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跨越设想与恩格斯跨越设想的比较

2017-11-16 22:13付高生李典
关键词:恩格斯马克思

付高生+李典

Oct.2017Vol.33No.5

DOI:10.13216/j.cnki.upcjess.2017.05.0010

摘要:19世纪的俄国既面临着资本主义渐进发展又面临着农村公社日益解体的历史境况,这种时代境况给马克思、恩格斯两人提出了一个历史性的跨越问题并促使他们提出了各自的跨越设想。文本研究显示:马克思的跨越问题是,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前,俄国能否跨越资本主义的问题;恩格斯的跨越问题是,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后,俄国能否跨越资本主义的问题。与此对应:马克思的跨越设想与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均主张俄国的跨越革命是要确立公有制社会;但前者主张俄国应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前实行跨越革命,而后者则主張俄国应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后实行跨越革命。就当代中国而言,这种比较研究仍具有鲜明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俄国农村公社;跨越设想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5595(2017)05005506

一、引言

就俄国农村公社是否“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用到公社中来”[1]765这一问题,即学界俗称的“俄国跨越”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提出了各自的跨越设想。20世纪80年代伊始,国内学界就已开始着手探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并对两者进行了一定的比较研究,从中指出了它们的同与异。这种探讨延续至今,产生了具有丰富学术价值的研究成果,然而其中也存在一些有待商榷的观点。例如,赵家祥教授认为,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虽然在论述方面存在着差异,但在根本上是一致的。这种观点所说的“根本一致”是“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及其改造是俄国实现跨越的先决条件”[2],而且这种观点是当前国内学术界比较主流的一种观点;但是,笔者认为它是有待商榷的,原因在于这种“先决条件”论的观点属于恩格斯并不属于马克思。

本文将从“俄国农村公社的二重性”“跨越的对象”“跨越的俄国革命”这三个方面研究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通过这种研究,本文试图揭示这两种跨越设想的相同点与差异点。进而,本文将辨析当前同类研究中一些有待商榷的观点,包括前述主流观点,并简要分析这种研究对当代中国的一些启示。

二、俄国农村公社的二重性因素

俄国农村公社的二重性因素是指俄国农村公社内部的私有制因素和公有制因素。就思考农村公社二重性因素的发展趋势对俄国发展道路的影响而言,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达成了一致。

一方面,他们认为,如果任由公社内部私有制因素发展,那么俄国将重蹈西欧农村公社所经历的道路即遭受资本主义的灾难。例如,早在1875年《论俄国的社会问题》一文中,恩格斯就认为“俄国向资产阶级方向的继续发展,即使没有俄国政府的‘刺刀和皮鞭的任何干涉,在这里也会把公社所有制逐渐消灭掉的”[3]281。而马克思在1877年给《祖国纪事》编辑部的信中也认为:“如果俄国继续走它在1861年所开始走的道路,那它将会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灾难性的波折。”[4]340

另一方面,他们认为,俄国应利用和发展农村公社内部的公有制因素,从而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例如,恩格斯认为,“西欧在这种公社所有制彻底解体以前就胜利地完成无产阶级革命并给俄国农民提供实现这种过渡的必要条件,特别是提供在整个农业制度中实行必然与此相联系的变革所必需的物资条件”,俄国农村公社才“有可能实现这种向高级形式的过渡,而俄国农民无须经过资产阶级的小土地所有制的中间阶段”[3]282。马克思则认为俄国的“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可是要使它能发挥这种作用,首先必须排除从各方面向它袭来的破坏性影响,然后保证它具备自然发展的正常条件”[1]775。

但就农村公社中公有制因素在俄国跨越过程中占据的地位问题而言,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产生了分歧。恩格斯认为,如果得不到外界因素的帮助,俄国农村公社中的公有制因素就无法发挥出它应有的优势,从而只是一种被动发挥作用的客观条件。而相反,在马克思看来,实现俄国跨越的首要条件是“首先必须排除从各方面向它袭来的破坏性影响”[1]775,即公有制因素是俄国实现道路跨越的先决条件。

