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父亲”陈小春

2017-11-27 20:17张月
人物 2017年11期
关键词:陈小春回家小朋友

张月

9月14日,《爸爸去哪儿》最新一季第一期播出的时候,陈小春正在内蒙拍戏,收到了妻子应采儿噼里啪啦一串短信。

“她一边看节目一边发,说你能不能不这样,能不能不那样……”陈小春有些无奈,心想,“哎我也不想这样啊,你叫我去录节目,完了又说我怎样怎样。”不晓得怎么回,他收起手机继续拍戏,收工回来看到妻子最后一条短信,“看到最后还蛮感动~”

这个9月,陈小春带着4岁的儿子Jasper上了亲子类节目《爸爸去哪儿》。在节目前两期,相对于其他父亲和孩子的亲昵,他和儿子呈现出了另外一种独立而疏离的关系。他很少牵儿子的手,也不太懂如何软语安慰,说话大多是硬邦邦的命令。儿子偶尔淘气,他就黑了脸,嘴巴抿成一条线,隐隐压抑着不耐,仿佛下一刻就要大发雷霆。

爱操心的观众请他对Jasper温柔一些。他对《人物》记者说:“我也尽量温柔,但是太温柔就……觉得太假。”

见到陈小春是在一场他主演的电影发布会上,他顶着“火鸡头”,穿一身黑衣,削瘦,举着手枪在台上挤眉弄眼摆Pose。群访环节开始时,没有记者举手,场面略有些尴尬,他见状主动接过话筒说:“那我们自己采访自己吧。”他跟电影的另外一名主演谢天华讲了个笑话,台下的人全笑了。

这是个冷场了会主动出来救场的人,但他对自己的描述却仿佛是个孤独症患者:不喜欢说话,不擅长找话题,工作以外不想给人看到,不爱笑,所以找了那个最爱笑的女孩子当老婆。

他不喜欢和人签名合影。曾志伟曾经劝他:“有人找你签名很好了,为什么老是拒绝人家?”他说:“我就是不喜欢在工作以外给人发现我。比如我待会儿要去机场,我一定是往边上走,不要打扰我,我要回家了。有粉丝说嗨嗨嗨,能不能拍照,我就……我也知道人家喜欢我才会有这种互动,但我就是喜欢收工以后,别人就尽量不要看到我。”

他有一张很江湖的脸,粗眉毛、小眼睛、下垂的嘴角,再加上棱角分明的下颌,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凶,身上带着一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间烟火味儿。这样的他成就了山鸡、韦小宝等“混不吝”的市井角色,但如何扮演父亲一角,似乎依然是道尚未破解的人生命题。

每个男孩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可能被父亲创伤过,心理学称之为“Father Wound”(来自父亲的创伤)。陈小春这方面也许尤甚, “我幼年的父子关系,就好像第一期里我和Jasper的关系放大了10倍以上吧。他对我比我对Jasper要凶起码10倍。”

他回忆说,小时候父亲会用铁锁把他锁家里,“可能是因为我皮吧,现在觉得就像电影里的剧情一样,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很恨他,反正就逆来顺受。”

十来岁的时候,父亲突然对他说,“以后这个家交给你了。”然后一个人回了广东老家,陈小春开始承担起生活的压力,在工地做苦力,在饭店当跑堂,帮人剪头发,“当时没有觉得是辛苦,反而觉得能赚钱啊,这样家里面会很好。我有家,有床,没有给雨打风吹,就(够了)。”当时他家里挨着香港的启徳机场,最大的快乐是出门一抬头,看见巨大的飞机擦着城市低空掠过,有的降落,有的飛入云端,“飞机很大,上~下~上~下,很幸福,怎么会有所谓的不开心?我觉得很开心,不觉得苦。”

这样一段看似冷漠的父子关系会留下什么印记?追问下,陈小春几次说:“我不怪他,没有他这么严厉,我不晓得自己现在去哪里。”言语中他似乎完成了与过去的和解,但这种和解也许更多的是基于无法选择的血缘关系,“他是我爸爸,亲生的爸爸,我不能怪他。”

父母之后相继因病去世,成了他的心结和遗憾。“爸妈还没享到(福)就(去世了),如果能够再晚个10年,他们能看到Jasper 的话,就非常圆满了。”聊到这里,突然的,这个说自己“眼浅”的人红了眼圈。

在经历了那样一段父子关系之后,陈小春似乎还是无可避免地成为了典型的中国式父亲:因为不善于表达情感,所以只能笨拙而生硬地处理和孩子的亲密关系。儿子和外公玩得好时,他有些吃醋,却只会假装很凶地说,“喂,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粑粑?”

