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温柔

◎ 黎戈

花开的温柔

◎ 黎戈

中学时看杂志上的琼瑶采访录，她说自己每季去买一次洋装，每天早晨十点起床，就算不见客也要把自己收拾整齐，淡妆以待。之后我每每读到“这样一个破碎的我，怎样拯救一个破碎的你”“你真是好可恶好可恶”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是她穿着套装写出来的？不是吧，这分明是睡袍体。

不过睡衣俨然是与世隔绝的资深宅女必备，朱天心就曾说她姐姐朱天文“过着仙女般的生活，整天穿着睡衣，闭门写字”。

陈丹燕说自己每次开始写小说，就好像农民下田春耕，必须换上结实耐磨的工作服——一套运动服。写作是一件极其艰苦、孤绝且长线耗损的作业，运动服宽大柔软，不事张扬，既便于前仰后俯，又不易分散注意力。

工作服也是环境软件，你能想象六朝名士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写那些张狂无忌的风流文章？非得宽衣博袖不可。

我读书时独爱睡衣，既非凸显曲线的性感小背心，也非肩袖井然的端庄居家服，更不是烘托床技的情趣内衣，就是普通睡衣。冬天是长袖长裤，加厚衬里款，春夏多是吊带裙或无袖中裙。

我独有一件经典款型睡衣，有点儿像护士服，短袖略收身，本是素朴寡淡的式样，但它的布料花色都极为小家碧玉，不是满地素馨就是折枝蔷薇。在初秋，枕簟略凉的时候穿着它睡觉，真是“凉冷三秋夜，睡美雨声中”。

我平时穿衣的风格都线条简单、色彩淡雅，以不张扬且能最短时间的穿脱为主要的选择理由，但独自在家可不一样，漫山遍野的小碎花、娇滴滴的软缎蝴蝶结、肆意绵延的花边……连卡通睡衣也有一件！总之，不在公共视线里，被压抑和自抑的女性意识连本带利地苏醒了。在冷硬中性的前沿阵地之后，是柔软的腹地，那里有一朵花开的温柔……

（摘自《因自由而美丽》新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