中国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10月

第33卷第5期付高生,等:马克思跨越设想与恩格斯跨越设想的比较

综上,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都认识到了俄国农村公社中私有制因素对俄国社会发展趋势的消极影响和公有制因素对俄国社会发展趋势的积极影响,但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之间也存在着明显的差异。马克思的跨越设想认为,公有制因素是俄国实现跨越的先决条件。对马克思而言,没有俄国的土地公有制,也就谈不上俄国的跨越。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则认为,这种公有制因素在得不到外界因素的帮助下就无法得到利用,是俄国实现跨越的被动条件。进而言之,本文认为,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开启了这样一种可能性,即在已经丧失或正在丧失土地公有制或甚至从不存在土地公有制的前资本主义国家,它们可以借助本国革命的途径创造一种土地公有制从而获得跨越的“支点”。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则遮蔽了这样一种可能性。

三、跨越的对象

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所探讨的跨越对象是什么?他们对跨越对象的理解有哪些相同的见解,又有哪些差异的见解?下面本文将分别探讨恩格斯和马克思对跨越对象的阐述,并从中厘清他们的同与异。

(一)恩格斯对俄国农村公社跨越对象的思考

1875年,在分析了俄国农村公社所处的历史境遇之后,恩格斯认为,“西欧在这种公社所有制彻底解体以前就胜利地完成无产阶级革命并给俄国农民提供实现这种过渡的必要条件,特别是提供整个农业制度中实行必然与此相联系的变革所必需的物资条件”,俄国才“有可能实现这种向高级形式的过渡,而俄国农民无须经过资产阶级的小土地所有制的中间阶段”[3]282;1893年,恩格斯坚持认为,农村公社是否能作为新的经济发展的条件取决于“外部的推动,即西欧经济制度的变革,资本主义在最先产生它的那些国家中被消灭”[5]724;在1894年,他依然认为,“只有当资本主义经济在自己故乡和在它兴盛的国家里被克服的时候,只有当落后国家从这个榜样上看到‘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怎样把现代工业的生产力作为社会财产来为整个社会服务的时候——只有到那个时候,这些落后的国家才能开始这种缩短的发展过程”,“这不仅适用于俄国,而且适用于处在资本主义以前的阶段的一切国家”[6]443。endprint

如上所述,恩格斯认为,只有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并进行改造的情况下,俄国才能获得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从而实现对土地私有制的跨越。这显示出,恩格斯跨越设想所探讨的问题可概括为: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俄国是否能跨越以及如何跨越的问题。

(二)马克思对俄国农村公社跨越对象的思考

1877年,马克思认为:“如果俄国继续走它在1861年所开始走的道路,那它将会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一切灾难性的波折。”[4]340在1881年致查苏利奇的复信初稿中,马克思认为,俄国在保护农村公社中公有制因素免遭破坏的情况下“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把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用到公社中来”[1]765;在同年致查苏利奇的正式复信中,马克思重申:“这种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可是要使它能发挥这种作用,首先必须排除从各方面向它袭来的破坏性影响,然后保证它具备自然发展的正常条件。”[1]775

如上所述,马克思是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尚存的情况下认为,俄国首先要跨越俄国农村公社内部的土地私有制,然后才是谋求俄国进一步发展的条件。这显示出,马克思跨越设想所探讨的问题可概括为: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尚未胜利的情况下,俄国是否能跨越以及如何跨越的问题。

(三)比较和进一步的思考

综上,就俄国社会跨越的对象这一问题而言,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有相同的见解,也有差异的见解。就相同的见解而言,他们都认为,俄国社会要跨越的对象是俄国的土地私有制。就差异的见解而言,马克思是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尚存即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尚未胜利的情况下探讨俄国的跨越对象问题;而恩格斯是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消亡即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探讨俄国的跨越对象问题。

恩格斯認为,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及改造之后,落后国家才能利用公有制的客观条件实现跨越,所以在晚年看到俄国公社公有制因素逐渐解体、私有制因素逐渐成长而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又尚未胜利的时候,恩格斯才会说,“恐怕我们不得不把公社看作是对过去的一种梦幻,将来不得不考虑会出现一个资本主义的俄国”;“对于经济事实是无可奈何的”,但“想到所有这一切归根到底必将有利于人类的进步事业,使我们暂且可以感到自慰”[7]。对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过度依赖,使得恩格斯根本不会明确地提到这样的问题:即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之前,通过革命取得胜利并实行土地公有制的前资本主义国家是否可能维持政权;这种新的国家政权是否可以通过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交流吸取它的积极成果。