他理想的父子相处的场景是和儿子一起去唱卡拉OK,他和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试过,就觉得“蛮洋气”。他说自己不是个坏父亲,“好不好我不知道,因为还在学习。”

他想要的父子关系也许正在到来。和Jasper录了几期之后,他感觉挺甜蜜,“我跟他的关系有进步,他会说Daddy,where are you? Daddy, I miss you……一些很简单的对话,我都觉得值了。”

法国女作家萨冈曾写道:“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和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2017年满50岁的陈小春,在真实生活和虚构剧情里都经历了足够的动荡和漂泊,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为妻儿讨生活的人”。“老婆儿子都在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回家。”他说。

采访间隙,他站起来,甩着阔大的袖子满屋子找水喝,然后靠在门后长长出了口气,小声地问助理:“还有几个(采访)?”助理小心翼翼地比了三个手指,他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说要赶晚上8点回香港的飞机,“其实我今晚可以在北京睡一个晚上,就不要了,赶紧回家,明天就是中秋,回去可以跟小朋友一起睡。”

2016年,他发布一首单曲《主题曲》,歌里有这样一段独白:“嗨~我是陈小春,香港出生,屋村长大,正宗地道的香港仔,读书我承认不是很好,唯一喜欢就是跳舞,从一无所有到给张国荣梅艳芳伴舞,唱歌演戏也还可以,有个妻子有个儿子,我的上半场,还不错啊。”

50岁,人生进入下半场,他的期待是:“自己身体好一点的话,就可以看着小朋友慢慢长大,和老婆一起慢慢变老,也蛮幸福的……我苦了那么多年,应该给我享享清福了吧!”

口述=陈晓春

太温柔就觉得,太假

我的幸福感是采儿给我的,她给了我很多幸福的改变。Jasper出生之后,(我)很自然地接收到那种幸福的感觉。他也不需要叫Daddy说Daddy我爱你什么的,就看着他,啧啧啧,哎哟,想如果再多个女儿就不错了吧。

《爸爸去哪儿》节目组之前就想找我去录,但我一直有一个(顾虑)。当时看《爸爸去哪儿》,都是晚上10点11点才播,那是播给小朋友看,还是成年人看的呢?我也看了,也觉得很好玩,但是拿小朋友给你耍,就觉得不太好。

一个天真纯洁的小朋友,这么多摄像机,录完之后有后遗症怎么办?哇,小朋友哎,成年人的话都会有回不来的感觉,小朋友我怎么把他拉回来?录完节目组就走了喔,接下来的任务谁去处理?

不过现在时段很好,是小朋友的娱乐时间。听采儿讲,有一些朋友录完这个节目,跟小孩的关系有很大的进步和改变。那我觉得也是,我也没有真正跟儿子单独几天一起生活,好,那就做吧,就接受了。

他现在刚满四岁一个月,我跟他私底下没有像采儿、丁爸丁妈(应采儿父母)那样跟他交流啊聊天啊接触。他上学,丁爸丁妈和采儿带他玩耍,我有时候会跟着一起去,他就知道我是爸爸。别人问他爸爸去哪儿了,他就说工作工作工作。在这4年里面,我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三天两夜这样,所以这个蛮吸引我的。

这次上这个节目,得了很多跟儿子的一些回忆,这是意想不到的。我现在录了一半,还没录完,暂时来看,还是蛮甜蜜的。我觉得很幸运能参与这个节目,之前担心后遗症什么的,现在录完发现没有,反而我跟他的关系有进步。他现在当我是爸爸,会说Daddy,where are you? Daddy,I miss you。以前就讲两句,然后就跟妈妈说悄悄话。我回到家,说我回来啦,他就在看电视,不理我,或者说Daddy我在看电视,我就哦。现在不这样,现在会跟我有更多的互动啊,对答啊,都有。一种很简单的对话,我都觉得值了。

你跟Jasper再熟一点,他话很多,很爱讲话,不晓得为什么。现在已经录了一半,他跟其他小朋友已经有互动了。他跟嗯哼(杜江的儿子)第一期的时候很陌生,第二次就主动去找他去玩耍。过两天我们去录第四期,应该跟其他小朋友会有更多的互动吧。

录节目很辛苦啊,比拍戏辛苦太多了,你要一直盯着他,有时候你忘记了,他就咚地跌一下,他叫哎呀好痛啊,当然痛了,跌一下能不痛?但你是男生嘛。我希望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跌下来这么笨,他要自己慢慢想,我不能教。我太温柔他就……我也尽量温柔,但是太温柔就觉得,太假。

