已然超越最初的语言学层面,而成为一种普遍存在的权力关系,成为与思想信仰、价值追求、世界观、意识形态和权力關系相交织的术语。话语权是一种具有较强隐蔽性但又无所不在的真实权力,谁熟悉其中的规则,并拥有对“真理”的发言权与书写的权威性,即意味着谁就可以制定规则、维护权威、决定真理、书写历史甚而压制他者。就文学理论而言,同样也有其典型的话语生成和言说规律,纵观其发展脉络,可以发现,任何一种文学理论的发展背后都隐藏着围绕话语权的争夺和相应的话语体系的不断更新。当一种文学传统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扰而断裂,或是对自身文论话语体系的认识不明晰的时候,本土的文论话语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外来话语的冲击。如果一味地引入外来话语而忽视本土话语的特点,就会很容易患上“失语症”,造成学术文化的病态现象。我们须觉察到,西方文论话语被生搬硬套到中国文学之后,也会带来很多问题。各种牵强的挪移和明显的不适应促使我们不得不反思中西文学和文化的差异以及西方文论话语是否有其内在的缺陷。这样辩证的反思可以让我们合理地过滤掉西方话语的偏激成分,建立起超越西方、符合本土语境的新话语。

当代西方文论话语的弊端

西方文论话语的创新性的确有诸多值得学习之处,但也不是尽善尽美的,甚至是存在重大缺陷的。无论是俄国形式主义、英美新批评、现象学、阐释学、接受理论,还是结构主义、解构主义、精神分析理论、后殖民主义、后现代主义、新历史主义、女性主义等,都具有这种鲜明的创新性和偏颇的片面性。“片面的深刻”,正是对西方文论现状的论断。限于篇幅,我们姑且以西方新历史主义的话语特点为例剖析之。

新历史主义的一大核心观点是: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而非信史!按照新历史主义的观点,历史的留存需要依赖文本的书写,历史在时间中行进,文本亦随之而拓展,但是历史文本的建构过程充斥着大量的选择、涂抹、虚构甚至重构;不同时期的书写者基于同一段历史材料又会进行一次次的重构。历史虽是文本要表现的对象,但并不为后者所完全依循,历史的意义在文本的阐发中被广泛地敞开。由此,历史的观念就在这意义的变动不居中获得开放性,历史注定不可能是绝对客观的信史。尽管历史文本会凭借搜集得到的历史材料加以发挥,但是这种发挥和加工与文学文本一样都有很多虚构的成分。历史文本反映的只是书写者当时的时代所认为的历史模样,与真实的历史不免会有出入。新历史主义这一观点,既有重要的创新意义,也有偏激的悖谬弊端。

反观中国传统的历史观,刘勰指出,“纪传为式,编年缀事,文非泛论,按实而书”,反对“述远则诬矫如彼,记近则回邪如此”(《文心雕龙·史传》)的做法。不过,在新历史主义者看来,那只是编纂历史的人们对历史如实书写的一种愿望而已,在历史文本的实际创作过程中,书写者常常要受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有的还受自己的主观情感左右。传统的信史观在新历史主义的质疑下动摇了,新历史主义这一观点,确实可以用来解释一些历史现象。例如,汉代班固说《史记》是“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善,故谓之实录”(《汉书·司马迁传赞》)。也就是说,《史记》所记录的史事,是真实而客观的,没有因个人情感而歪曲史实。作者注重史德,不拘于儒家教义的约束,对史实总是细加考证,秉笔直书,不妄加赞美,也不隐其恶行。真的如此么?事实上,《史记》并非完全的信史:例如,《史记》没有墨子传,这就是个明证。作为“儒墨显学”的墨家,居然《史记》未予立传!这个中原因非常值得探讨。又例如,孔子作《春秋》,同样不是信史,并且有很多孔子自己主观的东西进入史书。晋杜预将孔子编《春秋》的原则归纳为“发传之体有三,为例之情有五”,形成了以“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汙,惩恶而劝善”为典型特征的春秋话语。孔子的春秋笔法并不是纯客观的“述”,诸如“郑伯克段于焉”,明明是“郑公”,孔子却写成“郑伯”,此类主观的论述不少,在所谓“一字寓褒贬”中贯穿了儒家的一套伦理道德规范。看来,历史真的是叙事文本,虚构的成分往往难以避免,内容的扭曲、错漏也是常态。新历史主义的这一观点的确很有创新性,有一定的说服力,但也有不足和弊端。

