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言行观研究
——以《礼记》为例

2017-11-14 11:59陈小刚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7年5期
关键词:儒者礼记言行

陈小刚

(中共平塘县委党校,贵州 平塘 558300)

儒家言行观研究
——以《礼记》为例

陈小刚

(中共平塘县委党校,贵州 平塘 558300)

东周以降,王室衰微,乐坏礼崩,天下多妄言邪行,整个社会处于妄语建构下的概念化、对象化世界。通过《礼记》所载的言、行思想,儒家试图恢复礼乐文明,重构时代弊病下新型的、富有生命价值的儒家言行观,最终归乎存在之本然的生活世界和道。结合文本,解读言、行的基本内涵,分析儒家言行观的必要性与重要性,究竟言行观的践修方法与次第,以言行观为导向,通达鲜活本然存在的生活世界和道。

儒家;言行观;礼信;生活世界;道

《礼记》传自孔子,经七十子所记,至于西汉被戴圣编纂成书。它是儒家礼论的核心经典,其中不乏先秦之古礼。由此可推知,《礼记》及其思想的发轫、成型是起于比秦汉更早的春秋战国时代。然而,“无义战”之春秋战国,损耗了生命本然和人性良知,摧毁了本有的礼乐文明,消解了君子圣人的宗旨,把行修言道的秩序化时代弄成了一个言行不一、欺诈诓骗、邪行奸言的虚无世界。最终,这个乐坏礼崩的时代消解了三代以来的正统价值和存在意义。如此,一种深层社会情景被凸显出来:春秋战国合纵连横,真伪纷争,上诈谖而弃其信;诸子之言纷然淆乱,而天下早已微言绝而大义乖;君臣失仪,士大夫乏度,百姓处于谎言、暴政与欺诈之中;虽鼓吹仁义道德,却无一国施行仁政。儒家借助《礼记》这个强大思想武器,本着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之宏旨,试以言行观为导向,力图恢复礼乐文明,重构人的本然生命价值和存在意义,达乎存在而鲜活的生活世界与道。毕竟,人之为人的本质就是一种意义性、价值性存在。

一、言行之基本内涵

“直言曰言。論難曰語。大雅毛傳曰。直言曰言。論難曰語。論,正義作荅。鄭注大司樂曰。發端曰言。荅難曰語。注襍記曰。言,言己事。爲人説爲語。按三注大略相同。下文語,論也。論,議也。議,語也。則詩傳當從定本,集注矣。爾雅,毛傳。言,我也。此於雙聲得之。本方俗語言也。”[1]160

“人之步趨也。步,行也。趨,走也。二者一徐一疾。皆謂之行。統言之也。爾雅,室中謂之時,堂上謂之行,堂下謂之步,門外謂之趨。中庭謂之走。大路謂之奔。析言之也。引伸爲巡行,行列,行事,德行。从彳亍。彳,小步也。”[1]138

由此可知,言、行均有多层内涵。言:言语、说话、讨论、著书立言、学说、表达、记载、告知。行:人之步趋、行走、行为、德行、道。而在《尔雅·释诂》中行即言也。

从《礼记》文本内容来看,对于言、行的解释多集中于《曲礼》《缁衣》《表记》《儒行》等篇章,如《曲礼》讲礼的本质是“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缁衣》强调君子要“道人以言,禁人以行,言必虑其所终,行必稽其所敝,谨于言而慎于行”、《表记》指出君子“不失口语人,不言而信”、《儒行》阐明“言必先信,行必中正”和“笃行而不倦,闻流言不信,行本方立义”的儒者风范。但对于言、行没有直接的具体定义。其中多与礼、为政、君子(士、儒者)、信、道相交融。根据以上篇章中关于言行的载录情况而言,言行不仅含有文字本义,还潜藏着以礼、信、道为核心的价值意义和以君子(士、儒、君)为指向的真善美生命存在内涵。可以说言行者,君子之德,礼信之本,天道之显。