他会不会不开心?应该不会吧,主要是我不开心的时候多一些(笑)。他没有觉得不开心,因为我们这次去跟他说是冒险,他就觉得录节目是冒险。节目组也没有规定说什么,就自然地交流,后期再剪。

你问我怎么定义一个好父亲,我觉得是爸爸和儿子可以变成朋友的话,那个关系是很好玩的。我以前看到有一些爸爸跟儿子会在外面玩卡拉OK啊,我就想,哎,爸爸和儿子唱K?蛮洋气的感覺。而且儿子是十几二十岁,爸爸也没有年纪很大,五六十岁,一起唱卡拉OK?我没有试过哎,没有试过。我就记得只有一次,我爸爸带我们去看电影,那个时候(我)年纪很小,但他现在走了。

我觉得,就跟他(Jasper)一起的话,好不好,父亲起码我有当。我觉得我不是个坏父亲,好不好我不知道,因为还在学习。等他慢慢长大之后,可以跟人交流,我会跟他讲基本的为人处世道理。学习的事情我不太懂,我能做到的是告诉他黑跟白,用我从小的经验和经历,让他理解学习。从小到现在,我虽然没有很了不起,没有很伟大,也没有很大的成就、很高的学历,但我知道人与人之间应该怎么相处,也许我自己也不会,但我会跟他讲。但那个时候还早吧。

他不太爱运动,但读书、学习方面他很感兴趣。学习上的一些东西,丁爸丁妈都有在教,他们比较有文化。Jasper1岁的时候就会念人之初性本善什么的,人家都说很聪明很聪明啊,丁爸丁妈在Jasper 的教育上真是帮了很大的忙,我们两个就没有太多时间帮忙。

我不想将来小朋友在娱乐圈飘着。娱乐圈很辛苦的,这个大家都知道。而且很多一些有的没的,舆论也好,事情也好,不是普通人能够扛得起来。你要在这个行业里面做,都想有一个位置给自己,那这个位置你去不了,也过不了自己这关的话,那怎么办?转行吗?这个圈里真的太复杂了,不是一两句能讲出来。

我很想Jasper将来当医生,能救人。当然这是我想啦,将来要看他自己。最起码他做一个好人,就够了,别搞那么多,说我要闯一番事业,当一个什么什么什么,不用,做一个好人就OK了。当然如果做医生就最好啦(笑),救人多伟大,多厉害。

他是我亲生的爸爸,我不能怪他

我幼年的父子关系,就好像第一季《爸爸去哪儿》里我和Jasper 的关系,放大了10倍以上吧。我父亲对我比我对Jasper要凶起码10倍,但我没有怪他。

我爸爸是在工地上打石头。他早上4点钟5点钟起来去工作,他们早上喜欢喝酒,不晓得为什么,一早上去茶楼里面弄个凤爪、排骨、牛肉,然后喝一杯米酒,就去大太阳底下工作,6点以前回家,立马洗澡、吃饭,7点关灯睡觉。全家都要睡觉喔,关灯,不能开电视,什么都没有,因为爸爸要睡觉,我们都必须要睡。这样的时间概念,是爸爸给我们的。

可是哪儿睡得着,就偷偷摸摸看电视,用棉被盖着,不能有光,有光(爸爸)就很凶,干嘛你们……还不能开声音,就拿耳机听。他也会打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有一段时间他用铁链把我锁在家里,可能是因为我皮吧,或者是家里的老大,现在觉得就像电影里的剧情一样,但那个时候也没有很恨他,反正就逆来顺受。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去问隔壁的同学,(他们的)爸爸妈妈怎么对他们,也没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不好。

我跟采儿讲我小时候的事,她对我爸爸这种做法完全不认可,没有人会认可,但他是我爸爸,亲生的爸爸,我不能怪他。

十几岁的时候,我爸爸跟我讲,这个家以后交给你了。我才十几岁哎,头发还没长完,还没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几年之后他就搬回(广东)老家住了。也许香港那种节奏他不太适应,我妈也没有问为什么他回去,她完全是村姑一个。

我后来做跑堂,在工地干活,当理发师,没有觉得是苦,反而觉得是,能赚钱啊,这样家里面会很好,没有觉得是辛苦,也没想为什么我的家跟人家不一样,不会跟人家比来比去。我应该算是知足,够就好,不需要跟人家抢或者斗。

当时也没有觉得自己家庭环境很差,我有家,我有床,没有给雨打风吹,出门能看见飞机飞来飞去。我们以前住的地方,挨着香港以前的机场,能看到飞机很大,上~下~上~下,很幸福。怎么会有所谓的不开心?我觉得很开心,不觉得苦。