新历史主义的一大弊端是:意义阐释的无限开放性。语言第一位以及把阐释置于历时性的维度下的认知使意义阐释的可能性被过度地敞开。关于语言和意义的第一性问题是中西文论最根本的异质性所在。西方新历史主义所持的重要观点是:“思想依旧是语言模式的囚徒(thought remains the captive of the linguistic mode)。”(海登·怀特,2004;Hayden White,1973)没有语言,思想就没法把握住栖息在其认知领域的对象的轮廓。语言是能指的符号,其所指的意义世界是无限宽广的,历史文本的书写者与历史档案及过往的历史文本对话的过程是一个意义获取的过程,是一种主观与客观融合的体验。因为所指的不确定性,所以任何一种解释都会带上主观色彩,存在绝对客观的解释的神话也就被打破了。怀特承认:“历史事实是构造出来的,固然,它是以对文献和其他类型的历史遗存的研究为基础的,但尽管如此,它还是构造出来的:它们在文献档案中并非作为已经包装成‘事实的‘资料而出现。”(海登·怀特,2004)凡是基于历史文本的“别解”,哪怕千差万别,都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获得合理性。此外,新历史主义者还受到接受学的启发,他们在寻找意义的过程中重视考量文本的外部因素,认为文本同样还有历史性,不同时期的社会文化语境会赋予文本新的意义成分。时代在变迁,意义阐释也会随之变动。正如有的学者总结的那样,新历史主义认为“历史是一个延伸的文本,文本是一段压缩的历史。历史和文本构成生活世界的一个隐喻。文本是历史的文本,也是历时与共时统一的文本”(朱立元,1997)。由此可见,新历史主义综合了多种学说的思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学研究范式。它虽然无法道出完全真实的历史,却可以提供多维度的历史阐释。但从另外一方面看,它过分强调历史只不过是作者自我塑造历史观念的产物,是意识形态对尘封的僵死的史料进行选择、编织、虚构、阐释和重塑的结果,而忽略了阐释的度以及历史本身的客观规律性。可以说,新历史主义打开了一扇创新的大门,却也打开了一个悖谬的潘多拉盒子:在新历史主义看来,好像历史只是一坨泥土,任凭人们捏来弄去;好像历史是一位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今天穿花衣服,明天穿白衣服。历史真的可以任人乱讲吗?

中国文学史中的话语权争夺

笔者认为,历史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捏来弄去的东西,尽管后人对过去发生的事情的书写和阐释总是带有个人的主观性,会打上当代人的烙印;历史也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有自身的规律,是不以个人的意志改变的。新历史主义把历史的阐释权交由历史书写者,它允许书写者根据时代的特点和个人的主观性书写,承认一千个书写者有一千种历史可能,但卻没有给予历史自身的规律以足够的重视。在总结西方新历史主义的特点和缺憾的基础上,我们认为:历史的书写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在制约着人们书写,制约着历史学家的写作,这个强大的力量就是话语权的操控。任何历史都不可能是作者随心所欲的书写。

笔者认为,一切历史都是话语权控制与斗争的历史。以中国为例,中国文学史就是一部话语权争夺与意识形态控制的历史,由此观点深入探索,可以解除许多学术困惑,甚至是千古疑难问题。例如,自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始,中国古代文学传统的主流就是儒家话语的映照和延伸,其他话语的间歇性凸显之时便是儒家话语权被削弱之时。在中国文学史上,《诗经》是古代文人学习诗歌创作的宝典,《毛诗序》更是将儒家话语嵌入诗歌的创作和鉴赏中,这一经典和序对后世文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毛诗序》将“诗言志”的传统加以发挥,还要求“发乎情”,须“止乎礼义”。诗是用来表达作者之“志和情”,“志”是主要的,“情”为次且要符合礼义规范。为此,《毛诗序》刻意扭曲《关雎》之意以显封建统治者之志、扼制个人私情的做法建立了一套话语,这一标准确立后,历代不断有文人站出来维护其权威,同时也有愈演愈烈的批判。晚清梁启超曾经讥讽《毛诗序》之内容“令人捧腹喷饭之资料不可一二数”,并斥其为“千余年共认为神圣不可侵犯之宝典,真不可思议之怪象矣”(梁启超,1936)。后人的质疑和讥斥实为对这一话语权威的挑战。《诗经》和《毛诗序》另一大影响是确立了四言诗的典范和诗歌文体的至上地位。《诗经》的句式以四言为主,西汉文人取效之,五言诗并不被正统认可。于是才会有刘勰说的“辞人遗翰,莫见五言”(《文心雕龙·明诗》)以及钟嵘所述“词赋竞爽,而吟咏靡闻”(《诗品序》)的现象。非文人不会写五言诗,大抵是专于摹仿四言诗,而不屑于向民间流行的五言诗亲近。待东汉末年礼乐崩坏之时,五言诗创作得到了极大的解放,出现了像《古诗十九首》这样文人创作的精品,并得到了认可和极高的评价:“观其結体散文,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实五言之冠冕也。”(《文心雕龙·明诗》)同样地,《毛诗序》说诗可以“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以及孔子的“兴观群怨”说等,把诗的地位放到了文体金字塔的顶端。其他如词、戏曲、小说等文体虽然得到很多文人的青睐和辩护,但始终未能完全动摇诗的地位,不过它们在不同朝代的兴盛也反映了诗文正统话语权的松动。另外,前文提及的司马迁未在《史记》中给墨子立传,说明《史记》的信度也是可疑的。封建社会撰史的原则是“立义选言,宜依经以树则;劝戒与夺,必附圣以居宗。然后诠评昭整,苛滥不作矣”(《文心雕龙·史传》)。司马迁视“礼乐”为大宗,而墨家重视自然科学技术和工商业发展,推行“非命、节用、节葬、非乐”等非儒甚至反儒思想,若将之记录进《史记》,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样也会遭到朝廷中儒士的肆意攻击。这表面上看是司马迁个人主观意愿使然,实际上依旧是儒家话语潜在操控的结果。

