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之后，靠旅游业崛起

龚灿

冰岛是一个很年轻的欧洲国家。8世纪末，爱尔兰修道士首先移居地处北极圈附近、自然环境恶劣的冰岛。9世纪后半叶，挪威人开始向冰岛移民。公元930年，冰岛选出了世界上最早的民主议会，自1262年到1814年，冰岛都是挪威王国的属地，1814年成为丹麦的附属国。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丹麦承认冰岛为丹麦王国附属的主权国，冰岛获得自治，1944年冰岛共和国成立。

建国之后，冰岛没有设常备军队，仅有海岸警备队承担国防任务。过去美国在冰岛设有军事基地，2006年撤出冰岛，冰岛此后与挪威、丹麦两国达成防务合作协议，由挪、丹两国提供防务安全。如果冰岛人想参军服役，可以根据协议参加挪威军队。

渔业和炼铝业曾是支柱

作为欧洲第二大岛，冰岛拥有广阔的海域，有丰富的渔业资源。渔业捕捞是冰岛传统的经济产业，也是支柱型产业。早期冰岛经济严重依赖渔业，因为渔业资源还和周边国家发生过数次冲突。从1950年代到1975年，冰岛与英国发生了三次“鳕鱼战争”。鳕鱼是冰岛最重要的渔业资源，占该国海产品出口总额的38%。

冰岛是北大西洋区域第二大渔业生产国，仅次于挪威，有逾9000人从事渔业相关的工作。2011年渔业贡献了该国27%的GDP。冰岛在世界领先的渔业国家中排名第18位，占世界总捕捞量的比例达到了1.5%（2013年）。英国是冰岛海产品最重要的出口市场。渔业与冰岛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渔民在冰岛非常受人尊敬。

因所处纬度过高，冰岛只在沿海的平原地带有小部分的农业用地，这些农业用地大多被用作饲料草场，冰岛毛纺业和制革业较为发达，肉、奶、蛋自给有余，但粮食、蔬菜、水果、酒类基本依靠进口。除了食物方面依赖进口，冰岛人在穿和住方面所涉及的商品，都基本依赖进口，包括服装、家居用品、电子产品、机械、建筑材料、家具等商品。

丰富的水利和地热资源，使得冰岛成为人均使用水量、电量最高的国家。而且冰岛是世界上唯一能利用地热和水利实现100%绿色发电的国家，可以说冰岛的电力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由于电力能源便宜，冰岛政府近年来大力投资以炼铝等高能耗工业为主的重工业，并积极吸引外商投资。澳大利亚、爱尔兰和美国等国的公司将铝土矿出口到冰岛进行冶炼，利用廉价的电力来实现效率和资本的高收益。

冰岛有三家大型的铝冶炼厂，2010年该国73%的电力供给了这些铝冶炼厂。冰岛政府表示，冰岛承担全球2%的铝冶炼生产，这一产业是冰岛当下“重要的就业来源”。目前冰岛的铝生产量居全球第11位。尽管遭到许多民众的反对，冰岛政府仍决定兴建大型水坝、地热厂和工厂。冰岛有欧洲最大的水坝，其主要功能就是为该国的炼铝业提供能源。冰岛作家、导演安德里·斯奈·德纳森曾指责冰岛政府过于依赖铝冶炼行业，认为这是一种不健康的“海洛因经济”，是一种不可持续的、最终将走向自我毁灭的做法。

另一方面，充足的电力、全年偏低的气候令冰岛成为全球重要的数据中心枢纽。业内人士表示，在冰岛运营数据中心的成本能够降低超过80%，因为全年冷却免费，电力价格相对其他北欧国家也非常便宜。

这样一个经济严重依赖渔业和能源的小国，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成为欧洲最先倒下的国家。20世纪90年代以来，冰岛推行广泛的自由市场改革，于是全民玩起了金融，渔民们也转行干起了金融。金融业的过度膨胀使冰岛银行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GDP不断攀升，人均GDP一度升至世界第五的高度——外界眼中冰岛富有且高福利的社会形象就是从那时开始形成的，而冰岛的外债总额高达1000亿欧元，是国内生产总值的12倍。

GDP的过快膨胀，让过去以节俭出名的冰岛人成为“臭名昭著的借贷者”。冰岛人的提前消费理念令世人震惊，他们不断贷款购买超出支付能力的房子、车子。即使75—79岁年龄段的老人，负债占可支配收入的比例也高达80%以上。

