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咬翻“大象”

郭晨

新中国成立，中国外交翻开了新的一页，许多将军成为首任驻外使节。这些将军大使们要去北京饭店“实习”吃西餐。

一群穿着新毛料中山装的男人和穿旗袍或连衣裙的女人云集在一间宽敞的餐厅里，将军大使和他们的夫人们要在这里演习并学吃西餐。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可当他们的目光转向外交官的夫人们时，都一个个捂住嘴扑哧笑出了声。

没法不笑。老外交人员胡济邦正在检查夫人们的着装。她过去是地下党员，在国民党政府驻苏联使馆工作过。她指着一位夫人的旗袍，连连咂嘴：“不行不行，你的内裤太长，都露在旗袍开衩外面了。裤衩可不能露出来。”总政一室主任黄镇的妻子朱霖穿了件带点小花的连衣裙，出门前还着实收拾了一番，解开领扣，把里面的汗背心往领口拽了拽，照照镜子，觉得是从未有过的漂亮。她往胡济邦面前一站，想让她多看看，少说也能听几句赞美的话吧。谁知胡济邦退过去，站过来，皱起了眉头，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行，背心不能露在胸前，这样人家会认为不礼貌。”

胡济邦又指着夫人们的头发：“这样的发型不符合外交场合的要求，要烫发，还要搽点粉，抹点口红……”

朱霖泄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嘟嚷起来：“我干不了，最好选能干的去吧！我不想做这样的工作。”

胡济邦无可奈何，只能叹气。

55岁的外交部办公厅副主任阎宝航招呼大家入席。他抖抖餐巾，铺在胸前，做着示范，解释着：“平时参加招待会，可不是吃喝玩乐，和人聊天的时候就可以做工作，了解情况。比如德国要进攻苏联的情报就是在招待会上得到的。”

是啊，在以后的近30年外交生涯中，黄镇他们深切体验到灯烛辉煌的大厅所带来的奇迹。筵席上，珠光宝气，杯盏交错，然而在应酬之外，又有多少斡旋、角逐在进行……

可此刻，黄镇却被手中的一副刀叉难住了。他去叉鸡，鸡在银盘里像活了似的游动，他干脆用刀切了一块就直接往嘴里送，正嚼得香时，被阎宝航叫住了。阎宝航笑着比画：“刀子不能往嘴里放，叉子一定要按住鸡。以前有个國民党大使，叉子没按好鸡，刀子一使劲，把一块鸡骨头蹦起来，正好落进对面一位大使脖子后面的西装领子里去。这位大使不敢动，一直到离开宴会才把鸡骨头取出来。”

袁仲贤急忙摸摸脑袋后面，笑眯眯地指着黄镇说：“我得检查检查有没有鸡骨头飞过来。”

大家都被逗笑了。有的还兴奋地前后摇晃起椅子来。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黄镇觉得没吃饱。所有的客人为了顾全礼节，都把肚皮撇在一边了。他小声问朱霖：“吃饱没有？”

“再给我20个胡萝卜馅饺子我也能吞下去。”

服务员送上来一盆水。朱霖隔着水盆试试凉热，正好，她倒了一杯水，刚要喝，被胡济邦制止：“这是吃完水果后的洗手水，可不能喝下去！”

（摘自《红墙见证录：共和国风云人物留给后世的真相》当代中国出版社 图/陈明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