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与海派文学

2017-11-24 23:50王俪颖
小品文选刊 2017年18期
关键词:海派咖啡馆现代性

王俪颖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00)

咖啡馆与海派文学

王俪颖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00)

毫无疑问李欧梵《上海摩登—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1930—1945》在今日上海怀旧热潮中掀开了崭新的一页,他以一种不同于以往乡村型范式对城市偏见的现代性视角,确立了一种都市文化批评的新范式。李欧梵的开创性意义在于,通过重构都市文化景观来关照上海的现代性,作者在书中用了不小的篇幅集中论述了承载现代性物质性的公共空间:外滩建筑、百货大楼、咖啡馆、舞厅、公园和跑马场、“亭子间”等,种种景象作为现代性的物质载体,如何参与构建了城市现代性的物质想象,首次在城市文化研究中得以隆重亮相。在海派作家的笔下,电影院、咖啡馆、舞厅、有轨列车等等已经进入小说并具有独立的审美意义。这其中,相对于其他西式风格的休闲场所,咖啡馆天生与文学有着密切联系,“咖啡馆”的独特气质与氛围受到相当大一部分文人的欢迎,并在一定程度上通过文学作品的表达渗透出各异色彩。本文以咖啡馆与海派文学创作之间的关联为研究对象,在勾画出上海租借文人休闲娱乐文化生活的同时,着重探讨咖啡馆这一现代性想象载体在海派的都市想象中扮演了何种角色。

1 咖啡馆的空间文化特征

咖啡馆的出现虽然是西方殖民化带来的产物,然而在与本土城市经济发展、市民消费习惯相结合方面,其繁荣程度已然超过了传统文人消遣娱乐的茶馆,并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茶馆的改造。在殖民化整体时代背景下,咖啡馆被视为时尚的、文明的、现代的休闲场所,相比之下本土的茶馆要逊色落后的多,茶馆是在何种程度上适应新兴都市文化的要求进行改造或者咖啡馆引进中国大陆后如何与中式本土特色相结合不是本文论述的重点,笔者关注的重点是咖啡馆作为帝国主义殖民化的产物是在何种程度上被视为西式先进文明的象征,知识分子是在何种程度上接受并享受着这种复杂矛盾的产物,在这个接受融合的过程中,咖啡馆作为作为西方殖民国家日常消费经验及其中所蕴含的等级秩序及权力关系又是被如何淡化及消解。

1.1咖啡馆的空间特色

咖啡馆最初在上海的设立是为了适应西方人的休闲娱乐的生活方式,而后慢慢融入逐渐被上海市民所接受,在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咖啡本身这一新鲜事物还是咖啡馆的建筑装修风格或者咖啡的饮用方式,这对于传统中国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新奇及刺激,构成了中国人了解西方文化的一个窗口。咖啡馆成为西方国家以其饮食文化入侵中国传统社会的重要一环,其在本身具有的鲜明的西方异域色彩的同时,也在不断适应着中国本土地方特色,无论是外部建筑设施或是内部装修风格上,均暗含着中国人传统消费习惯,这种结合的产物便是使得30年代咖啡馆在上海,不仅仅是市民消费娱乐、聚会聊天的首选场所,更是成为炫耀性消费空间和身份展示的场所,成为一道鲜明的文化符号。咖啡馆在中国扎根生存,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都市消费空间,而这构成了流光溢彩的“都市风景线”中重要的一环,进而极大的刺激了人们的消费欲望,制造出了人与物、人与人之间巧妙的关系,成为海派作家表现都市人性的重要背景。

1.2咖啡馆的文化特色

咖啡馆这种与文人天然的密切关系,与其自带的文化特色密切相关。在30年代的上海,咖啡馆的异域风貌同新型文人的外在需求、心理需求达成一种巧妙的平衡,正是在这种平衡下,咖啡馆作为殖民化与现代化并存的矛盾被文人淡化,其自身所蕴含的权力关系等级制度被消解。不同于其他场所的消费性、商业性,咖啡馆与生俱来的是注重艺术性、高雅性、精英性。这自然而然地迎合了文人的心理需求。在这里,宁静浪漫的消费氛围,轻柔舒缓的音乐,文明典雅的社交礼仪,精致的摆设餐具,温柔动人的女侍,悠闲私密的交流氛围,作为具有沙龙性质的社交场合,咖啡馆的宁静优雅为文人们提供了交流的私密空间。在这里他们能够激发灵感,交流思想,表达见解,兴趣相投的文人知识分子自然而然地组成不同的文化圈子,成为文学团体形成的重要中介。应该说,其在活跃市民生活、促进社会交往、培育市民文化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自然在文人中广受欢迎。而这一切恰好淡化了知识分子面对殖民化与现代化并存上海时的矛盾心态,咖啡馆所自带的文化特色,在迎合新型文人对西方现代文明推崇的同时,也暗含了几千年来传统文人化的需求。