而马克思认为,俄国社会应在本国国内首先保护和完善土地公有制,以此作为社会发展的新支点,然后才是想办法吸取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在马克思看来,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只是有利于俄国对资本主义社会积极成果的吸取,并非俄国跨越的充分条件或先决条件。

如果我们把考察的视野扩展到当代中国开创的社会主义革命中,那么我们将会清楚地认识到这样一种历史情形:落后的前资本主义国家可以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尚存即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尚未胜利的情况下,一方面通过本国革命实现土地的公有制从而获得社会发展的新“支点”,另一方面通过对外开放实现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交往、文化交往等吸取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在本文看来,当代中国的历史情形更加符合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即首先保护好土地公有制,其次是想办法获得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

这样思考的话,我们就更能看到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跨越对象上理解的差异。在马克思看来,落后国家对土地私有制的跨越并非意味着跨越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历史阶段而直接到达社会主义社会,而只是意味着以公有制的历史起点发展社会,从而减轻和缩短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以私有制为起点的发展之痛。而在恩格斯那里,对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过度依赖使得他不可能认识到这样一种可能性:在落后国家以土地公有制为起点的探索社会发展道路的可能性。

四、跨越的俄国革命

就跨越的俄国革命这一问题而言,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是否存在相同的见解,又是否存在差异的见解,抑或兼而有之?下面本文将分别叙述恩格斯对俄国革命的理解和马克思对俄国革命的理解,然后从这种叙述中回答这些问题。

(一)恩格斯对俄国革命的思考

1875年,恩格斯批判了俄国人特卡乔夫先生所理解的俄国本能革命。恩格斯认为:“俄国人民,这些‘本能的革命者,固然曾经举行过无数次零星的农民起义去反对贵族和反对个别官吏,但是,除掉冒名沙皇的人充任农民首领并要夺回王位的场合以外,从来没有反对过沙皇。”[3]2831894年,恩格斯认为,俄国农民革命虽然不能反对俄国沙皇专制制度,但是在俄国国内新兴资产阶级及其革命的帮助下,可以推翻俄国的沙皇专制制度。[6]448449在恩格斯看来,俄国农民受制于自身的狭隘性是不可能反对沙皇专制制度的。只有受资产阶级的革命引导,俄国农民才能突破自身阶级的狭隘性从而推翻沙皇专制制度。在这之后,恩格斯继而认为,俄国的资产阶级由于自身的狭隘性是不可能提出无产阶级革命任务的,这种任务只有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已经取得胜利并给予帮助的情况下才能得到发动。

总之,恩格斯对俄国革命的主张是:首先,落后的俄国农民接受俄国资产阶级的引导推翻沙皇专制制度;其次,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情况下,俄国的革命者再接受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引导,实现对土地私有制的跨越。简言之,在恩格斯那里,俄国革命始终充满惰性,始终要接受外在先进革命因素的推动。

(二)马克思对俄国革命的思考

在1877年致《祖国纪事》编辑部的信中,马克思认为如果继续走1861年所走的道路,那么俄国将遭受资本主义的灾难,从而失去当时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机会。[4]340这种道路就是俄国资本主义因素逐渐发展的道路即所谓的资产阶级革命道路。显然,这里马克思是不赞成俄国走资产阶级革命这条道路的。因为走这条道路就意味着将失去“历史所能提供给一个民族的最好机会”,即建立一个以公有制为社会发展支点的新社会。endprint

在1881年给查苏利奇的初稿复信和正式复信中,马克思都强调俄国首要的任务在于通过俄国革命保护正在遭受破坏的土地公有制。那么,这里马克思所指的俄国革命是什么呢?马克思是在什么意义上言说这种俄国革命呢?本文以为,马克思所指认的俄国革命不是一种充斥着历史惰性或历史落后性的俄国农民革命,而是具有一种学习能力的学习型革命,这种学习的能力使得俄国革命者能超越本阶级的狭隘性视野。①具体而言,通过对西方社会历史发展趋势的掌握以及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互动,由俄国农民和工人等主体构建的俄国革命不再是一种狭隘的革命,而是一种具有历史前瞻性意识的革命。这种历史前瞻性的革命意识充分地表现在马克思关于俄国革命对公社改造的描述之中,并使马克思得出了这种结论,即“现在谁也不会再臆测消灭公社的‘历史必然性了,因为大家将都会承认,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因素和一种优于其他还处在资本主义制度奴役下的国家的因素”[1]762。