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冰岛三大银行因高风险投资失败而破产，整个国家85%的财富都蒸发殆尽。冰岛宣布破产，作为一个破产国家，网友还把它拿到网上去拍卖。后经协调，冰岛政府获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亿美元贷款以及其他北欧国家援助。

旅游业助推走出金融危机

推动冰岛经济复苏的重要动力是旅游业的勃发。金融危机发生后，冰岛克朗大幅贬值，为了救急，冰岛央行把利率提高到了18%。危机成为冰岛旅游业的生机，接下来9年中，每年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游客蜂拥而至，为冰岛带来大量就业岗位以及丰厚的旅游收入。冰岛人幸福指数在金融危机期间暴跌后终于因为旅游业的复苏而节节攀升。2011年冰岛经济向好趋势明显，2015年完全走出金融危机阴影，实现经济复苏。同时，由于冰岛的银行利率远远高于其他欧洲国家，于是很多基金开始购买冰岛的债券。如今冰岛已经成为全球为数不多债券利率高、经济增长前景也强劲的国家。

众所周知，冰岛虽小，但有丰富的旅游资源，拥有冰川、峡湾、火山、地热、温泉、瀑布等多种地质形态，又有独属于极地的极光风景。冰岛约八分之一的土地被冰川覆盖，有欧洲规模最大的冰川瓦特纳冰川，且有欧洲规模最大的瀑布黛提瀑布。又因冰岛处于大西洋中脊上，地壳运动剧烈，拥有包括40余座活火山在内的数百座火山，伴随而来的是冰岛拥有全球最为丰富的地热资源，是世界上温泉最多的国家，因此冰岛又被称为“冰火之国”。

冰岛虽处于北极圈附近，却深受北大西洋暖流影响，其冬季较同纬度其他地方要暖和，一月份的平均气温为-0.4℃。当瑞典、挪威、芬兰、加拿大等国都有冰酒店时，处于同一纬度的冰岛因为不够冷不足以长期维持冰酒店。因此冰岛人喜欢说，冰岛应该叫格陵兰岛，格陵兰岛应被叫作冰岛。

自金融危机以来，旅游业逐渐超过渔业和重工业，成为冰岛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2003年至2010年间，外国游客人数平均每年仅增长6%，从2010年至2014年间游客人数平均每年增长20%，2015年接待外国游客更是达到126万人次，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加拿大、中国等国是前往冰岛旅游人数最多的国家。2016年，美国游客人数首次超过冰岛全国总人口，有冰岛政治家抱怨冰岛成为了“喧闹的迪士尼乐园”。

2015年，旅游业为冰岛带来32亿美元的收入，占该国出口总收入的三分之一。而且旅游行业也成为该国最大的就业市场，超过21000人从事旅游业，占到该国劳动力总人数的12%。

旅游业的发展是把双刃剑，越来越多的人担心不受控制的旅游业会给这个岛国造成沉重的负担。酒店、旅馆拔地而起，扰乱了原来的城市规划，一些象征冰岛文化、具有当地特色的老建筑也被拆除来建酒店。汽车租赁数量增长三倍，造成交通堵塞；公共卫生间人满为患，垃圾数量激增；与旅游业相关的事物都出现价格飞涨，包括房价、房租、餐饮乃至咖啡、啤酒等。2016年10月，冰島国家广播电台进行的民意调查报告指出，87%的冰岛人希望政府对游客征收旅游税。

更为严峻的是，大量游客涌入致使冰岛的自然环境不堪重负。由于停车场和厕所等基础设施有限，许多景点的土地遭人为践踏，一些游客将冰岛著名诗人的墓地当成了临时厕所；一些游客不听警告驾驶越野车行驶在脆弱的地表上，造成苔藓等地表景观难以恢复。各种不文明的游客行径让不少冰岛人对旅游业的无序增长心生抱怨。

也有一些悲观人士担忧，冰岛的旅游泡沫早晚会破灭，当游客人数减少，旅游业将会像冰岛的银行业一样崩溃，经济将再遭重创。许多冰岛人透露他们正在攒钱或投资硬资产。

目前，依托渔业、能源产业以及飞速发展的旅游业，冰岛的人均GDP已达到48613美元，位居全球第16位，早已进入高收入高福利国家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