从以上数例可知,儒家话语可谓是主导了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发展。然而,儒家话语独霸的局面在现当代则被彻底颠覆。典型的例子如古代的白话文学被遮蔽,文人写了《金瓶梅》这样优秀的白话小说都不敢署真名;而今,由于话语权的变更,白话诗歌又成为正统,各类现当代文学史教材将当代人创作的文言文学、传统旧体诗词通通拒之门外。今日残缺的中国文学史背后凸现的是一种全面扫除传统文化的“革命”话语权,即凡是打倒中国传统的都是革命的,否则即是反动的。旧小说和旧体诗在革命话语的压抑下成了反动、过时的东西,成了难登现当代文学史殿堂的封杀对象。由此,中国文学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从文言话语霸权转变为白话话语霸权。(《白话话语霸权与文言话语霸权——对中国文学发展史的反思》,《江汉论坛》,2014年第1期)总之,中国文学的承传、嬗变与论争从根本上讲都是围绕话语权展开的,是各种话语此消彼长的一个映照,而不是史学家、文学家或者任何个人所能够完全左右的。以上例子充分说明,历史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有自身的规律,是不以个人的意志改变的。可以说,学术话语权是考察中国文学史最基本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维度,也是纠正西方新历史主义弊端的一个重要的学术观点与话语建构,更是一个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体系的新起点。

中国文论话语在当代的失落与重建

习近平总书记在谈及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问题时指出:“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现在国际舆论格局总体是西强我弱,别人就是信口雌黄,我们也往往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的话语体系还没有建立起来,不少方面还没有话语权,甚至处于‘无语或‘失语状态,我国发展优势和综合实力还没有转化为话语优势。”(中共中央宣传部,2016)此外,习主席于2016年5月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也强调:“发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作用,要注意加强话语体系建设……要善于提炼标识性概念,打造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引导国际学术界展开研究和讨论。”对于中国文学而言,重建中国文论话语就是响应时政号召、符合时代需求的重要任务。