现在想回来的话,起码我试过啊,你试过没有?你尝过没有?没有,OK,我尝过、我试过,这就够了。

我不会怪我爸爸,如果不是我爸爸当年这样严厉对我,我不晓得会去哪里,我反而会感谢他。

家庭对我来讲,是一个切入点。 最遗憾的就是他们还没享到(福)就(去世了),如果能够再晚个10年,他们能看到Jasper的话,就非常圆满。

好多年前,我在马来西亚拍戏,在很大的公路上,突然接到弟弟妹妹的电话,说妈妈得了癌症,哇,那一刻我觉得……然后就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当时我爸爸还在,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我就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地哭,一直在哭,那一刻永远忘不了。

演戏有的时候会掉不了(泪),但我是比较眼浅的人。

如果能改變过去的话,我希望爸妈能活得长一些,这一条就够了。为什么我想Jasper 当医生,就是因为这个。你害一个人很容易啊,你拿个杯子敲一下,就搞定了,但你能救他吗?这个很难。

家庭、工作、朋友,我的排序一直都是这样

我应该算是个乐观的人。但我平时不太爱讲话,话不多,小酌一下喝一点酒,话可能会多一些。也没有很多新的朋友,都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也会有悲观的一面,但没有悲到很严重。

我不太善于用语言来表达自己,也不太擅长找话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爱讲话、幽默的人。你看我聊天,没有逻辑的。我没读过太多书,受过什么教育,你听得懂我讲话吗?听得懂就懂,听不懂没办法了,我就这样子,我自我感觉良好,就OK了。还有,我不是为别人才活,我也不需要讲一些话让别人舒服,现在没必要也不需要这么做。

和一些比较熟的朋友在一起,我有时候讲话就直接冲出去,这也是我性格。熟的人会叹一口,不熟的话就不理解。我不会聊两句就(很熟),会很谨慎去认识一些朋友,不太喜欢一些虚假的话,但有一些这样的人会出现,也没办法。我虽然没有学过表演,但在圈里这么多年,也知道你讲一些话是真还是假,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就尽量不要揭穿人家。

我不喜欢在工作以外给人发现我,很奇怪吧?现在做完这个访问,我待会儿要去机场,我一定是往边上走,不要打扰我,我要回家了。有粉丝说嗨嗨嗨,能不能拍照,我就……我也知道人家喜欢我才会有这种互动,但我恰恰就是,喜欢自己收工以后,别人就尽量不要看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回家就好好的,我喜欢这个感觉。你可以说是没礼貌,但我反正就是这样子。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对,曾志伟跟我说,有人找你签名你很好了,你为什么老是拒绝人家?哎呀我真的不喜欢玩这种东西啦,除非来做活动,签名录节目OK的,录完结束,我就上飞机。我绝对喜欢做个普通人。如果一个人24小时都在当艺人,他爸姓什么他妈姓什么,他应该都不记得了吧,他不累吗?我就不要吧,现实生活里还是不要了,人会垮的。

我对现在的生活算是非常满意吧,不敢不满意。因为我是从没有开始的,到现在OK吧,也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敢说不满意。

现在生活最重要的还是家庭。家庭、工作、朋友,我的排序一直都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也没有多大的改变。现在就是更加明确,家庭肯定是第一,其他都别跟我说了,我要回家。其实我今晚可以在北京睡一个晚上,就不要了,赶紧回家,明天就是中秋,回去可以跟小朋友一起睡一下。

近几年结婚,生小孩,以前的(身份是)老公,现在的身份是爸爸,没变化是不可能的,自我感觉那个幸福感很好。跟以前不一样,以前跟家人会有一些摩擦,就不晓得为什么会(生气),现在好很多了,就叹口气,OK啦。这是这十年八载的一个变化,你说好的也好,不好的也好,但起码这十年八载都有变化。

以后的生活,小朋友肯定是很大的一块儿,看着他长大。其他就工作尽量不要搞得这么累,自己身体好一点的话就可以看小朋友、老婆一起慢慢长大,一起慢慢变老,也蛮幸福的。休息工作再休息,休息工作再休息,休息也是生活,工作也在生活,看你怎么去平衡,没有以前那么冲冲冲,现在也在冲,但不会冲得那么猛,因为老婆儿子都在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回家。我苦了那么多年,应该给我享享清福了吧!

不工作的时候,就是小孩一定要陪他。如果他上学了,就会陪他去哪里去哪里,去吃饭,在家里面玩耍,主要还是Focus在小孩子身上。当然我跟采儿也会有自己的私人时间,比如说看电影啊,所谓的拍拖,不然都是小孩小孩小孩,两个人都没有自己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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