总之,在马克思看来,俄国革命不是完全被动的、消极的、狭隘的落后革命,而是具有一种学习能力并通过这种学习能力获得历史前瞻性意识的阶级革命。

(三)比较和进一步的思考

综上,恩格斯认为,俄国革命者由于自身的狭隘性始终不能提出超越本阶级狭隘性的革命任务,例如俄国农民的革命不能反对沙皇专制制度,俄国资产阶级的革命者不能反对资本主义制度。因而,在恩格斯看来,俄国农民革命需要资产阶级的引导,正如俄国资产阶级革命需要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引导。这种思考方式必然使得恩格斯认为,只有通过外部先进因素的灌输,落后革命者才能超越自身的狭隘性。而马克思认为,通过学习世界史,俄国革命者将把学习的成果内化在革命行动中,从而突破自身的狭隘性,实行既反對沙皇专制制度又反对资本主义土地私有制的革命。

因而,不同于恩格斯的观点,即俄国革命的落后性导致它需要接受外在先进因素的引导,马克思赋予了俄国革命者一种主动学习的能力,这种学习能力使其可以实现内在的超越,即对本阶级革命狭隘性和落后性的超越。

为了进一步阐述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俄国革命理解的差异,我们分析两处文本:

其一,在1882年《共产党宣言》俄文版序言中,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实现跨越的条件是,“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8];其二,恩格斯在1893年致丹尼尔逊的一封信中,把他和马克思1882年合写的这句话改写为:“假如俄国经济制度的变革与西方经济制度的变革同时发生②,‘从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占有制便能成为新的社会发展的起点。”[5]724比较这两处,我们看到,恩格斯把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改写为俄国革命与西方革命同时发生。

这里亟待澄清的一个问题是,俄国革命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两者是一定要在时间上同步发生吗?在马克思和恩格斯合写的文本中,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革命的信号,这表明两种革命不必非得同步发生,因而开启了俄国革命可以先发动而西方革命后发动的可能性。而在恩格斯的改写文本中,俄国经济制度的变革被认为要与西方经济制度的变革同时发生,表明俄国革命和西方革命是同步发生的,不存在历史时段上的间隔。这里实际上显示出前后两处文本的反差。为什么有这种反差?本文认为,这种反差性认识的原因在于:恩格斯始终认为俄国革命具有滞后性,这种滞后性使得它难以获得内在的自我解放意识,至多只能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更遑论给予西方无产阶级革命以额外的启示意义;相反,马克思认为,俄国革命者可以通过学习西方革命史,摆脱自身的滞后性,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摆脱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引导而获得独立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可能性。正是在马克思所言的意义上,俄国革命与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相互补充的含义才显现了出来。在马克思看来,俄国革命既要学习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同时在这种学习中,成长了的俄国革命能反过来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提供一定的启示。

五、余论

(一)关于马克思恩格斯跨越设想的同与异的小结

如上所述,本文依次考察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俄国农村公社的二重性因素”“跨越的对象”“跨越的俄国革命”这三个问题的分析。通过这种考察,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的同与异被揭示了出来。本文认为:

就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的差异点而言,可以归结为: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回答了两个不同的问题。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回答的问题是: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前即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尚存的情况下,落后的俄国能否实现跨越以及如何跨越的问题。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回答的问题是: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之后即西方资本主义得到改造的情况下,也即在俄国知道如何跨越以及能获得资本主义社会积极成果的情况下,落后的俄国能否跨越以及如何跨越的问题。这种问题域的差异使得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待俄国农村公社中公有制因素的态度有所差异。马克思的跨越设想认为,农村公社的公有制因素是俄国跨越的支点条件,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只是有助于获得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但不构成俄国跨越的先决条件。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则认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是俄国跨越的先决条件,农村公社的公有制因素只是俄国跨越的被动条件,因为只要西方无产阶级革命胜利了,落后的俄国就能获得西方的帮助。