2 咖啡馆与文学互利共生

作为城市重要符号的咖啡馆为作家提供了创作的素材和灵感并成为文学创作的重大主题这是毫无疑问的,在30年代的上海,咖啡馆的引进推广对文学创作起到了极大的影响,具体表现为:首先,从文学生产过程来看,在30年代上海文人的休闲生活中,咖啡馆毫无疑问充当着文学沙龙的角色,私密安静的交流空间,热情动人的温柔女侍,精致典雅的礼仪体态,志同道合的文学交流……这一切都成为文学交流、创作的重要场合;其次,咖啡馆作为承接文人现代性想象的物质载体,其在促进上海文人生活方式的欧化的同时,也见证着中国传统文人从乡土走向都市,从传统仕途经济走向以市场消费、公共交往为主要特征的城市生活;再次,咖啡馆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文学创作所需要的常态化的公共空间以及被审美化的日常浪漫情怀,即是前文所言咖啡馆自带的文化属性与特定时代背景相结合,这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租界文人强烈的猎奇心态及民族道德意识之间巨大的矛盾与不适,换言之,即是咖啡馆带来的精神沉醉,使30年代的文人既甘之于生活常态的异化,又寄望于通过构筑精神家园来拯救失落的自我,这道“都市风景线”成为了新型文人尤其是海派作家栖息的精神港湾。

3 海派的咖啡馆叙事

3.1咖啡馆里的异域想象

或许是因为多数作家有亲法经历,或许是因为法租界的消费性、娱乐性更为突出,在这里带有浓郁法国风情的咖啡馆如雨后春笋般大量涌现出来,带给人们国际化与现代化的浪漫想象。对于当时的作家来说,从文学作品切入,无疑是通过咖啡馆的异域风情实现自己的异域想象最好的方式。咖啡馆的特殊之处正是在于,它代表了成熟、优雅、精致的西方式的中产阶级生活方式。对于海派作家而言,咖啡馆已经成为笔下人物感受法式生活方式的重要标志性象征,作者笔下的人物频繁地出入咖啡馆消遣打发时间,感受法国咖啡文化,体会法国人独有的悠闲散漫的生活态度与生活方式成为海派作家笔下的常态。穆时英《贫士日记》虽以“贫士日记”为表述对象,而“面对着一杯咖啡,一支纸烟,坐在窗前,浴着阳光捧起书来——还能有比这更崇高更朴素的欢乐么?”“听着那样的话,心境虽然暗淡了些,可是为着这样晴朗的冬晨,终于喝着那杯淡味的陈咖啡,依然地读着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了。”①咖啡成了感受西方文人化生活方式的重要象征。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海派作家以咖啡馆为幻象消费性空间进行了现代性想象,从中使消费主体完成了对法式现代都市的浪漫想象。

3.2人际交往的空间需求

30年代上海,抛开了种族、阶级、历史的差异,人与人之间剩下的只有平等的精神性的交流,此种情况下,咖啡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作为一个人际关系逃避与结识的最佳选择,一个既能享受孤独又能充分交流的完美场所,一个无论休闲还是会谈的交流场合,咖啡馆不可避免的成为海派作家描摹现代化都市的重要场所。具体到文本中,刘呐鸥《游戏》故事发生的场景设置在公园、咖啡店和旅馆,叶灵凤《未完的忏悔录》前四章,径直用了三处商店、酒楼与咖啡店的名字为题(别发书店、新新酒楼、沙利文),抛开了私密性和隐蔽性,作为公共性交往空间,咖啡馆除了满足人际交往的空间需求,也提供给了文人们精神栖息地。现代都市充满着欲望的物质,人与人的关系变得简单而直接,丢失的确是人际交往中的那份亲密放松,宣泄,多的是异化感与孤寂感,这种背景下,咖啡馆成了人们摆脱这种异化、混乱情绪的重要选择,而这一切,亦是海派作家表现的重要。

3.3物欲都市的消费性表述

对于30年代海派作家而言,一方面感受着高度发达的现代物质性文明,相比于开埠之初的冷漠与抵触,30年代的上海市民已经充分认可西方化的现代生活生产方式,人们已然将对现代文明的各式礼仪式崇拜转化到现实生活中,自然而然的海派作家进行文学创作在文本中会构造出众多现代生活的消费场景,在这种背景下,海派作家的笔下自然充斥着大量的“都市风景线”:刘呐鸥的小说多取景于现代都市特有的公共社交场所,跑马场、舞厅、咖啡馆、戏院,尽情展现着现代都市特有的光感、色彩;叶灵凤、黑婴等的小说创作中,也都将故事的发生聚焦于现代生活的滋生地——咖啡馆、酒吧、舞厅、电影院、跑马场等等现代都市新型娱乐场所,叶灵凤、黑婴的文学创作往往也离不开“沙利文”,咖啡馆、酒吧、舞厅等极具代表性色彩的消费场在成为新派文人日常消费娱乐的常住地的同时,也成为了作品的重要书写对象,上海高度发达的现代物质性消费,成为了海派文人笔下重要的书写对象。

总之,以咖啡馆、舞厅、电影院等等现代性物质载体为标志,海派作家开始从都市文化的角度来想象上海空间、建构上海现代都市文化,上海便成为国人理解现代性一个永久性的文化符号与文化印记。

注解:

① 穆时英:《俄商复兴馆》,《穆时英精选集》,中国书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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