特别注意的是,从言与行的关系来看,儒家认为言是思想、德行之所在,是理解人之本性的途径。而从根本上而言,行也是一种言,一种决定言的意义的基本要素。这和奥斯汀的说即做相反,而是做即说。从这个意义上,儒家倡导之立德、立功也同时就是立言,因为德行本身就是言的显现。这里指出了言行合一,即语言和行为相与为一、内在相契。因为通常使用的语言就其本质而言,是心智活动和主体行为的显现,包括发音行为(phonetic act)、发语行为(phatic act)、发言行为(rhetic act)的“言语行为”[2]82-83。这种言语行为作为生命与心智活动的体现,包含着判断、解释、承诺、态度等不同内容,具体指以言表意、以言行事、以言取效分别对应以言指事行为(locutionary act)、以言行事行为(illocutionary act)和以言成事行为(perlocutionary act).这三种言语行为都包含了言和行,是言行合一的统一体。在这个言行统一体中,表征说话者的言语内外意义及其行为意向、意图和动机。因为无论是言,还是行,都体现某种较为复杂的心智状态和结构功能。

故而言与行的统一是一个从心灵认知到生命实践的动态过程。因为人的存在方式是实践,言行合一是基于主体的理性认知,从认知到德行,从德行到认知再到德性的完满。而在哲学意义上,言、行并无先后,而是言中有行,行中有言。只是要具体分析,才把言行分而言之,实则两者相与为一,没有单一独立存在的言或行。言行相即也,如《缁衣》所载:

子曰:王言如丝,其出如缗,王言如索,其出如绋。故大人不倡游言……可言也,不可行, 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则民言不危行,而行不危言矣。《诗》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3]79

君王要谨言慎行,所说的话本来只有丝那般细,可到了臣子百姓那里就变成了绳索般粗。这是因为言语中不仅有信息和认知背景,而且还是行为施行的一部分。故而君王说话要谨慎,不倡游言,谨慎行事且得体,合乎礼法。具体行言之则是:可言而不可行,君子不言;可行而不可言,君子不行;言不危(高)行,行不危(高)言。即君子要“道人以言,而禁人以行。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则民谨于言而慎于行”[3]79。

君子以言行导人从善,用言行禁止人作恶,即要言行必先考虑其结果与影响,言行必先稽查其弊害,谨言慎行,举止端庄,如同文王般盛德光明、举止谨慎、庄重典雅。

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一,行无类也。子曰:言有物 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精知,略而行之。……《诗》 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4]438

下事上(臣事君),要求其身正,言信,一义,行而有类。言之有物,行之有格(准则),生死之间,皆须遵循言行之标准。这就要求君子应博闻守质,多识不厌,精知而实行之。如同《诗经》所言:善人和君子,言行总一致。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 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陈》 曰:‘昔在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4]447

言而行,行而言,言行均不可饰。君子寡言慎行,行成其信,因为人们明白,白圭之玷,尚可磨除,而斯言之玷,难以挽回。

从对言行的基本内涵和言行关系的认知中,儒家形成了以礼信、君子、为政、生活世界与道为指向的,具有存在意义和生命价值的言行相即的言行观。而这样的言行观对于礼崩乐坏的时代有其特殊的历史使命和价值。

二、君子与礼信:儒家言行观之必要性与重要性

儒家注重作为文化意识、存在性内意识的言行观,不仅是因为言行观有其本身的内涵和文化意蕴,更在于其有独特社会价值、道德价值、实践价值和生命价值。儒家借助言行观的目的在于成就儒家之君子(儒者、贤臣、圣王),修身践言,善行诚信,恢复礼乐文明,施行礼德,进而归于本然的生活世界与天道。

第一,以文本为依托,解读儒家言行观与礼信的内在关系,进而阐释儒家之言行,在于立诚信于人之本心,复礼乐于国之大道。

其一,礼与言行之关系。《礼记·曲礼上》云:“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礼不妄说人,不辞费。礼不逾节,不侵侮,不好狎。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4]2可以看出,礼之功用在于定人之亲疏,判断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依礼而言,不妄说人,不辞费。涵养德性,践行诺言,善行。行合忠信,言合仁义,乃礼之本,人兽之根本差异:

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4]2

也就是说,人一旦不在礼制下,即便是能言,亦同禽兽。因而言语必须符合礼的规范,这是人之本性所在。除了言,行也必须符合礼制,“居丧不言乐,祭事不言凶,公庭不言妇女”(《礼记·曲礼下》),这是礼对言行的规范。就连天子在祭祀、朝会、告丧、田猎时,对自己称谓有所变化(如天子、予一人、天王某等),对于诸侯、士大夫均在不同场合各自都有不同的称谓。这些都是礼对言行的日常规范,有深刻的内涵和寓意,孔子对此揭示得最为精妙: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于其言,无所苟而已矣。”[5]304-305

名、言、事即内化于心灵的言行,关乎礼乐兴废。正所谓,言语或可兴邦,或可误国。因而儒家倡行的言行观,以国家、社会为责任,力图恢复礼乐文明。

其二,常言道,说者易,行者难。而在儒家看来言行皆难,言行之中有内在的升华和一致,因而需探究信与言行的关系。

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己怨。国风曰:‘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6]1317

口惠而实不至,易致怨恨灾祸。因而君子注重言行,言有诺,行成其信,信誓旦旦而言行之。

言而行,行而言,言行均不可饰。君子寡言慎行,行成其信,无有行悔。而这个时代行的法则变成了“利益就是人的行动的唯一动力。”四处弥漫着巧舌如簧、佞言奸行、巧言令色、谗言惑上、谎言欺世的幻象。因为许多游说之士总是怀揣着各类思想与秘籍,兜售着毫无诚与信的合纵连横之谈,把内在光明的本心遮蔽起来,把自己装进权力、财富、欲望的染缸里,而真正的价值停留在表面的光怪陆离、物欲的富丽堂皇,内在的生命与精神却缺乏内容。

看来,儒家倡行之以礼信为核心的言行观,是人之本心所在,亦是社会历史之必然。就连统治者也知道儒家言行之重要性,儒家言行关乎邦国社稷,乃仁义之本,因而哀公言加信,行加义,不敢以儒为戏,遵从儒家言行的规范——礼信,如《礼记·儒行》所载:

“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宽裕者,仁之作也。孙接者,仁之能也。礼节者,仁之貌也。言谈者,仁之文也。歌乐者,仁之和也。分散者,仁之施也。儒皆兼此而有之,犹且不敢言仁也。其尊让有如此者。”孔子至舍,哀公馆之,闻此言也,言加信,行加义:“终没吾世,不敢以儒为戏。”[6]1408-1409

对于儒家提倡之君子,更是儒家言行观的实践者和示范者,“君子隐而显,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礼记·表记》)。君子内在的礼信之德行圆满,不与万物争,合于道,于外则是不矜而庄,不厉而威,不言而信。

第二,必须考究儒家所谓之君子(士、儒者、臣、君)与言行的关系,这也是儒家之言行观对于个体生命的内在关怀和价值意义之所在。

儒家认为君子包括一般意义上的道德完善、兼有社会责任和终极关怀的君子、儒者、士、臣、君,与道德缺乏、见利忘义、个人主义的小人相区别,在生活世界中的言行观更是迥异非常:

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皆在其所亵也。夫水近于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于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6]1318

小人溺于水,君子溺于口,大人溺于民,原因都在于态度轻慢,心灵内在的不敬,自明本心被遮蔽。对于言行而言,口费而烦,说之易而常悔行,以至于口祸。对于百姓,不明其究竟,心怀鄙诈,缺乏礼教德育。那么君子为何?其与儒家之言行观的关系如何呢?