就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的相同点而言,可以归结为:他们都认为,俄国农村公社的土地公有制因素可以作为俄国实现跨越的因素,并且他们都认为俄国应当跨越土地私有制,实现土地公有制。

(二)理论意义

在明晰了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的同与异之后,我们也可以辨析当前同类研究中两种有待商榷的观点。具体而言:

本文辨析的第一种观点是: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都共同赞成:西欧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是俄国跨越的先决条件。[2]通过上述分析,本文认为,这种观点误读了马克思的跨越设想,实质上是把恩格斯的跨越设想强加于马克思的跨越设想上。在恩格斯看来,只有在西方无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落后的俄国才能获得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成果又能知道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社会。这也是恩格斯形成西欧无产阶级革命先决条件论的主要原因。而在马克思看来,没有俄国土地公有制就谈不上俄国的跨越,从这个意义上看,土地公有制因素可谓俄国跨越的先决条件。endprint

本文辨析的第二种观点是: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之间的差异是“多线发展观”和“单线发展观”的差异。[9]本文认为,这种观点是混淆了宏观的历史发展趋势与微观的历史革命节点之间的关系。所谓多线发展观或单线发展观,是指宏观上社会形态的发展趋势,只不过前者指历史发展趋势在宏观上具有多维的路径,而后者指历史发展趋势在宏观上具有单一的路径。就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而言,他们都认为,宏观上看,未来的社会形态应当是以公有制为支点,就此而言,他们的历史发展观是相同的。而他们在跨越设想上的差异是微观层面上的历史革命爆发时机的差异,并非宏观上发展观的差异。

(三)现实意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跨越设想纯然是特定时代的理论产物,但是这并不能否认这两种思想對后世的理论借鉴意义。本文认为,关于马克思跨越设想和恩格斯跨越设想的比较研究对当代中国的启示:一方面表现为,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革命是对马克思跨越设想的伟大实践,具有人类历史发展序列上的正当性;另一方面表现为,当代中国在深化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同时,必须保护好土地公有制的制度以及保障经济上的公有制主体地位[10],以维系当代中国在历史发展起点上所具有的公有制优势。

注释:

① 本文所提及的“学习型革命”受益于当今中国提出的“学习型政党”一说。

② “俄国经济制度的变革与西方经济制度的变革”分别是指俄国革命与西方革命。

参考文献:

[1] 马克思.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赵家祥.恩格斯关于俄国社会发展道路的理论:上[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0(6):4853.

[3] 恩格斯.流亡者文献[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马克思.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 恩格斯.恩格斯致尼·弗·丹尼尔逊[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 恩格斯.《论俄国社会问题》跋[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7] 恩格斯.致尼古拉·弗兰策维奇·丹尼尔逊[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306307.

[8]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51.

[9] 张志忠.“支点”与“梦幻”——对马克思恩格斯跨越观差异的认识[J].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1999(2):7279.

[10] 马拥军.中国市场经济的“社会主义”底线[J].学海,2015(4):510.

责任编辑:夏畅兰

A Comparative Study Between Marxs Leaping Thought

and Engels Leaping Thought

FU Gaosheng1, LI Dian2

(1.Institute of Marxism Research,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Jiangxi Committee, Nanchang, Jiangxi 330003, China;

2.Teaching Section of Philosophy, Party School of the CPC Jiangxi Committee, Nanchang, Jiangxi 330003, China )

Abstract: In the 19th century, Russia faces a special historical condi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capitalism and the disintegration of rural community. That leads Marx and Engels to ask a historical leaping question and give their respective thoughts. The study of their works shows that Mark asks himself if Russia can leap over the capitalism before the victory of Western proletarian revolution, while Engels asks himself if Russia can leap over the capitalism after the victory of Western proletarian revolution. Accordingly, Marx thinks that Russia can practice the leaping revolution before the victory of Western proletarian revolution, while Engels thinks that Russia should practice the revolution after the victory of Western proletarian revolution.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ir thoughts has both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meanings to contemporary China.

Key words: Marx; Engels; Russian rural community; leaping thought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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