当前的现状是,“失语症”依旧是困扰中国文论多年的症结。笔者1996年于《文艺争鸣》上发表《文论失语症与文化病态》一文,提出了“失语症”这一引起广泛讨论的概念。笔者尖锐地指出,在当代中国,我们之所以没有自己的理论,在国际学界很难发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声音,其基本原因在于我们患上了严重的失语症。“所谓‘失语,并非指现当代文论没有一套话语规则,而是指她没有一套自己的而非别人的话语规则。”(曹顺庆,1996)我们没能依靠自己的话语体系发出声音,于是自然而然地转向西方,借助别人的话语规则来言说我们自身。许多学者在接触到西方文化与文论之后,为其严密的科学性所吸引,禁不住地去努力追随和摹仿,甚至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西方理论在很多人眼里成了放诸四海皆准的普适性理论,曾经流行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用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生搬硬套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例子不胜枚举,还有的学者尝试过用西方的理论来解读和规范中国古代文论。因为认同并依照着这样做的现象很普遍,慢慢地这也就成了习惯,殊不知如果不把西方理论与中国现实的文化土壤相结合而盲目地套用,这会给我们带来更多困惑。我们不仅没能充分理解西方理论的内涵,而且这种邯郸学步的做法反倒会束缚我们的创造力。对西方理论的盲从也会不自觉地贬低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疏远它的结果就是对它的陌生感加剧,渐渐地对中国古代文论的解读能力也随之减弱。文化虚无主义盛行的背后反衬的是文化自信的缺失;文化上自甘卑微,就更不用说去端正文化价值判断和提升理论创造力了。失语症的问题与西方话语的大量引入和我们自身话语的失落有关,这在过去已经凸显,时至今日仍然是一个要害问题。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加快中国文论话语在当代的重建步伐。建立适合我们的文论新话语,我们需要注意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要重视西方理论,谦虚地学习和借鉴西方话语保持生机的经验是中国文论在当代发出声音的一条路径。譬如英语之所以能成为世界语,原因就可以从两个方面看:其一,从19世纪至今两百多年的时间里,英国和美国相继在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多个主要方面处在世界领先地位,强国可以凭借实力来主导世界语言的选择,这是外在原因;其二,英语在由中古英语发展成今天的现代英语的过程中,就一直在不断吸收其他民族的语言和地方性的方言,它的开放性也使其能成为世界上使用最为广泛的语言。英语并不天然等于世界语,它的世界语身份的确立过程实则为英语国家话语权占据中心地位的过程。它的地位的巩固需要经济基础的支撑和政治上层建筑的推导,它内在的包容性又可以带来新鲜的元素以适应时代的需要。外部的强势因素固然重要,语言本身的简单性和逻辑性在向外敞开吸收的过程中得到强化,而且后者显然更为根本。世界上单就简单性或逻辑性而言比英语更好的语言也不少,但是能像英语这样综合此类特点,并得到外部因素的顺势助力的就不多见了。中国文论要获得新生,同样需要保持理论的开放性,不断创造新概念、新范畴。当然,我们在引进及应用西方理论的时候,还要注意它的适用性、异质性及变异性。

第二,要准确把握中国文论话语的基本特征。中国文论提取自中国文学又反过来指导中国文学,是中国文学的元语言。它有自己独特的话语体系,是各种话语斗争、融合的结晶。总体而言,中国文论话语的基本特征有二,即以“无”为核心的意义生成和话语言说方式,例如虚实相生,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以及儒家“春秋话语”的意义建构方式和话语模式。意义的生成方式反映了中国文论的基本特点,是话语规则之所在,它决定了文论话语的言说方式。言说的范畴是话语表层的东西,话语规则才是深层次的。“范疇可能死亡, 而规则仍然存在,规则不会随着范畴的过时而死亡。”(曹顺庆,2008)范畴会因时而异,但规则贯穿于历史长河中。我们今天一个首要的任务就是要梳理出我们自己的话语规则,熟悉它、运用它、建设它、推广它。

如果在不熟悉中国文论话语的基本规则的前提下,盲目地用西方理论的手术刀对中国文论一刀切,那么中国文化与文学理论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无法发挥出它在当今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中的元语言作用。只有当我们掌握了中国文论话语的基本规则再去与西方文论对话的时候,才能真正拥有文化自信去与西方理论平等对话,进而在“求同存异”中取得“异质互补”。我们要善于提炼标识性概念,打造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引导国际学术界展开研究和讨论。对于中国人文社会科学而言,重建中国文论话语体系是顺应时代的潮流、符合时代需求的重大任务,路漫漫而修远,让我们共同努力。

(四川大学比较文学博士生韩周琨对此文亦有贡献)

参考文献

Hayden White, 1973, Metahistory, the historical imagination in nineteenth-century Europe, Baltimore, 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曹顺庆等,2001,《中国古代文论话语》,成都:巴蜀书社。

曹顺庆,1996,《文论失语症与文化病态》,《文艺争鸣》,第2期。

曹顺庆,2008,《中国文论话语及中西文论对话》,《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38卷第1期。

[美]海登·怀特,2004,《元史学:19世纪欧洲的历史想象》,南京:译林出版社。

梁启超,1936,《饮冰室专集之七十二:要籍解题及其读法》,上海:中华书局。

中共中央宣传部,2016,《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2016年版)》,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

朱立元,1997,《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责 编∕樊保玲

Abstract: The broad and profound Chinese culture has its own unique academic discourse system long in the history. However, in contemporary China, the phenomenon of lacking in our own discourse arises under the strong influence of western discourse. It is an urgency to today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to consider the question on how to construct our academic discourse system and regain cultural confidence. Therefore, this article suggests that reflecting on the defects of the discourse of modern literary theory is a necessary way to enter into a dialogue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join the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system, and construct a modern Chinese literary theoretical discourse system which surpasses the western one. Discourse of modern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is of reference value to Chinese literary theory when it goes to the international academic front. Therefore, a reflection on the western theory might help us to better master the essential features of Chinese literary theoretical discourse, and reconstruct a new worldwide discourse system to cope with needs of the times.

Keywords: Modern western literary theory, discourse rules, discourse power, construction of Chinese discou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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