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题材电影的文化透视

2017-11-16 01:50宋金林刘子建陕西科技大学陕西西安710000
电影文学 2017年24期
关键词:白毛老腔文化遗产

宋金林 刘子建(陕西科技大学,陕西 西安 710000)

随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的规定,以及相关实际工作的不断推进,非遗的传承与保护逐渐为人们所重视。非遗题材的电影便是在相关政策的促进和扶持之下,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和社会化程度极高的电影艺术在市场时代的“联姻”。

一、非遗电影与文化语境

在触及非遗电影中的文化这一问题时,我们有必要了解非遗本身以及非遗电影诞生的文化语境。从狭义的角度来说,语境指的是人们在进行表达时的内外环境,整个环境与人的言说有着重要的关联性。而在非遗电影诞生的过程中,内外环境同样极为重要,“艺术处于某种文化关系中”,正如语言和言语中存在上下文,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诞生过程中,环境同样左右、制约着人们的思维、观念和行为,随着语境的变迁,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必然也会发生与之对应的变革。因此,不了解相关的文化语境,电影的思想内涵往往也就无从谈起。

在当下,非遗题材电影对文化语境的介绍并不仅仅是一种等同于纪录片式的“科普”,而是要在不动声色之间让观众领会非遗本身负载的精神追求力量以及人们的乡土情感。而整个语境中的种种文化因素,如与非遗有关的伦理道德观念、民间风习等也可以成为电影的审美要素。如金良言的《十里红妆》(2009)。电影的文化语境便是旧时宁海一带大户人家的婚嫁风俗。由于宁海属于海上丝路的重镇,经济繁荣,红妆婚俗就成为人们比拼财力、宣告煊赫地位的一种手段。明媒正娶的新娘以及置于花轿中的财物成为出嫁当天最明媚的风景,而其中的财物就包括了精妙的木制箱柜盒盘桌椅板凳。电影中的木匠严师傅更是被黄老爷要求打造一张能流传千古的千工床。也正是在这个做木工活的过程中,马唐云将自己对黄花咏的爱刻进了雕花中。最终黄花咏出嫁时,马唐云远远地目睹红妆绵延十里之长。从视觉表现上看,江浙一带特有的静穆的青山绿水和不见首尾、热闹非凡的红妆长队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原本是并不值得提倡的奢靡习俗便不仅成为匠人精神的载体,还成为一种对吸引观众眼球极为重要的视觉奇观。

二、非遗电影与文化进程

非遗本身的存在是一个历时的过程,非遗题材电影对于非遗的展现尽管往往只是选取一个剪影,但是其审视非遗的眼光亦是具有时代高度的。对于观众来说,有必要在了解特定文化进程的情况下认识非遗,而对于电影人来说,不仅有必要将非遗置于特定历史进程中来表现,还有必要启发观众通过电影的剪影本身,对作为非遗背景存在的整个地域、民族等的历史进程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

早在电影人们有确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之前,就已经有了如吴天明《变脸》(1996)这样的表现川剧特有的变脸艺术在世态炎凉之下传承的优秀之作,后来吴天明宣扬唢呐艺术的《百鸟朝凤》(2013)也特意强调了社会变革、人心浮躁的时代进程对于古老艺术传承的影响。只是相对于《变脸》中的温情和乐观情绪,《百鸟朝凤》则更接近当代,对于整个社会全面商业转向的批判力度也更大。与之类似的便是高峰的《老腔》(2014),电影可以视作是对《变脸》中“传男不传女”的祖传规矩与时代矛盾和《百鸟朝凤》中真挚深沉的师徒情感、男女两性情感的一次融合。在《老腔》中,电影的时间跨度从1921年直到“文化大革命”,这正是整个中国风起云涌的数十年,诞生于黄河岸边的皮影老腔艺术注定也无法脱离时代大潮的冲击。老腔艺术的家族传承规矩面临着矛盾,邵家班班主邵喊天的亲生儿子小华将老腔视为“下九流”而不愿意学习老腔艺术,而痴迷老腔的弃儿白毛却一心想得到邵喊天的真传,在无奈之下,邵喊天决定传艺给白毛。这种在艺术濒危需要传承,但又固执地不考虑个人意志而固守男女内外亲疏之别的旧式规矩无疑是落后的。更令观众感到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是,为了老腔艺术“后继有人”,邵喊天将与小华心心相印的养女小凤强制嫁给了獐头鼠目,且有着性功能障碍的白毛。而三个年轻人的悲剧并没有止于此。在动乱年代,主人公们一方面要面临和葛家班的竞争,而白毛恰恰是葛老大的儿子,生父和养父的对立给白毛带来了巨大压力;另一方面,主人公们的命运还要受到兵乱、匪乱等的考验。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原本彼此仇恨的白毛和小华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不料在“文革”的“破四旧”之中,白毛的饭碗和精神支撑更是在荒唐的时代下灰飞烟灭。在电影中,观众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到各个关键的历史跨度点,也能感受到不符合时代需要的规矩注定使艺术本身渐行渐远、曲高和寡。而时代的失序更是有可能使艺术之花枯萎。只有进入到较为理想的和平、包容的当代,老腔艺术才能够获得新生。

三、非遗电影与现代文化心理

如前所述,非遗的存在是处于历史进程中的,这也就导致了非遗既携带着传统文化心理的基因,又浸泡在现代的文化心理之中。非遗题材电影以当代人的视角来观照非遗,包括非遗之中漫长历史产生的文化熏陶,也表现当代人对于非遗的矛盾心理,或者说,以非遗为一扇窗户,让观众看到某种能与之产生共鸣的文化心理。如陈富和郑正的《摆手舞之恋》(2011)中,在大城市中做销售,因为罹患绝症而回老家酉阳龙潭镇“等死”而又一次接触到了家乡的摆手舞的覃秉坚,其实就给了观众一个特殊的外来者视角。而覃秉坚的失意人生也是观众熟悉的,而摆手舞则更像只是覃秉坚和廖云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的“嵌入”。

对于当代观众来说,电影固然是具有教化意义的,但是单纯拥有对意识形态的教化宣讲功能的电影无疑是会遭到排斥的,这也就使得在电影文本的创建过程中,注重现代文化心理,注重对观众快感的生产是至为关键的。如展现了主创对于电影叙事结构高超掌控力的章明的《郎在对门唱山歌》(2011),以及在叙事上,将平乐郭氏正骨世家的手艺传承置于炮火连天的抗战背景下,使电影充满了战争、谍战片的趣味感的詹文冠的《正骨》(2013),都是这种在表述技巧上重视观众审美喜好的代表。

中国有着数量众多、形式多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这对于电影创作来说无疑是一座有待开掘的富矿,而在经年越代的流传中面临着逐渐为人们淡忘危险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需要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应运而生的非遗题材电影与非遗中的文化因素实现着沟通,给观众展示着特定文化进程和文化心理中的族群文化瑰宝,以电影特有的审美创造实现着对“遗产”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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