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的歌唱

小封子

我们在别人眼里是两个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卻又固执地想活在自己世界的小孩。齐齐总会不屑地撇撇嘴：“那是他们懦弱。”

谁没有热血过？而我和齐齐就正在热血。我们以为有梦想全世界都会给我们让路，我们会朝着自己的梦想一步一步前进。而现实却没有，它与我们的希望相反而行。就像现在，我们两个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看车水马龙，看汽车扬起的尘埃，却没有一个愿意载身无分文的我们一程。

我突然想起一段话：若是快乐叫作精彩，若是糟糕叫作经历，这都叫青春。我笑着把这句话说给齐齐听，齐齐也笑了。

然后，我和齐齐徒步走了十公里才到我们住的公寓，到家以后感觉整个人都被人拿着手术刀把皮和肉挑开了一样，浑身酸痛得厉害。

我们两个躺在床上。

“齐齐。”

“嗯？”

“你说我们有一天死了会不会也没人发现啊？”

“也许吧。有一天我们被外星人找到了，他们嫉妒我们聪明的大脑，要研究我们，我们誓死不从，最后他们气急败坏，一怒之下去掉了我们的大脑，我们孤独地死在了这里。”

“没了？”

“不，还有呢。我们的故事刚好被对门的摄影机录了下来，人们就翻出我们的歌曲，然后开始缅怀我们。”

“好，有志向的少女，你还有很长一大段路走。但是，我怎么有一种你想多了的赶脚（感觉）。”

“其实，我也有这种赶脚（感觉），人艰不拆，啊啊啊啊……”我一脚把她踹下床，此等孽障不可久留。

我和齐齐都喜欢音乐，是两个标准的梦想型少女，我们租了一个小房子，想让更多的人认可我们、承认我们。

“齐齐，起来吧，该训练了。”

“可可，其实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我觉得我和齐齐会成功的，就凭这股认真劲。

我们两个寻找各种机会，什么面试啊，投信息啊，不敢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总感觉下一次我们就能成功。

又是一家面试，老板略显猥琐，他说我们太老了，没有可塑性了。

嫌我们老，明明刚过18岁的生日呢，就算在古代也不算半老徐娘呢，怎么就老了？

我们总是嘲笑那些碌碌无为的人，但是嘲笑完了，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这样。齐齐摸摸我的头，“宝贝，不会的。尽管你最后变得平庸，但也是一个曾经有过梦想的人，一切不过是一个考验。”我抱着齐齐的头傻笑，“齐齐，你真好。”

我和齐齐就这么热血地活着，每一步都在前进，相信未来，相信自己。而时间啊，就像一个巨大的沼泽，把曾经的我们都吞噬了，留下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甚至还为之害怕的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违背曾经的诺言，却无力改变。

我看着又一次拒绝我们的公司，突然感觉很沮丧，有些烦躁。

我看着齐齐，“要不，算了吧？”

齐齐笑笑，“没事，我们还有机会，一定会有的，一定的。”

“齐齐，你别傻了，都一年了，我们没有可能了，没人要我们。”

“不会的，我们还有好多机会，可可，你不要灰心。”

“你能不能现实点？别总是在你自己的幻想里了行不行！”我声嘶竭力地喊道，像个发狂的小狮子。

“可可，你就是懦弱。”

“对，我就是懦弱，我都打算回家了。”

我气冲冲地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就回家了。

后来啊，我在一家幼儿园当音乐老师。也许每一个平凡人的心里都曾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只是，那些梦想都渐渐地被时间磨去了。蒙尘，失去了光彩。我也没敢再联系齐齐，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关注齐齐的微博，看齐齐一点一点地努力着，仿佛她也在为我实现着梦想。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私信，“对不起，可可。真的很对不起。”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见齐齐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她发挥得挺好，进了前十，有了一小批粉丝，我真心为齐齐高兴。在半决赛的时候，齐齐唱了一首《炼狱天使》，赢得了挺高的赞赏，齐齐说这是她的原创！我突然想到了那条私信。这还是齐齐么？我看着齐齐的笑脸觉得很陌生。后来齐齐又没了声响，这样的选秀太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积累的粉丝也渐渐失去了。齐齐，又回到了原点。

一次偶然机会，我又到了那个我曾经做过梦的城市。它还是没变，充满着失望与机遇。没想到我遇到了齐齐，在一个我们曾经都不会去的地方。齐齐笑得很尴尬，我也笑得很假。我们在一个咖啡店里约了，彼此戴着面具说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谁也没有提到后来的生活，只是齐齐提起了她的比赛。那首《炼狱天使》其实是我的原创。她一边说一边看我的反应，“可可，你其实知道了对不对？我也没有办法，他们突然说要一首原创歌曲，时间太急了，我根本拿不出来，只好……”“嗯。”

后来我们有一阵没有说话，沉默。

“齐齐，我觉得你唱这首歌其实挺好听的。”

“可可，谢谢你。”

等走出咖啡店时，阳光格外明媚。我对着齐齐笑了。

“向死神撒娇，好不好，就一秒，看完以后我就面对世道……”齐齐唱的是《炼狱天使》。

趁阳光正好，我们一起唱了起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