其实,在《论语·子路》中子贡问何谓士(君子),孔子的回答是: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其次,宗族称孝,乡党称悌;最基本的是言必信,行必果。更为精准地说君子要“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以道为导向,谨言慎行,言行有则,微言大义,即说明君子之言行既能以德为本,又能以礼为准绳。诸侯卿大夫交接邻国,以微言相感,诗以谕志,合于礼,足乎信,这就是可以垂范的君子儒者。所谓儒者“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6]1408。

可见,君子儒者有内在言行标准。君子知言行与礼制之重要,且内化心灵深处。如《礼记·儒行》所言: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6]1405

当然,君子在社会与国家生活中还包括君臣(符合儒家言行观之标准并践修)。君子之臣的言行在于:“事君大言入则望大利,小言入则望小利。故君子不以小言受大禄,不以大言受小禄”(《礼记·表记》)。大小之言,皆关乎国家社稷,君子不以其言行之大小而谋取私利,以成天下之大德。这种言行之论调,《论语·季氏》更为具体化,即“侍于君子有三愆: 言未及之而言,谓之噪;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 谓之瞽。”就是要做到《礼记》所言“事君先资其言,拜自献其身,以成其信。”而君王更应谨言慎行,合于礼信,以道言之,言行合一,这是因为君王之言如丝,其出如纶,言如纶,其出如綍。执政者不倡游言,正确区分可言与不可行、可行与不可言,以便甄别出是否可言或可行。

因而,可以推知,儒家之言行观,针砭时弊,宗三代以来之圣道,即孔子所言“虞夏之道,寡怨于民。殷周之道,不胜其弊”。因为当时的君子能够做到尊仁畏义,耻费轻实,忠而不犯,义而顺,文而静,宽而有辨。进而恢复礼乐文明,倡行礼教视域下的儒家言行,而这样的言行规范,乃礼之本,义之旨也。其实,佛教中也有对言语的规范,不妄语(假话)、不两舌(离间)、不恶口(粗言恶语)、不绮语(夸张、吹嘘),如此方有诚实语、和净语、质直语等。概言之,儒家这样的言行观,是一种静默超然的致良知和本心发明。这种发明是自我与本我的深刻对话,是对礼信的认知与践行,是归于本然生命和天道的显现。

三、生活世界与道:儒家言行观的践修与次第

言行观,是人类心理结构、精神结构以及生存的显现,所以儒家之言行观潜藏着更为深层的法门与自然之道。对此,儒家如何实现以君子与礼信为核心的言行观,构建理想人格,这就涉及言行的操作性原则、践修方法与次第。

通过对《礼记》中关于言行的基本内涵及其儒家之言行观的必要性与重要性分析,儒家言行观的操作性原则、践修方法与次第可以概述为两点,对于言:可言——谨言——言而有物、有信、有礼——善言——道言;对于行:可行——慎行——行而有格、有信、有礼——德行——道行。当然这两点也是合二为一的,不可只说言行其中之一,究其本质而言,言行相即,一也。从而在践修方法与次第上,言行都有其内在一贯性和统一性。

《礼记》中载有谨言慎行、言行合一的观点。儒家所说之谨言慎行在于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所行无悔,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此行身,方可无有口患。从道德意义上说,儒家之言行在于: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故而君子貌足畏,色足惮,言足信。君子的言谈举止、容貌颜色,都不让别人感到有失检点。因为君子内外兼修,知行合一,其容貌颜色使人敬畏,言行令人信服。若此,则外貌恭敬,内心戒慎,无有言祸。因而君子慎以避祸,笃以不掩,恭以远耻。

对于“言有物,行有格——说之不以道,不说也”“行以成信,言行必果”等,这些都强调了言是要有内容的,行亦是有法则的。但并不完全确证,只有那些合乎礼德、归于天道的善言和至言,才是真正之道言,只有那些法于礼信,本于生活世界和道的德行、善行,才是真正的道行。《论语·子路》道:“君子易事而难说也,说之不以道,不说也。”当君子以道言之时,与天地合其德,与万物交而感应。正如《周易·系辞上》中所说:“君子居其室, 出其言善, 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居其室, 出其言不善, 则千里之外违之, 况其迩者乎!”因为儒家言行之根源在于天道:儒家,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游文六经,主仁倡义,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宗师仲尼,以重其言,于道最为高。儒者君子,通于天道,知生活世界存在之本然,儒者能够与道为一,言而信,行中正,即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爱其死以有待,养其身以有为。

因此,儒者能做到:言有宗,行于中道;不为惑者,失其精微,违离道本,道义乖析。原因在于,君子者儒行道义:

君子不以辞尽人。故天下有道,则行有枝叶;天下无道,则辞有枝叶。是故君子于有丧者之侧,不能赙焉,则不问其所费。于有病者之侧,不能馈焉,则不问其所欲。有客不能馆,则不问其所舍。故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小雅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6]1316-1317

君子不以言辞论人,而更注重言行与道德实践,即德之言行、道之言行。治乱兴衰,不失其标准,人们应多注重实际行动而不是夸饰虚妄之语。君子以言行合一为尺度,行修践言,于丧者而赙,否则不问其所费;于病者而馈,否则不问其所欲;于客而馆,否则不问其所舍。从不践行口惠而实不至的孔甘盗言,因为君子知言行之本然所在“不以口誉人,则民作忠。故君子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国风曰:“心之忧矣,于我归说。”君子不以口誉人,注重忠信之言行。问人之寒则衣之,问人之饥则食之,称人之美则爵之。言行之间,忧患天下,担当道义。

因此,儒者君子深明:当言语达到真值时,它就表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和关于真实世界的世界观。因为这才是儒家所说的言行合一,人之大本,即语言是存在之显现和人之言说的统一。语言是存在的家,语言破碎处无物存在,这是儒家即语言,又离语言、行于中道的体现。

然而时代弊病下所建立的价值与道德,只是一个虚像,一个脱离生命意义的、没有任何合理、真实的东西在里面的概念。真正的道德与生命价值,无论是自我节制、言行合一与诚信,实际上是生命心灵内在的净化和生命本然智慧的提纯。或许,在良知深处都知道道德是必需的,但面对现实时,人们最终只是相信权力、财富才是必需的。这时,人们看到的言语构造下的所谓生活世界无非是个符号世界或者是符号系统构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语言成为人类生存发展的主要形式。虽然语言本身就是一种认知形式,即语言是为了人际交往、共享经验的认知。但是作为存在意义上的真正生活世界早已被遮蔽、消弭,远离了真正的道言、天言、至乐、天籁、希声。因而人们必须了然:貌言华也,至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更重要的是要彻悟言非道,道非言,行于道,道行之。

四、结语

综上所述,言行皆应合信、合礼、合道,言则言信、言礼、言道,行则行信、行礼、行道。语言——概念化抽象世界,剥离了存在之鲜活生命,消解了生活世界的终极意义。而儒家的言行观,力图使人回归鲜活的生活世界,抛弃浮夸妄语构造的概念化世界。行修践言,合于礼德,归乎天道,就是将生命持留于存在的光亮中,因为生命是真善美的存在。

[1]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7.

[2] 杨玉成.奥斯汀:语言现象学与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3] 李 零.郭店楚简校读记[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 陈戊国.礼记校注[M].长沙:岳麓书社,2004.

[5] 杨树达.论语疏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6] 孙希旦.礼记集解[M].上海:中华书局,1989.

TheResearchontheConfucianConceptofWordsandDeedsintheBookofRites

CHEN Xiaogang

(PartySchoolofPingtang,Pingtang558300,China)

From the Eastern Zhou Dynasty, with the decline of royal family, destroyment of the propriety and music system, there are so many wild words and evil deeds that the society has become a conceptual and objective world. According to the ideals of words and deeds intheBookofRites, Confucianist attempts to recover the civilization of rites and music, and reconstruct a new Confucian concept of words and deeds with the life value in order to eventually return the natural life word and Tao. By analyzing the text, this paper firstly dissect the meanings of words and deeds, secondly realize the necessity and importance of it, and finally seek the methods and steps in order to backwards the living and natural life word and Tao with the intention of the concept of words and deeds.

Confucianist; the concept of words and deeds; rites and faith; the life word; Tao

B222.9

A

1671-8127(2017)05-0013-05

2017-06-11

国家行政学院科研项目“国家治理视角下贵州民族特色仪式和宗教信仰问题研究”(GJXZXYKT201714)

陈小刚(1990- ),男,云南昭通人,中共平塘县委党校讲师,哲学硕士,主要研究中国哲学与中国文化。

[责任编辑郜春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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